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若看得一愣一愣的,也跟著笑了。趙簡問:“那老板要不要賞個臉,今晚一起看個電影?”元若吃了口菜,沒立即應下,而是問另外兩個人有沒有時間,有的話就去。沈棠點了點頭,小陳滿心歡喜,有人出錢肯定願意。趙簡不著痕跡地瞧了沈棠一眼,意味深長地挑動眉尾,嘴角一揚,接著低頭扒口飯。沈棠話少,沒有回應。電影院就在大學城東路,開車過去不到兩分鍾,這家影院規模不大,但片子什麽的都齊全。元若自掏腰包給大家買可樂和爆米花這些,不讓趙簡多出錢。雖然正值暑假期間學生少,但電影院的人卻很多,最近有爆款電影上映,附近的居民都拖家帶口過來買票。四人選了個較為小眾的愛情片看。座位是趙簡選的,這小子挺會折騰,覺得三四排中間才是最好的觀影位置,就直接兩兩分開選座,三排兩個座位,四排兩個座位。元若和沈棠坐的第四排中間。廳內的觀眾不多,稀稀疏疏坐在各個地方。由於是愛情片,場內有好些個情侶,且都往角落裏坐,前排隻有四個人。這部片子是老電影再映,講的是相差十幾歲的姐弟戀,女主是四十來歲的實力派演員,男主則名不經傳。劇情十分俗套,沒有半點新意,最後男女主經曆過一番磨難後圓滿大結局。快到末尾時,小陳在前麵哭得稀裏嘩啦,眼淚直流,感動得一塌糊塗。小姑娘對愛情抱有很高的憧憬,看不得這種煽情的場麵。後一排的元若無動於衷,心裏很是平靜,感覺劇情過於脫離現實,沒什麽看頭。她盯著屏幕,摸向旁邊的爆米花,可一動作就碰到了右邊的人的手背。沈棠的皮膚光滑細膩,有點涼。觸碰隻在頃刻之間,元若一僵,隨後又佯作無事發生般收回手。沈棠偏頭瞧了她一眼。電影很快就結束。出了電影院,元若請大家吃東西,然後開車送另外兩個人回住的地方,最後再回家。開門,進客廳,摸向開關。啪地一聲輕響,燈卻沒亮。房子裏黑沉沉,元若試著再按開關,還是不亮燈。沉吟片刻,她小聲說:“好像停電了。”“也可能是保險燒了,先看看周圍。”沈棠應道。元若嗯聲,摸索著往落地窗那邊走。外麵沒有燈光照射,天上雲朵堆聚連顆星星都沒有,客廳裏很黑。元若怕摔了,放慢步子走,下一刻後麵的人就抵了上來。懷抱溫暖,霎時間就把她攏住,一隻手扶在了她腰上。第二十章 光線太差,什麽都瞧不清楚。在被抱住的刹那間,元若整個人都愣住,儼然不知所措。背後的懷抱暖熱柔軟,腰間的手臂有力,擦過耳畔的氣息極輕,似是沒有份量的鴉羽緩緩拂過。元若微訝,下意識偏頭瞧去。恰逢對方也在此時低下了頭,兩個人的唇堪堪擦過,觸感轉瞬即逝。客廳的窗戶是推開了的,沒完全關上,高樓風大,窗簾乍然被吹起,厚重略硬的布料相互摩擦出輕輕的響聲。那聲音很低,不仔細聽都聽不見。元若全身緊繃,腰背都直成了一條單薄的線。她抓住了沈棠的胳膊,有些用力,紅潤的唇闔動,隨後又抿緊,別開了視線不去看對方。沈棠還攬著元若的腰不放,過了一會兒,才手下用力一帶,把元若往旁邊拉,而後鬆開了手。“看路,小心點,別磕到碰到了。”離元若剛剛站的那裏半步遠的地方,是一張低矮的凳子,一不小心就會撞上去。元若沒有發現,差點就一腳踢上了,好在被及時拉住。經對方這麽一提醒,她低下頭瞧見了前方的東西,整個人又是一怔,將要說出口的話堵在了喉中,上不去下不去。許久,還是默然以對。附近的樓房都黑沉沉,全都停電了,隻有遠處的街道上還亮著路燈。兩個地區是不同的電路供電,估摸著是這一片哪裏出了問題。毫無預警的停電引起了周遭居民的躁動,有人扯著嗓門大喊,隔著幾棟樓遠都能聽到聲音,還有脾氣不好的人在罵罵咧咧。元若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摸出手機點進微信的業主群。小區的物業非常負責,剛一停電就在群裏發消息安撫大家,現在已經找到了停電的原因,好像是哪個電力設備壞了,具體的還要等電力局的專業人士過來檢查。群消息一條接一條,有業主暴躁到在群裏罵人,大晚上還在熬夜工作呢,突然停電哪能憋得住火氣。元若沒去關注這些,退出微信再打開手電筒,也沒看那邊的沈棠一下,隻語氣平淡地說:“今晚應該不會來電了,將就著洗漱早點睡吧。”言罷,打著手電筒就走。沈棠寡言少語,僅僅應了一聲。這陣子她倆的關係有點奇怪,與以前不一樣了,早先那些不輕不重的曖昧舉動還不算太越距,都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可剛剛那樣卻無法再自欺欺人。元若又不是什麽都不懂,清楚這種時候還是分開冷靜冷靜才行,僵持反而更加難堪。她一言不發地走進房間,回頭望了下,最後還是利落地帶上門。這深更半夜又沒光亮,著實有些難熬。元若都沒敢想客廳裏的事,把自己關在房間放空思緒,一晚上輾轉難眠。一夜沒怎麽睡,第二天起得還早,拾掇一番就去了店裏。元若故意躲著,連續兩天都這樣。在這兩天之中,文藝書店那邊派人到店裏考察,兩方把合同敲定並簽字。江聽白沒有過來,可能是還有別的事要做,亦或者對此不上心。元若將心思都投入到忙碌的烘焙中,早出晚歸,不到關店打烊不離開。期間沈棠也不來店裏了,成天都在家裏看書學習。她倆在這一點上都心照不宣,彼此都在接受並逐步放下那天晚上的意外。興許是一連兩日的分開起了作用,等到第三天,元若猶豫許久還是趕在晚飯之前回了家,她本是想緩和一下關係,吃頓飯再聊聊什麽的,但恰巧沈棠今晚不在。這人在八點多才發來消息。「去賀銘遠那裏了,有點事,明天回家。」去男生住的地方過夜……盯著手機瞧了會兒,元若都快把唇抿成一條線,可最終還是放下手機。可能確實有事,可能是別的緣由。元若也是那個年紀過來的,了解小年輕的心思。停電當晚的事其實不算什麽,應該真的是無意而為之。家裏少了一個人就分外冷清,總提不起勁兒,窩沙發上看了一兩個小時的電視劇,身上蓋著一張薄毯,不知何時就睡了過去。今晚的下半夜氣溫並沒有下降多少,一點都不冷,這麽睡著完全沒問題,隻是電視機比較吵鬧。元若在兩三點醒了一回,迷迷糊糊關上電視,之後接著睡覺。沈棠回來得很早,六點多就到了。一開門就看到沙發上的人,她登時怔愣,輕輕關上門,猶豫片刻,還是沒把人喊醒。然而元若睡眠淺,在這人關門的瞬間就被驚醒了,惺忪地睜開眼,再望向外麵的天,她費力地撐坐起來,把薄毯攏在胸口。“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不在那邊待久點?”放下東西,沈棠到飲水機那裏接了杯水再端過去,就在她旁邊坐下。“忙完了,沒事就先走了。”元若接過水杯,卻低下視線不看這人,喝了小口水再問:“過去做了些什麽,有要緊的事?”“阿遠有個項目的數據沒做完,老師急著要,催得緊,過去幫他一下。”沈棠解釋,給她掖好毯子的一角。將杯子放在茶幾上,元若把話題岔開。兩人之間似乎無話可講,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分鍾,沈棠先回了房間,再出來時元若不見了,對麵房間的門緊閉。這次外出打破先前的僵局,卻使得原有的關係生了罅隙,家裏日漸沉寂,一天下來連話都說不了幾句。元若往蛋糕店跑得更勤了,而沈棠也天天去學校,有時是去實驗室找老師,有時則是去見賀銘遠他們。有一次元若還遇到了這群朝氣洋溢的大學生,沈棠跟賀銘遠挨著站在一處,迎麵就撞上了。賀銘遠最先同元若打招呼,自來熟地喊:“若姐好。”別的人都跟著喊,隻有沈棠沒出聲。元若頗不適應,不過還是請這些人喝了東西。她不怎麽過問沈棠在個人生活上的事,也沒那個權利去管,更沒有立場幹涉。沈棠與賀銘遠越走越近,時不時還會拎些小禮物回家,都是對方送的。元若看在眼裏,觸動不深,可心頭的感受也複雜,還不習慣,大抵是不適應這樣的轉變。炎熱的夏季難捱,天天都數著分秒度日,高溫教人煩躁不舒服,柏油馬路都快被曬裂了似的。薑雲和何妤她們按照慣例搞了一個泳池party,地點在郊外的別墅區。這樣的夏季聚會每年都得舉辦一次,今年大家都比較忙,這都快八月底了才有時間。元若把沈棠也帶了過去,還順便給對方買了身新泳衣。這次聚會的排場大,地方也大,去的都是朋友圈子裏的熟人,相互之間都認識。泳池淺水區放了幾張浮桌供玩牌用,元若碰巧去了周雲巧那桌,四個人都是比較熟的那種,湊在一塊兒免不了要說些八卦或者家長裏短的話,總之就是閑扯。最近周雲巧家裏出了點事,她著實心煩,見到大家就忍不住要念叨幾句。她有個十八歲小堂妹,馬上就大一了,小姑娘心性不夠成熟,竟去倒追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還滿心以為這是追求自由和真愛,可把她父母和周雲巧氣得要命。這都大一輪了,還真愛呢,得虧那個男的未婚,要是已婚還不得把家裏人氣死。元若隻管聽著,對此不發表見解。倒是同桌的牌友不甚在意地哂道:“現在的小姑娘追求新奇,剛從高中解脫哪知道什麽叫感情,就是圖個新鮮,過了這陣子就沒事了,好好溝通,別刺激她。”周雲巧沒好氣地說:“她要能聽得進去就好了,昨天都沒回家,覺得我們都在害她,真是……”畢竟別人的家事,旁人也不好多說,隻能適當勸慰。另一個牌友罵了那個男人幾句給周雲巧解氣,建議雙方一起處理這事。成年人的愛情無非就兩種需求,要麽物質要麽感情,三十多歲的事業有成的男人會圖普通女孩子的物質?隻能是圖感情了。可年齡差就擺在那兒,男的再大一點都能當小姑娘的爸了,這樣的感情要是能發展起來,按世俗的眼光來看,那就是不要臉,畸形。“那個男的稍微有點良心都知道該怎麽做,可以找他談談。”牌友說。元若摸了張牌沒有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