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容夙說:“我沒有丟開你自己逃命,我當時是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不惜燃燒血脈施展段族禁法的,我想救你的!”她說的是真的。她當時雖然害怕那魔修再對她做那些事,但救她的人是容夙,她跑開後怎麽也做不到自己逃命。於是她在那片樹林外強行燃燒血脈,想施展禁法,想回去救容夙。但是那禁法太難施展,燃燒血脈太痛苦,段祁用了很長時間才成功,再回去時隻看見一地血跡,甚至有容夙碎掉的片片黑衣。她害怕極了,幾乎把那片地方翻了個遍,最後翻出那兩個魔修的屍體,才能告訴自己,容夙還活著。然後她才能修補施展禁法後傷痕累累的身體。容夙能看出來她說的是真的。但那有什麽用呢?段祁跑了就是跑了。如果她打不過那魔修,那麽段祁再回來,也隻能給她收屍。像容夙這樣的人,死都死了,有沒有葬身之地她壓根不在意。“容夙,我是真的喜歡你的。”段祁說:“我這輩子,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她羨慕極了容夙生死關頭對南宮焰的那份真心,無數次想過容夙也能這麽對她。所以當時容夙讓她逃命,她心裏說不出的喜悅,隻想著如果容夙願意,她甚至能給容夙道侶的身份,而不是隻如在南宮焰身邊當一個上不得台麵的情人。容夙就低頭,眸光幽幽,心裏沒有半點動容,隻驚訝於段祁的愚蠢天真。看來墮魔雖然能提高修為,但對智商的影響不多。容夙就坐了起來,她沒有拒絕段祁伸來要扶她的手,就著段祁的手坐直後,緩緩上抬去摸段祁的臉,在她臉微紅、有些羞怯的神情裏聲音輕輕:“你真的很喜歡我麽?”“當然。”段祁回答得很快。容夙注意到玉灩春的眉越皺越緊後,笑容溫柔,聲音如情人低喃:“既然你喜歡我,那麽你能不能為了我,認下這個罪名呢?”她迎著段祁微滯的眸光,手緩緩往下,頗熟稔地挑開她的衣襟,忍著心底厭惡摩挲著她頸邊的肌膚,在她鎖骨上畫圈圈,刻意撩撥著她。指繭的粗糙和肌膚的光滑形成極撩人的觸感,密密麻麻的酥癢之意直擊段祁心裏……段祁哪裏經曆過這些,不多時就情動難以自製,腿一軟,直接坐在容夙懷裏,抬頭看著容夙似乎極溫柔纏綿的目光,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容夙就半攬著段祁,看段祁的目光纏綿含情,朝著玉灩春那半張側臉卻道盡心裏壓製不住的厭惡。這副模樣和玉灩春記憶裏負心人的模樣深深重合。她再控製不住心裏殺意,也做不到隻是靜靜坐著看熱鬧,直接一掌就拍了過來。容夙的唇就揚了揚,心說該她看熱鬧了。她坐著看那一掌越來越近,在緊要關頭攬著段祁轉身,以背接了那一掌後,唇微張,幾滴血就滴在段祁臉上。段祁就一驚,從容夙懷裏坐直起來後,看向玉灩春的眼神滿是不悅:“玉灩春,你幹什麽?”她質問完,忙去檢查容夙的傷勢。容夙放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聲音虛虛:“我沒事的。”唇一張,再吐出一口血。玉灩春:“……”她剛才那掌隻是想分開容夙和段祁,畢竟段祁像極從前的自己,她還是有幾分不忍心的。而且她剛才那掌雖然也不輕,但總覺得以容夙的修為和防禦力,不至於到吐血的地步。玉灩春沉思著,見容夙又伸手想去摸段祁,而段祁臉紅紅,再想到曾見到的她和南宮族那位大小姐十指相扣的場景,一時間也不知道容夙到底愛哪一個。最後隻想:以她負心薄幸的本性,會真心喜歡誰呢?不過是誰在眼前就說愛誰罷了。她想到過往,眼裏殺意越來越濃,壓著情緒對段祁道:“段祁,我們說好,查出真凶後,一起合作殺了她。現在殺段佑的人就是容夙,你不想殺她了?”段祁眸光閃爍,確認容夙隻是輕傷後才放心,站起來後承認得很直接:“是,我不想殺容夙。”她一開始也不是那麽想殺容夙,隻是恨她讓自己擔負罪名而已。但如果容夙喜歡她,願意和她在一起,那麽殺段佑的罪名她也不是不能擔。玉灩春看出來後,不由痛心疾首:“你清醒一點,她根本不愛你,隻是利用你而已。”她說著說著,眼眶微紅,似乎在塵封已久的記憶裏,也有誰對她說過這些話。那時她不聽,於是換來的隻有血海屍山、痛苦不堪。現在的段祁像極當年的她,玉灩春就很想她能清醒,仿佛這樣就能減輕當年的痛苦。但是沒有用,段祁像當年的玉灩春,因而回答也和當年的玉灩春相似無比:“我現在的處境,她還能怎麽利用我?而且隻要她喜歡我,利用也沒有關係的。”段祁眼裏有陰沉。她現在修為比容夙高,墮魔後本來就舉世皆敵,所以她一定要讓容夙留在她身邊。容夙喜不喜歡她都沒有關係,隻要她陪著自己就好。她要容夙跟她一樣,要容夙隻能依靠她。“是啊是啊。”容夙火上添油,“玉姑娘,不就背一個罪名麽?反正祁兒修為那麽高,也不會死的。”段祁因她那聲“祁兒”開心不已,聲音也堅定了很多:“段族的人殺不死我。”“那南宮焰呢?”玉灩春嗤笑一聲,“先前要不是我出手救你,你就死在南宮焰劍下了。”“那位南宮族大小姐可也打著讓你當替罪羊的算盤,出手一點都不留情,甚至布了幾重困陣殺陣,生怕你死前能發出一點聲音。”她說著,見段祁還是執迷不悟,耐心逐漸消失,隻最後說道:“段祁,你不殺容夙是你的事,你要擔罪名也是你的事。但她拿來當替罪羊的不止你一個,我是一定要殺她的。”玉灩春眼神暴戾。她自二十多歲墮魔後到現在,再沒有在誰手上栽過這麽深的跟頭!容夙倒是好本領!劍傷上疊彼岸花。要不是她手段高明,早就死在段族副族主手上了。她說著,就要拍掌向容夙。容夙坐在原地一動不動,隻嘴裏道:“祁兒。”她沒有求救,而是解釋道:“我用你的劍殺完段佑後就後悔了。本來是想銷毀段佑屍體的,但怎麽都毀不掉。我怕你被查出來,才會在段佑屍體上再刻一朵彼岸花的。”她沒有繼續說,但段祁很快聽出容夙所謂的多此一舉是想為她“開罪”。想到容夙並不是真要她當替罪羊去送死,段祁的心情就激動了幾分,她拿出佩劍纏上玉灩春的袖子,聲音堅定:“我不會讓你殺容夙的。”完美!一切發展順利!容夙心情愉悅,就半撐著手癱在那裏看熱鬧,時不時再遞一個挑釁的眼神給玉灩春,再溫柔看段祁幾眼,最後看向不遠處自己那柄先前明顯被兩人拿來踩在腳底的黑刀,眸光微涼。她看不出玉灩春的修為具體是踏霄境幾重,卻知道她不簡單。但段祁也不弱。踏霄境巔峰的魔修。若是真拚命,也不知道誰能贏?或者,兩敗俱傷?容夙的眸光就深了深。如果可以,她當然也想殺了玉灩春。和過往無關,隻是殺人滅口、斬草除根。她正垂眸想著,忽然感覺四周一靜,是修士趨利避害的本能提醒她,她會有性命危險。容夙就一驚,抬眸看到玉灩春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麵前,妖豔的五官、蠱惑的雙眸,眸裏神情有殺意,也有玩味。段祁呢?她看去,就看到黑衣的段祁長劍懸空,整個人一動不動,隻看向她的眼神很著急。容夙就懂了。段祁是被玉灩春用類似定身術的手段定住了。堂堂踏霄境巔峰的魔修,就這麽點能耐?真沒用!容夙垂眸,有些沮喪。她沒有辦法對付玉灩春。這女人不喜歡她,而且也不愚蠢。她想著,衣襟再次一緊,玉灩春攥緊她的衣襟後反手一扔,容夙就重重從高空摔到地麵上。她修為被封,防禦力雖然比凡人強,但還是痛得低嘶一聲,喉嚨間就有鮮血湧上來。玉灩春顯然是在報複她剛才的舉動。要把她吐血不止的事坐實。容夙抬頭,迎著紅衣女人眸裏那抹高高在上、不拿性命當一回事的涼薄,唇微抿,生生將那口血咽回去。她這個人是有點叛逆的。不該吐血,她要吐。真該吐血了,容夙一絲都不願流。她不會當別人看笑話的工具。所以玉灩春要她如何,她偏不!玉灩春就笑了一聲,說了聲“有趣”後,腳一踩,直接就踩住容夙心口,重山般的壓迫自那隻赤著、腳踝白嫩、看上去極美的足的足底壓來。容夙的手攥緊,頭一仰、唇一張,忍了許久的血就直接噴到那隻白嫩嫩的足上。玉灩春沉默半晌,眼神從漫不經心、玩味變得暴戾、嗜血,再沒有耐心跟容夙玩,直接一掌拍向容夙心口。她要殺了容夙!像段祁這樣愚蠢天真、說不清楚道理的戀愛腦,直接把她戀愛腦的對象解決了,便也問題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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