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鴛鴦最後寧拂衣窘迫地笑笑,背著手和柳文竹一樣轉過身去,隨手化出件衣裳,背對著扔到花非花身前。“外麵冷,少教主多穿些。”寧拂衣說。而接連被兩人撞破秘密的花非花則失語片刻,伸手摸過那衣裳披了,最終還是做出努力,又道:“今日之事,煩請二位,莫要讓第四個人知曉。”說罷迅速換了衣衫,革帶扣緊之後,又是個清秀男子。她剛將衣裳穿好,門外便傳來響動,寧拂衣眼疾手快揮出一道飛光,如蛛網般將銅門封死,便聽見外麵一陣嘈雜,有人大力撞門,惹得四周牆壁直晃。“他們果然來了。”寧拂衣說,“我方才痛斥花鴻一頓,本欲和他再周旋幾個回合,威逼利誘讓他交出傀儡,卻無意聽見下人稟告什麽四方石忽然斷裂。”“我猜想便同你們有關,眼看花鴻派人捉拿,便謊稱話不投機告辭,溜回來助你們一臂之力。”飛花教實力卓絕,光憑著花非花和柳文竹不一定地逃得出去,她便隻得先拋下那些傀儡,救人要緊。而方才瞥了眼花非花身上的傷,證明她抉擇正確,那花鴻真是個道貌岸然的東西,對親生子嗣都能這般心狠手辣。“追兵越發多了。”柳文竹緩緩後退,惴惴不安道。“我自請你們來,便不會牽連你們。”花非花咬牙起身,疼得嘴唇都沒了血色,卻並不喊痛,“此處還有暗道,隨我來。”她說著轉身,沾血的手往牆壁上塗畫幾道,便不知觸動了什麽機關,銅牆鐵壁瞬間化成鐵水,融化流淌,流出個一人高的門洞。“這暗道直通外界,逃命是最方便的了。”花非花伸手將柳文竹推入洞中,又回身拉寧拂衣,被寧拂衣伸手製止,示意她先走。花非花看了寧拂衣一眼,低眉鑽入洞內,隱沒在黑暗中。與此同時一聲巨響,身後的銅門被銅鐵的手臂撞開,暗室內頓時硝煙彌漫,寧拂衣麵不改色地默念心訣,於是粉色電光煙火般四射,撞在銅牆鐵壁上反彈,形成密密麻麻的電網。寧拂衣聽得門那側驚恐的喊叫聲刺耳,便知曉追兵暫被攔住,這才回身落入門洞,加快腳步追上二人。花非花顯然體力不支,走得極慢,柳文竹則一邊攙扶她,一邊回頭急切張望,待看到寧拂衣身影後,方才鬆了口氣。“嘶……”花非花疼得緊縮手臂,清朗的雙目眯成條縫,看向柳文竹。“對不住。”柳文竹忙撒開手。“少教主多擔待,文竹就是這般,平日還好,一旦焦急之時就容易控製不住力道,這時候離她遠些便是。”寧拂衣說。“衣衣!”柳文竹嗔怒,寧拂衣則朝她攤攤手,露出得逞的笑容。花非花起初一直保持原樣,直到聽見二人拌嘴,方才露出細微笑意。暗道中並無阻攔,所以她們很快走到盡頭,寧拂衣留了個心眼,並不曾直接帶人飛出去,而是在離開洞口前,先往出扔了塊石子。石子並未沿著弧線落地,而是在即將飛入天光時停滯,一眨眼的功夫後,碎成齏粉。“果然有埋伏!”柳文竹忿忿道了聲,反手化出千斤錘,錘子夾雜火光嵌入陣法,隨後震顫片刻,陣法便如琉璃一樣碎得四分五裂。陣法碎裂的同時,一隻巨大的手掌從洞外探入,一路撞碎許多岩石,徑直朝柳文竹襲。寧拂衣則在手掌探入的刹那閃身上前,同柳文竹一起對上那鐵手掌,一個使蠻力,一個憑仙力,將傀儡推出洞口。但飛花教的傀儡畢竟是頂級的機關術,雖擊退卻毀之不得,虧得花非花在身後急急道了一句:“攻它手肘向下三寸處,有一凹陷!”寧拂衣身體頓時變得柔韌如風,腰肢翻轉擦過傀儡手臂,指尖迅速摸到地方,一指用力戳進去。便聽得格拉格拉一陣聲響,傀儡原地晃悠兩圈,僵直不動了。而就在傀儡毀掉的刹那,數根粗壯藤蔓忽地掙脫泥土,鐵索般升上半空,將頭頂山石徹底粉碎,透出明藍穹頂。“鐵索”又從半空刺下,眨眼間便抵達寧拂衣頭顱,寧拂衣急忙偏頭奪過藤蔓,於是腳下便多了個一人之高寬的坑洞。“花鴻教主不是身子抱恙麽?怎麽如今精氣足得很!”寧拂衣出言譏諷,隨後伸手喚出峨眉刺,防備地舉在身前。“虧得花某以禮待你,卻不曾想竟將我長子拐了去!”花鴻橫眉道,“口口聲聲說什麽為仙門而來,我看都是奸計罷了!”寧拂衣自然不甘示弱,嗤笑道:“虧我還將你當做正派之人,卻不曾想私下竟虐待子嗣,虎毒不食子,花教主該有多毒,才能將花非花重傷成這般!”“少胡說!”花鴻嗬斥,眼神鄙夷地掃過寧拂衣,“花非花是我兒,我還懲戒不得了?你強行插手別派家務事,雲際山門就是這般教導你這孽障的嗎!”“爹!”花非花蹙眉上前,“是我向她二人求救,您……”然而她話音未落,空中驟然飛下一根藤蔓,藤蔓化作勁風滿身的長鞭,登時將花非花抽倒在地。這一下結結實實打在她胸口,花非花滾落山石,半晌未能抬得起頭。“花教主!你這是做何!”柳文竹如何看得下去,忙跳入亂石中將人拉起,回頭道,“她是你的骨肉,不是你隨意懲戒的傀儡!”“我花家之事,你一個黃毛丫頭插什麽口!”花鴻道,後又指向花非花,“你這逆子,要忤逆到何時才肯悔過!”“往常我念你溫文儒雅,天資聰穎,對你關愛有加,可如今你越發不像話,就連你胞弟都比不得了!”在花鴻的怒斥聲中,花非花忍痛抬眼,那雙沉靜的眼裏淚光打轉,卻終是沒有落下。“父親所言不像話,是如何的不像話。”“是不曾和你們同流合汙,隨意給人定下魔頭的罪孽。還是不願你們畏首畏尾,貪圖安逸,將蒼生和天下丟在腦後?”“還是我一旦有半分不遂您願,您就做出個爹的樣子對我百般刑罰?”“花非花。”花鴻臉色已被怒火燒得鐵青,眼窩深陷,緊盯說話的“男子”,示意警告。“往常我敬愛您事事順從,但如今不行。”花非花句句清晰,“我不顧危險求他們救我出來,就是要告訴您,我要去行我心中之道。”“世上本無仙,人為自強,方才成仙。修仙者,為人,為己,為民,為蒼生,我不願貪生怕死,同流合汙!”她話音剛落,便又是一道藤蔓破空,朝她背脊而去,然而這次寧拂衣有了防備,峨眉刺脫手而出,將藤蔓連根斬斷。落下的那截被柳文竹接下,空手揉成了木漿,扔進泥土。“毒老狐狸。”一向溫柔的柳文竹也惱了,文文靜靜罵道。花鴻的模樣像是真的被氣出了頑疾,眼睛睜得似要撐裂眼眶,欲斥責啞口無言,欲動手,然而麵前兩個女子皆不是善茬。柳文竹那毛丫頭也就算了,之前在飛花樓他可是領教過寧拂衣的厲害,如今隻他一人,定鬥不過。這麽想來想去,花鴻竟隻能作罷,他伸著顫抖的食指對準花非花,半晌之後,憋出句古往今來的陳詞濫調。“往後便當我沒養過你這逆子!”說罷,他盛怒轉身,消失在青山下。花非花一直睜著的雙眼這才閉上,像是瞬間脫了力,軟身跪坐,望著地麵失神。寧拂衣便也收了峨眉刺,朝花鴻離去的方向蔑視一眼,走到花非花身旁,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此事算是解決了,你莫怕,就算飛花教不容你,你同我們回雲際山門就是,大不了還有柳家,定不會讓你無家可歸。”柳文竹仗義道,隨後黛眉落下。“隻是平遙長老托付我之事,算是辦砸了。”柳文竹悠悠歎了口氣,“沒有傀儡大軍開陣,不知又要多死多少仙門弟子。”寧拂衣正要開口,卻見委頓在地的花非花忽然伸出手,拿拳頭碰了碰她的膝蓋,隨後手腕翻轉,掌心攤開。白白淨淨的手掌中間,擺放著一把古樸的銅匙。“我是飛花教的少教主,整個飛花教除了父親外,便隻有我最是精通傀儡操縱了。”花非花把鑰匙放進寧拂衣手中。“喏,傀儡大軍。”她說。寧拂衣和柳文竹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借到了數千銅傀儡,還稀裏糊塗地領回個人。回到靜山宮後,寧拂衣圍著褚清秋轉了一早,把飛花教的事情盡數講了,但褚清秋除了聽到她同花鴻對戰時抬眼,其餘時辰都並不詫異,隻低頭在一塊白絹上刺來刺去。寧拂衣實在得不到她注意,便下巴抵著她肩膀道:“我此次還知曉了個秘密,但我答應人家保密,便不能告訴你。”褚清秋睫毛抬了抬,差點眼睫上翻,最後還是良好教養製住了她,隻哦了一聲。“果然是神尊,對別人的秘密都無動於衷。”寧拂衣假裝歎息。“別人的秘密與我無關,我為何要關心。”褚清秋說。“我隻關心你的。”她又道。寧拂衣的心方才因為第一句話而沉落,卻在聽到第二句話時,頓時跳躍起來,險些躍出喉嚨。她便從後麵環過她腰,下巴抵著左肩,視線越過肩膀往她手中看去。褚清秋手裏正拿著個繡棚,上麵的針線已然成形,不過形略大膽,饒是寧拂衣左右端詳,都沒看出那繡的是何物。她甚至不知曉褚清秋何時有了這般愛好,用她那一向不沾陽春水的柔荑去刺繡。然而更令人頭痛的是,褚清秋竟張口,問她自己繡得如何。情人間最需誇讚,於是寧拂衣斬釘截鐵道了聲好,鳳眸彎著,“陣腳有力,柔絲細密,栩栩如生。”褚清秋好像信了,言語輕快了些:“那你能否看出繡了何物?”寧拂衣心中頓時沒了底,她眯著眼睛又端詳片刻,胸有成竹笑道:“腿腳粗壯,頭顱圓潤,想來是,雙兔傍地走。”她懷裏的褚清秋沉默半晌,臨了兒才放下針線,幽幽開口。“是鴛鴦戲春池。”作者有話說:衣衣:大意了……誰家鴛鴦長了四條腿?第147章 轉機她落了話音,把完成一半的繡品放在桌上,身子如同條剛出水的魚,從寧拂衣臂彎滑出去。寧拂衣吐了吐舌頭,自知說錯了話,忙拿起繡品追出門:“是我眼拙,其實細看還是能看出鴛鴦的……”“褚清秋,秋秋,秋兒,別走呀!”……二人在一起的日子總是過得極快,光陰如握不住的細沙,從指縫源源不斷地流,最後流盡了,掌心連塵土都剩不下。即便她們再珍惜,逃不掉的日子卻也還是殘忍地到來。前一夜月華如練,星鬥漫天,故而那日本該是個豔陽高照的晴日,寧拂衣卻在破曉時分被一聲巨響驚醒,翻身落地時,看清頭頂的結界外,已經燃起了炙熱的烈火。整個雲際山門到處起伏著恐懼的尖叫聲,年紀小些的弟子已經被勒令不可出門,剩下資曆較深的弟子則紛紛跑到門外,用仙力鞏固頭頂的結界。寧拂衣身側一襲白衣掠過,她忙厲喝一聲褚清秋,閃身化作流光追出門外。“神尊!”平遙長老踉蹌跑來,她一向鎮定的臉上也流露出慌亂,不斷搖頭,“蓬萊將無極鬼火降到了雲際山門,我們的結界雖能撐一二,但眾弟子仙力終會枯竭。”“待到結界被破,我們都是死路一條!”褚清秋蹙眉抬頭看去,隻見偌大的結界上方布滿火焰,此火潔白如雪,並無半分濃煙,但卻將整座雲際山烤成蒸籠,離得老遠便能感受肌膚的幹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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