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五十二 太子被留下了, 其他皇子促成一波往外走。一路上, 梁鋒和梁機都在安慰梁煜。二人你一言我一句,把太子從頭到腳數落了一遍。而許是梁煜天生性冷, 不喜附和。二人說歸說,他卻是不搭話。直過了下馬橋。 眾皇子才拱手告辭。 肅王梁機近日與大哥走得頗是親近, 自然一道。瞧著那頭離開的人影,梁機哼了一句:“他永遠這麽一副不聲不響的樣子。太子說的那些話也沒錯。” 獻王瞧他一眼,撐起一個假笑,“可人就是眼睛夠毒。誰會想那些個東西?可想是走了外頭一趟,這心眼子變小, 人變摳了。” 梁機有些惱, “怎麽偏就是他?好好一個皇子不坐朝堂, 終日裏往那等犄角旮旯裏躥什麽。” 他這是酸了, 念著這麽大一個功德由別人占了便宜去。不由疑惑道:“他從江南回來一趟, 便什麽好事都給了他。莫非那地方真是什麽洞天福地不成?” “說不得是碰到什麽洞天福地裏的人呢, ”獻王哼笑一聲。上下掃了六弟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六弟, 哥哥與你一句話, 你不妨聽一聽。” 梁機疑惑:“什麽話?” 梁鋒整理一下袖口, 瞧著前方, “雖說都是一個爹養的。可這身份高低生下便就定了。如今那梁燁是越來越糊塗了。可就算老爺子能把那顆偏的心擺正,選個當得起的,也輪不到咱們。有些事兒, 你就別想了。” 聽到這話,梁機瞬間惱了,頻頻冷笑:“我還以為大哥要說什麽呢,原就這些個。若按身份來,梁燁這嫡子之位可也是求來的。偏怎麽就他能當太子?你還真是長他人的誌氣,滅自己的威風。要我說,就憑大哥一身軍功,也能爭上一爭!” 說起當今東宮的身世,也算是淒慘得很。他的母親原是永嘉帝最最寵愛的一個妃子。不過是因為出身差了一些,是個舞姬。被前朝的大臣嫌棄到骨子裏。光是為了封個皇後就吵了好幾年。 後來梁燁出生了,她偏又得了大病。又熬了三年,在趟進皇陵之前,終於封了皇後。她等了許多年,眼睜睜瞧著鳳印落到自己手上才合眼的。 所以梁機說太子的嫡子身份不穩當,是求來的。 “軍功?”梁鋒怪笑了一聲,大皇子已然對此事憋屈了許久,幾乎是吼出來,“就憑著那點子人馬,打一槍縮一陣的仗勢,也算是軍功?什麽誌氣!分明就沒誌氣!” “所以大哥就退了?怕了?”梁機不懷好意地反問,“你也是個有血氣的,怎麽就不敢爭?” 梁鋒瞧他,嘴角勾了一勾,“你也別想挑撥我。你那點花花腸子,誰不知道。可瞧瞧你,入朝以來上躥下跳這麽久,哪裏就爭的好來?現在什麽實幹的差事不是在梁煜手裏?” “若不是我身後勢力不強……” “哈,誰強了,”梁鋒打斷他,一針見血地說:“你瞧瞧那些個世家,誰不是得了父皇指示全都在梁燁身後站著?至於梁煜嘛,他那舅家雖隻是個鴻臚寺卿,但在清流之中頗具威名。且等他料理了這次舞弊案,在那等學子眼裏不止多少威赫呢!” 梁機不忿,猶自道:“可世家也不都是鐵板一塊!” 這話倒是說對了,梁鋒一笑:“那便瞧你能不能撬得動了。” 說罷揮了揮手,上了自家的車走了。 另一頭,梁煜三人走一處。因梁灼悄悄要帶梁沅下館子,三人便在慧明街口告別。臨走前,梁灼笑嘻嘻地拉住了梁煜的侍衛馮岩,“頤書可還在他府上?” 馮岩奇怪地看了恭王殿下一眼,“回殿下,還在。” “那便成了,”梁灼笑嘻嘻的,輕聲吩咐,“你等會兒回去的時候。把你家主子在宣政殿門口差點被太子打了的事情和頤書去說,隻管說的越慘越好。” 馮岩不明就裏,下意識問:“為何?” “傻呀你,”恭王打了他一下,“會哭的娃兒才有糖吃。我是瞧你家爺每天追著人跑那麽辛苦,幫他要顆糖來。你可別忘了,往慘裏說!” 這麽一說,馮岩便是懂了,點點頭便是一定照辦。恭王這才歡天喜地地拉著一旁悶笑不已的梁沅跑了。 果然,梁煜一回到府裏的第一件事就是問聞頤書在哪兒。聽到說是在後花園裏釣魚,衣裳都來不及換便去見人。 那種養起來的錦鯉不好吃,但因為夠笨,拋一個勾釣一條魚。極大地滿足了聞頤書的虛榮心,在這裏一坐坐了上午。 梁煜看到他甩著鉤子浪笑的樣子才放下心來,回房換家常的衣裳。馮岩趁機抓住機會,走到聞頤書麵前,一副公事公辦稟報的樣子。 平日裏回來,梁煜總會和聞頤書說一說自己今天做了什麽。今兒是馮岩來說,聞頤書隻當他有事耽擱,所以也沒有起疑,隻答一聲嗯一下地聽著。 可聽到梁煜差點兒被打的那一段,眉毛也蹙起來了,“太子要打他?怎麽回事?旁邊都沒人攔著麽?” 其實馮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都是回來路上聽三個爺瞎聊自個兒猜的。於是在自己猜測的基礎上,按照恭王殿下的吩咐又說得稍微慘了一些。配著他一張看上去很可靠的國字臉,尤為可信。 於是聞頤書拿著魚竿,一臉不高興了。 見到目的達到,馮岩功成身退,腳步飛快地跑了。 等到梁煜過來的時候,就見到聞頤書難得一臉關切地靠過來,“可有傷著?疼麽?” 他先是一愣,再想到剛才在借口弟弟拉著自家侍衛那一副我有陰謀的樣子,立刻明白過來。卻也沒有浪費這個大好機會,順勢就把人抱住了。 悶聲道:“沒傷著。” 聞頤書關心則亂,愣是從這三個字裏頭聽出一種委屈的意味。又急又怒,也不顧是在外頭,就去扒梁煜的衣領,死活要看他被打哪兒了。 “別別別,”梁煜攔住他的手,“真沒有傷著。” “真的?”聞頤書一臉狐疑。 梁煜瞧著他如春波一般的眼眸,瞬間後悔說了實話。頓了頓,捉住人的手放在胸口,湊近抵住聞頤書的額頭,呼吸有些灼熱,“那你替我揉一揉。” “他竟然打你胸口!”聞頤書大怒,“他是不是腦殼壞掉了!” 忍住那一陣悶笑,梁煜點點頭。 氣了一會兒子,聞頤書感覺到脖子上的鼻息,他終於反應過來。見自己的手還被抓著,他一下按了下去,笑得有些涼,“行啊!幫你揉!” 說著像是要捶一樣去動手。 梁煜眼疾手快,把他兩隻手都反剪到身後,“不是這個揉法,你錯了。” 然而二人又鬧到一處去了。 湖邊胡鬧了一會兒,天色擦黑。二人坐到一起用飯,聞頤書提起話來:“我都在這兒待了一段時間了。什麽時候放我回去?” 梁煜裝沒聽見,答非所問,“舞弊的案子交給大理寺了。父皇命我一旁協助。嚴大人這兩日大約便會上門。” “哦,所以這件事結束後你就放我回去嗎?”聞頤書硬是把話給接了下去。 梁煜還是不搭話,聞頤書一皺眉,“你別當聽不見。如果是以前還好說,現在我妹妹在家呢。一天到晚不回去,像什麽話!” “那就等這事結束再走,”梁煜摔下手裏擦嘴的帕子。 聞頤書一歪頭,料想這人應該不會假公濟私,拖著案子的進程不走下去。於是便想著大概過不了多久就能睡到自家舒服的小床。妹妹那邊再安撫一下,大概也沒有什麽問題。 可誰想梁煜這個人真的能假公濟私。嚴正上門求見四回,他三回都說不在或者是忙。拖到聞頤書得訓趕來,在梁煜麵前撒了一回潑,終於是讓這位可憐的大理寺卿有機會見到昭王殿下了。 嚴正來的那個下午,聞頤書和梁煜正在書房胡鬧。 聞紈絝有個毛病,要他在自己書房看些雜書,他看的津津有味。要是在別人家裏,書頁半天都翻不動。他自己不看,也不讓別人看。 跑到梁煜身邊坐到他的書桌上,動一動筆,摔一摔本子。動的梁煜看不下去抬頭看他。他就笑嘻嘻地湊過去,拿著指尖去劃梁煜的鬢角。把豎好的整齊頭發給弄亂了,笑著說:“誰家新嫁婦,春睡倦且懶。驚聞門扉響,鬢亂落花來。” 然後便聽得一聲冷笑,梁煜把人一下按在桌上,抽掉聞頤書頭上的發簪,“春睡倦且懶,鬢亂落花來?嗯?” 聞頤書散著一頭長發,笑著用腿去勾梁煜的腰,挑釁道:“有本事你亂啊。” 梁煜覺得今天不收拾他不行了,剛要動作,就聽到門外報:“大理寺卿嚴大人到了。” “……” 一陣惱恨的沉默之後,昭王殿下狠狠敲了一下桌子,放開懷裏人甩門而去。背後傳來聞頤書放肆的大笑聲,驚飛頂上三隻燕——怎麽看怎麽氣人。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評論小夥伴提到的“賈家不如林家的話題。”已經有兩個小夥伴提起了,想來其他小夥伴也有這樣的想法。那我就來囉嗦幾句吧。 首先說明:本文的設定是永嘉帝年輕的時候經過了一場動亂,然後封了一群公爵世家,前麵還有很多皇帝。但我們從原著出發,大約猜測是開國功勳才做分封的。參考清朝的侯爵製度: 公 分一至三等,超品 侯 分一等侯兼一雲騎尉,及一至二等侯.超品; 伯 分一等伯兼一雲騎尉,及一至三等伯,超品; 子 分一等子兼一雲騎尉,及—至三等子,正一品; 男 分一等男兼一雲騎尉,及一至三等男,正二品; …… 榮國府寧國府封的是公爵,毋庸置疑。那麽林家封的是什麽,看原著:【原來這林如海之祖,曾襲過【列侯】,今到如海,業經五世.起初時,隻封襲三世……】他家是侯爵。公爵>侯爵,這個不用多討論了吧?所以從等級上賈家沒有不如林家。 —————— 又說到榮國府是三代,林家是五代,這個傳承曆史上看賈家不如林家。其實很簡單嘛,賈家人比較長壽,傳了三代;林家人比較短命,傳了五代。而到了林如海這一代的時候,他家的侯爵位已經沒有了,算是一個沒落的世家了。但他因為本身素質過硬(探花郎),有世家底子在,求娶國公府小姐一點問題都沒有。 也有賈家人不成器,想要個厲害的姻親。一個求勢,一個求才。但從這來說,也得不出賈家不如林家的結論。 ———————— 另有小夥伴提到賈母自己說過不如林家的話。 這個,人是在謙虛啊。她既然是在說話也就是有人聽的,哪有在別人麵前說別人家不好的?還有最主要的就是賈家真的沒落了,真的沒啥拿得出手的人。賈母作為一個經曆過輝煌的老人,說出這話不奇怪吧?人家謙虛的話不要太當真~ 但是你們看林家啊,就一個女兒了啊,按古代說法那就是馬上就要絕嗣了啊!書的標題都寫了:榮國府收養林黛玉啊!收養啊!而且看過原著都曉得,林如海也掛得很早啊。這麽一個絕嗣的沒落之家,和現在起碼還是國公榮耀的國公府比,哪裏比的上了? ———————— 說這些不是說非要爭個什麽,隻是我覺得我作為一個寫同人的寫手,有些東西還是需要解釋一下的。有些小夥伴可能看別的同人看習慣了,帶入了一些其他作者的,不能說錯誤但有些站不住腳的設定所以才會有疑問。在這裏,借個地方囉嗦幾句。鞠躬~第53章 章五十三 以嚴正的本事, 處理一個官員自戕案其實一點都不難。然而要追蹤那筆贓款卻是陷入難處。因為高理家中實在是太幹淨了。翻箱倒櫃, 掘地三尺,銀子碎都不見一個。完全不是大夥兒印象之中, 那等貪官的床底下都藏著銀子的模樣。 再去盤問高理的家人,也對此一無所知。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高理在暗中售賣考題。而詢問他的同僚, 依舊對這件事感到不可思議。禮部尚書與侍郎神情憔悴,實在不敢相信這位得力的下屬怎麽會做出這麽糊塗的事情。 所以,這麽大一筆贓款最後都到哪裏去了,拿來做什麽了?此乃他們探查的重點,因為誰都知道一個禮部郎中就想把這麽一個科舉舞弊案給擔下來, 除非三司的眼睛是瞎的。 嚴正來找梁煜, 除了稟明現在的審理過程, 還是希望從昭王這裏得到一些線索。畢竟他才是最直接發現問題的那個人。 哪想他來了三回, 三回都不曾見到人。若不是昭王殿下在朝中風評頗佳, 嚴正都要以為他是故意推脫刁難了。 在正廳坐了一會兒, 梁煜到了。嚴正見他臉上隱隱有深沉之色,便道殿下怕是在忙其他事情。站起來行了禮, 被梁煜扶起坐下。 他將案件的進展情況說了一道, 便很直接地提出了贓款去向不明, 暫無線索, 想請梁煜告知一下當時發現考題倒賣的細節。 梁煜道:“不妨與嚴大人說實話, 考題泄露也並非是我親眼所見。那人此時倒是在我府上,不知嚴大人可有意一見?” 嚴正愣了一下,忙道:“還請殿下引見。” 於是, 梁煜便叫薛成去叫聞頤書。 聞頤書撩了梁煜一通,成功把人趕走自己獨霸書房。此時正半臥在榻上酣睡,樣子還是方才那等披頭散發的樣子。被人叫起來,渾身一副沒骨頭的樣子,對薛成道:“勞煩給我尋個梳頭的來。我這樣子沒法見人。” 王府總管隻當二人方才在書房裏胡鬧了一場,很貼心地問:“公子可還要打水清洗?” 聽他這麽問話,聞頤書就笑了,“你們家爺可與我不一樣,沒分寸。不必了,隻管尋個梳頭的來。” 越是一刻鍾後,聞頤書姍姍來遲。 其他人若見王府裏出現這麽一個柔媚春影的年輕公子,少不得在心裏齷齪一兩句。但嚴正實在人如其名,不擺官威,不瞎亂想。先是說了自己的身份,就直接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