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舜華從善如流,在文華殿再次召開了集體會議。


    會上自然是吵成一團。


    劉健等人搬出「片板不許下海」的古訓,認為發展工商業會威脅農業基礎地位、敗壞社會風氣,雙方你來我往,唇槍舌劍,互不相讓。


    汪舜華看的很淡定,於謙也很淡定。


    還得開會研究,不過規模就小多了。


    大會吵囔囔,小會定基調,古來如此。


    這回隻有內閣和六部尚書侍郎以及五寺領導,外加宗人府,當然幾位表現突出的新進士也叫上了,包括程敏政;此外,上書論事的民間士紳和太學生代表,包括倪嶽、商良臣等人——都是汪舜華親自審定的人選,還表揚了幾句。


    眾人跪地謝恩,感激涕零。


    新進士周經,字伯常,號鬆露,刑部左侍郎周瑄的兒子,今年剛二十出頭。


    倪嶽,字舜谘,年十七,翰林院學士倪謙的長子。文章敏捷,博綜經世之務;狀貌魁岸,風采嚴峻,善斷大事。


    商良臣原名商恪,商輅次子,字懋衡,年二十四。


    但即便如此,反對聲音也是不小的。薛瑄就出班極力勸諫:「祖宗之法不可壞!」


    他眼中帶淚,字字泣血:「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太祖明並日月,我等何許人也,怎敢變亂祖宗之法?難道今日所立之法,能勝於祖宗所立之法?」


    他稍稍抬頭:「太後可記得,當年北宋之時,君莊臣賢,國安民樂;隻因錯用王安石當國,專以破壞祖宗法度為事,引用奸邪,排擯忠直,遂成大亂。前車之鑑,不可不防啊。」


    薛瑄是天下名儒,他一說話,後麵章綸、鍾同等人紛紛站出來,從王莽、王安石到建文帝逐個列舉,核心隻有一個:必須恪守祖宗之法,否則就是要亡國滅種!


    果然,這是所有改革都繞不過去的。


    汪舜華看向薛瑄:「久聞薛卿乃天下大儒,今日方知,先生如萬年青草,可以傲風雪,不可以任棟樑。」


    薛瑄臉色一僵。


    汪舜華這才開口:「祖宗之法不可變,此乃懦夫懶漢之論也。——《詩經》雲: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周文王尚且沒有拘泥古法,怎麽今天,反而有一幫人食古不化?時代變了,國家麵臨的形勢和存在的問題變了,解決的方法自然要變,否則,隻想從書本裏找辦法,在祖宗製度裏找辦法,豈不成了蠹蟲了?——當年孟夫子說的『盡信書不如無書』,這會兒怎麽又不提了?」


    薛瑄等人的臉色很難看。


    汪舜華接著說:「你等倡言尊崇祖製,原是沒有錯的,但是卻沒有體會祖宗的深意,所以本末倒置。祖宗之法是用來治理祖宗之土的。如果不能保全祖宗之土,那麽恪守祖宗之法,又有什麽用?如果能保全祖宗之土、光大祖宗之業,即便稍微改動祖宗之法,又有什麽不可以?」


    「剛才說到了北宋,可知道在王安石之前,已經有了範仲淹的慶曆新政,可知宋朝的祖宗之法,也不是十全十美;而王安石當政期間,拓地兩千餘裏,那些所謂的正人君子是否也有這樣的業績?再說,北宋滅亡怎麽滅亡的,這幾年說的還不夠多不夠清楚嗎?趙官家但凡有一星半點責任和擔當,就不會鬧出靖康之變的羞恥事!」


    「當年太祖以布衣開國,武定禍亂,文致太平,可謂『治隆唐宋,遠邁漢唐』。可是如今開國百年,當年太祖留下的疆域都還在嗎?洪武之治的遺風,是否仍有留存?——如果不能開疆拓土,甚至祖宗打下的江山開始淪喪;如果不能庇佑天下的百姓,反而是流民嘯聚,視朝廷如同賊寇。那麽,到底是祖宗的製度出了問題,還是執行祖宗製度的人出了問題?」


    這話說得誅心,薛瑄一時不敢說話。


    氣氛一時很尷尬,汪舜華看著石璟:「你據實奏報。」


    石璟雖然有點兔死狐悲的味道,但公主待遇本身就不能和藩王比,何況公主又已經去世,兩個兒子都是庶出,要想繼承很高的地位是不可能的,除非自己攢點功勞蔭及兒孫。


    識時務者為俊傑,內官傳話時已經明確要多說問題了,硬抗也不是事;何況姓朱的(媳婦)要殺姓朱的,橫豎都是他家的事;這一個多月朝廷的風聲他也沒少聽,提前又和重臣們通了氣,剛才太後一番刺刀見紅的話,匯報情況思路實在很清晰了。


    太祖二十六子,懿文太子外,皇子楠早夭未封,太宗初封燕王,後尊為帝係,還封了二十三位藩王,另外侄子被封了靖江王,其中老七齊王朱榑、老八潭王朱杞、老九趙王朱杞、十二湘獻王朱柏、十九穀王朱橞、二十二子安惠王朱楹、二十三子郢王朱棟七人因獲罪、無子除國;前年,十五子遼王的後代也讓你給削了;建文帝封了四個弟弟為藩王,後來全掛了,不提;太宗四子,長子仁宗,幼子早死未封,漢王高煦造反除國,還有一個趙王;仁宗十子,宣宗外,早夭的瞻垠未封,其餘八子封王,其中五人無子除國;隱帝還有四個兒子活蹦亂跳;先帝的四個兒子,一個早夭追封太子,一個繼位當了皇帝,還有兩個封了王待在宮裏。


    所以總結起來,現在藩王一級28個,不算多;但麻煩的是藩王也是有宗室的,長子即位就不說了,其他兒子降一級為郡王,以此往下推,將軍、中尉都是三個等級;親王女封郡主,郡王女封縣主,孫女封郡君,曾孫女封縣君,玄孫女封鄉君。洪武年間,宗室人口才88人;永樂年間,也就123人;按照此前的統計數據,總人口已經近千。今年正好開國還不到一百年,多的也就傳了四五代人;這要是再往後,每年該衍生多少人口?支出又該是多少?戶部的數學好,他們才能算。


    更重要的是,這些人都是主人,娶老婆生孩子不用說,左右長史典簿什麽的不說,還有審理、典膳、奉祠、典樂、典寶、紀善、良醫、典儀、工正這些部門,都要正副職領導,下麵還有跟班;然後是四個伴讀、不知道多少個教授,還有引導行禮的、管倉庫的,都是官,都有編製!其他郡王府什麽的就少了點;這還不算,還需要保護他們的護衛——藩王一般是三千到九千人,下麵用不了那麽多,但加起來也不小;服侍他們的太監宮女,也是朝廷買單。


    按照洪武九年諸王公主歲供之數:


    親王,米五萬石,鈔二萬五千貫,錦四十匹,紵絲三百匹,紗、羅各百匹,絹五百匹,冬夏布各千匹,綿二千兩,鹽二百引,花千斤,皆歲支。馬料草,月支五十匹。其緞匹,歲給匠料,付王府自造。


    靖江王,米二萬石,鈔萬貫,餘物半親王,馬料草二十匹。


    公主未受封者,紵絲、紗、羅各十匹,絹、冬夏布各三十匹,綿二百兩;已受封,賜莊田一所,歲收糧千五百石,鈔二千貫。


    親王子未受封,視公主;女未受封者半之。子已受封郡王,米六千石,鈔二千八百貫,錦十匹,紵絲五十匹,紗、羅減紵絲之半,絹、冬夏布各百匹,綿五百兩,鹽五十引,茶三百斤,馬料草十匹。女已受封及已嫁,米千石,鈔千四百貫,其緞匹於所在親王國造給。


    當然,洪武二十八年,因為官吏軍士俸給彌廣,減諸王歲給,以資軍國之用。更定親王萬石,郡王二千石,鎮國將軍千石,輔國將軍、奉國將軍、鎮國中尉以二百石遞減,輔國中尉、奉國中尉以百石遞減,公主及駙馬二千石,郡主及儀賓八百石,縣主、郡君及儀賓以二百石遞減,縣君、鄉君及儀賓以百石遞減。


    歸納起來就是人多、能生、能花錢!再這樣下去,雪球越滾越大,整個財政收入都不夠他們吃的!


    ——當然,太祖皇帝本人都改過製度,該怎麽辦,您看著辦。


    汪舜華的手指敲在椅子上:「你的意思是,宗室人口每二十年就要增長一倍?」


    張鳳和石璟愣了一下,一起說是。


    汪舜華敲著椅子:「再過20年達到2000,過20年達到2000,過20年就該是8000,建國200年達到3.2萬,建國300年得多少萬?」


    下麵倒不敢吐槽大明能不能到三百年,隻是默默扳指頭。


    到底是專業的,張鳳馬上回道:「這樣算,已過百萬。」


    汪舜華嘆息:「天潢日繁,而民賦有限。奈何?」


    奈何?削藩唄,太後話都說到這個地步,誰還聽不出來?


    但是有些話,汪舜華不能自己提,而需要朝臣先提出來,再順水推船。


    張鳳硬著頭皮打頭陣:「天下的事,弊端極大值得憂慮的,莫過於宗藩。天下每年供應京師糧四百萬石,而諸府祿米將近三百萬石。所以郡王以上,還能得到豐厚的待遇;但將軍以下,很多難以為繼。他們饑寒交困,常號呼於道路,聚集於有司衙門。地方官每每擔心生變。當年太祖規定,不能增稅,而宗室日益蕃衍,所需的糧米日益增多,實在難以為繼。」


    於謙咳了一聲:「諸藩日盛,祿糧不繼,如果現在不解決,將來更難以處理。昔日高皇帝封藩建王,皆擁重兵,占據要地,以此拱衛王室,此一時也。靖難以後,防範日嚴,兵權盡解,朝堂沒有宗室外戚的足跡,屬官沒有升職轉任的途徑,此又一時也。現在,人多祿寡,入不敷出,甚至有幾代人同居,數口人分餅而食,年過二十沒有名字,四十歲還不結婚,死了幾年不能得到安葬;有權的大肆劫掠百姓,遠枝的連普通百姓也不如,此又一時也。洪武年間,親王、郡王、將軍才四十九位,女才九位;如今不足百年,玉牒所能見到的宗室,已經達千人。即便朝廷把全部供應京師的收入全部用來供應宗室,也差不多剛好能夠保證而已;那麽十年之後,又將如何保障供給?這會兒說:『祖製不可擅更』。卻不知國初親王,年俸五萬,還有其他緞匹、茶鹽各項。沒過幾年,就止給米,又過了幾年,年俸減為萬石;就這也不能滿足,於是代王、肅王、遼王、慶王每年隻給五百石。這是高皇帝自己製定的標準,已經一次比一次削減。到了今天,局勢愈發嚴峻,如果還想著祖宗家法,而不想著變通,可能嗎?」


    群臣自然知道汪太後幾次單獨召見於謙,看來這兩位已經達成共識了。


    改革這個題目太大,但是削藩卻是喜聞樂見的。


    藩王待遇實在太厚,大家早就不爽了,既然太後有心,那就幫著想辦法出主意吧——太激進的肯定不行,萬一狗急跳牆,鬧出個七國之亂,不是開玩笑的;不過文火燉肉還是可以的。


    首先,俸祿不能降。不過本色俸要降一下,折色俸提一下,標準在左邊,思路就是上麵的要犧牲一下,下麵的本來就少,湊活著吧,底線是確保宗室用度不再增加!——這是商輅的主意。


    其次,待遇要規範。藩王享受了多少賜田,朝廷是有登記的,這部分不用交稅;但是這些年來你們通過各種方式拽到手裏的土地,就要照章納稅;如果敗家子已經把土地賣出去了,那就按照市價把錢還給朝廷,重新確定基數。以後藩王就國時賜田定為五百頃,嫡子為一千頃,不許多請——這是丘浚的主意,最後半句是李賢補充的,主要是汪太後自己也有兒子。土地是農民的命脈,也是國家的基石,不能肥了你們,虧了朝廷和小民。


    第三,隨從人員要嚴格限製。屬官太監侍女什麽的都要重新規定標準,多餘的屬官和太監回北京,有關部門考核後統一安排,當然老弱病殘和侍女就給銀子打發回家——這是商良臣提的。他牢牢記住老爸的教訓,話要說,但是不要過頭,這是要命的事。


    第四,多餘的護衛要遣散。現在親王一級的護衛基本是三千以上,多的接近一萬,以後統一為兩千人;郡王、將軍、中尉什麽的依次往下減。由太監去數人頭,兵部去選人,老弱病殘留給他們就行,反正又沒有人要行刺;多餘的人,還是老弱病殘的,由王府出錢遣散——按照服侍的期限來給,一年五錢銀子,不多;要是幾代人就好好算——主要是侍衛都是世襲的,別把人逼太狠,否則不好收拾。丁壯願意入伍的,編入當地的衛所,特別出色的帶回北京,不願意的編入民籍,有遣散費應該可以買點田地好好過日子了——這是重要保障。萬一哪個親王一時腦熱,拍著胸脯造反,幾千人成不了大事,但一般的府縣還真應對不了,萬一到處起火,朝廷也沒法應對,千裏之堤毀於蟻穴的道理誰都懂。現在把人遣散,就等於把老虎的牙拔了,看你敢做妖!當然也要適度考慮後續,不能加劇流民問題,能用的人才也還是要用的——這是於謙的主意。他知道汪太後想朝藩王下手,最大的問題就是侍衛,思前想後好些天,這才想到了這個釜底抽薪的辦法。此外,前麵不是有一大堆侍女出來嗎?正好和沒結婚的侍衛湊一對,王府給點銀子充當賀禮,不多,二兩銀子。——這是蕭鎡提的。於謙沒有說透,但是暗含的意思是很明確的,普通人求的不過是老婆孩子熱炕頭,隻要有了錢,有了地,有了老婆,誰沒事跟著藩王造反?尤其朝廷慷藩王之慨,如果不能滿足要求,侍衛隻會找藩王鬧事。如果藩王沒那麽多錢,兵部挑剩的,那你們就從自己的莊田裏麵分地給他,按照一畝地一兩銀子的價。良心價。——這也是於謙提的。


    然後,嫡庶要分清楚。以前隻有皇帝娶妻有一後二妃的待遇,太子一妃二嬪或者一嬪,什麽才人淑女隻有說法,從沒冊封過;其他藩王都隻有一位正妃,餘下隻是側室,不是側妃。現在開恩,藩王級別一妻二妾,郡王級別一妻一妾,世子和老爹一個標準,下麵的將軍中尉隻能娶妻,隻有這些女人生的孩子才能請名、進而享受待遇,隻有嫡子才能封為世子襲爵。宗室女待遇也要調整,親王嫡女封郡主,庶女、嫡孫女封郡君;郡王嫡女封縣主,庶女、嫡孫女封縣君,庶孫女封鄉君,老爹升職可以跟著升;將軍中尉的女兒就自己養。這是關鍵,以前都是生了就給封,大家把生孩子當致富的途徑,想方設法找女人生孩子,以後不行,隻有經過朝廷認證的女人生的,才有繼承權,否則自己處理!整個過程要有宗人府全程監督、嚴格檢查,膽敢作弊,找死!——這是李賢的主意。此外,其他因擅婚私濫不敢請名的,或者幼年無父不能請名的,或已經請名但年齡小還沒有封賞的,連同孀婦身無所依的,每月每人給米一石、銀一錢,於各府正項糧餉內支給。——這是嶽正的主意,顯然受到了剛才於謙解決侍衛的啟發。郡王將軍中尉什麽的人不多,但萬一受到挑唆,朝廷想要餓死你們什麽的,然後跟著一塊兒造反,那也不是事。


    第六,襲爵也要從嚴限製。按照祖製,親王下天子一等,公侯大臣伏而拜謁,無敢鈞禮。親王嫡長子年及十歲,則授金冊金寶,立為王世子,長孫立為世孫,冠服視一品;諸子年十歲,則授塗金銀冊銀寶,封為郡王,嫡長子為郡王世子,嫡長孫則授長孫,冠服視二品。諸子授鎮國將軍,孫輔國將軍,曾孫奉國將軍,四世孫鎮國中尉,五世孫輔國中尉,六世以下皆奉國中尉。也就是說六代以後,不管你嫡庶長幼,一律為奉國中尉。這實在太坑爹,國家兜底啊!所以大家都拚了命的生孩子。現在不行,奉國中尉和祖輩一樣,嫡長子襲爵,其他的不好意思,你們家自己養——這是不可能的,肯定要給出路,但是現在說這些還太早,畢竟這年頭基本才傳了四五代人,還不到奉國中尉。僅有的幾個都是罪人之後,先不管——這要是管了,給出路,那麽其他沒有爵位的是不是也一樣?又是一腦門子的官司,以後再說。——這個是倪嶽的提議。


    第七,宗室的婚姻決策權力上交。以前都是各王府自己安排婚事,找當地的名門望族——其實多是地方軍馬指揮使,反正不讀書,不在乎能不能參加科考;但也有找書香門第的。正德年間造反的寧王,王妃婁氏就是知名學者婁諒的孫女。現在為表示皇帝對宗族的重視,藩王、郡王妃的選擇,由禮部統一安排。宗室出生就要在宗人府登記——以前基本十年統計一次;現在隨時更新,每年都要核查,年滿十五就可以娶妻——汪太後皺了皺眉頭,說十五歲太小,牙還沒長齊,改成二十歲吧,男女都一樣——下麵覺得太後這樣說,很有點為自己考慮的意思,畢竟以後皇帝結了婚,再不親政就不好說了,不過就是早幾年晚幾年的事,大家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和太後糾纏,反正又不是自己孩子結婚。滿足條件的每年底統一奏報皇帝,由禮部在民間選擇適齡平民女子賜婚;郡主郡君縣主縣君鄉君同樣,第二年統統拉到北京來結婚,皇帝親自主持。當然這種待遇肯定是隻有少數人才能享受,什麽將軍中尉的,你還是自己安排吧,宗人府沒那麽多精力;當然一妻二妾也就是說說,那麽多人,禮部很忙,怎麽可能麵麵俱到,有個老婆就不錯了,這可是皇帝按照選妃的標準選出來的,保證年輕漂亮能生孩子——這個不確定,反正要知足——這是章綸的主意。他不知道清朝指婚,但大明朝的皇帝應該關愛手足好嗎?距離不是問題,我的心和你同在,不要和地頭蛇攪和在一起。他其實本來想說十五歲當然也就是說說,二十歲前後應該可以娶到,結果讓汪舜華給打斷了,隻得接著說。禮部尚書薛瑄和宗人令石璟的嘴同時抽搐了一下,連吏部尚書王翱的臉也僵了一陣,於謙倒是沒有動,其他四位內閣大臣互相看了一眼,按住向上勾的嘴唇——這得多大工程!需要多少官!


    第八,宗室要經常進京麵聖。恢復太祖時期的藩王朝覲製度。以前都是朝廷派人去,皇帝連封了什麽人都不認識。親戚嘛,多走動才親熱,記得管好自己和隨行人員,別被督察院抓小辮子——這是左僉都禦史李秉和右副都禦史林聰共同的主意。督察院是不怕得罪人的,皇帝都不怕,何況什麽天潢貴胄、皇親國戚。反正工作就是抓小辮子,抓誰都是抓,隻是千裏迢迢的,不太能夠抓到,畢竟督察院就那麽點人,那麽就麻煩你們到京城來讓我們抓,如果我們抓不好,那就沒啥話說了——反正差旅費是藩王自己出,你們一個個來,不著急。


    第八,宗室要強化自身建設。為了提高宗室人員的綜合素質,彰顯龍子鳳孫的風采,帶動天下人讀書習武的熱情,真正營造崇文尚武的社會氛圍,冊立之前要考察一下文化課和騎射,否則將軍中尉之類的武職騎不了馬、張不開弓,簡直就是丟朝廷的臉。年滿十歲就有資格,比照科舉,三年一次。現在武舉在會試後的第二年,那麽就在武舉後的次年春天舉行。冊立以前,各方麵的待遇是沒有的,你們家自己養,當然婚也別先結,實在考到三十歲還不過那就另外說。——這是程敏政提的。沒辦法,學霸看學渣有個好出身就耀武揚威,心裏實在不爽——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官,雖然他是神童,又是狀元,但是北京城裏多少勛貴,書念得不怎麽樣,就憑著祖上的功勞橫行霸道,真想打腫他們的臉,各地藩王估計更是這樣。程信看兒子竟然敢說話,心裏罵了一千遍,還是得幫忙周全,冊封以後,世子享受老爹一半的待遇——以前是沒有的,隻有實封才有待遇;其他將軍中尉什麽就直接冊封。別老悶在家裏睡覺,對身體不好;放心,不是選拔性考試,就是一些基礎知識,通過就行,六十分萬歲。考不過沒關係,待在京城接著考,藩王郡王及世子由翰林院學士親自上課,其他一般人送國子監。這樣就不用擔心龍子鳳孫沒名字,阿貓阿狗叫到二十歲了,反正你生一百個考到一百歲還不過,朝廷也不花一文錢;當然在北京學習培訓衣食住行還是要管的——這是李賢加的,他也害怕女婿年輕不知輕重,把人得罪的太狠;他們仨一起說話,大家很懷疑是預先商量好的。此外,彭時加了一句,指婚每年選每年結,太頻繁,擾民,不如改成三年一次,冊封和結婚同時舉行,享受大小登科之樂。倪謙和薛瑄對望了一下,覺得題型要好好琢磨一下。郡主郡君縣主縣君鄉君也要考一下,考過考不過二十五歲之前都保證把你嫁出去,當然考不過待遇是沒有的。這個就比較簡單,女四書、琴棋書畫外加女紅針黹,雖然你們不用靠這些過日子,但是皇家出品、必屬精品好嗎?——這個是劉定之補充的,他現在待在沂王府,但是不想一輩子都待在沂王府。此外,就是之前景皇帝要求的,親王薨逝,其子應襲者及世孫承重者,必須等守完孝,才能請封。——這是王驥提的。


    第十,明確必須除國的幾種情形。以前老子犯罪奪爵,兒子接著繼承王位;現在規定,除了沒有嫡子、宗室中也沒有符合規定的以外,凡犯謀反、大逆、謀叛、惡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義、內亂這十種重罪的,一律除國。這是刑部尚書俞士悅和都察院左都禦史蕭維禎、右都禦史李實共同的建議,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能搞例外!當然扔到鳳陽就是了,斷自己手足的事情皇帝做不出來。


    最後,嚴格藩王管理,膽敢僭越逾製,違背聖旨,一律嚴懲不貸!宗黨知情不報,與其同罪!這是汪舜華自己的意思,也是大家共同的呼聲。禦史言官已經得到風聲,摩拳擦掌,準備找藩王宗室的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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