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想你了。”褚清秋重複了一遍,聲音低柔。寧拂衣從昨日午時後便不見了身影,若是往常褚清秋並不會在意。不過打打坐,睡睡覺,這幾個時辰便能飛一樣逝去,可這日卻不同,她一個人坐在靜山宮涼風習習的湖心亭中,心裏獨留悵然。聽見風聲便覺得寧拂衣回來了,總要抬起頭往宮門,見不過是風吹動門閂,悵然便更甚。她起初覺得或許這些日子都有寧拂衣陪著,不過是習慣,但隨著日頭落下明月高懸,她手裏的書還未看進去半個字,才知曉這並不是習慣。而是想念。若此事說給往日的她,說她有朝一日竟會如此離不開一人,她是斷然不能信的。才不過區區半日而已啊,褚清秋呆呆望著碧波無痕的湖麵,心裏填滿了孤寂。沒有她陪著的孤寂。寧拂衣一直低沉的心緒,因為她這句想你了而迅速鼓脹。褚清秋不太會言明思緒的,能說出這樣一句話,便能叫寧拂衣心花怒放,登時有了種什麽都能給她的衝動。“不過是徒勞,別找了。”褚清秋說,“陪陪我吧,寧拂衣。”她忽然轉身攬住寧拂衣的脖頸,將臉放在她肩上,在藏書閣幾丈高的書櫃下同她相擁。溫熱柔軟的手臂摟著脖頸,熱氣上湧,寧拂衣抬起手,輕輕用力,將她整個人搬上自己雙腿。褚清秋起初猶豫,而後沒有拒絕,身軀蜷縮成團,坐進她懷裏。這姿勢很熟悉,在人間時她們常常這般,不過自打褚清秋變回神尊,這姿勢便不甚合適。但如今這些身外虛名已不重要。寧拂衣揚手,寬大的衣袖便將人整個蓋住,她微微低頭吻過褚清秋的發絲,鼻尖微側,吻便順著額頭往下滑去。慢慢尋到唇,便緩緩深吻。褚清秋輕哼一聲,她手想從她肩頭滑落,寧拂衣卻將她手重又按了回去,要她還如方才一樣摟著,直到一吻罷休。褚清秋眼裏盈滿流光,呼吸紊亂,含笑把頭又埋入她肩窩,掩蓋臉頰紅暈。“衣衣,抱我回靜山宮吧。”她彎著腰,悶聲道。作者有話說:甜一小章(露出喪心病狂的笑)第144章 飛花教她這樣開口,饒是要她上天入地都難以拒絕,寧拂衣便聽從她的,一手環著肩背,一手穿過膝窩,以艱難的姿勢原地起身。她起初沒站穩,踉蹌兩步後,二人化作光影穿梭門縫,很快回到靜山宮的樓閣內,寧拂衣往前傾倒,所幸麵前是床榻,不過床榻也不算軟,褚清秋便結結實實跌坐上麵。她疼得輕咬唇瓣,伸手捏了寧拂衣一把,低聲道:“笨手笨腳。”“對不住。”寧拂衣又想笑又心疼,便上前翻過她,“摔哪兒了,我替你揉揉……”話音剛落,腦門兒便挨了個暴栗。“我沒那個意思……”寧拂衣摸著頭嘟囔,隨後反映過來,跪坐上榻,揚眉道,“我就算有又如何?”褚清秋對上她眼神,身子自是軟了下來,張口笑罵:“沒個正型。”“那你不喜歡?”寧拂衣俯身下去,將她困於雙臂之間,眼神在褚清秋越發泛紅的五官上徘徊。她那眼神似有實體,掃過人時,如同撩撥。褚清秋便暗中捏緊她垂落的衣袖,猶豫了下,道:“喜歡。”“衣衣何種樣子,我都喜歡。”她說。如實說出心中愛意,是學會愛人的第一步,這是那日醉酒之時,江蘺教給她的。往後那些她或許沒有機會學了,可學會的這些,便得用起來。寧拂衣看著她坦誠的目光,心裏多了幾分酸澀,於是朝她脖頸緩緩吻去,印上一個個紅潤微小的痕跡。褚清秋便隨著她的動作偏頭,闔眼。愉悅的悸動很快便將她包裹,細小的呢喃轉為堵著唇瓣的言語,最後淚水沾濕了身下蘇繡的帛枕。牆角香爐的煙從孔隙中擠出,同其他煙縷纏繞,最後融為一片,消失不見。褚清秋這次的反應比前幾次大了許多,中途哭得寧拂衣心碎,於是一半的時間耳鬢廝磨,另一半的時間全用來哄她。寧拂衣沒有多說,她知曉褚清秋的不舍。她的不舍並不比她淡。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香爐中的香燒沒了煙,寧拂衣才疲憊地軟身倒下,任由褚清秋躺在她臂彎,二人溫柔相擁。這麽無言躺了片刻,外麵傳來腳步聲,門被敲響了,有個仙侍怯怯開口:“神尊,唐掌門來了,平遙長老請您前往雲深殿。”“何事?”褚清秋開口,聲音已然恢複了平日的鎮定。“平遙長老未曾解釋,隻說要神尊一人前往。”褚清秋眼中劃過一絲複雜,她緩緩起身,寧拂衣便也隨她動作而起,伸手替她係好散亂的衣帶。“會不會是玉淨開雲瓶有消息了?”寧拂衣一邊幫她穿衣,一邊小聲說。褚清秋搖搖頭,沒說話。寧拂衣沒有用仙力,一點點替她整理衣裳,最後再披好月光一樣的氅衣,才道:“去吧。”“若有什麽變故,定要同我說。”寧拂衣叮囑。“好。”褚清秋回答。門打開又關上,寧拂衣看著那人的衣角從眼前消失,頓覺周圍安靜地過分,就連灰塵落於簷上的聲音都聽得清晰。於是她站起身整理衣冠,本想喚來寒鴉,忽又記起雲際山有結界,於是幹脆移出山外,待自己立於一片青翠中時,方才結陣。陣法堙滅,寒鴉的身影出現在她麵前。“魔尊!”她一露麵,就連周圍的風都覺得吵鬧起來,寧拂衣便將食指抵著唇瓣:“噓。”寒鴉忙捂住嘴,黑溜溜的眼睛亂轉。“魔尊是想問玉淨開雲瓶的下落嗎?”寒鴉張大嘴用氣聲道,“我們魔窟的姐妹弟兄們將魔界都翻爛了,也沒問到半句有關的。怵畏堂的人也去打探,但稟上來的消息多不相幹。”“我知曉沒有消息。”寧拂衣道,“此次是另有任務。”“你可知數百年前曾有處名喚蒼雲的所在,據說被魔族滅了國。若此事乃魔族所做,應當可以查到始作俑者。”“蒼雲國?”寒鴉撓撓頭,“不曾聽過。”“那便回去打探一番,何人所為,為何為之,務必將事情巨細皆打探清楚了。”寧拂衣叮囑。“您放心,我寒鴉辦事最是靠譜!”寒鴉挺腰拍了拍胸脯,連別都忘了道,轉身就飛了。寧拂衣險些被撲棱了一臉毛,她無聲往後退退,避開那些飛羽。往常剛入魔界時她根本沒有記起此事,但如今看著秋亦蹊蹺,便總想著查一查。見寒鴉離去,寧拂衣便拂袖回到山門,掠過半空時,正好看見珠光閣頭頂反光的琉璃瓦,一時心裏懷念,便悄然落下。路還是那條路,門也是那道門,隻是弟子們此時都在懸梁苑聽長老授課,所以院裏空蕩,隻有滿牆的薔薇花紅得似火。寧拂衣推門邁入,迎麵聞得一聲狗吠,隨後一條足有一人長的大狗大門裏躍出,呲開獠牙便要咬她脖頸。寧拂衣有些驚訝,但並不驚恐,隻輕輕側身,便四兩撥千斤地將大狗推將出去,大狗在半空中翻了個十分詭譎的身,隨後四爪著地,再次朝她衝來。“平安!”寧拂衣蹙眉喚它。聽見熟悉的聲音後,平安幾乎瞬間變換眼神,嚶嚶一聲落地,頂著漆黑碩大的鼻頭,朝寧拂衣湊近,用力地聞。這回它總算聞出了熟悉的氣息,方才還直立如刀的尾巴驟然彎曲,在屁股上搖擺成了一朵綻放的花。“汪,汪,汪!”平安顛顛兒地蹦到寧拂衣身前,圍繞她瘋狂地轉。“數十年不見,你都長這樣大了。”寧拂衣頓生唏噓,她垂手去摸平安的頭,觸感像陽光下曬過的綢緞,滑溜溜暖融融。原來那隻隻知曉吃睡的圓滾滾的小狗,如今竟生得這般威風凜凜,獠牙如刀,眼波如劍,四隻巨爪踏在地上,頗有種地動山搖之勢。“不愧是九嬰的蛋。”寧拂衣笑眯眯地蹲下來,被平安舔了一臉的口水。“平安,你又偷跑……”這時一聲嬌喝響起,女子拎著千斤錘從屋中跑出,看見寧拂衣後,這話音戛然而止。柳文竹臉色一紅,反手收了千斤錘,嫣然道:“衣衣,原是你來了,我睡醒不見平安,還以為它又偷溜出去呢。”寧拂衣便也笑笑,揉了一把平安的頭,站起身:“我想著許久未見平安,便來瞧上一瞧。”她頓了頓,眼中湧起擔憂:“你臉色怎生這般差?”柳文竹聞言摸摸臉頰,疲憊地挽去發絲,聲音水般輕柔:“沒什麽,不過是柳家那些事情,爭端太多,磨人心境。”自打柳聞海死在魔族手裏後,柳家便陷入了家主之爭,柳聞海雖說已經立下囑托要柳文竹繼任家主,但其他族親皆是不認,一覺得柳文竹乃女子,二言她年少不知事,反正借口找了不少,盡在阻撓她繼任。更別提還有表兄叔侄這類人盯著這位置要分一杯羹,柳文竹的日子可想而知。“要我幫忙麽?”寧拂衣不忍道。柳文竹搖頭,杏目彎成月牙:“無妨,如今蓬萊之事更為急迫,我這些不過私人紛爭,往後再理不遲。”“何況或許他們說得對,我能力有限,本就做不成這個家主吧。”柳文竹故作輕鬆道。“怎麽會呢,你……”“好了衣衣。”柳文竹打斷她話,俯身用指尖摸了摸平安的頭,“我正要去飛花教一趟。”“平遙長老說戰事一觸即發,人遇到鬼火定會消亡,需要飛花教的機關術來操縱傀儡方能減少傷亡,所以我得去借傀儡一用。”“我陪你去吧。”寧拂衣立即道。柳文竹蹲在地上仰頭,朝她伸出柔荑,像許多許多年前她們約著逃掉練功那般,露出笑意。“多謝衣衣。”“客氣。”寧拂衣伸手將她拉起。寧拂衣托仙侍給褚清秋留了個話,便隨柳文竹往飛花教去,飛花教是距離雲際山門最近的門派,所以禦劍不過半日,便看見飛花教最為惹眼的金柱門樓。門樓在夕陽下如綴了一層流金,金燦燦地惹眼,門樓之後是層疊的黑金樓宇,每個屋簷上都有看守的鐵甲獸,咯吱咯吱轉動頭顱。比起瓊樓玉宇還多了幾分蓬勃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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