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意那些。”“可是,”漆月笑笑:“我在意。”月光從窗口照進來,燙著少女的背。她不是不知道此事的風險,卻像戰場上隻剩一兵一卒的將領,隻能賭上去。不然,她還能給喻宜之什麽呢。喻宜之捏住她的手:“這事,我們晚幾天再談。”兩天後的晚上,漆月在錢夫人酒樓上班時,大頭叫她:“漆老板,過來。”“你小子怎麽賊眉鼠眼的?有情況?”“不是我有情況,是喻宜之有情況。”大頭說:“你最近注意著點她。”!第66章 漆月下意識皺眉。大頭:“你別聽不得別人說喻宜之半句不好。”“你他媽上次說喻宜之跟那猥瑣總監怎麽怎麽,就害我和她鬧了好大一場誤會。還沒找你算賬呢,這次又來?你到底為什麽不喜歡她?”大頭沉默一瞬,才說:“我不是不喜歡她,是知道你有多在乎她。”“沒防備的人容易受傷,你不防,我替你防。”漆月靜默一瞬,語氣放軟:“她怎麽了?”“你最近沒發現她想離開你?”漆月又下意識皺眉,很堅定的搖頭。大頭:“她可能想出國。”“去哪?”“英國。”大頭說:“我聽祝哥她妹說的,我們還一起吃過一次飯記得嗎?人家正經上班族,最近在考慮去國外讀研,說去谘詢機構的時候,意外看到了喻宜之。”“她本來以為自己看錯了,打聽了一下,沒想到還真是,老師說喻宜之很優秀,已經被卡什麽夫大學錄取了。”“卡迪夫。”“你知道啊?”漆月故作輕鬆的笑:“我早知道了。”大頭鬆口氣:“你知道就好,我生怕她蒙你。”漆月用胳膊肘撞他:“老子又不是傻白甜。”大頭跟他笑鬧了一會兒,低聲說:“別讓她去。”“她那樣的人像風箏,一飛上天,你手裏的線就斷了,怎麽拽都拽不回來了。”漆月回家以後見到喻宜之,喻宜之麵色如常,疲憊又沉靜。“你一直看我幹什麽?”漆月搖搖頭:“沒什麽。”深夜,喻宜之做著ppt叫漆月:“幫我找份文件,就在我包裏,快快,我方案還有十分鍾要發。”她描述了一下,漆月拉開她包,找到文件拿給喻宜之。“謝謝!”漆月轉回包邊,昏暗燈光下,喻宜之的包每次打開總顯得像個潘多拉魔盒。喻宜之習慣把一些信函塞側袋,這次那兒果然又有個信封,潔白到刺目。漆月猶豫了一下,伸手。展開,果然來自卡迪夫大學,不過是被喻宜之自己打印下來的,原版應該是郵件。漆月匆匆讀了下,全英文的信函她大部分看不懂,不過“歡迎入學”之類的簡單字樣已足以讓她明白這封信的性質。看了下日期,一個月前就收到了。書桌前喻宜之好像總算按時交了方案,輕輕呼出一口氣。“我去洗澡。”她拿過浴巾和睡衣:“不早了,你先睡吧。”等她洗完澡回來,卻看到漆月仍盤腿坐在床上發呆。“怎麽了?”她過去揉一把漆月的頭。漆月抬頭看她,眼神透著點怪異。接著,一封信被輕輕推到喻宜之麵前。喻宜之頓了頓:“你看到了啊。”“對不起看了你的包。”喻宜之盯著那封信看了一會兒:“也沒什麽。”“你從申請學校,到收到錄取,都沒跟我說過。”她語氣很輕,等待著喻宜之的解釋。喻宜之把那封信收起來:“因為我根本沒打算去,隻是想試一下自己的實力,在工作以後有沒退步。”當然沒有,喻宜之一如既往的優秀。要不是高三那年出了事,喻宜之怎麽會被困在k市讀一個普通大學,然後留在一個普通地產公司拚死拚活。“為什麽不去?”“你不知道為什麽?”喻宜之笑了,伸手摸摸漆月的臉:“因為我的家在這裏。”她拿起信封,對漆月晃晃:“打印下來做個紀念而已,證明我還是挺厲害的。”她笑得輕鬆,漆月反而悵然。“喻宜之。”漆月手指摳著床上的舊毯子,指尖鑽進因用了太多年磨出的洞裏,下了很大決心才能開口:“想去的話,就去吧。”喻宜之猛一下抬頭看她。“開什麽玩笑?”“不就是一年三十萬學費麽?”漆月鄭重的說:“我給你。”“你查過了?”“嗯。”“你還真想讓我去。”喻宜之看起來並不高興:“你打算怎麽給我學費?”“第一年的三十萬我找錢夫人借,然後我用我手裏的三十萬盤下那酒樓,之後的學費,我會給你掙出來的。”“用命掙?”漆月沉默。喻宜之抱住她:“月亮,你不要盤下那家店,我也不去留學,我們用這三十萬付首付,給奶奶換個新房子好不好?”漆月回抱她薄薄的身子:“你不去留學,不是因為錢,是因為我對不對?”喻宜之也沉默。其實按喻宜之這麽狠的性格,她真想要這留學的三十萬,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湊齊。隻是,如果她去卡迪夫學建築,留在國外工作更有意義,而漆月語言不通,也沒有出眾的工作技能,兩人很難重聚。退而求其次,就算喻宜之願意回國工作,也必須到邶城海城之類的一線城市,且不說任曼秋會不會允許,漆月也沒信心離開了k市,她還能混得好,等待兩人的還是漫長的分離。喻宜之問:“你知不知道讓我去留學意味著什麽?”“知道,意味著我們可能異地太久看不到希望,而不得不分手。”“知道還讓我去?”“喻宜之。”漆月把頭靠在喻宜之肩上,扭頭從窗口看出去:“你看月亮掛在哪裏?那才是你該待的地方。”無限廣袤、無限高遠的天,才是她的明月該待的地方。隻是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心髒被一隻隱形的大手緊緊攥著,像擰毛巾一樣擰成了一團,她喘不上氣,隻能借由喻宜之身上的香味把空氣渡到她嘴裏。而喻宜之推開她站起來,走到垃圾桶邊,垂著頭:“我覺得。”漆月呆呆看著她。喻宜之在月光裏變成了一個落寞的影子:“你並不像我需要你一樣需要我。”“如果是你要去留學,我想,我不會讓你去的,因為我不想我們最終的結局是分開。”“如果分開能換來各自更好的前途呢?”喻宜之的輪廓線罩在月光中無限虛化:“我在喻家長大,七八歲別的小孩還在玩娃娃的時候,我就開始算計,因為這樣我才能活下去。”“既然我這麽會算,你覺得我不知道我放棄的是什麽?”她把那封信連帶著信封撕碎,扔進垃圾桶:“我不會去的。”這時喻宜之手機滋滋的震起來,喻宜之看了眼:“你先睡,我的方案還要改。”漆月看著她坐回電腦前,那麽高的個子,蜷在小小一張書桌邊,驕傲的天鵝頸都打彎,看上去異常委屈。這一幕讓漆月心疼,可她必須承認,在喻宜之明確說出“不去”的那一刻,攥著她心髒揉搓的大手倏然放開了。******上班時間,總監敲敲喻宜之桌子:“小喻。”喻宜之回過神,她這幾天總在想,到底怎麽才能讓漆月放棄盤下酒樓。總監把一封邀請函遞給喻宜之:“這個晚宴,你代表公司去吧。”“我?”喻宜之接過看了一下:“我資曆不夠吧?”“公司有心栽培你,好好幹,有前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