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身邊跟著的淑黛,還派了個沉默寡言的婢女在她身邊。


    日日瞧著她的吃食,不防什麽毒,看她動手動腳,宋歡歡起夜都跟著那瞬間起,宋歡歡就知道,陸太子是怕她耍什麽手腳,讓他的辛苦耕耘出什麽大問題。


    距離上回陸太子說過的一月之期,已有一月,他果不其然就派人過來了。


    宋歡歡很是順從道,“勞煩太醫。”


    太醫搭上脈,“折煞了,折煞了,不敢擔姑娘的一聲勞煩。”


    這名太醫是陸矜洲身邊最得力的人,往日裏照看梁安帝的脈象,萬和宮進進出出,跟在陸矜洲身邊的時日也有些了。


    自然清楚東宮裏養著的這位三姑娘地位有幾何重要。


    搭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楊管家淑黛等一幹人等,全都屏了呼吸,唯獨宋歡歡跟著沒事人,眼皮子搭下來,聞著屋內的安神香和沉水香的混合香。


    人已經昏昏然有些要睡過去了。


    太醫搭了一次脈象,似乎沒有摸準的意思,叫宋歡歡換了一隻手,重新給她把脈,將近又是小半刻鍾,宋歡歡的呼吸平穩,太醫才收了脈。


    淑黛想問,但宋歡歡已經睡過去了,她做奴婢的不好開口,隻能在後麵看著楊管家將太醫送出去。


    *


    太醫回了宮裏,陸矜洲一早便等著了


    斟酌再三,太醫擦幹淨額頭上的汗,但這臉上的汗是擦掉了,卻止不住心裏打顫,後脊背梁都是密密麻麻的細汗,一顆顆合著汗毛立起來。


    “脈象如何?”


    太醫跪在下首,隻得如實相告,“三姑娘並未有孕,且...”


    陸矜洲終於抬起來頭了,一雙劍眉下的眸光冷得叫太醫和潭義一哆嗦,“沒有?”


    自從康王政變,殿下就變得沉默寡言,就連潭義都摸不清他的路子。


    殿下變得喜怒無常。


    太醫不得不據實相告,點點頭說是。


    潭義也覺得宮殿裏寒冷,雙臂都是寒意,忍不住抱臂取暖,殿下這算是沒有成功了,這些日子楊管家處處搜羅人找那些坐胎的藥食方子,三姑娘身子都長了一些肉。


    殿下這頭出的力氣不少,不曾想,殿下依舊沒有如願。


    這事擱誰身上,都是要火大的,潭義心裏明白得緊,自然也不敢多話,就在旁邊,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陸太子那火氣,一下子飛到他的身上來。


    “你過來。”


    太醫顫顫巍巍站起來,弓著身子,到陸太子一旁的書案旁跪下。


    本以為陸太子會責罰他醫術不精,要一刀將他結果了,豈料陸太子伸出來手,讓他“瞧瞧。”


    這是懷疑到自己身上來了?


    太醫連忙過來,拿出脈枕,陸矜洲搭上手,很快脈把好了,太醫的頭垂到地上去,他可算是知道什麽叫刀架在脖子上,進退兩難。


    “殿下的脈象衝和有力,並無大礙,也...沒有任何的問題。”


    陸矜洲收回來手,一臉不愉,開口說的那話也是冷得很,“既然都無大礙,為何會懷不上孩子?”


    太醫連磕兩個重重的頭,上了年紀的人,本該是身子骨不利索,生被陸太子的這番氣勢逼得行動自如,半分不敢拉跨。


    “許是地利人和夠了,還差些天時,有些事急不來。”


    助孕的方子也開下去了,三姑娘的脈象好,再有些虧損也是因為陸太子耕耘過猛,但這話太醫說不出口勸,殿下急於讓三姑娘懷孩子,有目共睹。


    如今什麽法子都用了,卻懷不上。


    “殿下,劉太醫,已經是宮內最好的擅婦疾太醫了。”


    潭義不得不為太醫開口說句話,瞧著陸太子風雲不動的那張清俊臉下,此刻隻怕是烏雲密布,殺了劉太醫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宮裏太醫,救他唯研此婦疾。


    “可有什麽叮囑,不必遮遮掩掩,缺些什麽,孤會再派人去尋一一給你補全。”


    後麵的話是讓劉太醫換之前的助孕方子,太醫聽出來意思忙應聲說好,說到要叮囑的話,想著自己應當還有用處,殿下不會重罰,遂以硬著頭皮開口道。


    “殿下在房事上,也當溫和些,您血氣足,三姑娘身子雖好,卻也....”


    “或許抵不住。”


    “......”


    劉太醫從袖子兜裏掏出來一個小瓶藥膏,旁人或許不清楚這是什麽藥膏,但陸矜洲卻清楚得很,這藥還是他親自尋了劉太醫配的。


    雖說往日裏劉太醫也著人配過藥,但都是梁安帝嘴頭上不忌諱,慣縱著自己的性子,叫那些個後宮的主子受累,但都是皮肉。


    這撕裂的藥,還真是頭回,最要緊的這竟然是太子親自來求。


    劉太醫眼觀鼻鼻觀心,守口如瓶,一個字都不敢往外蹦。


    後麵的話就算不說,陸矜洲也明白了,何止陸矜洲明白,一旁的潭義都忍不住膽寒,劉太醫就算是宮裏的老太醫,說話也不該如此不避諱。


    正想著陸矜洲會如何發難,但陸矜洲隻字未提,收了瓷瓶,讓劉太醫退下擬方子。


    潭義在宮裏等方子後來,陸矜洲翻身上馬回東宮。


    陸潮汐叫人準備了一些稀罕玩意,都是些手頭上的小玩意,她叫人搜羅起來的,也算是費心思了,想著東宮什麽都有,金銀首飾指定不缺,便投機取巧。


    叫公主府的丫鬟婢女去民城裏搜羅一些新鮮玩意,找了整整一個月,陸潮汐這才準備好東西過來。


    她才到寢房,就吃了一個閉門羹,淑黛說宋歡歡最近病了。


    陸潮汐心下有懷疑,宋歡歡知道她來不願意見人,還沒開口,便聽到腳步聲和人聲傳來,陸矜洲大跨步過來,問怎麽回事。


    周遭的氣勢壓迫人得很,陸潮汐拎著籃子行禮道,“太子哥哥,潮汐聽說您府上的人身子不爽,便帶人給她送些逗趣的東西來。”


    怕陸矜洲不信,還特地將籃子揚到陸矜洲的眼皮底下給他看,證明自己的清白。


    陸矜洲掃了一眼,瞧見是些逗趣的玩意,他目光瞧見一個精致的撥浪鼓,伸手拿走,丟下一句話,讓陸潮汐去正廳等著。


    淑黛和麵癱婢女將門闔上,陸矜洲到塌邊坐下,瞧見裹得像蠶蛹一般的幺女,就露出來個頭頂,整張小臉,整個身子都蒙在被褥裏,從頭到腳都露出來那丁點頭發絲露著了。


    陸矜洲瞅她的模樣,搖頭嗤笑,也不怕把自己悶死。


    □□,再有三刻,就該用晚膳了,她還睡得雷打不動身也不翻。


    陸矜洲將撥浪鼓放到蠶蛹的頭上,搖著棒骨,撥浪鼓丁零當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鼓是好鼓清脆響亮,好聽也很吵。


    沒搖起來多小會,床上的小姑娘便有動靜了。


    她兩隻手伸出來捂著耳朵,沒捂多久,耳邊吵鬧的鼓聲越響越大聲,她掙紮片刻,整張小臉皺成肉包子。


    迷糊的狀態,眼睛不肯睜開但又不得不睜開。


    宋歡歡睡意正濃,她總不能好好歇息,耳邊的聲音很吵,吵得她不能安生,橫脾氣上來磨牙了準備咬人,倏然從被褥裏鑽出來攥住陸太子搖著撥浪鼓的那隻手。


    渙散的神情聚起來光,一股腦的狗脾氣,逮住誰咬住誰。


    一頭烏發不束的時候,總是柔順垂著,如今有幾縷倒蹦起來,沾在她蒙頭蒙出來汗的鼻梁上。


    她下嘴可是半點情麵都不留,陸太子冷白皮的手腕,被她鋒利的牙齒,一口用力咬下去,很快就破皮冒血了。


    宋歡歡頭也不抬,敢堂而皇之登堂入室攪她好夢的人,除了那不怕揉碎花的陸太子還能有誰。


    她泄恨用力咬,要報擾她幽夢的仇,要報身上傷疤還沒好全的仇。


    陸太子冷情,昔年飛箭射穿臂膀,軍帳中麻藥用盡了,軍醫拔箭的時候,血肉飛濺,他的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眼下這點幺女的力氣,更不在話下。


    男人眼裏在意的不是手上的傷,而是小姑娘。


    衣襟散漫,露出半個圓潤的肩頭,潔白如玉的肩頭上還留著星星點點的紅痕,最明顯的不是這些緋紅。


    而是中央上的一個齒痕,雖然不新鮮了,但依然能見到其中的恐怖,還有咬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會導致淤血久久不散,留在上麵。


    陸矜洲聞見她身上的味道,那味道竄進鼻腔裏,就有些微動,眸光深了,這符合的齒痕,好似在前幾日的時候,在窗桕那回還是案桌上那回?


    記不清了,腦子裏隻有繁亂的畫麵,小姑娘汗津津的臉,微微張的小嘴。


    還有在風中蕩的發尾,到處都是小姑娘的香味。


    獨一無二的香,閉上眼睛,就能聞到,在她身邊聞見這股味道就提不起來神,怎麽會這樣?


    難不成真如先生所說,他折在女人的手裏,會如同梁安帝一樣,也會死在女人的榻上。


    他明白自個對這幺女有舍不得,有憐惜,有惦記。


    但何至於如此嗎?


    這般想起來,腦裏就像有蟲在爬,在嗜咬他的腦髓,疼得難以往下。


    空想無用,小姑娘的味道竄入陸矜洲的鼻子,繞著鼻梁圍了好幾圈,他的思緒都有些飄飄不敢動了,眼睛逐漸變得猩紅,到最後越發的可怕。


    這月以來都是這樣,宋歡歡看見都打寒顫,往後縮了一縮。


    已經成了有意無意的動作,陸太子溫熱的氣息纏上來,宋歡歡動動肩膀都覺得疼,加之剛睡醒也沒有什麽力氣推開他,隻得掛著眼淚,搞出一副可憐的做派。


    軟綿綿求饒喊著殿下,“殿下今日不要惱人了,奴身上不大爽快。”


    陸矜洲上頭,這話說出來,雖然小聲,但是傳進他的耳朵裏,權當是沒聽見,花朵的中衣都被剝了,花骨朵隻得被迫承了雨露。


    許是疼得厲害,小姑娘在痙攣中一陣哭,陸太子原先帶來的撥浪鼓,倒也沒處去,被塞到小姑娘的手中。


    握著那撥浪鼓,小手捏緊了撥浪鼓的鼓麵,她的指尖微有些鋒利,陸太子上頂峰,小姑娘渾身都有濕漉漉的汗珠子,再看她那鼓麵,已經被她掐出深淺不一的指甲痕。


    本以為今夜是個不眠的,不成想陸太子竟然沒有之前的猛勢。


    早早的翻身下來了,坐在塌邊,手裏也不知道搗鼓些什麽,小姑娘水靈靈的大眼睛,哭得迷糊,轉頭去看的時候,塌邊男人的影子都是重影,還隨著光影晃動。


    她在微微啜泣,不是裝的。


    良久聞到一股清淡的藥味,陸矜洲本想用手,但思量再三,他的手不行。


    後隨之,抹了藥往上,不等哄哄小姑娘,整個人伏身又來。


    “殿下.....”


    累不累的總說不出口,這月下來,好話不知說了多少,如今她算是明白,陸矜洲隻要能聽進去半句,她也不至於到現在這副半死不活,起不來的慘模樣。


    宋歡歡翻著白眼,她從前眼淚多,但也需刻意一番才能滾下來晶瑩的淚珠。


    如今失控了,枕頭濕了,她才怔愣反應過來,自個哭得有多慘。


    陸矜洲將幺女翻出來,小姑娘著實沒什麽力氣了,兩隻藕白的手臂,揪著耳垂子,那撥浪鼓早被丟到了地上,撥浪鼓的一個小墜子,掉進她的素白小靴子裏。


    素白小靴子旁是男人的滾金線流雲靴,比她的小靴子不知道是大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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