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有姚叔說的這般不經事。”薛蟠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隨即撩著衣擺買上台階,一麵隨口問道:“爹爹回來了嗎?”    “還沒。適才宮裏頭派人傳信,說老爺今兒晚上留宿宮中,不會來了。叫夫人和大爺不必等著老爺吃飯,也不用留飯。”姚濱跟在薛蟠身後,恭恭敬敬地說道。    薛蟠聞言,不由得一陣遲疑。想到今天下午徒臻走的慌忙,隨後又即刻叫了父親進宮。難不成是出征東瀛那塊出了岔子不成?    姚濱走在薛蟠身後,瞧見薛蟠不經意地站在了階磯上,一臉的猶豫沉吟。也不敢越過人去,隻得站在後頭問道:“大爺可是有事垂問?”    薛蟠回過神來,搖頭說道:“沒事,進去吧!”    說著,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府門。徑自路過儀門、二門、內三門直接進了內院正堂,薛夫人已經端坐在堂上了。一旁坐著備嫁許久的寶釵,兩人正低聲說話呢!瞧見薛蟠的身影,寶釵起身問候道:“見過哥哥。”    薛蟠點了點頭,和寶釵隨意寒暄幾句,便衝著薛夫人說道:“父親派人傳信來,說今日不回府了,叫我們自己吃飯便是。”    薛夫人點了點頭,起身說道:“既如此,我去換了衣服,便直接吃飯罷!”    薛蟠聞言,也徑自回院裏換了家常的衣服出來。彼時薛寶釵已經張羅著家下人擺好了飯菜,隻等著薛夫人和薛蟠落座後便動筷吃飯。寂然飯畢,眾人又吃過了茶水,薛寶釵這才歎息一聲,開口問道:“我在內宅做針黹,就聽見鶯兒說東府的老爺殯天了。正想細細問過的時候,便聽前頭說媽和哥哥便穿戴整齊的過去了。我如今待嫁之身,也不好隨意走動,隻希望賈府那邊不會挑我的不是。”    薛夫人立刻接口笑道:“不會的。你的情況那邊府上也是知道的,怎麽會挑這種不是。何況我和你哥哥也按著禮數周全到了,想必他們也說不出來什麽。”    薛寶釵原也是那麽一說,聽見薛夫人如此理論,便也不再多說了。隻是一旁的薛蟠有些不滿的哼了兩聲,開口說道:“禮數,他們賈家若真的懂什麽禮數,便也不會……”    說著,還是訕訕的住了嘴。    寶釵一聽,便知道鐵檻寺上出了事故。她自選秀賜婚之後便憋悶在家中待嫁,這好幾年也不能出府。趕上日子到了,又倒黴的碰上國喪,還得守孝一年。早就憋悶的狠了,便也生出幾分八卦之心來。打量薛蟠如此模樣,分明是被某些人氣狠了的,不由得出聲問道:“哥哥這般說話,可是瞧見了什麽不好的?”    薛蟠抬頭,看著薛寶釵神采奕奕的看著他,目光灼灼,眼睛亮晶晶的。分明就是個瞧好戲的模樣。遂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輕聲歎道:“可見常在家裏憋悶,不同外麵走動著實是不行的。妹妹曾經是個何等安分沉默的人物,如今也議論起旁人家的是非來了。”    他這話倒是取笑的促狹,寶釵臉上一紅,有些羞澀的纏著衣擺說道:“這不是親戚家嘛,我才問問。若是旁人家我斷然不會的。”    一旁坐著的薛夫人見狀,不由得出聲笑道:“瞧寶釵憋悶這樣子。隻是這種事情到底不體麵,你一個未出嫁的女孩子家家的,不興聽這個。”    薛蟠好笑的搖了搖頭,也不和寶釵認真理論。隻是隨意將賈蓉的舉動說給她聽,至於細節的那些醃臢事兒,倒也沒心思說了。    閑聊一會子,薛夫人的精力明顯不濟,薛蟠兩個便躬身告退,各自回院子休息了。    至次月初四,便是賈家算好了時辰請靈柩進城的日子。是日,自然是喪儀炫耀,賓客如雲,自鐵檻寺至寧國府,夾路看的何止數萬人。薛蟠作為親戚友家,又是小輩,少不得跟在喪儀前後忙忙叨叨的幫著操持。隻看著圍在道路兩旁瞧熱鬧的路人或有嗟歎的,也有羨慕的,更有那一等口酸眼紅的窮酸腐儒說什麽“喪禮與其奢易莫若儉戚”之類的酸話的。又是一陣的哄鬧吵嚷。薛蟠看在眼中,由不得搖了搖頭。    “大哥哥怎麽搖頭歎氣的,可是出了什麽我不知道的緣故?”賈寶玉自後頭打馬而上,看著薛蟠一臉狐疑的問道。    “沒什麽,隨意想到了一些不相幹的事情。”薛蟠說著,控製著馬匹和寶玉並肩而行。一邊問道:“前兒你生辰的時候說有事尋我說,後來便有東府老爺殯天的事兒,也沒說上。我這邊總是忙忙叨叨的瑣事不斷,難免有時遺忘疏漏了。你若真的著急,徑自去尋我就是。或者你看我家下人有誰能幫你辦事的,你徑自去找他。就說是我說的,有什麽事叫他竭力幫忙便是。”    賈寶玉聞言,不由得開口笑道:“有勞大哥哥記掛著。我還以為你早忘到腦後去了!我因這些日子被東府的喪事牽扯著,也抽不出空去府上尋你說話。還想著等哪天尋個空閑又方便的時候,同你仔細說說呢!”    薛蟠見狀,回頭看了一眼賈家的喪儀,開口歎道:“我也是昨兒才想起來的。你們賈家如今是越發的奢靡鋪張了,隻是我冷眼旁觀,現如今雖然是花團錦簇,到底裏子也不如從前了。我畢竟是個外人,也不好細說。隻是想著,你若真有個什麽‘將來’、‘以後’的計較,我能幫上手的便幫一把,也不枉我們相交一回。”    他這話說的太過悲切,一時間寶玉也不由得消沉下來。兩人默默無語的打馬走在車隊裏,直至進了賈府。賈寶玉才恍惚間回過神來,衝著薛蟠拱手歎道:“我原以為我是個渾渾噩噩的紈絝公子。如今看來,眾人都是這醉生夢死的,倒也襯不出我如何紈絝了。隻是思來想去,這榮華富貴的許多年,到底是白活了。”    薛蟠見狀,拍了拍賈寶玉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別這麽說,誰還沒有個年少中二的時候。隻要該明白的時候能明白過來,英雄還不問出身呢!”    薛蟠說著,覺得自己這話的味兒有點不對,便訕訕的住了嘴。    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的開口說道:“你我之間,也不用細說。你若是真有什麽想法,咱們就尋個時間好好說說。我能幫得上忙的,絕不推脫。”    薛蟠琢磨著,除卻這麽多年寶玉放在胭脂水粉的盈利分紅之外,自己還能提出多少銀錢和人力來。屆時賈寶玉開口了,他也有個準備。    賈寶玉有些茫然的看了薛蟠一眼,他倒是沒聽明白“中二”是個什麽意思,但也不妨礙他理解薛蟠的話。隻是他如今的想法卻和那日又有不同了。當下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薛大哥哥的好意我暫且心領了。隻是不是我矯情,也不是我勸哥哥如何冷眼旁觀。大哥哥也瞧見了,如今府裏這樣的情況,我即便弄出什麽來也不過是掉進江湖裏頭的小石子,興不起什麽波瀾。莫不如留待以後……”    賈寶玉說到這裏,也難免鬱悶的住了嘴。他近日和忠勇親王交好,自然也隱隱約約的知道了當今對四王八公的印象都不太好。再加上前幾年朝廷上下補充虧空的時候賈家也沒補上多少,更是早早上了聖上的黑名單……    忠勇親王私底下同他說過,如今聖上大權在握,正是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好時候。他任用賢能,開疆擴土,改弦易轍,複興民事……他做的大事越多,所需要的臣子越多,建功立業的機會就越多。屆時四王八公卻依舊不動如山,冷眼旁觀,隻怕等聖上倒出功夫,這四王八公的風光張揚,也就是這幾年的鏡花水月了。    畢竟,鐵打的朝廷流水的官,屍位素餐的腐朽耄耋,終究是呆不長久的。    這樣的認知,如何不讓寶玉沮喪彷徨?    他也曾和父親鄭重其事的商討過這些,隻是父親依舊是一通斥罵,指責他危言聳聽,將他從書房攆了出來。    他也曾和祖母開門見山的提點過這些,隻是祖母隻把他當成一個膝下承歡的小孩子,隨意敷衍兩句,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直到那時,賈寶玉才恍然明白自己在這賈府中究竟是什麽樣的地位。雖然看似尊貴,可惜他到底還是個廝混內幃的孩子,他的思想,他的顧慮,無人理會,無人在意,無人問津。    薛蟠看著賈寶玉垂頭喪氣的模樣,有些無奈的歎息一聲。有的時候,世人皆醉是一種悲哀,可是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滋味,也絕對好不到哪裏去。    正沉吟間,隊伍便到了寧國府。東府的小廝走上前來躬身見禮,便要引著兩人往靈堂走去。兩人隨即住了話頭,跟著小廝進了府門。    正沉吟間,隊伍便到了寧國府。東府的小廝走上前來躬身見禮,便要引著兩人往靈堂走去。兩人隨即住了話頭,跟著小廝進了府門。    正堂之內已然收拾齊備。純白色的掛孝幔子隨風飄舞,碗口粗的香燭燒的正盛,靈柩前麵的火盆裏頭燒著圓形的紙錢,火苗竄上,揚出陣陣黑灰,散出一種刺鼻的焦灼味道。    寧國府眾人披麻戴孝的跪在大堂之內,花了大價錢請來的和尚道士圍著靈柩一圈圈的念經,念得薛蟠好不頭疼。和寶玉並肩走上前去,上香鞠躬,然後衝著一旁跪坐的賈珍尤氏道了節哀順變。卻發現賈珍神色有些恍惚的,眼睛直往邊兒上瞥著。    薛蟠隨著賈珍的目光看去,隻看到一個素衣素服的女嬌娥,正一臉不耐煩的站在一旁。體態風騷,麵容姣好,眼波流轉間一股子遮擋不住的餳澀放浪。她的臉上沒有半點兒悲切哀傷,卻時不時提著汗巾子假模假樣的擦擦眼睛,吸吸鼻子。一番作態看得薛蟠直欲皺眉。    賈珍看在眼中,心道不好。立刻起身寒暄著,將人讓進了後麵。後麵乃是府中女眷的休息之處,薛蟠自然是不會過去的。連忙擺了擺手,拉著賈寶玉在一旁站好。    剛剛站定,門口禮官唱著西府老太君到——    薛蟠等人隨聲望去,果然瞧見身穿素服的賈母在賈赦和賈璉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群素衣素服的丫鬟媳婦。眾人連忙迎上前去,尤氏更是撲到賈母話中慟哭不止。賈母也立刻回摟著尤氏一陣痛哭,餘等眾人見狀,不論是惺惺作態還是真的傷感悲懷,倒也淌眼抹淚兒的抽噎不止。    唯有賈母身後的賈璉,一臉鬼鬼祟祟的往靈柩邊上望去。    薛蟠看在眼中,順著賈璉的目光往前打量,便看見一個披麻戴孝的姑娘俏生生的站在一旁,眉梢眼角情意綿綿,唇角微彎,更透露出無限風情。此刻正一臉溫婉柔媚又害羞嬌怯的低頭站著,一雙比孝服還白嫩的柔荑無意識的揪著裙擺,越發露出一股子小兒女的嬌羞神態。看得賈璉賈珍等男丁眼睛都快直了。    薛蟠看在眼中,不由得臉色微沉。這哪裏還有個守靈的樣子!    賈寶玉見狀,悄悄的用胳膊肘捅了捅薛蟠,輕聲說道:“那是珍大嫂子的繼母帶來的兩個小姨……”    薛蟠聞言,臉色更差了。    恰在此時,門口禮官唱道:“忠勇親王、忠廉親王、忠睿親王到——”        第145章        上回說到禮官通傳忠勇親王、忠廉親王和忠睿親王相攜而來。賈府男丁女眷以及在場的賓朋好友們聞言,心下大驚且大喜。連忙撩著衣擺出了大廳,直迎到外府門,這才躬身跪拜道:“臣等見過三位王爺。”    “賈府之喪,累蒙郡駕下臨,蔭生輩何以克當。”    走在當先的忠勇親王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含笑說道:“寧國公世代忠良,乃朝廷公亮之臣。我等理應前來,賈卿何出此言。”    說著,負著雙手走進靈堂,命長府官主祭代奠。    賈珍等一旁還禮畢,立刻誠惶誠恐的跪拜謝恩。    忠勇親王表現的倒是略有淡淡的,當下又開口問道:“寶玉和薛家小侯爺怎麽不在?”    聽的眾人一愣,立刻明白這位王爺是衝何而來。    落在眾人身後的賈寶玉和薛蟠兩個立刻穿過了厚厚的人群,上前見禮道:“草民(微臣)見過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忠勇親王立刻上前一步,率先拉起跪在地上的賈寶玉,然後衝著薛蟠笑道:“小侯爺不必如此多禮,此番前來原本是祭奠往者,本不欲興師動眾。小侯爺快快起來便是。”    薛蟠頗有深意的看著忠勇親王和寶玉相交而握的雙手,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如此大膽出眾的舉動讓忠勇親王不由得微紅了臉麵,隻是他膚色本就黝黑,一時間倒也看不出來。    倒是賈寶玉白淨如雪的麵容霎時間通紅一片,支支吾吾的看著薛蟠,口中吞吞吐吐地悄聲說道:“你別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    薛蟠隨意看了一眼眾位靜靜旁觀的眾人,也不欲橫生枝節,當下微微一笑,轉移話題道:“向來聽人說忠勇親王性格豪爽,不拘小節。在下聞名許久,今日得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忠勇親王聞言,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薛蟠,口中寒暄道:“哪裏,哪裏。”    一旁瞧熱鬧的徒藉和徒煌兩個見狀,不由得“撲哧”一笑,開口說道:“素來聽聞薛大呆子口齒伶俐,時常噎的人說不出話來。我等也不肯輕信。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薛蟠和忠勇親王未見過幾麵,言談間自然有些生疏客套。可是同徒藉徒煌兩個卻是交情許久,當下也不客氣的翻了翻白眼,衝著徒煌哼哼道:“我也聽聞忠睿親王是個雁過拔毛的吝嗇性子,以前還不以為然。如今卻要好好理論一番了——你且說說,你本是‘紙醉金迷‘的股東,卻時常帶著人去別的地方玩樂。尋常百姓還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呢,你這是何故?”    問的徒煌瞠目結舌,搖頭晃腦的不知該怎麽應對。口中不斷說著“這、這……”    徒藉看在眼中,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幾人這廂聊的熱火朝天。賈家眾人在旁邊等候了半晌,方才斯斯艾艾的走上前來,躬身諂笑道:“停靈之處人群擁擠,煙熏火燎,且人群密集處自然有些醃臢汗漬味,難免衝撞了幾位貴人。幾位王爺不如去後室略坐片刻,喝杯茶水解解乏累,可好?”    眾人聞言,全將視線集中到了忠勇親王的身上。忠勇親王略微沉吟片刻,又看了一眼麵含期待的賈寶玉,這才頷首應道:“既如此,那就叨擾了。”    賈珍聞言,喜出望外的點了點頭,連忙應道:“貴客駕臨,使寒舍蓬蓽生輝。又哪能說是叨擾呢?”    說著,親自在前頭引路,將眾人引到了後頭的偏廳裏頭。又極其熱絡的吩咐家下人上了最好的茶果糕點,賈赦甚至親自上前接過茶水端給眾人,一番招待熱忱至極。看著三位王爺略微動容的模樣,賈珍這才一臉滿意的躬身笑道:“這是今歲剛剛進貢的雨前龍井,用上好的梅尖水泡了兩番。三位王爺請慢用。”    自前幾年薛蟠在金陵同甄家以及當時還是四皇子的徒臻合夥開了茶園子後,龍井茶便成了時下最流行的茶種之一。等到徒臻即位大寶,欽定了龍井為貢茶之後,西湖龍井的身價更是倍增。其中尤以雨前龍井和明前龍井為最。幾乎堪稱是千金一茶也不為過。尤其是今年南方洪澇,雨前龍井的收成極少。上供的龍井也隻有乾清宮和薛家有些,甄家情況有些特殊,倒也存了些留用。剩下的甚至連幾位王爺府上都是沒有的。在這樣的情況下,賈家居然還能拿出這樣的好茶招待客人,足以可見四王八公的底蘊如何了。    隻是……    當著皇族的麵用皇族也輕易不得品嚐的好茶來招待客人,這樣的舉動為未免太過張揚了。    當下,三位王爺的臉色俱都淡淡的。看起來十分客氣,然則常與皇族交往的薛蟠卻知道——三人這會子是不得勁兒了。    隻可惜賈家眾人絲毫不覺,依舊熱絡非常的給三位王爺介紹著盤中的糕點瓜果——西域屬國進貢的番瓜,北麵蠻夷部落上貢的肉幹,南門雲召國的特產火龍果……一樣一樣,俱都是難得一見的上供之物。三位王爺聽著,麵上形容不變。尤其是忠廉王爺徒藉,還笑容可掬,眼睛一眨一眨的,越發親切了。看得薛蟠都有些心驚肉跳。    三位王爺不約而同的保持沉默,任由賈家眾人炫耀了一會子。卻見賈家眾人卻是越發的來勁,寒暄個沒完。當下忠勇親王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開口說道:“我等前來祭奠寧國公英靈,本不想興師動眾。何況死者為大,若是因為我等唐突了死者,倒是不應該了。”    徒煌立刻接口說道:“是啊。死者為大,眾位還是回靈前照顧著。何況外頭還有不少賓客,千萬別因為小王幾人,冷落了他們才是。”    賈珍聞言,雖然舍不得和幾位王爺親近的大好機會。但他身為賈敬之子,寧國府之主,正該守在靈前迎來送往,倒也不好顯得太過急迫了。當下訕訕的點了點頭,又和幾位王爺寒暄幾句,這才轉身離開了。    薛蟠看著賈珍這一番卑躬屈膝的模樣,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即便是寶玉這個性格綿軟的紈絝公子哥,也有些尷尬的看了忠勇親王一眼,神色有些訕訕的。    至於三位身份貴重的王爺,雖然麵上沒有表露出如何鄙夷的神色來,但薛蟠觀其言談舉止,倒也不由自主的多了三分輕漫。    人貴自重,若是連自己都無法自尊自愛,遇見強者便卑躬屈膝,遇見弱者卻又趾高氣揚。這樣的人,無論到了哪裏,都是個粉墨登場的醜角之流,極難獲得旁人的尊重愛戴的。    尋常百姓,市井之流都如此,更何況是向來勢利又極為看重大家風骨的皇族貴胄?    賈家如此舉動,著實是跌份了。    薛蟠輕歎一聲,剛要開口,卻見外頭又是一陣喧鬧,原來是守在後堂女眷之處的賈母聽到了消息,特地前來見駕。    薛蟠和賈寶玉兩位小輩連忙起身,卻發現賈母不光是單身過來,竟然還帶了府中深居簡出的三春姐妹,其意若何昭然若揭。薛蟠等人看在眼中,又是一陣的皺眉。    這賈府的氣度舉止,真真是大不如前了。    忠勇親王不耐煩的皺了皺眉,站起身來,也沒容賈母多話,自顧自的開口說道:“時候不早了,我等還有瑣事纏身,就不再叨擾了。”    說著,伸手拍了拍賈寶玉的肩膀,大步流星的走出偏廳。    從始至終,半個眼神都沒瞥過賈府女眷。    徒藉、徒煌兩個麵麵相覷,也起身含笑著告辭一番,施施然的出了偏廳。    自然,也是不曾在意幾位雲英未嫁的女眷的。    而被晾在一旁的賈母麵色通紅,青一陣白一陣的變幻了好一會子,方才忍氣吞聲的說道:“天家貴胄,本就捉摸不定。此番能來便是給了很大的顏麵,再多的……也不敢奢求了。”    聞言,死死低著腦袋的三春臉上閃過一抹羞慚。其中迎春的神色越發枯槁麻木,而探春臉上則閃出了一絲不服氣。至於迎春嘛,倒是不可置否的撇了撇嘴,顯然,沒將賈母的話放在心上。亦或是……對於賈母的此番舉動也是不以為然的。    對於三個姑娘的心裏活動,賈母自然也是不在意的。她微微歎息一聲,除了可惜失去了一個抱親王大腿的機會外,倒也是有兩分惱羞成怒。概因……旁觀者當中有一個人是鐵定的親王大舅哥的緣故吧。    見此形狀,薛蟠有些無趣的摸了摸鼻子,訕訕的笑道:“時候不早了,我也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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