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還是說得婉轉了,不過碧霄星君輕而易舉便聽出了他話中的深意, 雲淡風輕道:“道友不必憂心,待到事情了結後, 天母會將它送回來的。至於如今抹去諸位的印記,重新祭煉,那也是為了更好掌禦這件法器。不然運轉之間多阻滯,容易被對麵人找到破綻。”見畢方沉聲不言,碧霄星君又再接再厲:“道友別忘了,對麵可是那一位。她對羽族的了解難道會比諸位少嗎?”“可是”畢方心中還是有疑惑,他緊凝著碧霄淡然的麵容,想要從她的神情中找到些許破綻來。隻不過不管他怎麽看,碧霄都是一派淡然沉靜,找尋不到半點說謊的痕跡。“碧霄道友,天母什麽時候修劍經了?她不是修太陰之法、成滿月之相嗎?”朱雀出身的星君沒忍住問道。碧霄星君道:“許是天母座下有劍客在吧。”頓了頓,她又說,“諸位難道還不相信天母嗎?”“這”羽族星君不好回答,天母常年在閉關,後頭來了天外天的,對天母也不甚了解,隻知道她與天淵關係並不和睦。這也是他們願意支持天母讓天淵難堪的緣由之一,至於更深的矛盾,他們沒去想。太陰與天帝相佐相成,他們就沒有太陰生變的認知。“就暫且信道友一回。”畢方說道。其實他是別無選擇了,要麽自己去仙界設法將東西要回來,可一旦動身,就麵臨著鳳尊帶來的威脅,他們暫時是不願意回去的。既然東西拿不出來,總想著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搖動道心而已,畢方是不肯承認自己做錯的。碧霄星君溫聲道:“道友放心,我不會欺騙道友的。”畢方聞言神色緩和了幾分,碧霄星君在天外天交友眾多,信譽很是不錯。畢方想不到她和天母聯手欺詐自己的理由。將這個話題揭過,寒暄了幾句後,畢方才斷了與碧霄星君的聯係。碧霄道場中,一處閑亭,一盤殘局。在石凳上坐著一個身著藍衣的道人,柔聲笑道:“你的信譽度不錯,是要一口氣盡數刷爆了。”碧霄一改在畢方等人跟前展露出的端方,懶洋洋道:“等他們死了,後來人誰知道我欺騙過他們了?名聲能用則用了。”藍衣道人沒有反駁,隻從棋盤中取了一枚黑子落了下去,道:“繼續。”風波已起,可戰火未曾涉入天外天下境,這可是難得的平靜。-在血陽吞環如赤日高懸昆侖山中時,自朝鳳山至丹穴山那一片,也築起了堅硬的虛空壁壘,聚合則為屏障,散開則是無數飛舟。用來彌補壁壘缺陷的烏金是帝女那邊送過來的,長懷一行人也不客氣,夜以繼日地忙碌,終於達到了自身的目的。“混沌鏡中怎麽變得清寂了?”長懷抱著雙臂,忙裏偷閑。“自然是靈機被屏蔽了,一些消息無法通過混沌鏡顯化出來了。”卻塵衣隨口答道,這也意味著暴風雨前的平靜持續不了多久了,恐怕很快的,她們就要麵臨人生中最為重要的一戰。“先前朝鳳山中送了什麽過來?”長懷又問。“一些供羽族食用的靈果。”卻塵衣答道,沉默了一會兒,又加了一句,“新鮮的。”那些早已經絕跡的靈果重新出現,她早就該猜到那位的身份。還是傳言誤人,誰能想到傳說中那位英主涅後會是鳳池月那樣的?“我不是說果子。”長懷對羽族們最愛的靈果沒什麽興趣,除了少數幾種對她有用外,其他的都是嚐個味道。卻塵衣聞言警惕地瞟了長懷一眼,怕她打什麽拆卸法器的壞主意。長懷一臉無辜。半晌,卻塵衣才說:“是一件法器。”她跟長懷介紹了一番法器的功用,又揚眉一笑道,“有部分功用和你的壁壘重疊了,但是將陣禁的力量聚合為一,目前的壁壘恐怕無法做到。”“給我足夠的時間我也能打造出那樣的大陣!”長懷不服氣道,她也沒什麽心思玩混沌鏡了,匆匆忙忙地從殿中跑出去,繼續鑽研她的法器、陣法。一直沒說話的青洵瞥了卻塵衣一眼,問:“您怎麽不告訴她,羽族星君用了千年的時間才打造出來?”在鎮玉劍的護持下,青洵有驚無險地成功涅了,抽條似的長高了不少,麵上的一團稚氣也退了下去,眉眼間多了幾分淩厲。卻塵衣睨著她,理直氣壯:“我這是對她的激勵。”青洵:“……”她學會了。-在靈機被屏蔽後,混沌鏡上隻有局部的消息。仙界劍拔弩張,那些遠在洞天福地的散仙們也心有不安。這種惶悚不安的狀態持續了一個月,而後轟隆一聲爆響,仿佛無數雷霆在半空中炸裂。昆侖山上那輪赤日上方陡然間飆射出驚人的亮芒,數息後,一位道人在絢爛的赤芒中緩步踏出,他的氣機高昂,周身始終籠罩著一股赤芒,與那血陽吞環相牽係。這道人是仙界中一名不任職事的閑散星君,天淵派了他最先出來鬥戰。雖然說血陽吞環極為玄異強悍,可天淵並不準備以自身來試,因為他不知道,當他的氣機與法器相連後,最終會變得怎麽樣。朝鳳山裏。明見素、鳳池月都瞧見了這從赤芒中踏出的道人,她們掠到了壁壘上,卻沒有迎戰的打算。這道人雖然是星君,但是本身層次並不高,是借了血陽吞環之力強行拔升。從壁壘中踏出去的是一個出身大風族的羽衛。他懶得朝著那道人見禮,將法力一催就直接出擊。這一戰有不少人在圍觀者,一些膽大妄為、不要命的散仙來躲藏在了附近看熱鬧。首次動用血陽吞環,天淵對這道人寄予厚望。但是看了一陣,他很快便發現了不對勁之處。以道人的修為加上血陽吞環之助,壓製那羽衛輕而易舉,可不知為何,所有的攻襲落在羽衛的身上,都不曾起了效用。倒是那道人看著氣焰盛,其實一步步地被逼退。明見素眸光閃了閃,笑道:“一羽同渡這件法器倒是不錯。”看似是羽衛獨自在戰鬥,可實際上在開戰的時候,一羽同渡已經被祭了出來,那道人應對的何止是一名羽衛的攻襲?要不是他有血陽吞環,恐怕一個照麵就會被打成一團爛泥。道人意識到事情不妙,可沒有後退的餘地。天庭那邊沒有法旨傳來,他得死戰到底。但是緊接著,更糟糕的事情到來了,他察覺到自身從血陽吞環中獲取的力量已經到了極限。可他為了護持自身,不能撤去自身的力量。很快的,他就發現情況不太妙了,再度像血陽吞環索取的時候,他的瞳孔驟然一縮。那原本該充實自身的氣機瞬間消退,他自身的力量反而向著血陽吞環泄去。那原本環繞著道人的赤光好似變成了一隻貪婪的巨獸,將道人吞沒後,絲絲縷縷地流回到了血陽吞環上!那赤日灼燒得越發強烈了,還夾雜著些許騰升的邪性。羽衛的攻擊落了空,茫然的視線往前一落,數息後化作了原身回到了壁壘中。壁壘上,明見素、鳳池月都沒走。鳳池月瞥了那血陽吞環一眼,漫不經心說:“這法器得到多少祭品便吐出多少力量,當索取超越了極限後,那人反而會轉化成血陽的祭品,被其吞沒。”明見素道:“可血陽的力量強悍起來了,下一個人能從中獲得的益處就多了。”少頃,她又笑道,“但是願意自血陽中索取力量的仙人就少了。”紫極殿中。看到了道人被血陽吞環吞噬一幕的仙人們也大氣不敢出。別說是他們,就連天淵都沒料到血陽吞環還有這樣的特性,他心中暗自慶幸,若是他利用了這血陽的力量,到時候在情況危急之下,他還能忍著不去索取更多嗎?“帝君,這法器”在那詢問的人將話說出口前,天淵就打斷了他,說:“讓天兵們與血陽吞環成契。”至於比尋常天兵更為強橫的星君,在血陽吞環“飽食”之前,還是別氣機相連了。他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要犧牲那些天兵,可殿中無人替天兵說話,他們早就習慣了對不關己身的事情冷漠看待。“那邊恐怕也有了同樣層次的法器。”一位星君沉聲道,要不然在血陽吞環的助力下,不可能壓不下羽衛。隻是到底是什麽,目前還不知曉,需要再探探。“先以軍勢相壓。”天淵聽著殿中議論的話語,不置可否。在他看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增強血陽吞環的力量,如果鳳池月那邊有同層次的法器,恐怕打破壁壘很不容易,從中搶掠來祭品也是不現實。“我欲攻打海域,諸位以為如何?”在殿中議論聲小下來的時候,天淵開口。先前打消的念頭,再度被他提了出來。他的用意殿中的聰明人頃刻間就想明白了,隻是要取“祭品”,比起尚是平靜的四海,怎麽都不如魔淵那邊吧?“東海雖斬我天庭使者,可始終沒有新的動作,他們兩不相幫,我等何必要打破這種平和?”某星君思索了片刻,朝著天淵行了一禮,道,“不如讓血陽吞環籠罩仙魔戰場。”若是千年前此物便被祭煉出來,也不會是那樣的結局了。“是啊,殿下還在仙魔戰場中,她會主持那邊的戰況的。”天淵聽了這樣的言語,隻想要冷笑。天命偏移,在他、天母以及初意身上擺蕩,至於其他子嗣聲名不顯,除非他們都死絕了,要不然不可能得到天命眷顧。他現在看著自身的天命星黯淡,對初意的殺心也日益增長,想必他那好女兒也是同樣的,怎麽可能替他做事?至於白孤禪、明玉衡,他也難以完全信任。不過都有人這樣提了,他也可以嚐試著看看。於是,他道:“可以。魔淵與四海都不能放過。”星君們也不是很明白天淵為什麽要針對四海,倒是司吏星君心中隱隱有猜測。天祿部在到了玉誥手中便一片混亂,庫中寶材、法器盡數被掠空,遭了搶劫一般。誰都沒想到這廝會這樣貪!天祿部是個空殼了,那就得從別處去取來資源。而四海是出了名的豐饒,若是能克四海,獻給血陽吞環的祭品不用愁,而後的物資也不怕斷了。東海。雖然已經決定了不與天庭那邊結盟,可東海龍主一想到嬴寸心自作主張就氣得眉心發脹。嬴寸心卻道:“天庭與我們不怎麽親近,投過去又怎麽樣?還真以為能獲得什麽好處?我看最後結局跟朱雀 、畢方那些族屬一樣,最終成為血陽吞環的祭品。”聽到了“祭品”兩個字,東海龍主也露出了幾分憂愁之色,那法器映照高空,像是亙古不變的烈陽,隨著它氣機的拔升,那東升西落的太陽反倒是被奪走了光輝。嬴寸心又說:“如果我坐在了那個位置,我才不管那麽多呢,直接來搶四海的。”就算嬴寸心不說這番話,四海龍主也會做好防備的。越到危險時刻,海域越是風平浪靜。在某一日,一頁金書從天而降,無數法自那頁書上浮動,宛如一隻隻金色的羅網,朝著海中兜去!海水陡然間沸騰了起來,數丈高的大浪奔湧起,砸在了林立的礁石上,發出了轟隆一聲爆響。一隻黑色的龍爪從海中探出,朝著那頁金書一劃,便撕開了一個豁口。數息後,那道裂隙重新彌合,一位手捧著經書、羽扇綸巾的星君出現在了金色書頁上,在他的身後則是密密麻麻的天兵。朝著海中打了個稽首,這星君道:“奉帝君敕旨,來擒殺天庭使者之人,望龍主通融一二。”這隻是一個借口。東海龍主是不可能交出嬴寸心的,甚至連讓蝦兵蟹將頂罪的念頭都沒有。天淵也知道這一點,可還是要占據個“大義”。就在天庭分兵去鎮壓東海時,仙魔戰場的初意、白孤禪、明玉衡也接到了來自天庭的法旨,要她們領手下仙人都立下一道契書,從血陽吞環中借取力量。混沌鏡幾乎沒有用處了,她們還未得知有道人在索取超越極限時,自身化作了祭品之事。初意將法旨直接銷毀了,明玉衡則是隨意地將它扔到了一邊,含笑的麵龐上看不出真實心緒。倒是白孤禪麵色平靜地領了法旨。若是駐守在這邊的仙人道行提升了,便能將魔族的威脅抹平。她這回離開洞府過於長久,已經許久沒去須彌山了。初意身形一動,攔在了白孤禪的跟前:“道友這是要做什麽?”白孤禪淡然道:“早日結束一切。”初意皺眉說:“有索取必有付出,難道因為付出性命的不是自己,道友就不在乎了嗎?”白孤禪沒說話,隻是很平靜地望著初意。初意知道那蒼白單薄的言語說服不了白孤禪,她搭著眉眼,吐出了三個字:“須彌山。”話音落下,一聲響遏雲霄的虎嘯聲傳出,白孤禪那幽寂的眼眸瞬間轉變成了金色的獸瞳,散發著危險的氣息。破風聲激烈,初意閃身後退,一直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姿態的明玉衡閃身而出,用劍將白孤禪往旁邊一掃,笑著打圓場說:“二位這是在做什麽?”白孤禪寒聲道:“你們無意伐魔。”過去仙魔兩界起了衝突,可不會因為哪一方停止了動作,另一方就善罷甘休,咽下那口惡氣。雙方在仙魔戰場中陳兵,軍勢頗為浩大。可幾個月過去了,別說沒有大衝突,就連騷擾邊界的事情都不曾發生,除了雙方都被約束住,她想不到第二種可能。而這約束的目的又是什麽呢?白孤禪本來不想管的,可她此刻已經十分厭惡仙魔戰場。“道友若是想見親友,我遣人將她們送來就是。”頂著白孤禪那冷若冰霜的視線,初意說完這句話。白孤禪無心管法旨了,身上凶煞之氣縈繞,不顧一切地跟初意動起手來。明玉衡想拉架,可白孤禪、初意都很不客氣,像是有什麽深仇大恨。她一靠近便挨了幾下。她忍了又忍,遠離了這處風波,等看著兩人都掛了彩,才找準了時機衝上去,給她們一人來了一下。明玉衡回答了白孤禪的話:“我確實無意伐魔。”她起先是領了天帝的命令來抵禦魔族入侵,可良久不見塗山流蘇那邊動作,又聽到了天庭諸多消息,很快便想明白了。她不欲與明見素起衝突,仙魔戰場更適合她。若是能將白孤禪牽製在這邊,那是再好不過。初意點頭,煞有其事地胡說八道:“天庭一片亂象,魔淵那邊既然沒有繼續侵襲,我等何必去挑起事端來?若卷入戰火中,到時候天庭想要我們施援都來不及。”她變了臉,仿佛先前用須彌山做威脅的人不是她。白孤禪蹙著眉頭,凶性未消,臉上滿是不耐之色。初意抿著唇,警惕心沒有消。這白虎不分立場,隻認天道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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