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慕心裏記掛著到時間去抓活山雞了,他出了大理寺後就騎快馬出城。抓雞他一人就可以,但拿雞需要車和竹籠,所以康安雲驅車在後麵跟著。沈惟慕折了一隻追蹤山雞的紙鶴,將馬停在城北十裏處的山林附近。他剛跟著紙鶴走進林子,就聽到身後馬匹的嘶鳴聲。有人偷馬。沈惟慕順手揪了幾顆蒼耳子,往身後方向一拋,就繼續跟著紙鶴往山裏走。身後傳來男人的痛叫聲,有人喊著“老大好痛”,有人喊著“腿瘸了爬不起來了”。沈惟慕沒管這些,在紙鶴停留的駐足,取笛子吹奏起來。不一會兒便三十隻山雞奔了過來,在沈惟慕身後排排站,跟著沈惟慕下山。王大強和他的兩名小弟在地上打滾痛叫。剛才他們試圖掙紮著爬上馬背,騎馬離開。不料這馬十分有脾氣,察覺到他們靠近後就開始撩蹄子,就要踢飛他們。本來他們就腿腳不便,被馬踩踏之後更痛了,痛到他們好像出現了幻覺,看到一位謫仙一般的俊美公子,他手拿著玉笛,徐徐自山中來。在他身後,數十隻毛色漂亮的長尾山雞井然有序地列隊跟隨。“老大,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疼出幻覺了!居然看到一群山雞跟著一個男人走。”王大強瞪圓眼,呆呆愣愣地看著沈惟慕,“我也是。”“怎麽辦啊,我不想死啊!”三人見到這場景,驚訝地連疼都忘了,隻剩下對死亡的恐懼。萬萬沒想到接下來他們看到更刺激的場景。隻見他謫仙一般的男人勾了下手指,原本掛在馬鞍上的繩子自動解開,纏繞到每一隻活山雞的腿上,那些山雞們沒有半點受驚亂竄的樣子,依舊乖乖地站立在遠處。“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王大強驚叫,兩名小弟跟著驚叫。沈惟慕被吵得不禁皺眉,朝三人看去。王大強三人因為這一眼,全都嚇暈了過去。這時候,康安雲駕馬車到了。一陣山風拂過他的麵頰,帶來一股淡淡的尿騷味。康安雲這才注意到地上躺著的三個人,立刻跳下車查看,發現其中有一人尿了褲子,怪不得剛才他聞到了尿味兒。“公子這是怎麽回事?”沈惟慕:“偷馬賊。”康安雲哼笑一聲,順便往這些人身上踢了兩腳,“偷馬偷到公子頭上,算他們倒黴。”將活山雞裝進籠子裏運上車後,沈惟慕又去了另一片林子裏采了些鮮蘑,還挖了一籃子薺菜。日落之前,主仆二人滿載而歸。沈惟慕按照約定時間,將三十隻活山雞送給宋祁韞後,次日清晨又送來十桶從荷葉上搜集而來的露珠。看到三十隻活山雞的時候,宋祁韞就十分驚訝了。當看到十桶荷葉露水時,宋祁韞已經有點不敢相信了。本來他以為沈惟慕在跟他開玩笑,但在他品嚐過之後,確認桶裏水的味道就是荷葉露水。這是人能做到的事?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搜集到這麽多?沈惟慕見宋祁韞看著他久久不語,以為他不滿意,“不夠?”“夠夠夠,足夠了。”饒是貫來寵辱不驚的宋祁韞,此刻也隻能用重複的字眼來表達自己的震驚。沈惟慕參觀起廚房來,發現還有十隻山雞活著沒有宰殺,另外二十隻已經處理幹淨,放在深缸中醃製。隻聞一聞這醃製的醬料味兒便猜得到,做熟的味道一定好吃。宋祁韞挽起袖子,開始和麵。小廝和廚娘們則忙活著把剩下的十隻山雞宰殺,收拾出來。沈惟慕問宋祁韞有什麽需要他幫忙的沒有。“等著吃就行。”宋祁韞拿了兩盤他早上剛烤好的栗子酥,讓沈惟慕坐在涼亭內,慢慢品嚐露水煮的雲霧茶。沈惟慕依言坐下,便吃起點心來。不多時,尉遲楓、白開霽和陸陽也到了,三人問候過沈惟慕之後,也圍桌坐下來。陸陽為了給沈惟慕賠罪,昨夜特意命人騎馬來回奔了八十裏,為沈惟慕買來喬家村特色醬豬蹄、蛋黃肉粽、鹵虎皮雞爪和醬鴨舌。每一道都很香,是京城裏買不到的味道。“你這是下酒菜,如何在餐前就擺了出來?”尉遲楓故意開玩笑道。“不,這是餐前點心。”沈惟慕一本正經地否認後,就剝開一個蛋黃肉粽吃起來。“小心別噎著。”白開霽笑著給沈惟慕續上一杯茶。宋祁韞忙活完重要烹飪步驟後,就交代人看鍋,也湊了過來。看見沈惟慕拿文人最崇尚的寓意高雅的露水茶,配著糟亂的醬雞爪子吃,宋祁韞不禁笑起來。飲食在沈惟慕這裏,隻能還原其本真,這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做人和吃東西一樣,求真務實就好,沒必要過分在其之上附加太多意義,否則容易活得累。“今日什麽菜色?”白開霽興衝衝問。“碳烤山雞十隻,叫花山雞十隻,麻辣燉山雞一鍋,另有蘑菇湯、薺菜餅子。樣式不多,但保證好吃。”宋祁韞既然想做山雞這道菜,那自然是有十成十地自信將其味道做到極致。白開霽喉結滾動,“聽得我都流口水了。”這時候外頭來了一批人送櫻桃煎、杏仁奶酪、銀耳雪梨等甜品,皆是白開霽一大早從外麵的酒樓訂的。另外他還準備了兩壇西域葡萄酒,是佳品中的佳品。尉遲楓帶來了一道紫蘇蕨菜的醬菜,味鮮微辣,鹹中帶甜,蕨菜有咬頭,紫蘇風味濃鬱,當真特色,其他人在此之前都沒吃過,紛紛稱讚美味。尉遲楓笑道:“祖母的手藝,特意命人趕了半月的路送來,昨日才到。”到了晌午,正式開宴。山雞的美味自不必說,較之普通家養的雞,會更香三倍。新鮮宰殺的山雞,在經過宋祁韞的手藝烹飪後,這種香味兒又翻了一倍。不管是外表棕紅沾滿白色芝麻的碳烤雞,還是清香味兒十足又軟爛的叫花雞,又或是麻麻辣辣越吃越上癮的大盤燉山雞,都讓人覺得好吃到想尖叫。縱然斯文如尉遲主簿,這一頓吃得也有風卷殘雲之勢,並且飽了還想要。一頓飯從中午險些吃到了黃昏,大家吃飽喝足後靠在涼亭內休息,白開霽和陸陽不停地揉著肚子。沈惟慕吃得最多,但在吃完之後,還能端著一碗杏仁奶酪,繼續一口一口地吃著。“都吃飽喝足了?”宋祁韞問完之後,見除了沈惟慕以外的人都點頭,便自動忽略了沈惟慕。“那明日我們也該上路了。”……再說王大強三人,沈惟慕主仆離開的時候,他們依舊在地上暈厥著,沒人去管。直至深夜,三人才醒來,受傷並受驚的他們十分脆弱,麵對四處黑漆漆的荒郊野林,嚇得哭號不止。自那之後,京城地界便傳出了一個忌諱:“偷什麽都不能偷馬,小心豔郎帶著山雞找上門報複。”豔郎是誰?是一位似神又似鬼的厲害人物,他相貌俊美,擁有極其強大的法術,搬山倒海、翻雲覆雨都不在話下。如土地公公護佑土地一樣,豔郎護佑馬,隻對偷馬賊出手狠辣。至於這位豔郎為何要帶著山雞,無人知曉緣故,但不妨礙大家對此好奇猜測。經過一番討論總結之後,大家一致認為,這豔郎帶著山雞的目的是為了啄小雞。由此大家便進一步總結出犯忌諱的具體後果:“男郎偷馬便命根不保。”這可是男人們最在乎的東西,沒了真會要了他們的命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從此以後,京畿地界偷馬案的數量開始驟減,並且一月比一月創新低。偷盜案屬京兆府管轄,沈玉章十分高興地把這一功勞記在自己身上,然後在鄭成梁跟前使勁兒地炫耀,又一次把鄭成梁氣得吹胡子瞪眼。第100章 奉聖州,猴山鎮。福來酒館是猴山鎮裏唯一一家能打尖住店的地方。平常酒館裏隻有零星幾名本地客人,生意不算紅火,來這住店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近來因為清月教將要舉行新教主繼任大典,各路武林人都往奉聖州聚集,酒館裏就突然熱鬧起來,住店的也多了,每日客房幾乎沒有剩餘。黃昏前,有六名男子進了福來酒館,個個年輕好樣貌,其中兩位尤為俊朗。掌櫃正靠在櫃台上,悠閑自得地撥弄算盤。瞧見這一行人背著行李來,曉得他們肯定要住店。“抱歉各位客官,今天店裏的客房已經住滿了!”一錠金子被放在了櫃台上。掌櫃瞪圓了眼,忙將金子拿到手裏掂量掂量,捏捏軟硬,確定是真金後,他笑容燦爛起來。“客官,最多隻能騰出兩間上房。我可以安排人搬兩張榻進去,住六個人肯定沒問題,但就是有點擠,您看能接受嗎?”掌櫃說著就將那一錠金子放回了櫃台上。如果這七位客人不願意,那這錢他想掙也掙不了。瞧掌櫃這態度,再加錢估計也不會有更多房間了。六人互相交換了眼神後,同意了掌櫃的提議。“飯菜直接送到屋裏去,再幫我們備些幹糧。”“好咧!”六人去了客房後,在大堂裏喝酒的一名客人便起身離開。夜裏,鎮上人都熄了燈,忽然有一陣馬蹄聲傳來,停在了福來酒館前。一行人下了馬,吵吵嚷嚷的,男聲女聲都有。“這破鎮子可真小,連家客棧都沒有,隻有這家叫福來酒館的能打尖。”哐哐敲門聲響起,劇烈震顫的門板仿佛下一刻就會被敲碎了一般。在福來酒館裏休息的每一個人都被這聲音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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