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屬下有重要的話跟您說。”“說。”趙不行謹慎地看看左右,湊到沈惟慕耳邊低聲道:“公子這都過去好幾天了,咱們什麽時候啟程?再不走,隻怕趕不到聖地參加繼任大典了。”“我自有分寸,你少多嘴。”趙不行還在原地怔愣時,就見宋祁韞匆匆騎馬離開,好像有什麽急事。他心念一動,便跟了上去。他見到宋祁韞進了一處民宅,片刻後出來,再飛快地回了大理寺。趙不行懷疑這處住所有什麽問題,或許是重要線人與大理寺接頭的地點。趙不行當即潛入宅子,搜尋一圈後,發現宅子裏沒有人。他更加確定這是重要線人與宋祁韞接頭的地方。接頭的線人跟宋祁韞一樣,碰過麵後就立刻離開了。不然在這個時間,正常人家都會做飯、吃早飯,哪像這屋子這般,灶是冷的,看似有人住,實則空蕩蕩的根本沒人。他就說江湖司怎麽可能會對魔教新教主的繼任大典無動於衷,原來早就暗中行動了。趙不行立即飛鴿傳書給多變:魚已上鉤。第95章 宋祁韞返回大理寺後,就立即提審何明。何明身子孱弱,因為昨日受驚的關係,今早發起了高熱。他被帶上來的時候臉紅紅的,額頭冒著冷汗,整個人搖搖晃晃。何明盡量忍著不適,對宋祁韞行跪拜禮,再三賠罪。“草民已將能交代的情況都盡數交代了,其它的情況曹民真不知情。若早知她是這般冷酷無情的殺人凶手,草民當初肯定不敢娶她啊!”何明話說到激動的時候,劇烈咳嗽起來。大理寺眾人都下意識地去看何明的嘴角,總覺得下一刻他會嘔出血來。等人家咳嗽完了,人暈倒在地上,大家才反應過來,這何明不過是風寒而已,當然不會咳吐血。大家都被日常咳嗽嘔血的沈惟慕給影響了。尉遲楓給何明把脈之後,試了試他額頭的熱度,親自將治療風寒的湯藥喂給他。尉遲楓喂完湯藥後,見宋祁韞走了過來,彎腰看著何明泛紅的臉頰。“發熱得太厲害了。”尉遲楓理解宋祁韞想要盡快破案的心情,但現在不適合繼續審問下去了,至少要等他休息半日才行。餘歲風塵仆仆地趕回大理寺,第一時間向宋祁韞回稟:“忘林寺裏裏外外都查過了,沒人見過畫像上的凶手,應該是故意撒謊騙何明,人早就逃到別的地方去了。”人一旦離京了,即便他們有畫像,也很難再抓到人。尉遲楓歎:“這凶徒行事倒是謹慎,但我還是不解,為何三顆糖裏隻有兩顆有毒。如果她不能保證她想殺的那兩個人一定吃到糖,何不在三顆糖裏都下毒?她如此精心謀劃地去行凶,當是寧可錯殺也不放過才對。”白開霽剛了解完案情,接著尉遲楓的話繼續分析。“這點確實奇怪,但還有一點更奇怪。凶徒若早就打算好了殺完人就逃,為何要與何明成親?在客棧住半個月不就成了?還會省去了與另一人周旋的麻煩。”“對啊!”餘歲應和,“她也不是什麽名人,誰都不認識她,住客棧省事兒,她為何要多此一舉嫁給何明?”“難道是缺錢住不起客棧?又或者真心喜歡上何明了?”尉遲楓問道。這時,宋祁韞將一對玉葫蘆耳墜亮給他們瞧,問他們可明白沒有。白開霽端詳耳墜片刻,肯定道:“凶手有錢!這耳墜成色很好,足夠她在京城的客棧住一個月了。”尉遲楓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桌,目光落在喝過藥後正陷入沉睡的何明身上。“他就是凶手。”“啊?他是凶手?”白開霽順著尉遲楓的目光看向何明,撓了撓頭,他是不是聽錯了?凶手怎麽可能是何明?吃完一頓豐盛的早飯後,沈惟慕才邁著閑散的步子來到大理寺。“噢?還沒審完?”沈惟慕在白開霽身邊坐下來,打開一袋油紙包,從裏麵拿出一塊芝麻小脆餅來吃。“這什麽?柳娘子新創的小點心?”沈惟慕點頭,請白開霽品嚐。“唔,脆脆的,有蛋香味,芝麻也香!”白開霽毫不客氣地抓了一大把來吃。沈惟慕眼神兒冷下來,目光似有實質地要切斷白開霽的手。幸虧尉遲楓及發言,轉移了沈惟慕的注意力。“沈兄弟是不是早就知道何明是凶手,才把他抓回大理寺?”正常情況下,若非凶案嫌疑犯,證人在錄完口供之後就可以回家了。沈惟慕點頭。白開霽瞪圓眼,原來全場人中又是他最笨。“那你昨晚抓到凶手之後,為何不審啊?害得我們一大早在這推敲半天,琢磨他到底是不是凶手。”“我隻負責緝凶,審問犯人的事不歸我管,更不能耽誤我吃飯。”沈惟慕說完,就繼續啃起了芝麻小脆餅。宋祁韞、尉遲楓、白開霽:“……”“倒也多虧了你,竟如此迅速地查到凶徒所在。這事兒換別人來,還真沒你這麽利索。”白開霽突然嘿嘿笑著恭維起沈惟慕,然後他就伸手,要再抓一把芝麻小脆餅。沈惟慕立即將油紙包挪開,不然白開霽夠到。白開霽隻沮喪一瞬,就靠問宋祁韞問題來緩解自己的尷尬。“你們如何一下就斷定何明是凶手了?求解惑。”宋祁韞再晃了晃手裏的玉葫蘆玉墜,讓白開霽再想一想。白開霽皺眉深思了片刻後,終於悟了。王小白說過,凶手在唆使他給曹民等人送糖的時候,耳朵戴著玉葫蘆耳墜,當時時間接近中午,而在何明卻在口供說他娘子一早就趕往忘林寺了。何明因為生病一直在家,如果凶手戴著玉葫蘆耳墜離家,一直不曾回來過,為何晚間時候玉葫蘆耳墜又出現在家中?要麽是何明撒謊,他妻子在午後曾回來過。要麽何明本人就是凶手,他男扮女裝行凶,他回家後就卸掉了女子裝扮。如何確定何明屬於後一種情況?一則從鄰居的口供中求證,是否有目擊者見過何明與他妻子曾同時出現過。二則看家中的生活痕跡,一人生活與兩人生活總有不同,比如常用一雙碗筷,常用一人被褥等等。另外,真女子會用到月事帶,家中若沒有準備此物,也會進一步證明何明男扮女裝的嫌疑。“還有一點,可以現場確認。”宋祁韞用帕子沾了些燈油,在何明的耳垂上搓了搓,兩處耳洞便顯現出來了。是了,他偽裝女子要帶耳墜,必然會有耳洞!在白開霽端詳何明耳洞的時候,臥在羅漢榻上的何明突然睜開眼了。他方才確實因為高熱昏厥,這會兒熱度退了下去,因為感覺到有人在碰自己的耳朵,所以被弄醒了。見到大家都看自己,何明起初有些疑惑,當他意識到大家的眼神都在看向他的耳朵時,何明突然反應過來,捂住自己的耳垂。“說說吧,你殺人的原因。南疆奇毒紅梅落雪從何處得來?”宋祁韞總算可以把之前沒來得及問出口的問題問出來了。何明閉了閉眼,緩了好一會兒才道:“為我妹妹報仇!他二人欺辱強占了我二妹,理該去死!”“我二妹叫何雪,嫁到了永州三年,守寡一年。她夫君是個江湖人,在鏢局謀生,有不少江湖朋友。喪夫後,她曾給我來信報平安,說他們母子都好,夫君的兄弟們都很照拂她,讓我不必擔憂,我便真的以為她過得很好。直到兩個月前,我去永州探望她,才知她過得艱辛,一直受迫生活在魏琪和曹民的淫威之下。二人拿她幼子的性命威脅她,逼她不得不長期侍奉這倆狗賊!當時我氣不過找二人算賬,險些被打死,最終是二妹哭著央求那兩個狗賊留下我性命。我本想報官,但聽說他們二人與永州府衙的人交情匪淺,也怕二妹因為名節有損,受人羞辱嘲笑,日後很難活下去。我便決心暗中殺掉他們二人,以絕後患。”之後何明便憑著他多年經商的人脈,買到了南疆奇毒紅梅落雪。在得知魏琪與曹民二人於半月後就會啟程去京後,何明便先一步動身回到京城家中,籌謀在京城毒殺二人。因為身形與二妹相似,何明便直接拿了二妹的衣服和首飾用於男扮女裝。至於曹民與魏琪隨身攜帶的繡著並蹄蓮的錢袋,原本是何明二妹繡給自己夫君的。夫君死後,她便睹物思人,不想被曹民和魏琪二人瞧見,二人強行將錢袋搶走了。“此二人該殺!”白開霽忿忿道。他讓何明放心,此案在上報之時,他一定會為他求情。畢竟是江湖司的案子,涉及江湖人,在量刑上便有所不同。此前江湖司也有類似的按例,便酌情從輕發落了。何明流下淚來,對白開霽誠摯磕頭表達感謝。沈惟慕也點了點頭,表示讚同。這何明是有幾分討喜,該為他求幾分情。多虧他剛才暈厥,此刻人在側廳歇息,所以他可以不受束縛地坐在屋中,邊看熱鬧邊肆意地吃芝麻小脆餅。在公堂受審的話,他就隻能在窗外邊吃了。宋祁韞卻沒像其他人那樣,對何明外露同情之色。“你從誰那打聽到曹民魏琪二人會在半月後啟程去京城?你又是如何得知他們二人到京的具體日子,在哪兒落腳?”即便提前知道二人大概的出發時間,抵達京城的時間也不確定。從永州到京城,趕路時間可快可慢,從十天半個月到一月不等,如果二人在途中停留,時間可能會更久。京城這麽大,城門十二處,每天出入城門的人數極多。就算每天守在城門不錯眼地看著,也隻能守一處,找到人的可能太低了。第一個問題,何明還能說是聽二人喝酒閑聊得知。第二個問題,何明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釋。若說他雇人查探的消息,那雇的誰總要說出來,她卻說不出。何明便低著頭隻做認罪狀,一聲不吭了。“是吳越對不對?”宋祁韞一語中的,令何明越發沉默地埋首。他不想供出吳越,但也沒用,將吳越押上來詳審,不過片刻功夫吳越就主動承認了。“是我看不慣他們的做法,將消息傳給了何明。”吳越痛罵曹民和魏琪二人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對外滿口江湖俠義,背地裏竟做盡了下三濫的醜事。“吳大俠不知情,都是我一個人幹的!”何明焦急地為吳越開脫。“沒用的,我們瞞不過斷案如神的宋少卿。”吳越直麵宋祁韞,坦然供述。“有毒的落雪紅梅糖隻有兩塊,為了確保他二人能吃到,我必須先把無毒的挑出來。我跟何明提前商量過,糖紙的折法不一樣,我能一眼認出來。”至此所有疑點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釋,何明與吳越二人供認不諱,簽字畫押後被帶了下去。沈惟慕剛好吃光了芝麻小脆餅,目光炯炯地看向宋祁韞,那眼神兒不亞於餓久了的乞丐突然看到一隻烤肥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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