隻是太皇太後知道汪舜華仍然不肯定論,很是不高興:「現在既然大家都認為孫氏殺母奪子,為什麽要放過她?」


    汪舜華又把對群臣的那套說辭說了一遍。


    關乎宣宗身後的名聲,太皇太後稍微猶豫了一下。


    汪舜華又加了一條理由:「這事情過了多年,當事人都已經過世,本來就是件無頭案。如果是隱帝來處理,哪怕他隻是恢復胡皇後的身份,也足夠下麵猜測議論,認為確有其事;但是現在處理這件事的偏偏是咱們。大家都知道,孫太後是因為擁戴太上皇復辟失敗,自縊而死,此前還多次為隱帝出頭。有多少人願意真的相信他們不是親生母子?畢竟從禮法上來說,先帝也要尊她母後呢!換誰做不是做?因此,大家不會認為孫太後真的殺母奪子,而是會認為朝廷為了壓製隱帝的地位,為了敗壞孫太後的形象,所以編造了這麽個故事,甚至不惜賠上宣宗的名聲!這樣真的好嗎?」


    「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隱帝喪師辱國、率敵叩關、又不思悔過,反懷異謀,甚至準備復辟當日,就處置一大批朝廷重臣,大家嘴上不說,心裏真的不會有想法?而孫太後,不管是生母也好,養母也罷,總是有她,才有了隱帝的上位,所以難免被遷怒。因此,隻要對那些謠言態度曖昧,自然各種流言蜚語會滿天飛,這比我們下詔說孫太後如何如何,更讓人信服。畢竟,大家都隻願意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太皇太後舒了口氣:「隻是這樣便宜了那賤人,我心裏不服。」


    汪舜華笑道:「您有什麽不服氣的?她雖然是皇後,不過隻有四個字的追諡,也就是皇妃的待遇,連貴妃都不如,廢與不廢,又有多大的區別;太廟裏沒有她的神位和畫像,以後和宣宗皇帝一起接受後世香火的,還是您。」


    太皇太後道:「我隻是想到死了也要和她一起躺在一個地方,覺得膈應。」


    汪舜華笑道:「那有什麽關係?正好見了宣宗皇帝,好好絮叨,他生前給予厚望的長子,把江山折騰成了什麽樣子;而他仍在宮外不聞不問的次子,在您的撫養下,又是怎樣的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到那時候,宣宗皇帝還會向著她嗎?就算宣宗皇帝不介意,列祖列宗會答應嗎?別說從古到今何曾有天子引敵叩關的醜事,那三大營可是太宗皇帝親手組建的,張輔等重臣,也是他一手提拔的,那可是兩代忠臣!」


    「再說,以後見了胡皇後,她該怎麽說呢?」


    太皇太後這才斂了神色,畢竟出了吳安的事,她在汪舜華麵前也沒有多少底氣。如果不是因為她是世宗的母親,隻怕下場比孫太後還不如,這一想,又慶幸自己有個好兒子了。


    當時嘆了口氣:「你真會說話,我知道,不是我的能耐。我哪有那個能耐,是你輔佐了先帝。知子莫若母,自己兒子的脾氣,我還能不了解嗎?他這種直腸子的人,喜怒都寫在臉上,哪裏懂那些彎彎繞繞?還不是你幫他出主意,為他收拾人心?隱帝最後敗亡,也是你出的主意吧,是你幫了我兒子。」


    汪舜華幾乎掉下淚來,牽著太皇太後的手:「母後。」


    太皇太後笑的悽然:「罷了,就依你吧。你說的沒錯,我有這麽好的兒子,以後的皇帝都是我的子孫,有什麽不滿意呢?幹什麽非要和她一個罪人過不去?沒得辱沒了自己的身份!」


    汪舜華笑道:「母後英明。」


    太皇太後扶了扶她的鬢角:「前頭的事情多,我知道,也幫不上什麽忙,你自己多保重身體,什麽事多和大臣們商量,別太著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就像你自己說的,穩中求進,穩定壓倒一切。削藩得罪的隻是宗室,土地清理可是關乎天下所有的人。這樣鬧起來,那就是真不好收拾。反正大權都在你手裏,不要急於一時。」


    汪舜華的眼淚掉了下來:「謝母後指點,我明白。」


    太皇太後嗯了一聲。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不日以襄王為首,在京的親王郡王公侯駙馬伯五府六部都察院等衙門上表,這回倒是和歷史上一樣:恭讓誠順康穆靜慈章皇後。


    既然恢復了胡皇後的身份,也應該遷葬景陵,和宣宗合葬。汪舜華覺得其實沒有必要,畢竟入土為安,但是禮部提了,她也就準了;太皇太後反感孫太後,對胡皇後也沒什麽好印象,畢竟到了那邊又多一個人分享老公,但是也沒有堅決反對,估計知道孫太後實在太得宣宗的寵愛,自己爭不過,加上胡皇後,總算氣勢要足一些。


    三個女人一台戲。


    汪舜華想著,自己應該滿足,世宗雖然不像孝宗從一而終,但也沒有任何能威脅到她地位的寵妃,甚至可以說,連分薄寵愛都算不上。


    該知足了。


    隻是畢竟是宣宗親自下旨廢黜的,因此不能進入太廟接受香火,隻是另外在小室裏供奉,而孫太後是連這個待遇都沒有的;將來和宣宗擺在一起的,還得是太皇太後。這應該也是太皇太後最終讓步的原因:三個宣宗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她才是真正的勝利者,總是要格外大度的。


    辦理這件事的同時,宗室們也是手忙腳亂,報完名就開始複習功課。臘月初三,集賢院正式開課;同一時刻,封君們則在長寧宮接受女官們專業的培訓,隔壁永寧宮是尚宮局在培訓宮女,明眼的都知道那就是未來的王妃郡王妃。因此照了麵,都很禮讓。盡管報名還沒有截止,但是女眷的冊封已經下來,哪些人有資格參加考試也就清楚了;何況機會難得,參不參加考試的都想去學習一下,不想去的也被父兄拎著去。


    沒有考試任務的王妃、郡王妃們則進宮陪著太皇太後說話。出了世宗的孝期,汪太後擔心太皇太後無聊,安排了專業的戲班子入宮演出,宮裏也有不少年輕的內宦學戲曲的;親王們進京,有的也帶了戲班子前來獻藝,互相比拚,互相切磋。貴人們看得樂嗬,戲子們也有長進。


    臘月初八,在奉天殿舉行盛大的宴席,這回是嚴格按照程式來的。縱使被規矩折騰得不輕,還得感嘆:這才是天家的做派!


    宗室們很忙,言官們很忙,大臣們也很忙。臘月十五日,報名截止,宗人府隨即匯總數據,參加考試的總人數超過四百,還有一百多宗室女;包括秦王世子公錫、晉王嫡長子奇源、通許王子埅及四個兒子、岷王世子音埑,他的四個嫡子膺鉟、膺鋪、膺錕、膺鉖都還小,還達不到年齡線,魯王世子泰堪和兩個同母弟弟巨野王泰墱、鄒平王泰塍,以及他們的嫡子,沈王世子幼和六個同母弟弟清源王幼、遼山王幼墏、內丘王幼、廣宗王幼、唐山王幼墧、永年王幼塨,襄王世子祁鏞、寧鄉王祁鐄,唐王嫡三子舞陽王芝址近20人,運氣好可以做藩王,算藩王或者準藩王,其中秦王世子公錫、通許王子埅都是隻差臨門一腳,岷王世子音埑、魯王世子泰堪、襄王世子祁鏞算是補票,晉王嫡長子奇源、唐王嫡三子舞陽王是準備拿入場券,其他的弟弟或者孫子輩的,真的隻有看人品;當然,秦晉周襄二夫人所出的庶子可以展望一下;其他的西河王世子鍾鑅等近20人,郡王到頂,就算郡王級別:看看這陣容!


    勛貴們沒宗室那麽能生,但是因為覆蓋範圍更廣,人數也很不少,有五百多號,加起來將近一千人——這些人現在都在集賢院進行考前突擊訓練,想想這酸爽!


    於是在朝廷一片熱火朝天的時候,新年到來了。去年因為太後開恩,上次豐厚,導致京城米貴,今年更不例外。考慮到大家都很辛苦,官員們多領了一個月工資作為年終獎;宗室們根據現有等級進行賞賜,當然晉襄齊三王加上秦王世子、通許王比別人高出一些。


    接下來就是各種大朝會、大朝賀,汪太後還讓皇帝拎著所有宗室到奉先殿行禮,接著就是各種賜宴,還要到太廟行禮。大家都忙得暈頭轉向。


    汪太後和重臣更是忙得昏天黑地,宗室那裏由禮部和勛貴作陪,外省的土地清理還在加緊推進,同樣不能掉以輕心。曲阜那邊首當其衝,江西龍虎山的張家也在鬧騰,不過儒生們不買他家的帳,孔家都隻有消停,斷沒有向他家讓步的道理;但是江南那邊的讀書人看到希望破滅,又開始串聯生事了,動靜很不小,就是想趁著宗室在北京向朝廷施壓。


    明年要參加考試的張懋、徐俌等勛貴趕在年底回京,向太後稟告各地土地清量的情況,商量下步的措施。


    其他的勛貴和欽差繼續坐鎮地方,會同地方鎮守太監和三司衙門的領導嚴密監控、切實做好各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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