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你有在野外生存的經驗嗎?”陸念文腳上的叢林戰靴踩在了一處柔軟的土層之上, 向下陷去。她敏捷地跳到了一側,站在了相對較硬的地麵上,然後觀察自己剛才踩凹下去的地麵。這地麵的狀態就像是加了少量水, 然後長期靜置的麵粉。表麵雖已幹涸, 但內部的孔隙間卻已經滲滿了水。四周的草叢灌木蔥蘢,鮮綠青翠。雖然在冬季, 卻不見凋零。“這裏的水汽很豐沛啊。”陸念文道。“對, 這裏是牛駝峰的山南。在洛雲山脈紫霞峰的北側,與紫霞峰垂直,東北、西南走向。這牛駝峰就像個屏風似的,高聳入雲,會擋住東南來的水汽,水汽在山這一側匯集, 從而形成豐沛的降水。”徐玄風介紹道。眼下, 她們距離白骨坑案的案發地, 隻有不到10分鍾的徒步路程了。許雲白將耳畔掛下的發絲捋到耳後,拂了拂額上滲出的薄汗, 長舒了一口氣。又是走了大半天的山路, 這會兒太陽都下山了, 森林之中夜幕漸漸降臨,稀薄的陽光無法再穿透密林遮蔽的陰翳,四周的陰寒逐漸包裹而來, 帶來一種難以形容的未知與恐怖感。她下意識轉頭去尋找身後的陸念文,看到正蹲在山道旁研究泥土的她, 許雲白心中才稍稍安定。陸念文像是有所感應一般, 抬頭遠望, 看到了許雲白轉身正等她, 於是立刻站起身來,走上前去:“怎麽了?”“沒事……”許雲白搖頭。陸念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也不顧徐玄風還在後方,牽起了她的手。帶著她繼續跟上隊伍。許雲白比較不喜歡在人前和陸念文過於親近,所以陸念文也會避免這方麵的動作。但這回,許雲白沒有掙開她的手,反倒緊緊貼著陸念文。不多時,她們隨著隊伍走入了一大片櫸樹林之中,就在這片櫸樹林裏。腳下是落葉形成的厚厚的腐殖層,踩上去柔軟如地毯。而就在眼前,四棵山毛櫸包圍形成的中央空地之上,被人用鐵樁柵欄圈出了一塊地皮,其上有警戒標識,但已經在長期的風吹雨打之後,變得破敗暗淡,滿是塵土。在晦暗的光線之中,中央的泥土向下凹陷著,這裏的土層被多次挖開,又被埋回去,腐殖層也被破壞了,顏色與四周形成了色差。山風森冷吹過,樹木枝葉沙沙作響。眾人打開了警用手電,在愈發寒冷的山林中打起了寒顫。“這裏麵就是白骨坑案的埋屍地,這地方每年都會有人來,但顯然自從四年前這裏被警方發現,凶手就再也未曾踏足此地。”張誌毅說道,這裏他是第二次來了。“那四名死者,都分別死在哪裏?”周穎詢問道,關於這一點,卷宗之中雖有提及,但文字加照片的形式,很難讓人建立起在山林中的方向感。周穎這麽問,就是為了讓大家能明白,凶手是在哪裏把人摔死,然後拖到這裏來的。這個問題,徐玄風當仁不讓,他深研白骨坑案也有好幾年了,對整個案子的情況了若指掌。“白骨化的那兩個死者,死亡地點已經不可查了。因為時間太長,山林間經過多輪雨水衝刷,痕跡都消失了。“後兩名死者,張曉泉是在白骨坑被發現的一年前死掉的,失蹤地點是莫邪峰的西南側半山腰之上,她和她男朋友兩人一起出來爬山,中途去上女廁所,她男朋友在外等,結果就失蹤了。後來在莫邪峰的南坡,有個俗稱‘犬牙壁’的地方,找到了疑似張曉泉的背包掛墜,推測她是在這裏墜崖死亡的。犬牙壁在埋屍地東南方的10公裏開外。“最後一名死者……彭佳慧,她是在一次考察途中走失的。她是林業大學的林學係學生,每年固定都會到洛雲山的實驗基地這邊來做林木考察。她的死亡地點,在幹將峰的東麓,一處崖壁下的碎石灘,在那裏檢測到了她的血跡,滲進了石縫之中,未被雨水衝刷掉,後來又被苔蘚遮蓋住,形成了天然的保護層。那個地方,大概在埋屍地的西南方向9公裏處。”彭佳慧,就是白骨坑案最後的死者,死於白骨坑被發現的5個月前。她便是徐玄風高中時代的學姐。奇怪的是,其餘三名死者都未曾遭遇性侵,唯獨彭佳慧,她的屍體未曾完全腐爛,尚且能判斷出她在死後遭遇過暴力猥褻,其□□被殘忍地紮入了樹枝。對此,警方判斷,在殺害彭佳慧時,罪犯被勾動了變態的□□,作案手法也升級了。李東越摘掉眼鏡,用手臂擦了一下額上的汗,然後又戴好眼鏡,道:“這凶手大老遠的把人弄到這裏埋,是怎麽做到的?十公裏九公裏的,光是平地就走死人了,何況是山道,他還要扛著一個人過來,真是個瘋子。”佟嘉華忍住了要抽煙的衝動,疑惑問道:“這個地方對凶手來說有什麽特別之處嗎?”“很難說……”周穎接過話頭,“這個地方也許是讓他很有安全感的地方,他才會把自己的秘密埋藏在這裏。這裏也許有他重要的心理經曆,但也就隻有詢問凶手本人才能知道了。”酈學明作為側寫師,聽出了周穎話中的意思,於是道:“穎姐的意思是,凶手也是存在很嚴重的心理障礙,或者精神疾病的?這種類似於……動物貯食的行為,一定要把所有屍體都埋在同一個坑之中的行為,確實不是常人所為。”“心理障礙是有的,但精神疾病可能達不到。我的判斷是,這個凶手冷靜而殘酷,且非常聰明,體格強壯,熟悉山林尤其是洛雲山。他的智慧足以支撐他完成這樣的犯罪,如果有精神疾病,是很難做到不留一絲痕跡的。”周穎分析道。張誌毅看了一下手表,傍晚5點45分,他立刻道:“大家分散開來,看看四周有什麽異常的地方,大概就以白骨坑為圓心,半徑500米的範圍內吧,再遠就不要去了。天快徹底黑了,大家抓緊時間,半個小時後,回來集合,咱們下山。今晚我們會借宿雙峰村,已經和村裏聯係好了,等明天再上山來繼續查。”任務分配下來,十一個人分成了五個小組,穎姐和痕檢劉子威、物檢顧成平留在原地,對白骨坑做新一輪檢視。其餘四組向四個方位而去,陸念文和許雲白被分在一組,她們去的方向是東方。許雲白跟在陸念文身側,隨著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林地內。參天的櫸樹,將她們頭頂的夜空遮蔽。天還沒完全黑下來,東方仍有一片璀璨的橘紅在頑強照耀。她們迎著光的方向,就像在追逐著白晝。陸念文高挑的身影在叢林之中也顯出渺小,但她依舊是當下許雲白內心最倚靠的人。許雲白承認自己害怕了,她是城市的女兒,從未在農村或山林間生活過,也沒有多少生存經驗。夜晚的大山,對許雲白來說是致命的。此前上山來搜救閆清菲時,她其實就很害怕,但因為當時情形太緊張,大家又都在一起快速行動,反倒沒有現在這種林暗草驚風般的嚇人感。“你有在野外生存的經驗嗎?”許雲白問陸念文。陸念文沒有回頭,一邊看路,牽著許雲白的手引導她走,一邊回道:“有,公安大學大四那年快畢業,我和幾個好朋友公務員考試都已經通過了,有一段空閑時間。我們就做了一次背包徒步旅行,我一個同學的表哥是野營和登山方麵的專家,我們就跟著他走了一趟太行山,那次旅行也是挺艱險的,但我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尤其是野外生存方麵的知識。”許雲白聽後,放心了許多,陸念文還是一如既往得可靠,讓她安心。陸念文此時轉而問道:“雲白,我有個問題請教一下你。在這種背陰、含水量大、腐殖層厚密的環境之中,屍體是不是會分解得更快?白骨化進程會加劇?”許雲白頗為嚴謹地回答道:“是這樣的。如果隻是埋入土中,不做任何其他處理。那麽當下這種山毛櫸林內的環境,屍體大概在7-8個月就能白骨化。”“屍體腐爛的氣體會滲出地表嗎?會不會引來一些食腐生物來吃屍體?”陸念文又問。許雲白思索了一下,道:“我看資料上說,最下層的屍體埋在十五米的深坑之中,而最上層的屍體距離地表也有5米,這種深度,屍體腐爛的氣味即便可以飄出,也很難飄出很遠。這山毛櫸林保水保土,土層幾乎沒有流失的現象,因而就算有食腐生物,也是一些體型很小的爬蟲類,大型動物是不會專門把坑挖開,鑽進去吃屍體的,除非真的餓的不行了。事實證明,白骨坑最後一個受害者被埋進去後,這個坑就再也未曾被挖開。裏麵的屍體也都是完好的,沒有殘碎。”陸念文點頭,她似乎是在排除一些可能性,以確定心中的某個猜想。“你在想什麽?”許雲白好奇問她。“我在計算凶手行凶的時間段,排除一些幹擾項。”陸念文回答道,“最早一名死者死於2012年,大概是在6-8月份之間。最後一名死者死於2015年3月份。大概3年不到的時間,他殺害了4個女人,這四個女人有什麽共同點呢?又為什麽在2015年之後就再也沒作案呢?他是不是生了什麽變故?”“身份不明的那兩具白骨就不談了。張曉泉和彭佳慧之間的相同點……那就都是女大學生?”許雲白道。“是都確定會來爬洛雲山的女大學生。”陸念文補充道。張曉泉是洛城財經大學的學生,學的是會計,她是個戶外運動的愛好者,確實經常會去野外玩。彭佳慧作為林學專業的學生,每年也會固定時間進入山林之中。許雲白歎了口氣道:“隻是這些還遠遠不夠啊。我覺得奇怪的是,那兩具身份不明的白骨怎麽會至今查不出身份?按道理說,這麽多年,失蹤信息都該比對過好幾遍了,怎麽著也該有點音訊了吧。而且白骨坑案是報到部裏的重大疑難案件,部裏都在盯著,全國失蹤信息都會排查,也不存在外地人到本地遇害後無法查明的情況。”“除非未曾報失蹤,除非……我在想,會不會那兩具最先死亡的白骨,是凶手的親屬?白骨dna有做過比對嗎?那兩具白骨之間是否存在親緣關係?”陸念文問道。“這……卷宗裏沒有提呀。等會兒問問組長。”許雲白對陸念文這個猜測感到一陣新奇,隨即產生了一定的認同感。就在這時,陸念文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張誌毅來電,陸念文開免提接通,就聽張誌毅語氣難難掩激動地道:“小陸,你和小許趕緊回來,白骨坑這邊有新發現!”電話掛斷,陸念文和許雲白驚愕對視一眼,忙不迭地往回趕。夜幕已經幾乎籠罩下來,眼前光亮稀薄,隻能依靠電筒光芒照耀看清前路。好在陸念文和許雲白並未走得太遠,加緊腳步,她們兩分鍾就跑了回來。就看到坑旁一棵樹下已經圍了一圈人,細數一下,其餘9人都已回來了,隻等她們了。他們此時正在白骨坑東北側的一棵山毛櫸樹根之下,劉子威和顧成平二人蹲著,正在小心清理樹根下的土層。伴隨著浮土被一點一點清理掉,眾人手中的手電光芒全部集束於那從土中浮現的事物之上。那是一隻慘白泛青的人手,伴隨著手的主人麵部被清理出來,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這人是……肖雲飛?!”陸念文驚呼出聲。作者有話說:剛從親戚加回來,忙不迭趕著更新,遲了點。苦命的我,我已確定5號、6號加班,所以日更飛了。5號沒有更新,其他時間我盡量每天一章。祝大家國慶快樂。勘誤:專案組10人加徐玄風一共是11人。修改於2022/10/2感謝在2022-09-29 18:30:40~2022-10-01 19:40: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第一百零四章 她誰也沒有看到,但這讓她愈發陷入了不安之中。徐玄風麵色煞白, 他和肖雲飛也是認識的,作為宿北分局負責巡山的刑警,他和生態研究所的研究員都很熟悉, 經常會結伴而行。他當即拿起了手機, 準備聯絡宿北分局的人趕緊過來。張誌毅卻阻止了他,道:“等一等, 你不要聯絡宿北分局, 這件事你們分局不要管,要保密。我來直接給省廳打電話。”張誌毅這句話意味著他已經對宿北分局起了疑心,肖雲飛的死背後帶來的信號非同小可。要知道他兩日前才剛參與過營救閆清菲的任務,當時漫山遍野都是警察。如果說,肖雲飛是當時不慎撞見了什麽事而被滅口,那麽很有可能凶手是公安隊伍裏的人。而宿北分局和特警支隊當時出動了最多的人, 排除掉特警, 宿北嫌疑概率是最大的。就算凶手不是公安隊伍裏的人, 張誌毅也在猜測凶手依舊潛伏在暗處觀察警方動向,宿北分局的一舉一動, 是最容易被他察覺到的, 所以不能打草驚蛇。他打電話聯絡省廳的過程中, 顧成平和劉子威已經基本把肖雲飛的屍體清理出來了,許雲白已經戴起了隨身攜帶的乳膠手套,蹲下身來, 開始驗屍。所有人將電筒集中照耀著,給她提供光亮。許雲白先是查看屍體的周身狀況, 四肢完整, 沒有非常明顯的斷肢分離現象。屍體身上的衣物是完整的, 未被除去, 隻是沾滿了泥土。許雲白將屍體翻過去,發現他的後背衣物有大麵積的磨痕,衣服褶皺之中還夾雜著相當多的碎石。而他的後腦勺之上,出現了李子般大小的血窟窿,這很有可能是致命傷。她檢查了死者的四肢骨骼和脊椎,多處閉合性骨折,尤其是集中在第二骶椎前。頸椎明顯是斷裂了,很有可能是粉碎性斷裂。眼球凸出,眼瞼結膜和球結膜四周有明顯出血。髒器應當也有破裂,但需要解剖確認。從屍斑形成的程度和屍僵的程度,綜合山毛櫸林這裏的氣候,初步判斷死亡可能有12-18個小時,也就是說,是今天(2月11日)淩晨12點6點之間死亡的。許雲白撥開死者毛發,仔細觀察後腦創口道:“應該是高墜死亡,但從屍體的完好程度判斷,高度可能不是很高。雖然不高,但很致命。從頭部的這個創口來看,很有可能是頭朝下摔,正好摔在了某一塊尖利的石角之上,顱骨碎裂,有一部分腦組織溢出,傷口之中還有碎石粒殘留。”“又是高墜死亡……”酈學明抱起了雙臂。“而且肯定又是移屍,這附近沒有大麵積的碎石,也沒有高崖,他肯定是在別處摔死後,被人轉移到了這裏掩埋。”許雲白道。說著,她又翻開死者的兩隻手查看。死者兩隻手上有大麵積的擦傷,部分有輕微的生活反應,應該是墜落後尚未完全死亡時,因為求生本能掙紮爬動,摩擦所致。也有一部分擦傷沒有生活反應,可能是凶手搬運屍體時造成。死者指甲修得很短,甲溝內有泥土殘留,除此之外並未殘留任何纖維或皮屑類物質。“嗯……凶手可能與死者相識,是熟人。”許雲白道。“怎麽說?”一旁的劉子威問。“看他的指甲,甲溝內有泥土殘留,但無纖維和皮屑,說明凶手沒有清理過他的指甲,而他也不曾和凶手搏鬥過。他對凶手沒有防備,凶手在推他墜落時,他甚至反應不過來。”許雲白分析道。“雲白說得對,凶手和死者是相識的,正因如此,死者才會引來殺身之禍。”陸念文道,她對此似乎早有推測。“是那個生態研究所裏的人?”王明乾驚道。“嗯,有可能。凶手熟悉洛雲山,說明此人常年在這一帶活動。這片山毛櫸林,對於凶手來說有特殊意義,這可不是一般人能獲得的人生經曆。說明,凶手要麽是生態研究所裏的人,要麽就是雙峰村裏的人。洛雲山和這片山毛櫸林,對他來說是……領地。”陸念文道。“那他怎麽不把肖雲飛埋到那個坑裏,他不是一定要把殺掉的人埋在同一個地方嗎?現在怎麽埋在了距離白骨坑十來米遠的這棵樹下?”李東越感到不解。“這一點隻能推測,我推測,大概是因為白骨坑裏埋著的都是女性,而肖雲飛是男性,並且是計劃外的滅口對象,所以他被分開貯存了。但不論如何,雖然隔著十來米遠,但這裏依然是他的領地範圍,他不算破了自己的例。”陸念文道。陸念文的用詞讓李東越感到毛骨悚然:“什麽‘領地’,什麽‘貯存’,搞得好像凶手是什麽野獸似的。”陸念文看著李東越,半晌幽幽道:“這恰恰是死者用的詞匯。死者肖雲飛肖博士是生態研究所裏專門做野生動物保護這一塊工作的專業人員,他非常熟悉野生動物。“營救閆清菲當晚,你和王明乾、佟嘉華不在,是肖雲飛帶著我們上山的。當時我們聊起白骨坑案,肖雲飛和我們說,他覺得白骨坑案的凶手,其行為很像是美洲獅:喜歡攀高、以迫使獵物墜亡的方式進行狩獵、之後將屍體貯藏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如今回想,也許肖雲飛當時就已經意識到了什麽,隻是還沒有一個清晰的思路。但這已經足以讓他引來殺身之禍了。”他們談話間,許雲白檢查了一下死者身上的衣物,她翻遍了所有的口袋,沒有找到死者的手機,但卻發現了死者收在衝鋒衣胸口內袋裏的小筆記本和筆,此外死者的牛仔褲口袋裏還有一串鑰匙。許雲白端詳那串鑰匙,一部分鑰匙可以看出是房門鑰匙,有一把看上去像是摩托車的鑰匙,上麵有鈴木的標識。還有一把很小的鑰匙,看上去像是開什麽小物件用的。除此之外,鑰匙上還掛著一把瑞士軍刀,是他作為野外工作人員時常會用到的工具。其上多有磨損,還有木屑殘留。許雲白將那些木屑倒在手掌心,湊上去聞了一下,覺得這味道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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