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上,楚狂牽著沈紫嫣的手靜靜地邊看邊走。婷婷一頓飛奔疾走,采了一大堆野花,身上微微出了汗,看著楚狂和沈紫嫣牽著並肩興致盎然的樣子,她就無聊。


    有什麽好看的景?哪來的說不完的話?她把花塞給沈紫嫣,自己躺在大石塊上休息。


    楚狂和沈紫嫣彈琴相互唱和,看他們一副情愛相投物我兩忘的樣子,婷婷就頭痛。


    破音樂有什麽好聽的,要命,為什麽她身邊的人都好擺弄音樂還樂此不疲?


    她呆不住了,憤憤地自己下山找雲逸。


    雲逸在玩蹴鞠。婷婷進去摻和了一氣,把雲逸氣得拉著她就往外走!


    婷婷也生氣,不就是沒好好玩嗎?至於要吹胡子瞪眼睛,當著那麽多人嗬斥她!他們一出了門,婷婷就一拳打在雲逸的背上,雲逸氣衝衝地回頭,指著她罵,“你再敢打我一下,我就在大街抓著你狠狠地打。”


    那一拳打得自己的手都生疼,婷婷委屈道,“你吼什麽吼,你敢打我我就拿小小……”話說到一半,意識到小小不在自己身上,頓時橫眉冷目地閉嘴。雲逸像是抓到了她的短處,嬉笑著挑釁道,“拿小小怎樣?你現在光是脖子上掛個笛子,再沒有小小了!”


    婷婷跺腳,咬牙切齒地撲過去廝打,“你個混蛋,仗著我沒有小小就欺負我,我讓你打讓你打!”


    雲逸忙不迭地躲,最後死死抓住了婷婷的雙手,婷婷猶自不甘心地用腳踢。雲逸嬉笑道,“你打你打,看你能打得著,你要能碰我一根毫毛,我就不做雲家的三少爺!”


    很多過路人好笑地看他們,婷婷突然覺得難堪,叫道,“你放開我,快點放開我!”


    雲逸“哼”了一聲,竟然用帕子反綁了婷婷的手,婷婷掙紮,他一下子舉起婷婷扛在肩上,飛奔回菲虹山莊。


    被李安然一眼看到了,皺著眉問。婷婷在雲逸肩上亂叫,“安然哥哥快救我!”


    雲逸將婷婷放在李安然麵前,按著她的肩膀不讓她跳起來,對李安然道,“二哥,這丫頭又發瘋在街上打我,你不讓我還手打她,我就把她抓了來問問你,你說把這丫頭怎麽辦?”


    李安然哭笑不得,責怪道,“阿逸你簡直胡鬧!”


    雲逸道,“我還胡鬧,實在是禁不住這丫頭胡鬧!玩蹴鞠她不踢球故意踢我!這樣下去,非得讓外麵的人一個個都笑話我!”


    李安然道,“你先把她解了再說。”


    雲逸氣哼哼地一把解了婷婷的束縛,婷婷遂一跳三尺高,對著雲逸便打,雲逸眼明手快抓住她。


    李安然起身便走,邊走邊道,“你們愛怎麽鬧怎麽鬧去,別來煩我就行,我管不了你們兩個,我走!”


    雲逸在後麵叫了聲二哥,沒人理他,轉而看著手裏對她咬牙切齒橫眉怒目的小女人。


    那個女人像一頭被捕獵的小獸,恨不得一口咬斷網撲過來。


    雲逸湊近前細細打量她,半笑不笑地問,“你是不是又皮癢了?”


    婷婷多少有點膽怯,偏頭怒哼了一聲,雲逸道,“你能不能保證以後乖點,別再鬧了,到哪裏都鬧得雞犬不寧的,誰受得了!”


    婷婷道,“誰讓你光顧著自己玩,不理我!所有人都不理我,我才受不了!”


    雲逸奇怪道,“誰不理你了?”


    婷婷委屈道,“你看看別人,一天到晚在一起,你呢,就顧著自己玩,三五天也不去找我一次!你是不是又看上哪個女人漂亮,忘了我了!”


    雲逸道,“誰又看上別的女人了,我好好在那兒玩蹴鞠,你當真是不講理啊!”


    婷婷覺得他捏著自己手腕的力道加重了,當下越發惱了,掙紮道,“你放開我!什麽在那兒玩蹴鞠,場外圍著一群女人看熱鬧,為你歡呼尖叫的,你很得意是不是?你下了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給你擦汗,你收下的帕子是不是都可以開個商鋪了!”


    雲逸無名火起,惱怒道,“你又來!發過誓永遠不再說了,你還說,沒完了,是不是!”


    上次婢女崴腳事件讓雲逸也斂了性子,十天前他玩蹴鞠出了一身汗,一個殷勤的女孩子要給他擦汗,嚇得他連忙接過來自己擦,不想那女孩子抿嘴一笑跑了,帕子就落在了他手裏,婷婷見了,在街上就大吵大鬧了一場,出動了李安然和楚狂不說,整個菲虹山莊差不多人盡皆知,和他熟的人紛紛拿這事開玩笑,弄得雲逸很沒有麵子。兩個人鬧分手,後來這丫頭後悔,向他認錯說再也不提了,軟語央求了他一天,他一心軟就饒了她。現在婷婷口無遮攔,又牽動了雲逸心裏的刺,新仇舊恨一起來,雲逸氣白了臉,頓時扛起胡亂掙紮的她就進了屋。


    傳來婷婷的痛呼聲。楚雨燕望著雲逸的房間,對李安然道,“這兩個人,又打起來啦?”


    李安然瞟了一眼,說道,“別管他們。就是一對活寶,整天鬧,一會兒死一會兒散,誰也管不了,由他們去。阿逸也不真打,我們喝我們的茶。”


    楚雨燕笑,“有人一輩子就打打鬧鬧,不打不鬧還不熱鬧。”


    不多時,傳來婷婷的哭聲,放肆的哭。雲逸開始哄,婷婷說著自己的委屈。李安然望著他們的方向歎氣,說道,“幸虧若萱現在改了不少性子,否則將來哪個男人要把她關在屋裏打,我是死活也受不了。”


    楚雨燕道,“你怎麽不說若萱被你關在書房裏打。”


    李安然笑道,“被自己哥哥打幾下,有什麽關係。這世界上最遠最近的都是夫妻,誰知道她嫁的人是什麽脾氣,若是個無情手重的,不知道憐惜,……被夫家毒打,忍不住尋了死的,這樣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楚雨燕道,“難道你李安然,就會把妹妹嫁給那樣的人。”


    李安然道,“我是不能把她嫁那樣的人,可是世事難料,誰知道會不會輪到我做主。你看我整天逼著她練功,讀醫書,讓她學各種本領,逼得緊了,連你和楚狂也埋怨我。我還不是為了她能自己照顧自己,我又不能護著她一輩子。”


    話說著雲逸和婷婷手牽著手出來,婷婷紅著眼睛,雲逸臉上則被抓了好幾條紅紅的手印。李安然不置一詞,隻是望著他們兩個人笑。


    楚雨燕起身要去給他們拿藥,婷婷嬌聲喚著楚姐姐,跟了去。雲逸坐下輕輕揉著臉,見李安然一直笑,遂搶了李安然的茶來喝,懊惱道,“二哥你別笑了行不行,真氣死我了,竟然敢撓我,屬貓的,瞧這抓的!”


    李安然不語,雲逸皺著眉道,“就想不明白,怎麽你和四哥,都是恩恩愛愛的,我們兩個隻要在一起,就吵鬧得不可開交。”


    李安然道,“每對夫妻都有自己的相處方式,我看著都已經習慣了。”


    雲逸道,“你倒是習慣了,可要命的是,我爹娘不習慣!我真要把她帶回家去,我爹娘還不得被氣死!她若是真拿回小小,我不被她毒死,我爹娘也先被嚇死了。”


    李安然問道,“終於你也知道要顧及你爹娘,還以為你,就打算這樣不管不顧吵一輩子。那你記不記得,阿逸,有一段時間,你們是不吵的?”


    雲逸頓時愣住了,喃喃道,“不吵的?對呀!”


    李安然道,“想想你自己,當時婷婷黏著你,兩個人好得就像是一個人似的,也不吵。要我旁觀的人來說,那婷婷她沒變,是五弟你變了。”


    雲逸若有所悟,捂著臉,盯著李安然說不出話來。


    若萱及笄以後,遇到的第一個難題,就是李安然和顏悅色對她說,她通過考試了,可以放她的假。


    李若萱歡呼著跳起來。然後李安然對她說,你現在長大了,放假以後,要不要學,由你自己,我不再逼你。


    李若萱混雜著惶恐和失落,不明所以地望著哥哥。


    李安然說,原來教你的算是些花拳繡腿,沒有上陣殺敵的狠厲。你要接著學,就從殺蛇開始,練你的殺氣。


    李若萱想到蛇,頓時害怕,臉都白了。


    李安然笑,疼愛地說,你不學也沒關係,那就每天練練拳腳,多讀幾本醫書,去你四哥那兒學學琴,好好做你菲虹山莊的大小姐。


    李若萱不安地拉著李安然的衣襟柔聲求,李安然笑著望著她,等著她說。


    她說,可不可以不殺蛇,學別的不行嗎?


    李安然說不行。


    哥哥拒絕得沒有商量的餘地。李若萱第一次在放假的時候也是心神不寧,魂不守舍。


    幾天假很快過去了。原來自己那麽羨慕婷婷整天什麽也不做,可是現在哥哥說了她就看看書練練琴做她的大小姐,他不硬性要求她了,她卻沒來由的失落不安。


    發現,真的是被管成了習慣。哥哥突然笑眯眯地做起來溫柔慈祥的哥哥,自己卻覺得渾身不對勁。


    自己怕他,畏懼他,做錯事會被他打,不用功會被他罵,僅僅都是因為,自己和他學藝?


    最後一天假,明天會是什麽樣子?


    那天楚狂和沈紫嫣來做客。李若萱遲遲不入席,楚狂奇怪,問。


    楚雨燕道,“她為了討二哥喜歡,今天跟了我學做菜,在廚房忙呢。”


    楚狂“撲”一聲笑了,差點噴了茶,說道,“若萱也學做菜啦!我今天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要吃若萱做的菜!二哥你這又怎麽她了,那丫頭挖空心思討好你,竟然學做菜!”


    李安然沒來得及答話,李若萱端著一大盤進來,後麵跟著三個小丫頭,若萱獻寶一樣介紹自己做的菜。


    紅燒鯉魚,清燉烏雞,素燒菠菜,紅豆蓮子羹。


    眾人紛紛搶著吃,味道還真不錯。


    若萱在一旁笑,殷勤地給李安然夾菜,為他斟酒。


    楚狂忍不住道,“若萱啊,是不是因為四哥和你沈姐姐今天回來了,就特意和你嫂嫂下廚學做菜啊!”


    李若萱陪著笑,支支吾吾稱是。楚狂道,“是什麽是,快說,又哪兒惹你哥哥生氣了,怎麽一直就在看你哥哥臉色。”


    李若萱說沒有,跑過去給楚狂倒酒。李安然當著大家的麵說了,李若萱跑過去拉著他的袖子央求,“哥哥,別要我殺蛇了,除此之外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全都聽你的,每句話都聽。”


    李安然說不行。若萱沮喪地低著頭,沒有胃口,盼望著眾人能講講情,可是眾人隻是吃,有說有笑聊別的。


    飯後半個時辰,若萱為李安然煮了壺新茶,央楚雨燕給送去,自己躲在不遠處的柳樹後。


    李安然喝了口茶,狐疑道,“燕兒這是你煮的?”


    楚雨燕笑道,“不是我,是若萱給你煮的,不敢來見你,央了我送來。”


    李安然仔細多喝了幾口,對楚雨燕笑道,“看來若萱也還不笨,還是你做師父的技藝高超,這茶煮出來,別有一番味道。”


    楚雨燕指著窗外的大柳樹,李安然會意,對著柳樹道,“若萱,出來吧,藏在那兒幹什麽,連哥哥也不敢見。”


    李若萱從樹後出來,低著頭進了屋,李安然對她道,“我知道你想幹什麽。這茶我喝了,表揚你,煮得不錯。你要求我的事,還是那句話,不行。”


    李若萱的眼圈紅了,輕聲道,“哥哥,那,那你以後,是不是不管我了?”


    李安然道,“誰說不管你?該怎麽管怎麽管,你這丫頭想什麽呢,不教你武功,就是不管你了?”


    李若萱抽泣了一下,轉身跑了。


    第89章 成長


    第二天李若萱依舊去練功,果然空蕩蕩就她一個人,沒有哥哥。


    兩年了,都是哥哥提前等她。記得剛開始她偶爾遲到,還被哥哥打過,很疼,她當時委屈,看著哥哥黑著臉,不敢哭。


    現在哥哥不來,她更委屈。她於是哭,跑著去找嫂嫂。


    到了門前不敢進了,哥哥和嫂嫂還沒起床。


    望著那關著的門,她突然就絕望,倒退了幾步,轉身跑回房,狠狠地哭。


    曉蓮也不在,哥哥嫂嫂不管她,她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於是死命地哭,早飯也不去吃。楚雨燕柔聲勸,可她越是勸,李若萱越是哭。


    為什麽早上你不讓哥哥起來,為什麽早上你們倆關起門恩恩愛愛,讓我吃閉門羹。


    李若萱心裏的委屈,怎麽哭也消不清。


    李安然也過來,若萱巴望哥哥心疼她,哄她,放話說,好了好了,明天繼續練功好了。


    可是李安然對她道,“這又是怎麽了,哭成這個樣子,一大清早又沒人得罪你。”


    李若萱放聲大哭。李安然拉過楚雨燕道,“燕兒你跟我回去,別勸了,越勸她越哭。”


    楚雨燕心疼道,“你看她哭成這樣子,別逼她了。她不敢學殺蛇,算了。”


    李安然道,“誰在逼她,跟我回去。”


    李安然不由分說拉著楚雨燕走了,剩下李若萱一個人哭,她總有哭累了,哭不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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