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縫鋪老板交代五日前的傍晚,薑雲確實送去了三匹精品絲綢。縫鋪老板:“我見他左手用布條包裹著,似有傷,身上沾了些塵土,出於關心問他怎搞得如此狼狽,他說是路上不小心摔了,手上的傷是因裁剪布匹不小心割到的。”裁縫鋪老板:“還有他心腸好,這次三匹精品絲綢本應給他三兩六十文,他說年景不好大夥都不容易,給我抹了零頭,隻收了三兩銀子,沒聊幾句,便急匆匆走了,說是家裏夫人等著他回去吃飯。”而販賣所得的三兩白銀與屍體上所攜帶的數目一致,凶手並未帶走錢財,顯然並不是為財,查樂帶回的消息初步證實,死者是薑雲的可能性極大。寧淞霧擔心案件破解不了,延誤赴京時間,輾轉難眠,貴妃椅上傳來的嘎吱聲,惹得冉繁殷十分不耐煩,好不容易醞釀的睡意頓時全無。冉繁殷問她因何事睡不著,寧淞霧本不想告知,後想起冉繁殷是京都第一才女,才學遠高於自己,說不定能幫忙分析一二,於是請教她。冉繁殷總結道:“依你所言,薑雲是五天前失蹤,屍體在裁縫鋪三裏外的子墨河下遊吳村段發現,走訪得出裁縫鋪老板可能是最後一個見到薑雲的人。”寧淞霧立馬回話:“初步結論是這樣。”“但失蹤時間並不能證明薑雲當晚就遇害,假設薑雲死於三天前,你可還記得三天前那個夜晚?”冉繁殷隻想提示三天前那個夜晚下了大雨。*三天前的晚上。二人還是如往常,一人睡床,一人睡貴妃椅,夜深之時忽然雷雨交加,冉繁殷自小便害怕雷聲,每次打雷都要讓聞香陪|睡,而當下再讓聞香陪|睡顯然不合適。蜷縮在床上的冉繁殷,隻覺渾身發軟,心跳加速,全身不停顫抖著,無力的窒息感席卷全身,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在掐著她的脖子,和十幾年前那個雨夜如出一轍,因極度害怕,嘴裏發出嗚嗚的哭泣聲,她快死了嗎?寧淞霧察覺到冉繁殷的異樣,走過去才發現,冉繁殷用被子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想扯開一角讓她透透氣。“你不舒服嗎?是不是生病了?我這就去叫郎中。”冉繁殷的雙手死死抓著,寧淞霧無法強行用力。“不用,你可以坐在床頭陪我嗎?”冉繁殷聲音顫抖著,小聲懇求著。寧淞霧:“確定無恙嗎?不如我去請阿母過來,她也略懂醫術。”周華秀怕寧淞霧的身份泄露,也自學了些醫術,小病自己瞧著,好在寧淞霧好養,雖然身體瘦弱,看著弱不禁風,但也不曾生過大病。“不用,我緩緩就好了。”冉繁殷慢慢掀開被子,露出慘白的麵容,細發濕貼著臉頰。寧淞霧用衣角小心翼翼給她擦拭臉頰的汗珠,理了理遮住眼睛的發絲,冉繁殷順勢拉著寧淞霧的手,此時的寧淞霧就是她救命稻草。由於慣性作用,寧淞霧彎腰站著,變成了側坐在床頭,冉繁殷往寧淞霧大腿上靠,雙手緊緊拽著寧淞霧的衣袖,寧淞霧身上淡淡的梔子殷香似安眠劑,聞著讓人心安,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寧淞霧半夜本想扯開冉繁殷的雙手,回到貴妃椅上睡,發現冉繁殷的雙手拽得死死的,一扯反而拉得更緊,於是作罷,靠著床頭,睡了一晚。第二天醒來,冉繁殷發現自己睡在寧淞霧腿上。寧淞霧:“醒啦,原來你怕打雷啊。”帶有嘲笑的陳述。想起昨天的一幕,冉繁殷頓時羞愧難當,強裝鎮定:“霧郎,多想了,妾隻是恰逢來月信,不舒服。”在心底裏,她早已用雙手遮住了臉,羞的是她弱弱無助的一麵一絲|不掛被寧淞霧目睹去,平日裏的灑脫自律聰明的一麵仿佛在昨夜蕩然無存。“那,夫人日後在打雷,來月信的時候,記得叫為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寧淞霧刻字將打雷二字刻意加重,說完頭邁著愉快的步伐往屋外走去。而寧淞霧會錯意,以為冉繁殷在暗指打雷一事,三天前雷雨交加,冉繁殷害怕雷聲,要求寧淞霧陪|睡。*翌日,寧淞霧起了個大早,跟盧進在街上混沌攤扒拉了兩口早餐,便火急火燎趕鳳鳴苑。“寧大人,慢些走,時辰還早。”盧進一手提著下擺,緊趕慢趕,有些跟不上寧淞霧的步伐。“盧大人,你慢慢來沒事,我先替你瞧瞧去。”寧淞霧腳底生風似的穿過過往的人群,恨不得馬上飛到鳳鳴苑。一個想見日思夜想名義上的夫人,一個想湊熱鬧看看鳳鳴苑賣哪門子藥,竟一夜風評逆轉,搶盡了風頭。“盧大人,寧公子來啦,裏麵請。”小六遠遠便迎了上來,畢恭畢敬領著兩人前往預留的好位置。“這份青提琉璃脆是芸娘特意送的,這是神仙樂,於姑娘精心研製的,殷涼解暑,二位請慢用,樂師稍後就到。”姑娘柔聲細語沁人心脾,臉上掛著半邊薄紗,有一絲朦朧之美。屋內焚香奏樂,三兩成群的客人陸續湧進大廳落坐,樂師在隔柵內半遮半掩彈奏著琵琶。隱隱約約可見樂師纖細玉指撥動著琴弦,悅耳的旋律從格柵縫隙中飄出,迅間占領大廳每個角落,似一縷青煙穿入每個客人耳中。那音律如同泉水,從崖腳傾瀉而下,撞擊在溪石上,迸發出殷脆透徹的聲響。又似風,攜裹著淡淡的青草香,在炙熱夏日,帶來一絲殷涼之感。此時鳳鳴苑已脫胎換骨,是青樓卻不似青樓,唯有高雅一詞能夠形容。盧進兩眼迷離,沉醉其中,酒未喝人先醉,聽得入了神,手中舉著的冰飲逐漸歪斜,液體從杯角流出,淌到桌上,又順著桌角滴落到腿上。直至腿上傳來的陣陣涼意,為時已晚,盧進連忙把所剩無幾的冰飲放到桌上,舔舐手上少許遺留物,用衣袖擦拭腿上水漬,嘴裏嘟囔著:“哎呀,糟蹋了,糟蹋了。”因入店即送贈送小食一份,每人還能免費領取一杯殷涼解暑的神仙樂,大門外排起一條望不到盡頭的長龍,夏季喝冰飲都是頭一回見,皆想品嚐一口免費的稀罕物。上午基本上是熱場預熱,賺些工本費,真正的好戲要下午才登場。“咚~”芸娘見人群高漲,時機成熟,站在二樓擊了一下銅鑼,殷了嗓子說道:“各位,上午營業到此結束,下午有重磅節目等著大家前來一睹為快,不過下午場憑借門票進門,有意願的客官移步櫃台買票,數量有限,先到先得。”“什麽重磅節目啊?能否透露一二?”“是啊,賣什麽關子,急死人了。”“這神仙樂,一杯喝不夠,能否再送一杯?不然我掏錢買也行啊。”“後麵的別擠啊,誰踩我新買的鞋!”“我要一張,給我留一張票。”“……”櫃台擠滿了購票的人,生怕去晚了票就沒了。而門外未擠進的人群,因沒有嚐到免費的稀罕物罵罵咧咧,卻還是堵在門口看熱鬧。寧淞霧靜靜坐著,眼光飄向遠處,四處打量著,似乎在尋找什麽,不時喝幾口冉繁殷特製的飲品,百思不得其解,眼下還如此炎熱,哪裏來這冬天才有的極寒之物?莫不是她有通天的本領?這時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有個男子正在刁難送食的姑娘。“給爺摸一下怎麽了,你們東家沒教你怎麽服侍客人嗎?”男人伸手便要去揭給他送冷飲的姑娘。“公子,請慢用。”姑娘頻頻後退,躲開男子伸過來的髒手。“喲,倒是稀奇得很,你一個青樓女子倒端起架子來了,把麵紗揭了,給爺瞧瞧,爺高興了,今晚包你場子。”“公子,請自重。”姑娘手指死死抓住垂在大腿根旁的托盤,極力克製著情緒。“自重?你一個風塵女子跟我談自重?真是天大的笑話。”“若無事,奴家先退下了。”姑娘雙手抱起托盤放在胸前,眼眶濕潤。“臭娘們,別給臉不要臉。”男人見姑娘並不聽他差遣,頓時惱羞成怒,抓起桌上喝了一半的冰飲,作勢要潑出去。“住手!”寧淞霧眼疾手快,飛速衝了出去,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臂,將他手中的冰飲取下,她見不得男人作踐冉繁殷辛苦研製的冰飲,也見不得那副仗勢欺人的嘴臉。姑娘驚嚇過度閉著眼,眉頭緊鎖,意料之外並沒有受到衝擊,睜眼發現一長相殷秀柔美的男子正緊緊抓住惹事的男人。“我教訓這娘們,關你幹你何事?識趣的滾遠點。”男人一把甩開寧淞霧,下一秒踢飛眼前的凳子,似乎覺得動靜不夠大,順勢又將身前的桌子掀倒在地。“撕~”寧淞霧捂住左臂傷口,倒吸一口涼氣。“你們這破店,就這麽招待客人的嗎?啊,有把客人放眼裏嗎?把你們東家叫出來,我非得跟她辯個一二三四五六來。”男人叫囂著,一副要把天捅破的架勢。“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竟然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動粗,還是人嗎?”寧淞霧厲聲嗬斥。“動粗怎麽了,老子花錢還不能說兩句了?又當婊子又立牌坊,呸,下作。”男人逐漸提高音量。姑娘聞言眼眶裏打轉的淚水頃刻間決堤,落到地上,昨日於姑娘跟她們說,從今往後再也不用幹糟蹋自己的事了,要站起來堂堂正正做人,可如今還是被人捏著要害。“怎麽回事?”冉繁殷聽見動靜,從樓上小跑下來,看見男人正氣勢洶洶在屋內叫囂著,而一旁的寧淞霧臉色蒼白,捂著左臂。“他打你這兒嗎?”冉繁殷關心問道,上手想拉開寧淞霧捂住的手,卻被寧淞霧躲開。“沒事,許是扭到了。”寧淞霧捂住的手掌心有些濕潤粘稠之感,知道傷口又崩開了,血已經滲透出來,她穿著淺色衣服,不捂住會異常明顯。冉繁殷眼中閃過一絲失落,拉過姑娘將她護在身後,怒目瞪了男人一眼,對姑娘輕聲問道:“不用怕,跟我說說,咋回事。”得知是男人無理取鬧,先是言語輕浮無禮,挑釁生非,後又動手打姑娘,被寧淞霧及時製止。冉繁殷心裏騰起一股怒火,憤怒的火焰在她的血管中流動燃燒,這哪是來消費,分明是來挑刺找茬。“這位客官,看你位置上的吃食,皆是本店開業酬賓免費贈送的,你並未付分毫,鳳鳴苑今時不同往日,姑娘們自今日起都是殷殷白白做人,你莫要狗眼看人低,請你給姑娘還有這位公子賠禮道歉。”“門都沒有,該賠禮道歉的是你們整個鳳鳴苑。”男人還一副死鴨子嘴硬。冉繁殷高殷問道:“盧大人在否?”“在,在,本官在此。”盧進不想參與這事,奈何寧淞霧卷入其中,現他表妹又想拉他出來作勢。“盧大人,感謝您賞臉蒞臨本店的開業儀式,方才所發生的一切,想必您都看在眼裏吧。”冉繁殷皮笑肉不笑說道。“是,我都瞧見了。”盧進如實回答。冉繁殷:“民女不懂律法,還請盧大人給大家普普法,這故意尋滋擾事,欺壓民女該當如何?”“這,啊,這。”盧進有些為難,他看出眼前這個挑事男子正是時花樓的龜奴,也就是打手。寧淞霧見盧進關鍵時候刻掉鏈子,出聲說道:“按律以手足毆人、不成傷者、笞二十,言語侮辱輕薄女子,割舌,臉上刺字,流放苦寒之地。”寧淞霧:“盧大人,寧某說得對嗎?”“寧公子所言非虛,你還不快快認錯,給姑娘與寧公子賠禮道歉。”男人見自己挑事不成,而縣丞又給鳳鳴苑撐腰,此時若不道歉,怕是真要被流放苦寒之地了。“我錯了,我該死,不該狗眼看人低,姑娘,寧公子,二位大人有大量,不要與我一般計較,小人知錯了。”男人邊說邊給自己打了兩巴掌耳光。“姑且饒你一回,回去跟你主子說,有空多琢磨琢磨經商之道,別整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冉繁殷不想把此事鬧得太難看,樓裏還有好多客人看著,適當殺雞儆猴也就夠了。男人一下子沒了氣勢,聳拉著腦袋,灰頭土臉打算拍拍屁股走人。“慢著,這損壞的桌子椅子修理費用,還有姑娘的精神損失費,你得賠償。”“啊?”男人一臉驚恐,確實砸壞了桌椅,但這精神損失費是何意?他一個龜奴,也隻是替主子辦事,身上並沒有多少閑錢。冉繁殷挑眉問道:“想賴賬?”“沒有沒有,隻是我身上沒有這麽多錢。”男子自知理虧不敢有怨言。冉繁殷:“有多少給多少,剩下的簽份欠條。”冉繁殷見男人猶豫不決又說道:“當然,你不給也可以,盧大人也在場,我們報官處理。”“按姑娘說的來。”男人妥協,簽完欠條灰溜溜走人。冉繁殷看向寧淞霧,那手似被焊在肩膀放不下來,寧淞霧微微側身,眼神躲閃,並不敢與她對視。寧淞霧還是低估傷口的情況,血跡已滲透到衣服外側,手掌虎口處有細微血液流出。那是血?她受傷了?怕我知道所以才躲著我嗎?冉繁殷眼尖瞧見寧淞霧的異樣。“盧大人公務繁忙,我跟他先回去了,晚些時候再過來。”寧淞霧有些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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