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    沙發前的茶幾上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杯金酒,盧修斯的一隻手鬆開手杖,拿起嚐了一口,是他喜歡的牌子。    背對他的隆梅爾仍在櫥櫃前翻找著什麽,仿佛沒有聽出他話語中的為難,也不急著表態。    “我的家養小精靈知道你要來特地為你準備的。”隆梅爾似乎找到了東西,關上櫃門把東西丟在桌子上,繞過書桌走到盧修斯對過坐下。“我不太喜歡甜味金酒。”隆梅爾喜歡滋味更醇厚,更帶勁的辣味金酒。    盧修斯又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並調整坐姿,對方的表情告訴他是時候談正事了。    “這在我們家沒有先例。”隆梅爾向後靠在沙發背上,他的麵前立刻多出來一杯清茶。    “我想你明白,每一個家族都有一套遵循的慣例。我們家雖然像外人談論的那樣在管理家養小精靈的策略上有著不盡如人意的疏漏,但是在仆從的聘用上走的都是正統路子,我們不使用外來的小精靈。”    “我明白。”盧修斯的表情不太自然。“斯圖魯鬆家的方式和霍格沃茨的某個特例十分類似。”    隆梅爾回了這個不情不願的說法一個輕微的笑容,“而且我是個老派迂腐的人,我看重金錢的效用,任用上欣賞恩威並施。我發給家養小精靈薪水,允許它們休假,相對的,它們必須對我絕對忠誠。對我們家來說每個家養小精靈都是有價值的,我們按照現行的價值體係去定位它們的價格,就像魔法部給每一個員工發薪水。換句話說目前在我們家工作的家養小精靈都是我們的財富,給它們金錢讓它們有辦法養活自己,同時也在提醒它們自己屬於誰,而它們的任務就是讓我們能舒舒服服的過日子。”    盧修斯換了個坐姿,他不是來聽斯圖魯鬆的小精靈管理辦法的。    隆梅爾當然知道這點,他傾身拿起茶杯慢慢飲了一口。這些話並不是對盧修斯說的,而是針對那位暗中的那位。    斯圖魯鬆家不缺家養小精靈,他找不到讓外來的家養小精靈照顧自己兒子的理由。    輕微的碰撞聲響起,隆梅爾轉眼,盧修斯倏然繃緊的麵容映入眼簾,看來那位小精靈正在做著某種努力,隆梅爾不慌不忙的放下茶杯。    “你剛才說的那些,其中有一點我沒弄明白。”隆梅爾的話立刻引起了盧修斯,或者說引起了那位家養小精靈的注意,碰撞聲消失了。    盧修斯斂去泄露心情的神色,“請講。”    “我兒子姓斯圖魯鬆,他不是布萊克。”    盧修斯點點頭,完全同意這個說法。    “既然如此,我為什麽要相信這個家養小精靈會聽從我兒子的命令?”    盧修斯愣了一下,猛然意識到這是一直以來思考上的盲點。    “聽你的意思,它口口聲聲要照顧裏格少爺,問題是這裏沒有布萊克家的裏格少爺,這裏有的,是斯圖魯鬆家的裏格少爺。”隆梅爾一針見血的指出。“一個對高貴的布萊克絕對忠誠的家養小精靈,到底憑借什麽讓我相信它會對斯圖魯鬆家的人鞠躬盡瘁?”    半晌後,盧修斯不帶絲毫感情的說:“你聽到了?”然後再不去理會,轉向隆梅爾時企圖岔開話題。    碰撞聲再度響起,這一次很激烈,比柴火的爆裂聲清晰,還伴有鈍器刮過的詭異摩擦聲,物體相觸的刺耳尖叫,桌麵不自然的震動,牆上的帶框地圖下擺高高揚起又啪的落下……這些動靜轉瞬即逝,有時候很遙遠,有時候又仿佛近在咫尺。    盧修斯坐立難安的蹙緊眉頭。    水晶鎮紙從書桌上一躍而起,緊接著被一個無形的巴掌狠狠砸落回去,在即將落到桌麵撞出聲響的前一秒戛然停滯,就像一片鵝毛,輕輕落回原位,並嚴謹的挪了挪方向。    盧修斯吐了口氣。    隆梅爾說:“可以了多多馬。”    兩個年邁的小精靈出現在他們眼前,一左一右,要不是家養小精靈惟命是從的天性遏製它們任意妄為,盧修斯敢對梅林發誓,它們絕對會當著他們的麵揪對方的耳朵和鼻子。    另一個讓盧修斯沒有想到的是克利切居然懂得打扮自己,不是說它突然變得相貌堂堂。它洗幹淨了腳丫,又黑又黃的長指甲也被修剪的又短又平,圍在胯上的破布有點發白,不再像之前那樣惡心。    盧修斯猜測它還可能洗過臉。    可是這些令人欣喜的變化——姑且算令人欣喜——與旁邊不驕不躁的多多馬完全沒有可比性。唯一讓盧修斯感到安慰的是克利切雖形容猥瑣,卻沒有一丁點自卑,外形趕不上多多馬,但是精神麵貌十分蓬勃,可以說,太蓬勃了。    盡管不太願意承認,克利切此時無疑成了英國家養小精靈的代表,盧修斯嫌棄克利切不假,但又不希望它落了英國代表隊的麵子。    隆梅爾從容不迫的打量克利切,全神貫注的和多多馬較勁的克利切沒功夫嘮叨它的悄悄話,機緣巧合的掩飾住了它最大的缺陷。    隆梅爾是個果斷的人,“忠誠不忠誠的暫且不提,如果你連裏格的身都近不了,再忠誠也沒用。”    克利切謹慎的盯了眼多多馬,而後看向隆梅爾,後者的銳利眼神讓它心裏一哆嗦,但沒有猶豫。    “克利切要服侍裏格少爺!”    “進入斯圖魯鬆家工作的家養小精靈在被正式任命貼身服侍前隻能做最普通的雜役工作,隻有最出色的小精靈才會被選中並獲得貼身服侍的任命。”隆梅爾對它眼中釋放出的精彩絕倫的強烈情緒視而不見。“這樣吧,隻要你能通過考核,我就考慮讓你去裏格那兒。”    “克利切是高貴的布萊克家的家養小精靈,克利切是女主人的家養小精靈……”    盧修斯翻了個白眼,事到如今它反而要打退堂鼓?    “克利切隻服侍裏格少爺!”    隆梅爾揚起一道濃眉,“也就是說你同意了?”    “克利切要服侍裏格少爺!”    隆梅爾咧嘴一笑,“多多馬,交給你了!”    “多多馬遵命,主人。”        第534章 克利切要見裏格少爺        “我還會再來的。”他鄭重其事的說。    肖像畫中的大賢者抖了抖胡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並未發表任何看法。海姆達爾感激他的沉默,這個時候一切言論都是惘然。    還是那句話,學藝不精,怪不了別人。    他朝畫像鞠了一躬,轉身離開大賢者的房間。    維特連科夫人見他出來匆忙迎了上去,眼中不由自主的帶上幾許期待,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她對斯圖魯鬆室長有著麵對其他學生時所不具備的親近。    也正因為此,海姆達爾的深沉自然而然的變了味道,一臉淒苦的搖搖頭,毫不掩飾此刻的低迷。    維特連科夫人悄悄吐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    海姆達爾喜歡她的態度,不胡亂揮霍自己的同情,憐憫之心利用不當有時反而會變成刺穿對方竭力維持住的尊嚴的利器。    “沒什麽,我還有時間,有機會。”他對維特連科夫人說,也對自己說。    拿回申請,告別維特連科夫人,他離開了圖書館。    這是第三次被“打”回來了,最讓海姆達爾鬱悶的不是數字,而是這一次連第一個房間都沒通過。    走在通往城堡的道路上,斯圖魯鬆室長惆悵舉目,永恒冬日中的校園銀裝素裹,肅穆中透著幾分沉寂,天地間仿佛獨他一人站立在刺骨寒風中,耳畔傳來的是……    “室長,這麽快就回來了?”楚格從道路的另一頭活蹦亂跳的跑來,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淒苦氣氛蕩然無存。    海姆達爾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沒看到我在憂傷麽,顧不上擺造型了,加快步伐朝城堡走去。    楚格噗嗤一笑,又慌忙捂住嘴,待證實前方耳聰目明的室長沒聽見,才鬆開手,拔腿跟了上去。    一陣風似的刮進食堂,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卡羅。    “我先回研究室了,有事上那裏找我。”海姆達爾說完,又一陣風的刮了出去。    卡羅隻能衝著他的背影點頭,目送他消失在門口,然後拿起擱在手邊的懷表看了眼時間,比上次回來的時間還早,結果可想而知。    瓊斯先生搖搖頭,低下頭,注意力重新放回羊皮紙上。    不一會兒,實驗研究室的助手楚格慢吞吞的晃進來,走到卡羅對麵的位置上,手腳利落的收拾桌上的東西。    海姆達爾在推自家研究室大門的時候動作略有停頓,不是因為門變沉了,他隻是不太習慣門上黑黢黢的雕飾突然變得閃閃發亮,就連門把手都改頭換麵,以嶄新的麵貌懸掛在門扉上。    海姆達爾推開自從入讀以來就沒幹淨過,卻一夜之間光可鑒人的大門。繞開歸攏在地上一堆堆猶如貨攤一樣的待檢驗產品,坐在寬大的書桌後,腦子裏盤旋不去的幾個念頭因為桌麵上讓人防不勝防的新氣象而止步不前,如果可以透視,你會看見斯圖魯鬆室長腦子裏的齒輪卡住不動了。    原本灑落在桌上大大小小但又派不上大用場的零碎小物件此時全不見了蹤影;羊皮紙疊攏在一隻從來沒見過的紫色鑲金邊的木盒裏;墨水瓶下多了一個連擱筆的水晶座;他慣常使用的尾羽有些磨損的三號羽毛筆被一支簇新的栗色一號羽毛筆取代;原本堆放書本的一角現在空無一物,海姆達爾抬眼看向書架,在第一層架子上找到了其中一本,他轉回目光,也就是說那些書都被擱回去了。    就在海姆達爾心裏泛起嘀咕的同一時刻,斟滿茶水的茶杯出現在桌上,海姆達爾剛準備動手去拿,一個三層高雕飾華美的點心架子緊隨茶杯之後顯現,上麵的點心品種豐富的讓他食欲盡失。    “希娜。”海姆達爾覺得有必要過問一下了。    “主人。”希娜出現後目光閃閃的望著海姆達爾,好像正等著他的召喚。    海姆達爾有些莫名其妙,該怎麽形容呢,希娜不是第一天服侍他,對他的喜好知之甚詳,並在它能夠行使職權的範圍內固執己見的照顧他——如果不是他果斷拒絕,這個小精靈連穿衣洗澡等都會義不容辭的包辦——他不認為直到今天希娜才想起來問他要表揚,但是這些天它過分勤快的表現讓他不得不往這方麵去想。    海姆達爾猶豫了,應該對它說什麽?質問它為什麽擦門拖地,整理屋子,給他準備下午茶豪華套餐?    “你最近過得怎麽樣?”話一說出口海姆達爾就想抽自己的嘴巴。    希娜倒是不覺得他明知故問,反而感動的淚水盈眶,欣喜若狂的攥著自己的手指頭。    “希娜很好,希娜每天都很開心,服侍主人希娜感到很榮幸,能夠做主人的個人家養小精靈希娜……希娜……”每一個單詞都伴隨一聲讓人忍不住想捂耳朵的小聲尖叫,眼中的水光禁不住奪眶而出。    希娜平時很好,好到會讓海姆達爾忽略某些特質,以為它與眾不同,但是情緒一旦失控,它就和全天下的家養小精靈一樣歇斯底裏。    海姆達爾果斷轉移話題,“多多馬好嗎?”    “……多多馬……多多馬先生很好……”海姆達爾如願以償的把希娜的思路扳到了另一條道上,盡管還是哽咽連連,至少它不再抑揚頓挫的尖叫。    此時海姆達爾卻想到它剛才提及的“個人家養小精靈”,這個說法引起了他的注意。一直以低姿態服侍他的希娜從來不敢把自己定位的如此高端,希娜不是年輕不懂事的小精靈,這些年來它一直牢記自己的身份,非斯圖魯鬆家土生土長的小精靈讓它在麵對斯圖魯鬆家其他家養小精靈時一度抬不起頭,直到認識了多多馬,這種情況才得以改善,最近更是把從多多馬那裏學得的從容發揮的淋漓盡致,今天居然敢這麽堂堂正正的定位自己,海姆達爾猜測十有八、九也是多多馬的功勞。    “如果有什麽需要盡管提,隻要我能辦到。”海達爾這話多此一舉了,在他看來多多馬比一般的巫師還有本事,除非劈腿情變,不然輪不到他出馬。    希娜發出一聲尖嘯消失不見,轉眼又出現在眼前,她捂著臉倒在地上,然後又不見了蹤影,下一秒再度現身……    直到海姆達爾哭笑不得的叫了它的名字,它一臉歡快的站住不動,沒再變戲法似的跑來跑去。    “‘如果有什麽需要盡管提,隻要我能辦到’?”它重複海姆達爾的話,眼中迸發出的狂喜難以言表。    海姆達爾耐著性子點頭,一遍又一遍,直至它完全消化,並在地上打滾。    心裏的疑惑仍然沒有得到解答,也就是希娜這些天突如其來的表現欲。不過這一問一答一攪合,他也沒了追根究底的心思,個人猜想問題或許還是出在多多馬身上,說不定希娜的男朋友又抓緊時間鞭策它了。    海姆達爾很快丟開這個念頭,投入到實驗研究室工作中。從前麵的描述中能夠發現,最近遞交到實驗研究室的檢驗品成倍增長,造成如今局麵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己,不過是讓室長們當了幾次大南瓜,他們就厚顏無恥的拿著雞毛當令箭,每天把新作品往他這裏送,還揚言以當初說好的打折價為計費基礎,斯圖魯鬆室長每回看賬本都忍不住淚流滿麵。    當了回跑腿小弟的楚格把海姆達爾落在食堂的書送回研究室,被海姆達爾逮住當苦力,對楚格來說他舉雙手雙腳歡迎這樣的壓榨。    他們從舊簍子裏撿出一堆破爛,比如破壞表,破靴子,破羽毛筆,破雨傘,破帽子等,這些都是從同學們那裏收來的,用來充當實驗用道具。    楚格按海姆達爾的要求把這些破爛依次在地上碼好,然後從海姆達爾手中接過飛天掃帚研究室最新研發出來的防惡咒清漆,給每一個破爛刷油漆。油漆原本是需要進貨的原材料之一,飛天掃帚研究室這學年打著開源節流的口號投入大力氣自主開發新型原材料,為了以後能在進購原材料上節約開支。    對於他們的這項舉措,斯圖魯鬆室長學他助手那樣,舉雙手雙腳讚成,所以他把清漆實驗提上來放在第一位。    塗刷清漆是門精細活,斯圖魯鬆室長雖然放開了手讓助手自由發揮,不代表讓他隨便塗,飛天掃帚研究室老摳門的,隻給了一小罐,塗刷手法不恰當沒辦法把清漆的效用全部發揮出來,在聽了刷清漆的注意事項後,楚格恨不得把手裏的刷子改成兒童牙刷,拿著塊破懷表小心翼翼的抹著,比繡花還仔細。    海姆達爾對他的領悟能力還是比較放心的,這孩子肯努力又聽話,有時候給他布置的作業貌似不靠譜的就是海姆達爾自己當年也忍不住提出疑議,楚格愣是不發一言,並且一絲不苟的執行著。總而言之,楚格讓海姆達爾很有成就感。    不著痕跡的觀察了一會兒助手的塗抹工作,除了手法有些笨拙,基本沒什麽問題,斯圖魯鬆室長幹脆把刷油漆的工作都交給他,轉身去查看儲藏在玻璃罐子裏的一批藥材,這是海姆達爾從萊昂那裏接的私活,幫忙抽查魔藥研究室的藥材半成品,萊昂付給他的報酬是治療皮開肉綻功效堪比魔藥“白鮮”的人魚丸子。前不久,萊昂成功破解其中一種人魚丸子的奧妙,並找到了能夠代替陸地上難以尋覓到的水中稀有藥材,成功製作出了巫師丸子,海姆達爾是第一批白拿者。    雖然幹的投入,時間長了還是會乏味,舉著刷子的楚格東張西望,發現室長目光不善的瞪著一隻玻璃罐子,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教,他認出那罐子裏存放的是雙耳草。    “怎麽了?”他好奇道。    海姆達爾轉身,歎了聲可惜,“保存手法不到位,壞了。”    “壞了就丟了。”楚格理所當然的說。“雙耳草也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樹林裏隨便找找就能……室長?”為毛突然覺得後頸子往外冒寒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HP之異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紫色泡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紫色泡桐並收藏HP之異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