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香酒館,二樓雅座。


    一壺梅花酒,佳釀醇香。


    酒館老闆擺出了說書人的架勢,道,「想當年,北寒王尚還是世子之時,受邀來冰城參加我們首領的繼位大典……」


    那一年,北寒王尚未大婚。


    但他身邊已有一個形影不離的妙齡少女。


    據聞,北寒王和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當時北寒王初次來冰城,那少女也一同前往。


    北寒王仿佛是專門來陪她遊山玩水,參加大典隻是順便。


    途徑雪釀鎮。


    此地暖酒聞名。


    北寒王後慕名而來喝酒。


    但那時酒館就已經是聞名雪原的百年老店,人滿為患,沒有空位。


    「他們並未攜帶護衛,不過兩人同行,誰也不知他們的身份,有個長老家的子弟,瞧王後貌美,便上前請王後一同喝酒,但不讓北寒王入座。」


    還譏笑北寒王連雅座都提前預定不了,這種人,美人兒還是早早換一個好。


    十裏香酒館的雅座,一向都被貴族們瓜分,外來人和普通百姓,僅能去大堂入座。


    眼瞅著他們沒座位,那紈絝子弟便以為他們隻是普通商人。


    沒料想,踢到鐵板。


    「那紈絝子一番嘲諷,北寒王尚未說什麽,王後可是氣的直接掀了桌子,一腳踢在那人臉上,頓時將就他踢翻在地,踩在腳下。虎虎生威,驚呆全場。」


    「那些護衛立即上前救駕,北寒王擋在王後身前,那些人根本不是他一擊之敵。沒一會兒,就隻剩一地傷殘人士倒在地上唉喲叫喚……」


    夜染衣聽的瞪大了眼睛。王後這麽彪悍的嗎?打人這麽凶?


    「這還不算完。那紈絝子能在我們雪釀鎮如此囂張,乃是因為他家大人,正好是此地的長官,早有人出去報信兒,才打完這些護衛,雪釀鎮的數千守軍,便包圍了酒館。」


    作為交通要道,這裏的守備力量,在整個雪原都算名列前茅。


    「那個長官,是這紈絝子的爹,眼見他被打的鼻青臉腫,哭喊著報仇,也不問是非對錯,直接就要抓北寒王夫婦。北寒王不懼,不亮身份也不逃,竟然一人一劍,殺入軍隊之中,把他活捉了。」


    「待他把人抓回來,占了那紈絝子原先的位置,對著小人道上酒來。嚇的我轉頭就跑,天知道這是什麽凶人,連忙派了小二來送酒。」酒館掌櫃一臉尷尬。


    眾人都以為他們會跑,沒想到兩人竟然優哉悠哉喝酒。軍隊將他們包圍,卻忌憚長官被擒,不敢擅動,隻是舉著無數弓箭對準他們。


    酒館裏的客人怕被誤傷,早已經嚇的逃之夭夭。


    千箭當麵。


    王後卻與他隻論酒的好壞。


    「果然喝下就不冷了,味道還香,確有獨到之處。」


    「你喜歡,我們包一間,想喝就來。」


    「才不想來,這鬼地方好冷,比北寒州還冷。不過新繼位的首領是主和派,你少不得要和他打交道,為了陪你,我隻能大發慈悲勉為其難了。」北寒王後嬌哼一聲。


    北寒王便隻是看著她笑。


    於是他們包了一間包廂。


    付了酒錢和賠償打碎的桌椅碗筷。


    這讓酒館掌櫃十分詫異,還以為這兩個凶人,如此霸道,根本不會給錢呢。


    沒想到……


    是個明事理的人。


    等兩人一壺暖酒喝完,聞訊趕來的幾位官員,急急來到了酒館。


    其中一個出使過北寒州。


    當場認出了北寒王的來歷。


    於是便一番賠禮道歉……


    此地距離冰城不算太遠,收到消息的首領,星夜趕來,親自給北寒王賠罪。


    也是在這間酒館。


    「我們首領嚴厲處置了那個長官和他兒子,誠意十足。當時北寒王和王後就在你們現在坐著的地方喝酒,首領前來,抬了一箱的金玉賠罪。」


    「北寒王和我們首領杯酒釋恩怨,從此成了同進同退的盟友。也才有了後來二十多年的和平局麵。」掌櫃酒館略帶自豪道。


    雪原也曾有主戰派掌權的時候。


    而今的和平,是普通百姓們最渴求的。


    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


    一壺酒盡了,故事也聽完了。


    掌櫃行了禮退下,夜染衣抬眸看起祁北,抿唇輕笑,「沒想到北寒王和王後,是這樣有趣的人。世子,咱們為什麽不在冰城和他們匯合,非要先走一步?」


    這一點,她也很困惑。


    祁北:……


    「走吧。」祁北站起身道。


    夜染衣見他不肯多言,倒也不好多問,笑道,「那我們再買一壺路上喝吧。」


    兩人正出門往下走,突然樓下傳來一陣喧譁聲。


    祁北耳聰目明,瞬間聽到了樓下之人的聲音,臉色一僵。


    而夜染衣不明所以,拉著他往樓下走,卻發現祁北仿佛腳下生根,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麽了?」夜染衣不解。


    下一刻,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蹭蹭傳來,一襲華麗紫裙的婦人驚喜地看著他們,「北寶兒~」


    祁北見到她,表情更僵了。


    「兒媳婦!」那婦人又開心地衝著夜染衣揮揮手。


    夜染衣自從上次收到未來婆婆送的月餅,就悄悄去看了公婆的畫像,以免認錯人……


    一下便看出眼前的婦人,正是北寒王後。


    比畫像之中更美貌鮮活。


    但也沒想到對方一看見她就喊兒媳婦……


    咦?我現在就叫婆婆合適嗎?


    以前在祁北麵前那可是一口一個未來婆婆,但真到了正主兒長輩麵前,還有點拘謹不好意思。


    「崽崽,你跑什麽?別怕你父王,我已經把他擺平了!」北寒王後眉開眼笑一把拽住祁北的手,道,「等咱們回了家,立即給你們舉辦婚典。」


    她還真以為祁北怕父王責罵。


    以前的祁北確實挺怕北寒王,從小到大沒少受罰,都是躲著北寒王走。


    「我兒媳婦可真是標緻!」北寒王後上下打量著夜染衣,滿意地直點頭,不愧是我兒子看中的兒媳婦,真的是貌美如花,人間絕色,誰都比不上。


    當場從頭上取下一支古樸的玉簪,插在她烏鴉鴉髮髻間,道:


    「這是我們赫連家的傳家寶,以前婆婆送我的,現在就交給你了。」


    啊?這麽快?


    已經到收傳家寶的環節了?


    送完玉簪,北寒王後一臉期待看著她,似乎在等她開口,「衣衣?」


    夜染衣仿佛明白了什麽,信物已送,名分已定,那北寒王後就是在等自己喊她一聲……


    「母後?」


    「哎!我的乖寶兒!」北寒王後頓時一臉欣慰,笑的滿麵春風,樂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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