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咬著煙嘴,輕輕吸了小口,再有樣學樣地吐出煙氣,泛著紅的濕潤薄唇闔動,眼中的眸光流轉,帶著似有若無的張揚意味。這樣的沈棠是平時從未有過的,大半身子都沒在水裏,發尾濕嗒,鎖骨微凸,在撩動的煙氣中散發著一股子由內而外的懶散與輕熟。元若縱容了她的所有行為,僅隻瞧著,到底沒有訓斥她,隻是低聲說:“別不學好……”沈棠把煙拿開,往旁邊遊了點,竟沒規沒矩地用手扶在她膝蓋上,細白的兩條長腿在水裏滑動沉浮,不讓自己沉下去。“試一下,之前沒碰過。”元若從這人手裏奪過煙,不讓再抽,不過也沒把煙撚滅,而是夾在指間任其燃燒。她低下眼瞅向麵前的沈棠,還是沒把人推開,放任對方把手撐在自己麵前。燒烤架那邊喧囂鬧騰,泳池這裏則沉靜,明明是同一個地方,可卻像隔著一堵無形的牆,被分割成了兩方天地。晚風徐徐吹拂,輕柔而舒適。當煙快要燃盡時,元若抽了最後一口,紅唇半張半合,咬著煙嘴吸吸氣,再看了看沈棠。煙氣吐露,在她們倆之間漸漸消散。沈棠幫她把煙頭撚滅在池邊,捉住她剛剛拿煙的那隻手放進水裏。元若沒有像先前在角落裏那般掙脫,任由對方怎樣。“以後不要躲著我。”沈棠說。元若不承認,反問:“誰躲你了?”沈棠放開她的手,直直看著她。眼神濃烈且直接,毫不掩飾。元若別開目光,不自在地瞧向另外的地方。池水輕慢地晃蕩,一圈一圈往外擴,輕輕拍打在身上。當天完全黑沉下來,聞姐朝這邊喊,元若這才過去,沈棠還在水裏,望著元若向那邊走去,然後往水裏潛了些。池水有些涼,刺激著身體的每一處。院子裏亮起燈,到處都通亮。食物的香氣四溢,簡直誘人,朋友開了兩聽啤酒遞給元若,元若接了,並給了聞姐一聽。大家圍坐著閑聊,邊吃邊喝。來參加party的都是女性朋友,畢竟在場的已婚人士占多數,把家裏的男人帶過來也不方便,反而會比較拘束,都是女的也放得更開些。聚會聊的話題無非就那些,工作、生活,時不時也會摻雜著感情,隻是很少有人會把這種事拿到明麵上來說,更不想多提。有的朋友比較隨性,會說些不著邊際的葷話,半點正形都沒有。下午那兩個躺在椅子上的女人宣布她們正式開始交往,當場接吻示眾,快速又直接。一眾朋友開始起哄,激動得把酒都給潑了。聞姐開玩笑地對元若說:“你看看你,這都又成了一對,你還一個人呢。”元若好笑:“還早。”“你就是敷衍,”聞姐說,“回回都這個樣。”元若不吭聲,兀自喝了口酒。聞姐也不多說什麽,招招手叫另一邊的沈棠過來:“小棠,來這兒,坐這裏。”沈棠年紀小,跟其他人玩不到一塊兒又聊不上,基本上都是自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聽到聞姐在喊,她便過去。聞姐拿了幾聽啤酒過來:“喝點,別幹坐著。”一旁的元若見此就想攔下:“她明天還要看書,不能喝,給我吧。”聞姐卻不依:“多大個人了,又不是小孩子,這不放假麽,你就是瞎擔心,小棠都二十了,哪用管那麽多。”那倒也是,馬上就是大四的學生了,犯不著管來管去的。元若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由著,隻輕聲叮囑沈棠:“少喝點。”這場聚會持續到淩晨才結束,元若和沈棠都喝了不少酒,一開始還比較克製,喝的都是啤酒,到後麵就喝了不少高度數的。聞姐那人不著調,見不得元若這麽護著沈棠,變著法兒地灌酒,故意試探元若。可能是喝太多,醉意上頭,到最後聞姐先倒下,畢竟一個人對兩個人,她才是喝得最多的那個。聞姐坐都坐不穩,倒在元若肩上,醉醺醺地看著沈棠笑了笑,放低聲音對元若說:“她跟沈梨可真像,都認不出來誰是誰。”元若還算清醒,沒醉到那種程度。她扶住聞姐,不讓倒下去:“你喝多了,我先送你去休息。”聞姐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被攙扶著走,漸漸就有些口不擇言,快走到門口時她嘟囔了幾句,聽不清到底在說些什麽,隻有後麵那句話才是清楚的。“不要一直惦記著沈梨,好好過你的日子……”元若把門打開,扶人到床上躺著,無奈地說:“我沒有惦記她,早放下了。”“放下就好……”聞姐合上了眼睛,“都過去了,人要往前看。”元若好笑,給倒了一杯水放床頭櫃上,然後下去找沈棠。聞姐她們要留在這裏,她和沈棠得回家,明天下午店裏還有事,不早點回去來不及。兩人都喝了酒,隻能打車回去,到了小區門口又相互攙扶著上樓。進了家門,兩個人都沒有立即回房間待著,而是到沙發那邊坐著醒醒酒,沈棠倒了兩杯水過來,給元若喂了一杯。元若還沒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就是頭重腳輕不大舒服,她甩掉鞋屈腿窩在沙發角落,抵著靠背一動不動,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沈棠聊了會兒。“聞姐的話,你別太在意。”她說,揚了揚脖頸,身子往下縮了些。“沒有,”沈棠靠了過來,離她很近,關切地問,“頭暈?”“還好,隻是太久沒喝這麽多了。”“都讓你別幫我擋著。”元若揉揉眉心:“下次機靈點,別什麽都喝。”沈棠嗯了一聲,忽而倒在她懷裏,將腦袋枕在她胸口上方,溫聲說:“知道了。”“不要挨著我,起開。”元若用力推了推,可惜使不上勁兒,推不開對方。“我有點暈,”沈棠低低說,“靠一會兒,行麽?”元若嘴上不大情願,可手上的力道卻小了,最終還是放任了這人。兩個喝了酒的人都不想說話,就這麽暈乎地靠在一起,用身子相互挨著。元若有些乏累,眼皮子沉重,她合上了眼睛,醉意上來就較為難受地緩了下。她當真是不清醒了,沒過一會兒就倒了下去,還把沈棠給壓住。她倆抵在一起,元若在上麵,誰都沒有說話或是亂動,像是都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元若勉強恢複了一絲清明,她想起來,卻起不來。沈棠摟緊了她的背,把她圍堵在沙發靠背和自己之間,呼吸暖熱,夾雜著酒氣。“元若……”元若沒應聲,隻遲緩地動了下手。沈棠立馬就抓住了她的手,緊緊攥著。元若怔了怔,一個不經意就被反過來壓著,不讓動。她心裏一悸,胸口不住地跳動,不受控製地隨之一顫,莫名其妙的,她想到了傍晚時在泳池裏的場景,沈棠將胳膊搭在她腿上撐著,身子浮在水裏,她們抽了同一支煙……那樣的行徑早就超過了應有的界限,一個在隱忍,一個在試探,誰都不曾主動去打破局麵。沈棠用另一隻手摸摸元若的臉,元若躲開了。她還是撫著她的下巴,追逐不放。許久,元若終是敗下陣來,不躲了。突然之間有什麽失了控,脫離了既定的軌道。元若低聲喊:“沈棠”對方抱住了她。這人有著青春洋溢的皮和骨,懷揣著無法遮掩的野心,眼中卻是深情的。第二十三章 夜裏的天氣變化極端,上半夜悶熱,下半夜下起了小雨,綿密的雨點淅瀝,玻璃窗戶被打濕,整個c城都被洗刷了一遍。元若做了一個夢,燈光昏沉氤氳的房間裏,光影虛幻朦朧,氣氛壓抑到極致,……這個夢冗長,不真實,亂不可分。她的心都在砰砰鼓動著,一下,又一下,沒完沒了的,都快跳出胸膛了似的。窗外的雨稀裏嘩啦,一直不停。夢裏,房間的窗簾是緊緊拉上了的,不論周圍明亮或黑暗,遠處街道上的光都無法將這裏的昏沉打破。那人小聲地喚她:“元若……”直至前方天光大亮,她驀地醒了,一睜眼卻是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外麵的雨愈下愈大,劈劈啪啪打著玻璃窗,高樓之上盤旋呼嘯的風嗚嗚作響,陣勢駭人。偏頭看向外麵,窗簾沒有拉上,一扇窗戶被打開,地上被雨水淋濕了一小塊地方,隻剩紗窗孤零零擋著狂肆的風雨,這些都與夢中的景象截然不同。元若遲鈍地反應了許久,感受著陣陣涼風吹拂,好一會兒才動了動身子。她的衣著完好,還是昨夜那套,身上還殘留著難聞的酒氣。仔細回想了下,卻記不起昨晚發生過什麽了,隻隱約記得最後是沈棠把她送進了房間,別的都忘了。元若昨晚喝了度數較高的紅酒,後勁兒大,到後麵就徹底斷片了,完全想不起來到底怎麽回事。宿醉的感覺不好受,頭疼,還有點犯惡心,靜靜在床上躺了會兒,元若曲起一條腿,覺得有些不舒服,便起床進浴室泡了個澡。水比較熱,不過由於天氣涼爽,泡著還是挺舒服。她把毛巾打濕水再擰幹,然後捂在臉上,就這麽直挺挺躺在浴缸裏緩緩神。外麵的雨聲煩人,風卷烏雲天地飄蕩,到處都昏暗,浴室裏沒有開燈,也沉悶得很。浴缸中的水放得太滿,正不斷地往外流,濺濕了周圍的地麵,牆上的鏡子蒙著一層水霧。思緒實在煩亂,平靜不下來,元若拿開了臉上的毛巾,胸口重重起伏了兩下,重新呼吸著新鮮空氣。她極力回想著昨晚的一切,可越是這樣就越想不起來,隻隱隱記得自己被沈棠抵在了沙發上,對方挨了過來。然後……記憶在這裏斷了層,模模糊糊的。大抵是昨夜的夢境太過深刻,她分辨不出真實和虛幻,搞不清楚到底孰真孰假,有些事情是真的發生過還是自己做的夢。所有的事情都很不真實,如同外頭呼嘯而過的風,一會兒就消散了。元若擰了擰眉頭,腦海裏忽然跳出些許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