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白抿起唇,她感到不悅,可又不好在這裏對父母發作。白永絮的目光越過女兒,投向了後麵站著的陸念文,道:“不給我們介紹一下你的這位同事?”許雲白默了片刻,有些不情願地開口道:“這是陸念文,專案組的同事。她這些日子受傷了,正在住院。”“你好,小陸警官。”許逸雲上前,向陸念文打招呼,陸念文卻沒有任何回應,反應遲鈍地看著他。許逸雲當即憑借多年的醫生經驗,察覺到她可能有中樞神經受損的狀況,豎起一根手指在陸念文眼前,緩緩移動,觀察她眼球的狀況。“爸!你幹什麽?”許雲白生氣了,壓下父親的手,不讓他繼續這樣做。“我檢查一下她的狀況嘛。”許逸雲包容女兒的怒氣,平和說道。“咱們去病房說話吧。”白永絮將女兒的反應盡收眼底,麵色已經沉了下來,語氣微冷。“你們……你們回去吧,她需要絕對靜養,不能受刺激。”許雲白強忍怒氣,開始逐客。“許雲白,你就這麽對父母說話的嗎?”白永絮的聲音沉了下來,這是她發怒的前兆。從小到大,母親但凡對許雲白不滿,要管教時,都是這樣的語氣。“是你們來了卻不和我打招呼,病房探視也要是要預約的,你們都不顧及病人的狀況嗎?你們還算是醫生嗎?!”許雲白徹底怒了,開始頂撞母親。這是住院部的大堂,人來人往,好多人都被他們吸引了目光。白永絮被氣得麵色鐵青,許逸雲連忙打圓場:“雲白,爸爸媽媽也是擔心你,你這些日子行為反常,又什麽都不和我們說,我們隻能盡量去打聽你的情況。是爸爸媽媽不對……”“你不要慣著她!”白永絮打斷了丈夫,訓斥道,“許雲白,你從小到大,我是怎麽教導你的?基本的禮節呢?進了公安,連這些都丟了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看不起我,看不起法醫!你們從來就沒有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那樣,支持我做法醫!”許雲白怒道,有淚意在她眼眶中打轉,她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你這個孩子……”白永絮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卡住了。因為一直發呆的陸念文突然從後擁抱住了許雲白,輕柔地撫摸她的發絲,喃喃安慰道:“不要生氣,不哭;不要生氣,不哭……”許雲白這下徹底哭了出來,她扭過身子,一邊流淚一邊不可思議地看著陸念文,委屈憤怒與強烈的感動交織在心頭,無比複雜。她禁不住將麵龐埋進了陸念文的懷裏,抓緊了她後背的衣服。此情此景讓白永絮如鯁在喉,一時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哎呀,你真是……”許逸雲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隻能小聲埋怨妻子。白永絮性格強勢,脾氣大,在家裏占有絕對的統治地位,許雲白和她的母女關係一直也都談不上好。這些年都是許逸雲在中間不停地打圓場,緩和母女的矛盾。正僵持的檔口,忽聞附近傳來了騷亂聲,緊接著整棟住院樓突然斷電。眾人正迷茫中,外麵有人推著一個坐輪椅的病人過來了,因為突然斷電,自動門無法開啟而進不來,她被迫在門口頓足。那是個穿著護工服的女護工,她拍打著門喊道:“喂!怎麽所有門都堵起來了?我這正要帶人進去呢。”“什麽?!”整個大堂內騷亂了起來,陸念文下意識收緊了抱著許雲白的手臂,將她護在懷裏。許逸雲和白永絮還有些懵怔,一時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醫院都是有兩路供應電路的。在兩條供應電路都斷絕的情況下,還有第三備用應急電源。今天這一次斷電,兩路電源同時斷了。15秒之後,醫院機房裏的柴油發電機自啟,開始運行,主要供給一級負荷和二級負荷用電。一級負荷主要是急症部、監護病房、手術室、分娩室、新生室、血液病房的淨化室、血液透析室、以及各類醫學儀器供電、負壓通風係統供電等。二級負荷用電主要是客梯、高級病房等用電。住院部目前就是監護病房等一級負荷,以及電梯還在運行。正大門是電子感應門,不屬於一二級負荷,斷電後暫時無法開啟。本來是有備用的逃生通道可以離開的,可剛才那個人拍門,說所有門都被堵了,這住院部大樓頓時就被孤立開來了。有人專門跑去查看幾個逃生通道,門都被鐵鏈鎖從裏麵鎖死了,門把手是焊死在上麵無法卸下來的那種,沒有大鉗子或者焊槍,短時間內無法打開門。而一樓、二樓的窗戶都有防盜窗,不卸下來,也出不去。一陣騷亂之後,有一個暴躁的中年男病人喊道:“不就是個玻璃門嘛,打碎了不就出去了!”“你打碎了誰來賠啊?”有醫院的護士喊道。“那你不能不讓我們出去啊!”那個暴躁的病人吼道。“是我不讓你們出去嗎?你這人話說的好玩呢,這斷電了誰能預料到?!”那護士怒了。“叮”,就在這時,電梯突然從樓上下來了,門一開,一個歇斯底裏的聲音從電梯裏傳出來:“誰都不許出去!誰都不許出去!否則我們都得死!”大堂內的眾人驚愕看向電梯,隻見一個身著病號服的男人,穿了一件鼓鼓囊囊的戰術背心,手被手銬鎖在一張折疊急救床上。那急救床上還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身上被亂七八糟的電線五花大綁,並與推著他的那個男人綁在了一起。而那張折疊急救床床底背,還懸吊著兩個黑乎乎的、圓筒狀的東西。那個男人將折疊急救床推出電梯一半,並按下了電梯的緊急停止按鈕,他人卻並不出電梯,處於縱深相當深的電梯內部,躲在急救床的床尾,高聲喊道:“都不要動!我身上,還有這張床上都綁著炸彈呢,你們要是亂動,炸彈爆炸,整個醫院的人都別想活!”他歇斯底裏的大喊讓整個大堂瞬間鴉雀無聲,許逸雲立刻拉住妻子白永絮的手臂,將她護在身後,隨即拉住一旁的許雲白和陸念文,把她們也往自己的身後擋。白永絮這會兒剛從懵怔中回過神來,尚且還算鎮定。許雲白則透過陸念文的肩頭,去觀察那個電梯裏的人,她看到對方耳朵裏塞著一個藍牙耳機,好像有人在與他對話,指揮他的行動。陸念文默然不做聲,顯得異常安靜。“你什麽東西,擱這兒演電影呢,報警抓你啊!”一個男人出聲吼道。“我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你以為警察不知道嗎?這裏就有警察,我就是警察,她也是!還有她!樓上還有警察,是特警!”那電梯裏的男人猛地指向陸念文和許雲白,吼道。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她們,許逸雲剛要開口,許雲白就從陸念文懷裏掙出,對那男人道:“鄒立陽,你怎麽回事?你告訴我,那病床上的人是不是邵誌軒?”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但整體顯得冷靜。“是……是啊……啊……”鄒立陽哀嚎出聲。“誰這麽做的,人呢?”許雲白再問。“他已經不在了,但他一直看著我們!每個人的一舉一動,他都一清二楚。”鄒立陽頓了頓,道。“是誰,是不是黃子禪?還是戴東?”許雲白繼續追問。“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鄒立陽激動地大吼。“好,好,你別激動。先讓我查看一下邵誌軒的情況,可不可以?”許雲白退了一步,出言交涉道。許逸雲和白永絮急了,連忙上前拉住女兒,不準她去。“不可以!你不要過來!”鄒立陽大吼,“我和邵誌軒的心跳都連在炸彈上,我們誰死了,炸彈都會爆炸。這個炸彈還受到遠程遙控,你們誰都不要過來!”“艸,電話打不出去……”有人這時小聲嘀咕道。“信號被屏蔽了,無線網斷了,移動網也連不上。”“座機沒電,也打不出去。”有護士道。人們終於開始驚慌失措,有人不停地咒罵,有人嗚咽出聲,有人拿著手機拍攝,還有人嚐試著要溜走躲起來。“所有人!全部蹲下,你!用這個把每一個人都綁起來,手機全部沒收!”鄒立陽丟出來一大捆紮帶,指著許雲白命令道。許雲白疑惑於在沒有信號的情況下,鄒立陽那個藍牙耳機的通話是怎麽維持著的。難道那不是通話,而是錄音?一邊思索,她一邊挪步上前,去拿那捆紮帶。許逸雲和白永絮焦慮地想要去拉女兒,可最終還是沒能阻止許雲白走過去。陸念文依舊安靜,一動不動,如同一頭困倦的獅子。“你到底要做什麽?”許雲白趁機靠近電梯,小聲詢問。“你手裏有他想要的東西,告訴我在哪裏?”鄒立陽道。許雲白微微一愣,隨即緩緩攥緊了手裏的紮帶。作者有話說:這就是【禮物】,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感謝在2023-01-01 18:16:54~2023-01-03 18:09: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第一百五十八章 老陸她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朋友……“你說什麽?!炸彈挾持?”張誌毅差點從副駕上跳起來, 撞到車頂板。一旁的郭韜瞪大了眼睛,一邊開車一邊頻頻側頭看他。“不知道,現在沒人知道裏麵是什麽情況, 有個護工之前在門口, 聽到了裏麵的動靜,好像有個人身上綁著炸彈, 大喊大叫, 讓裏麵的人都不要出去。她在外麵就報警了,市局現在已經派特警到場了!”電話那頭的人在扯著嗓子大喊,此人正是張誌毅聯係的公安醫院附近派出所的巡警,目前他人就在公安醫院住院部之外。而此時的公安醫院住院部已經被聞訊趕來的大批特警封鎖,隔壁不遠處的門診、急診大樓也正在做有序疏散。“不好意思啊張隊,我們所長通知我們去外圍維持秩序, 疏散群眾了, 這個情況……我愛莫能助了。”巡警抱歉道。“你按照指揮行動, 注意安全,謝謝你了!”張誌毅立刻掛了電話, 然後給陸念文、許雲白、周穎還有那一小隊特警的聯絡員都打了電話, 沒有一個是接通的。他麵色鐵青地對身旁的郭韜道:“咱們的人恐怕全困在裏麵了……”郭韜無言以對, 隻覺得五雷轟頂。這個狀況沒有任何人經曆過,恐怕是整個洛城市乃至上洛省都前所未有的大事件。他作為通州調來的刑警,當然也不知道該怎麽才好。他唯一能做的, 就是把車再開快點,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 希望能於事有補。……趙依凝感到心神不寧, 每過幾分鍾就要查看一下手機。在台上演講時, 她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進場落座, 但當時她專心於演講,暫時擱置了對其的關注。等到下台後,她回憶了一下,終於想起自己是見過這個人的照片的。他就是袁啟明,由於陸念文和許雲白懷疑他和奔跑兔子犯罪集團有牽扯,所以趙依凝對他的基本信息也有所了解。這個人怎麽會來這邊的會場聽報告?趙依凝覺得事情可能不簡單,因此對後方角落裏的袁啟明留了幾分關注。而有人比她還要關注袁啟明的動向,那就是坐在趙依凝身側的宋希。她對後方的觀察比趙依凝要專業不少。不曾見她回頭張望,但她卻利用手機的前置攝像頭,將袁啟明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隻不過袁啟明一直就坐在那裏,時而抬頭聽取演講,時而低頭劃兩下手機,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在他進來半個小時後,孫雅盛從外麵進來了。她在門口探了一下頭,觀察到了袁啟明的背影,然後就退了出去。不多時,趙依凝和宋希的手機上幾乎同時進來消息,都是孫雅盛發的,內容也一樣:【你們能否提前走,先離開這裏再說。】趙依凝看了看宋希,點了下頭。她已經做完報告,接下來的交流宴會,是否留下參加也並不是很要緊。非常時期,她必須要以安全為重。於是回複道:【我們馬上就出來。】【好,我就在車子裏等你們。】趙依凝、宋希和兩名研究生悄悄從側門溜了出去,離開會場時,她們觀察了一下角落裏的袁啟明,對方仍然老神在在地坐在原位,並未跟出來。……彼時,不遠處的國際會展中心主會場之中,邵一斌向主辦方的幾個領導抱歉地打了個招呼,接著便起身,往會場外行去。寇大海連忙跟上,麵色陰沉。他們急匆匆進入了貴賓通道,寇大海對邵一斌道:“邵總,您先別急著坐車離開,我安排人保護您走。”“你知道我等不起,一秒鍾也等不起。”邵一斌焦急萬分。“現在這個給你發消息的人,還不明身份,您不能輕信,這可能是調虎離山……”寇大海急言相勸,卻被邵一斌一揮手打斷:“你不要說了,我就這一個兒子,我知道他們盯上我們家了,他這會兒出事不會有假。而且這個號碼,我是認識的。”寇大海一時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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