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義對著宋祁韞的方向又啐了一口。“無憑無據便下藥將我劫來,你們能是什麽好東西!等著吧,我一定會讓江湖人知道你們的陰險齷齪。要不了多久,我的部下和徒弟們就會上門找你們,絕不會輕饒了你們!”“無憑無據?”宋祁韞示意衙役將蘇家老仆帶上來。蘇長義掃一眼進門的三名老者,立刻垂首,把頭偏到另一邊兒去。陸陽當然不給他躲閃的機會,強硬擺正蘇長義的臉。三名蘇家老仆在辨認過蘇長義的模樣之後,都認出他是蘇昌源。“呸,少胡說八道!我從來沒見過你們,好啊,你們江湖司還打算找人作偽證。”“可確認?”宋祁韞問三名老仆。“雖說二十多年不見了,但除了頭發和胡子變白了,蘇大爺的樣貌其實沒怎麽變,聲音也是他。”老仆們也不能憑此就絕對肯定他就是蘇昌源。“我曾近身伺候過蘇大爺,我記得他背部肩胛骨處有一顆黑痣。”有一名老仆說道。“背主的狗東西!”蘇長義恨恨瞪著三名老仆,突然暴怒掙紮,驟起的殺意像火藥一樣在刑房裏瞬間炸開。鐵鏈嘩啦作響,兩根鐵鏈在瞬息之間就被蘇長義的內力震斷。幸而陸陽就站在他身邊,及時出手封了他的穴道。“看來不用求證了。”宋祁韞問蘇長義還有何不服。“當年你作惡多端,論罪本就當斬。蘇家瞞天過海,對外謊稱你死了,當時皇帝也知道此事,還要論你一個欺君之罪。”有憑有據,無從抵賴。蘇長義沒想到自己時隔二十多年後再回京城,竟然在一天之內就被人挖了老底兒。他氣急敗壞,卻又無可辯駁。“現在能說你的目的了麽?”蘇長義深深吸一口氣後,嗤笑兩聲:“能有什麽目的,如你們所了解的那樣,我骨子裏壞透了,不過是覺得好玩兒,想看各大門派和魔教廝殺罷了。誰想到你們這幫人猴精,根本不上當。”“就這麽簡單?”宋祁韞注視著蘇長義的眼睛。蘇長義坦率地與宋祁韞對視:“就這麽簡單。”宋祁韞笑了一聲。蘇長義覺得有幾分莫名,不懂宋祁韞這笑是何意。宋祁韞卻十分懂蘇長義的心思。他越是努力坦然地與他對視,試圖證明自己說的話是真的,就越說明他的話有問題。從蘇長義對江湖司憤恨的程度來看,事情如果真這麽簡單的話,蘇長義為了折騰報複他們,肯定巴不得讓他們覺得事情複雜,甚至會胡亂攀咬其它厲害的江湖組織,好讓江湖司與其為敵。“除了醉酒翁,你在江湖上還有什麽身份?”“哼,老子隻憑隻這一個名號在江湖上就已經很響亮了。我生平最煩最討厭的事兒就是被束縛管著,否則當初就不會舍了蘇家的榮華富貴去混江湖。”“這話聽起來倒有幾分說服力,”宋祁韞用平靜的語氣問蘇長義,“既然你生性愛自由,不喜被束縛,那這些年你一直獨行於江湖?”蘇長義冷哼了一聲,不爽地嗆聲宋祁韞:“不行嗎?”“行。”宋祁韞目的達到,微微一笑,隨即就揭穿了蘇長義前後話語的矛盾之處,“你前不久剛說你有部下和徒弟們呢。”蘇長義哽住,暴怒引發的血氣上湧致使他整張臉都憋紅了。蘇長義發出獅子般的怒吼,叱罵宋祁韞竟敢戲耍他。此時刑房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蘇長義身上,除了沈惟慕,他的關注重點一如既往地跟大家不一樣。從抵達刑房後,沈惟慕就默默地掏出了他從蓬萊樓買來的鹵豬蹄。刑房裏有現成的竹簽子,至於這竹簽被用在什麽刑罰中他不得而知,總之他選了嶄新的竹簽用來插豬蹄,放在炭盆上很合適。涼掉的豬蹄有些硬,如此加熱炙烤一番,皮軟軟糯糯的,表層還有點脆,特別好吃。大家從蘇長義身上收回注意力的時候,才意識到刑房裏飄著烤豬蹄的香味兒。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能在這種場合幹出這種事兒的人會是誰。大家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沈惟慕身上,此時沈惟慕已經將一隻豬蹄化為幾塊骨頭了,正用帕子在細細地擦拭他那雙修長如玉的手。宋祁韞無奈地皺眉,覺得自己不能再為沈惟慕破例了,以前是顧及他身體不好,才允許他隨時吃東西。現在他身體大好了,理應一視同仁。“沈監察!”沈惟慕應了一聲,眉眼含笑地對白開霽道:“恭喜你這次終於推斷對了,他正是清月教大長老。”眾人驚訝地看著沈惟慕手指向的蘇長義。蘇長義心中驚駭,咒罵不斷。這大理寺江湖司到底都聚集了些什麽妖魔鬼怪,竟然將他這麽隱秘的身份都扒了出來。整個清月教,知道醉酒翁就是大長老的人低於十個,個個都十分可靠。到底是誰,出賣了他!“你怎知他是魔教大長老?”宋祁韞完全被沈惟慕爆出的消息吸引了,忘了繼續追究他不合時宜吃東西的事。沈惟慕卻沒忘,對宋祁韞低聲道:“我隻是大理寺監察,隻負責監督你們辦案公正與否,並不負責免費提供八卦樓的消息。八卦樓的每一條消息可都價值千金,宋少卿想必不會幹出憑白拿我消息又不滿我隨時吃東西的事兒吧?”宋祁韞:“……”聲音是輕柔的,人也是麵帶微笑地對他說話,但不知道為何,宋祁韞感受到一種很強勢的威壓感。他還能強烈地感覺到,他意圖束縛沈惟慕吃東西這件事,觸碰到了沈惟慕的逆鱗。沈惟慕對吃的嗜好遠比他想象的更重要。在“不拘一格降人才”這塊,他的確不如鄭公厲害,有些過分拘泥於規矩了,這點應當反思。宋祁韞要跟沈惟慕道歉,但不及張口,就被沈惟慕抬手製止了。“比起道歉我更喜歡什麽,宋少卿應該懂。”宋祁韞當然懂,“欠你三頓,行不行?”“六頓。”宋祁韞認命地點點頭,一時嘴欠的代價,他活該受著。“你們在嘀咕什麽呢?”白開霽見倆人態度各異,實在好奇,忍不住湊過來詢問。宋祁韞問沈惟慕:“現在能說了?”“扒了他褲子就知道了。”沈惟慕道。眾人:“……”那還真好奇了,為何他清月教大長老的身份扒了褲子就知道。鑒於蘇長義武功高強,謹慎起見,扒褲子的事兒便由白開霽和陸陽親自來。蘇長義麵對倆人的靠近,咒罵的話語不斷,隨即就被堵住了嘴。蘇長義瞪圓眼,瘋狂地發出嗚嗚聲反抗。他越是反抗,大家越興奮,無比好奇。刺啦蘇長義的褲子瞬間被扯得四分五裂!麵對眾人的沉默,白開霽尷尬地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因為褲子外邊有鐵鏈纏繞做阻礙,脫下來比較費力,白開霽特別想知道答案,下手便急了些。於是,脆弱的布料因為經受不起武林高手的拉扯便碎了。陸陽一把拍在白開霽的肩膀上,“兄弟,別誤會,大家不是因為你扯褲子才那樣。”“那是為什麽”白開霽的話還沒說完,目光無意間掃到蘇長義的後臀,他立刻抿住嘴,須臾便忍不住了,發出爆笑聲。陸陽等人也都跟著笑,紛紛驚歎“真想不到”。“不許看,你們都不許看!”蘇長義徹底崩潰了。他想遮掩,奈何手腳都被綁住了,就下意識地掙紮扭曲著身體想阻擋大家看過來的目光。奈何他越是這樣,樣子越滑稽,就越引人發笑。饒是能情緒自持的宋祁韞,此時也難以壓住自己上翹的嘴角。他問沈惟慕:“何時得來的消息,為何不早說?”早知這般,之前也不必去費力審問蘇長義。“早還不知道呢。”沈惟慕是在啃豬蹄的時候,又一次看到了有關於蘇長義的八卦線索。“剛得知?”宋祁韞更疑惑了,“可你剛才一直在刑房,不曾有人給過你消息。你莫非能憑空得知消息不成?”沈惟慕眼波流轉,突然嚴肅認真地對宋祁韞道:“你以為我平常吃東西是隻吃東西嗎?”“那還有什麽?”宋祁韞快要被沈惟慕的話搞得頭大了,疑惑占據了他整個腦子。第98章 “有消息。”沈惟慕答道。眾人愣了下,才想明白沈惟慕的意思。原來八卦樓傳遞消息的方式很多樣,還會把消息藏在食物裏。剛剛應該是沈惟慕在吃豬蹄的時候,拿到了八卦樓遞來的消息。宋祁韞問沈惟慕字條在哪兒。“粘著油,太髒,丟炭盆裏了。”剛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蘇長義身上,沒人看到沈惟慕在炭盆邊上做了些什麽。所以沈惟慕說他順手燒掉了字條,大家自然都相信。唯獨宋祁韞覺得哪裏好像不對,但在沒證據的情況下,他不會做出懷疑兄弟的事情。蘇長義的“嗚嗚”聲還在繼續,瞧他瞪圓眼青筋暴突的模樣就知他此刻有多憤怒,這極致的憤怒中還摻雜著他極致的羞恥。此情此景,一群大理寺官吏圍著他彎腰觀看他那地方,比讓他死還難受!“還別說,這六個字刺的還挺端正,小楷。”白開霽搓著下巴認真評鑒道。陸陽接話道:“何止呢,你看左三字右三字的位置一樣,字與字的間距也一樣,刺出這‘清月教大長老’的匠人一定是能工巧匠!”尉遲楓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起初的一聲笑挺斯文的,符合尉遲主簿一貫以來的溫潤性情,誰料下一刻,尉遲楓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豪爽得像武林漢子。見大家都看自己,尉遲楓用扇麵擋住了自己的臉,“對不住,我隻要一想如果清月教的長老都在這個位置刺青了,捉拿他們若能用脫褲子驗證之法……就忍不住想笑。”大家聽了尉遲楓的解釋後,想象了一下那畫麵,也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一時間刑房內充滿了爆笑聲,倒把守在刑房外的衙役們弄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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