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明清資本主義發展緩慢的原因之一,卻又恰恰是這些絲綢玉器。  現在從江南運出去的,都是金銀玉器、絲綢綾羅,是上層的奢侈品,發展空間有限。  “江南地少,不比北方動輒千畝良田,百姓以經商或手工業為生也是正常之道。”江陵開始反思原先的簡單粗暴模式,“白大人說的很是。”  他能記住這位知府姓白,還是因為他給自己加了個品種奇特的菜。  白知府聽到他念自己的姓便是一陣窘迫,“也是一個想頭,還是聽殿下和江大人的。”  “不,你說得對。”沈舟淡淡道,“去除奢靡風氣,並不是要把老百姓都整成窮光蛋,今天到此為止,你們都好好想想,如何能打掉老鼠又不傷玉瓶,三日之後,我們再議。”  徽州知府為難道,“殿下,我等已離開屬地多時,再不回去,這公務可如何是好?”  沈舟抿了抿嘴唇,淺淺露了個笑,“也是,明日便都回去罷,我隻在揚州看著眾位如何把忠心發揮到實處,江南的民風便交給你們了。”  不開會就不開會罷,反正任務下達了,做不到再說。  散會之後,慕容宇棠私下和沈舟道,“臣有一摯友,打小身子病弱,常年在江南休養,聽聞殿下這次隨行禦醫乃是太醫院副院判,可否請太醫為他把一把脈?”  “你的朋友非富即貴,何等名醫尋不到,也值得求到我這裏?”沈舟道。  “家族棄子,哪裏來的名醫,要不是我接濟,藥也是喝不起的。我也替他請過江南聖手,都說是胎裏帶來的,隻能慢慢養著。”慕容宇棠搖搖頭,“臣這摯友人品貴重,絕非凡物,殿下若有興趣,倒可結識一二。”  沈舟道,“來了這幾日,這些個官員,我是頭一回聽見你推崇誰,確實想見一見,既是家族棄子,出身必定顯貴,是哪一家的?”  “殿下熟得很,承恩公府的。他原是二房嫡子,生母早逝,繼母當道,約莫五六歲就送到了江南來獨自過活,說得好聽是休養,說實話便是放逐來送死。”  柿子家?  “觀承恩公世子,他們家做出這等事,也是不稀奇的。”江陵道,“慕容大人且看哪日方便,請太醫走一趟就是了。”  慕容宇棠有些不好意思,“撿日不如撞日,殿下今日若無別的安排……”  “那便今日。”沈舟今天也沒啥別的安排,探望個病號還是肯的,“吳山,去請胡太醫來,再一並帶些溫補的藥材,你看著辦。”  驛館和總督府離得不是很遠,沈舟和江陵聽著慕容宇棠說些承恩公府的糟心事,不知不覺便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諸如齊世子的院裏每年都有幾個丫鬟報銷的名額,又諸如承恩公堪比三宮六院的姨娘通房,再諸如齊世子是如何算計金郡主的婚事,原是指望靠著郡主在太上皇和太妃麵前得寵這份助力,結果不知怎的,又不滿意人家女孩兒了,足足拖到老大的年紀。  江陵聽得十分滿足,“慕容大人放心,殿下同我都是口風緊的人。”  說皇後娘家的壞話,還是有一點點緊張的。  慕容宇棠非常喜歡他的上道,還提醒了他兩句,“千裏你心裏有數就行,再見到承恩公世子也別從麵上帶出來。”  沈舟起身,江陵十分自然地替他理好衣裳,擺正腰間玉佩,沈舟拍開他的手,“你放心,他要是帶出來了,怎麽還叫口蜜腹劍江千裏呢。”  “這稱號和千裏著實不般配,千裏何曾口蜜過,看他訓人,幾乎能把人訓死。可見人長得好是占便宜的,你嘴裏罵著他,他看著你,還當吃著蜜。”慕容宇棠讓二人先行,“殿下請。”  江陵借著扶沈舟的動作,悄然在他手心捏了一下,附和慕容宇棠道,“是啊,有的人,你看著他,就像吃了蜜,從心裏泛出甜來。”  沈舟腳下一頓,重重踩在他腳背上。  這位被流放的齊二公子,住的地方可就遠了,馬車緩緩的駛著,慕容宇棠又開始了他的八卦講堂,“要說承恩公府是真狠心,直接將人困在南邊兒,遠離京城。”  “遠離政治中心,饒是想要有作為,一不能科舉,而不能襲爵,半點用處也無。何況五六歲的孩子,也無長輩教導照顧,夭折也隻能怪奴才們伺候不經心,隻是承恩公府做出這等事,竟無人替齊二公子多說一句話?”  “權勢迷人眼,財帛動人心,旁人隻能看見承恩公府的滔天富貴,哪裏還看得見他。其實這等送走的手段,在女眷中用得更多才是,以女孩兒德行有虧為名義,送入家廟的還少嗎?哪個替她們說過一句話。”  他忽然止住了話頭,江陵問道,“可是有什麽不方便說的?那便揭過去罷。”  慕容宇棠勉強一笑,“因為事關千裏,這才欲言又止。你恩師徐家,有位二小姐嫁去了杭州周家,年輕輕守了寡,一直在周家生活。昨日連夜有消息傳來,說是這位守節的周二小姐……趁著亡夫祭日,和人私了奔。”  江陵心中警覺,周家的人也是昨夜剛到的,徐家現今雖還有些閑言俗語,卻也不在風口浪尖之上了,怎麽這位總督大人居然會關注徐家隱私,消息還來得如此之快。  沈舟輕輕在一旁踢他,見江陵詢問的看過來,立時側過臉,傲嬌道,“我渴了。”  “嗯,怪我光顧著和慕容大人說話了。”  馬車上有小茶幾,備著茶水,大熱天的,茶壺裏擱的是涼茶,江陵倒了一杯,看裏頭夾雜著許多碎冰,便不肯遞給沈舟,“太涼了。”  沈舟朝他伸手,他隻能遞過去,囑咐道,“慢些喝,不可以一口猛灌。”  慕容宇棠便棄了之前的話題,笑著打趣道,“千裏對殿下可真是無微不至。”  江陵笑笑,不作回答。  走到揚州城中一處偏僻的角落,慕容宇棠方說到了地方,以承恩公府的富貴,能在揚州城裏有這樣地處犄角旮旯的破宅院,也是不容易。  齊二公子的破宅院,如今正熱鬧得很,一輛富貴的八寶香車正堵在門口,吳峰眼神好,轉身掀了簾子報與沈舟道,“守車的幾個是承恩公世子的侍衛。”  作者有話要說:  =3= 麽麽噠第82章 【已替換】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沒打死我,真的是真愛……  江陵幾乎要歎氣了, “當時覺得哪兒哪兒都是賈家, 這會子哪兒哪兒都這糟了瘟的世子。”  沈舟有些不太想下車,江陵道, “天高那啥遠的,他在犯渾,我們狠狠揍他一頓,等他回了京城高狀元也來不及了,何況還有慕容大人作證。”  慕容大人麵容嚴肅,緩緩點頭道, “從現在開始,臣就看不清楚東西了。”  府裏頭奔出來兩個小廝打扮的少年,被承恩公府的護衛攔住了,其中一人喊道,“快來人啊, 殺人啦!”  先下車的慕容宇棠道聲不好, 立時揮手讓總督府的侍衛上去架住承恩公的人, 齊世子的侍衛倨傲道,“承恩公府的家事還輪不到總督大人來管罷?耽誤了世子爺的事,咱們哥幾個可擔待不起。”  沈舟一掀簾子, “那我呢?哦,也是,承恩公府何等貴重,大約也是輪不到本殿下管的。”  承恩公府的侍衛急忙跪地行禮,慕容宇棠一個顏色, 他的人已經衝進去了,他朝沈舟拱手道,“多謝殿下。”  自己也跟著快步進去了。  “知道的裏頭是摯友,不知道還以為裏頭是摯愛呢。”江陵扶著沈舟吐槽道,“這火急火燎的。”  “別瞎說。”沈舟手肘打了江陵一下,“進去瞧瞧,吳峰,一會兒若是起衝突了,隻管朝著齊世子頭臉招呼。”  “是!”溫厚的吳峰大哥應了個幹脆,期待萬分,吳山更是摩拳擦掌。  這座宅子很清靜,幾乎瞧不出住人的樣子,繞過影壁,兩邊種著的垂絲海棠都是垂死的,獨有一株梔子花香氣襲人,綠葉襯著白花,透出幾分生氣。  打鬧聲不絕於耳,二人隻管循聲而去便走到了廳堂,慕容宇棠正揪著承恩公世子的領子,一張臉漲得通紅,幾乎是要吃人了,“齊徽朗,你特麽就不是個東西!”  “果真不是個東西,叫慕容大人這樣的人物都罵娘了。”江陵搖搖頭。  齊徽朗鐵青著臉,冷笑道,“我教訓自己家的廢物,要你這個外人來湊什麽熱鬧!”  “這個熱鬧,我今天還就湊了。”慕容宇棠往下一拽,膝蓋重重頂在齊徽朗肚子上。  他雖談不上身手二字,但打人卻都是招招見肉,且還有許多黑手防不勝防,沈舟和江陵在一旁看得十分愉悅,江陵上前要去拉架,“慕容大人,多不好看呐這個樣子,有話好好說,別氣著自己。”  說著似是將二人拉開,卻是將反應過來就要還手的齊世子給製住了,硬生生叫他吃了總督大人的一記撩陰腿。  齊世子疼得都走神了,被江陵隨手摜在地上,縮成一隻很猥瑣的蝦子,他哆嗦著聲音道,“你們給我等著!等我……”  “等你回去告訴你爹還是你娘你姑姑?你多大人了,能不能行了?”江陵踢踢他,很是嫌棄的繞開了。  慕容宇棠喘著粗氣,返身去看蜷在椅子上的病弱青年,那青年微微蹙著眉,看見慕容宇通嘴角帶出笑意來,容貌和齊世子有些相似,但更精致,且和那趾高氣揚不同,另有種脆弱的逼人美感。  他額頭紅腫了一大片,左邊眼角有道淺淺的傷疤,在白皙到快透明的臉上分外明顯。  “好好的生這麽大氣做什麽。”青年咳了兩聲,勉強坐直了身子。  “我不生氣,和這種畜生生什麽生氣。”慕容宇棠說著說著又壓不住火了,直接抄起幾案上的花瓶就要給齊世子開個瓢。  青年聲音很輕,有些發飄,“別砸這個,五兩呢。”  白地黑梅花,雖是仿造的宋代,做工也算湊合了。  “我回頭給你陪個真的。”慕容宇棠揚起罪惡的手,最後關頭被吳山攔住了,吳山道,“大人您這萬一給砸死了可怎麽是好,還是光用手罷。”  吳峰在旁標注解釋道,“光用手能多打一會兒,砸了可就得急救了。”  胡院判慢慢悠悠落在最後,這會兒才剛進來,捋著山羊胡子道,“哪個要急救?叫老夫紮兩針試試,喲,這不是承恩公世子麽?”  “先別管他了,勞院判大人給這位先把把脈,他剛才傷了頭,也不知道要不要緊。”慕容大人俯身要作揖被陳院判一把扶住了,不讚同道,“總督大人太客氣了,我不過是個大夫,哪裏當得你一聲大人,隻管喊我老胡就是了,這位公子,喲,這傷可不輕。”  他仔細看過青年的額頭,又撩起袖管,亦是紅腫不堪,“一看就是扭著胳膊摁在地上打的,也是一個祖宗,承恩公世子下手可真黑,不知道還以為您和二公子他後娘有一腿,幫著趕盡殺絕呢。喲喲喲,二公子這脈象,原有些氣色了,今日受了這樣的驚嚇,保不準,保不準啊。”  “多年不見,胡太醫還是這樣有趣。”齊二笑了笑,“不礙事的傷,還是容我先見過貴人方是。”  慕容宇棠這個不好攔他,小心翼翼把人扶起來,一瘸一拐就要走到沈舟麵前,沈舟製止道,“你隻管好生看傷,不拘泥這些虛禮。”  齊二卻不肯,端端正正給沈舟行了個禮,“草民齊徽睿見過七殿下,江大人有禮了。”  似有力竭,不等沈舟說話就倒了下去,胡太醫嘖嘖道,“這些年輕人啊,就是倔強,等真倒下傷上加傷,病上加病就知道要聽話了,快抬進去,老夫來寫藥方。殿下讓吳二帶來藥材著實是明智,這不就用上了,揚州城中還尋到咱們這樣好成色的,有錢也無處買去。”  慕容宇棠將人直接抱進去了,江陵小聲和沈舟道,“看模樣,倒像是被我說中了。”  “你這個人……”沈舟朝他翻了個白眼,“地上這位怎麽辦?趕緊的處理下。”  “先再打一頓,再想怎麽辦,也讓你出出氣。”  吳山道,“要不江大人你自己來打,我怕我們兄弟倆一下手就給打死了。”  沈舟拽住江陵,“別打了,髒手,扔出去就是了。”  “按著一般話本,我得警告他幾句才是。”江陵道,“平時看著他挺惡心的,結果看他死狗一樣的躺在這裏,他居然也就這樣,沒有多厲害,那咱們之前在糾結什麽?隻管照臉掄就好。”  沈舟無語,拉著他到外麵看梔子花,承恩公府的侍衛捆得和螃蟹似的扔在廊下,“你要是高興,抄個梅瓶照著皇帝,太上皇的臉掄也行。”  “這個思路很好。”江陵借著角度握住沈舟的手道,“我們一直在一個思維誤區,其實不需要奪嫡,直接篡位就好。”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思維方式太跳躍了……”  江陵將手指緩緩嵌進沈舟指縫裏,“早些遇到你就好了,還科舉什麽,隻管跟著你做個奸佞。”  二人十指交握,靜默片刻之後,沈舟打了個噴嚏,“沒出息,不科舉你怎麽當奸佞?準備當個權宦?”  “宦官也是公務員,就是入選手段不大一樣,我怕殿下舍不得。”江陵晃晃沈舟的手,故意撒嬌道,“到時候我成天掐著嗓子和你說話你能受得了?殿下~~”  沈舟打了個冷戰,不待嘲諷回去,便又是個大噴嚏,鼻子裏火辣辣的,“都是宮務員,有什麽受不了的。我不會得鼻炎了吧?誒,不行,這花香得太厲害了,得離遠點。啾!”  江陵忙帶他走得遠了些,又命人去擰了濕帕子來給他擦臉,冰涼涼的帕子讓沈舟好受了些,但噴嚏還是不斷。  江陵索性蹲在他身前,看他噴嚏一個接一個,鼻頭都紅紅的,作死道,“我們小舟打噴嚏都這麽可愛。”  “啾!”沈舟快瘋了,抬手用帕子糊了他一臉,“悶死你個混蛋。”  胡院判處理完傷患,就看到七殿下企圖殺害朝廷命官,“喲,七殿下和江大人玩得正高興喲,年輕人嘛,就是要這樣關係好才好,別像承恩公世子似的,自己弟弟也能下狠手打,真不是個東西。”  他素來敢於說話,百無禁忌,要不是皇貴妃娘娘護著,早因為這張嘴被拖出去打死了,也是因此,隻得了個副院判,沒搶到正職。  “胡太醫快來給殿下看看,剛剛賞了會兒那梔子花,就開始噴嚏打不斷了。”江陵讓出位置,其實非常不想讓人看見沈舟萌萌噠紅鼻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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