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我忙得很,沒閑工夫像您一樣享受生活。    這一封回信抵達之時恰好與出門的小拉卡利尼擦身而過,極其自信的前任陛下按著時間點去了那個館子,或許在他的概念裏他是不容拒絕的,可以想見,他當然沒有等到人。    小拉卡利尼認為自己被放了鴿子,勃然大怒,可憐的餐館老板誠惶誠恐的目送他怒氣衝衝的推門離去,絞盡腦汁回想到底哪個步驟服侍不周。    小拉卡利尼回到住處後又生了會兒悶氣,提起羽毛筆準備弄一封吼叫信讓對方正視自己的錯誤,與此同時,他發現了回信,然後,他拆開信,上天給了他一個好出身,同時也極其不公平的給了他一顆聰明的腦袋,他沒花多大功夫解讀懂了言下之意,於是又開始生氣——聰明人的無奈。    這天夜裏,漸漸接受了事實的小拉卡利尼領悟到海姆達爾·斯圖魯鬆不會對他惟命是從;不會毫無立場的隨聲附和;更不會因為有所求而對他溜須拍馬。    恰恰相反,這一回是自己對他有所求。    他努力回憶海姆達爾的臉,卻始終沒辦法和海報上的重疊,他放棄鑽牛角尖,陳列在徳姆斯特朗榮耀櫥窗內的獎章獎杯躍然而出,那一行行在他看來格外觸目驚心的榮譽證明在流逝的時間中淡薄變暗的天鵝絨托架上熠熠生輝。它們都無一例外的鏤刻著來自同一個家族的姓氏。    小拉卡利尼模模糊糊的意識到“斯圖魯鬆”所代表的東西也許並不像自己一直以為的那麽無關緊要,也許遠遠超出預期,他迫使自己去正視。    就在這個晚上,那封措辭溫和的信誕生了。        第495章 憂心忡忡的老爺        呼嘯了近十天的風雪在周六淩晨有所緩解,天空懶洋洋的飄著零星雪花。    海姆達爾在某樣濕漉漉的東西的騷擾下醒來,小麵包壓在他的胸口處滿懷希望的舔他的下巴。迅速壓製住被提前喚醒的起床氣引發的刻薄,海姆達爾輕拍了下小麵包的屁股,掀被子下床。    奶糖、小八眼以及重新歸隊的仨動物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一個個瞪圓眼睛,目光閃閃。壁爐前豆莢貓喵的翻了個身,睡起了回籠覺。鳥架上的奧拉爾剛剛步入夢鄉,夢中,大片袋蜘蛛在逃亡過程中一會兒排成人字形,一會兒排成一字形。    海姆達爾麵無表情的與他們對望片刻,剛邁出一步,小八殷勤的捧來他的襯衫和褲子,奶糖頭頂厚實的校服,肉團似的小麵包拽不動他的鬥篷,隻好用小腦袋不停把鬥篷往前拱,與地毯造成的摩擦力作鬥爭。    海姆達爾又片刻無語,走進盥洗室,站在台盆前,揉了揉惺忪睡眼,懷疑自己仍然在夢裏。緊接著後背猛地一沉——海姆達爾急忙扶住台盆邊緣,避免了一場流血事件——已經有小型行李箱那麽大個兒的小八眼高舉梳子和毛巾攀爬到他的肩膀上,體貼的為他梳頭。當它拉扯下第二把頭發後,海姆達爾看著鏡子淚流滿麵的請它放過自己。    “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海姆達爾揉著頭皮,走出盥洗室。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連續三天,被它們吵醒,被它們大獻殷勤。    “鬆樹林裏有什麽值得你們這麽興奮的?!”    是的,仨動物就是想讓海姆達爾早點帶它們出去遛彎,仨動物發現海姆達爾貌似有點不快,又變作小媳婦樣兒,目光閃閃的望著他。    算了,今天天氣難得太平點,別說它們了,就是自己也想出去走走。海姆達爾接過它們給自己拿的衣服,換下了睡衣。出門的時候張望了眼豆莢貓和奧拉爾,見它們睡得舒服,就輕手輕腳的合上了門。    奶糖率先朝樓下跑,小麵包站在小八眼的背上緊隨其後,海姆達爾像個老媽子似的嚷著“慢點!哎喲!看著前麵!當心撞上!森林又不會跑!”引得懸掛在牆上的肖像畫們發出陣陣輕笑,動物畫像們也不甘落後的響起串串鳴叫。    在走至大門的這一小段路上,海姆達爾掏出了魔法小鏡子,和男朋友道早,這是每天的固定項目。威克多曾耳提麵命的讓他記住晨間“煲電話”,海姆達爾沒有完全放在心上,有一次因為和別的同學聊天把這茬忘了,男朋友當天下午出現在了德校的校長辦公室內,從那以後斯圖魯鬆室長再不曾忘記。    海姆達爾掏出衣服裏的南瓜小鬧鍾看了時間——懷表壞了後一直在使用方便隨身攜帶的小鬧鍾,沒有購進新懷表——對著小鏡子喊了幾聲,不一會兒,霧霞狀的膜泛出圈圈漣漪並淡開,威克多的臉出現在鏡子裏。    說了幾句毫無營養的廢話,以千篇一律的甜言蜜語居多——每天的例行公事並樂此不疲——之後,斯圖魯鬆室長話鋒一轉,無比得瑟的炫耀道,“中午有個大帥哥要請我吃飯!”    老爺誤會了。    “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威克多無奈的說。“今天中午我趕不上跟你吃飯了,我們隊上的一名擊球手生日,他是個老隊員,平時待人不錯,說話做事很有魄力,新隊員都很服他,他請全隊吃飯,教練和球隊老板都去,我不好推脫……”    斯圖魯鬆室長眨巴下眼睛,大笑三聲,“咱說的‘大帥哥’不是您啊,克魯姆選手,不帶這樣對號入座的!”    啥?!    老爺馬上就色變了,不過種種微妙變化鏡子裏看不出來,他力持鎮定,貌似心平氣和的說:“哪個大帥哥?”    “小拉卡利尼呀,”海姆達爾說。“別的不去考慮,單就外形條件來說,你得承認他是帥哥吧。”    威克多沒有否認,“他怎麽肯紆尊降貴?”小拉卡利尼的個人風格十分顯著,卡羅他們聽到這消息也挺驚訝的。    “我也不知道,”海姆達爾想了想說。“也許人家大了,變成熟了,知道人際關係是要自己去經營去開拓的,隻知道繼承就是在原地踏步。”    “你自己當心點。”威克多想到拉卡利尼對斯圖魯鬆的的嗤之以鼻,認為海姆達爾和小拉卡利尼若想建立友誼簡直是天方夜譚,拉卡利尼絕不會置之不理。    似乎明白男朋友的想法,海姆達爾莞爾一笑:“知道啦。”    看著鏡子裏笑的一臉甜蜜的斯圖魯鬆室長,老爺抿了抿嘴唇,目光深沉的說:“在學校你也要當心。”    “怎麽了?”    “我想你也不會去注意……”老爺突然無比惆悵。“和你同年級的一個招風耳,老是喜歡盯著你的臉看。”    招風耳?“你是說坦因?盯著我的臉?有嗎?”    “還有六年級的吊梢眉,前額有點斑禿的那個。”    “……拉巴赫?”    “他老是看你的屁股!”老爺咬牙切齒。    “……”    “還有一個六年級,說話時斷句總是不斷在正確的地方,聽上去有點顛三倒四的,臉很紅,總是不梳頭,和你說話的時候老喜歡往你身邊湊……”    “行了,你別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海姆達爾啼笑皆非。“你不覺得你草木皆兵了嗎?”    老爺深沉一歎,“我寧願我想多了。”    “您對自己沒有信心嗎?克魯姆選手?”海姆達爾微笑道。    “如果這一切都能用魁地奇解決,我覺得我會更有信心。”    “您對我沒有信心嗎?”海姆達爾又道。    “我對那些覬覦你的臭蒼蠅沒有信心!”老爺的表情無比惡毒。    在老爺心中,對裏格有企圖的男人或者女人都是形跡可疑,麵目猙獰,相貌醜陋的,即便那些人並不醜陋……那是不可能滴,他們必須是醜陋滴!    “也隻有你把我當個寶。”海姆達爾哈哈一笑。“你看你說的那些我都不知道,你就安心吧。”緊跟著眼睛一眯,報紙上又刊登克魯姆選手的桃色新聞了,據說什麽地方的什麽女人為威克多生的孩子都能叫爸爸了。這是第幾個“私生子”了?克魯姆老爺貌似有種馬的趨勢……    “我警告你啊,離那些饑渴的男人女人遠點,不然有你好瞧的!”    這一下,老爺甜蜜了。    “我會早點回去的。”老爺笑眯眯的說。“讓我饑渴的人隻有你,也隻能是你。”    “別玩瘋了,早點回去啊!”海姆達爾迎著風大叫,目送它們的背影消失在層疊樹影間,裹緊身上的鬥篷,返身朝城堡走去。    仍然以奶糖為先,小八馱著小麵包緊跟在後,零星的雪花不再阻擋視線,厚厚的積雪是奔跑中最大的阻力。灰色的雲被鬆葉遮蔽,又低又厚的懸在樹林上方,仿佛隨時會潰決。雲層深處不時傳來隆隆雷聲。    它們在密林中穿梭,一刻不停的朝前,它們跑出鬆樹林,鑽入一片排列濃密的雲杉,魔法產生的幻覺和作用於大腦的嚴厲警告對它們不起作用,奶糖直直接闖過高大敦實的“牆壁”。僅僅隻是跨出去這一個動作,它們就離開了徳姆斯特朗的範圍,或者說一般的學生不會抵達這裏。    沒有停歇,它們再度往前奔跑,這條道是它們研究了三天的最佳路線。離開了那堵牆,站在小八背上的小麵包仰起脖子興奮的嚎叫,奶糖被這一聲聲稚嫩的吼叫催發的狂性大作,客邁拉獸的咆哮響徹林間,猶如獅吼。    前方雲杉下連綿的低矮灌木突然起了一陣騷動,雪花從灌木上撲簌簌的抖落,隨著奶糖它們的步步逼近,“灌木們”舍棄了不再管用的偽裝,一哄而散。    小八學海姆達爾的口氣用力喊了聲:“筒子們,跟我上!”實際上卻是跟在奶糖身後喊殺喊打的衝了上去。    灌木們驚恐的叫聲延綿了好幾裏地。    第一株灌木被奶糖撲倒在地,少頃,小八也得手了,小麵包也有自己的戰場,懂得揚長避短,專找跟自己差不多個兒的迷你灌木撲殺。    這些灌木是奶糖它們在樹林裏遛彎時偶然發現的新獵物,經過一番調戲和反調戲後發現這些灌木的肉質十分鮮美,便惦記上了。說它們是灌木其實不然,它們的長相更似癩蛤蟆,成年體的個頭約有電磁爐那麽大,背上背著形似灌木的偽裝,時常蹲在高大的樹下作掩護,以樹皮為食,有時候也吃嫩葉,偶爾還會刨土尋找著什麽。    這些灌木蟾蜍皮膚呈白灰色,帶不規則形狀的褐色斑點,被雪一覆蓋肉眼難以辨認,再加上背上的偽裝,它們在這裏已經風平浪靜的棲息了幾個世紀之久。除了幾十年前的某一天黃昏,有人深入樹林衝破了魔法,給它們的族群規模造成巨大損失之外,奶糖它們是在那場恐怖襲擊之後的第一波客人。雖然沒有前一次具有毀滅性,但是製造出來的恐懼效果卻是一致的。    灌木蟾蜍們在雪地裏四下逃竄,它們身後是三個可怕的食蛤蟆魔,正揮舞著手中的鐮刀,齜牙咧嘴的對它們步步相逼,平時賴以生存並引以為豪的背部偽裝這個時候反而成了最大的目標。    奶糖一甩脖子,一隻奄奄一息的灌木蟾蜍被拋向空中,小八精準的接住,然後跟在奶糖身後繼續前進,小麵包在最後狐假虎威的斷後,它們仨可謂分工明確,相輔相成。    奶糖拋第五隻灌木蟾蜍時聽到有人的聲音,它停下腳步傾聽,發現確實是人聲,這聲音聽上去很耳熟。奶糖猶豫了一下,循聲跑過去,結果看到有個巫師被困在一隻係在樹幹上的網子裏,頭朝下吊在半空中。    網子裏的巫師一邊大聲謾罵一邊摸索著魔杖,摸了半天摸不著地方,網子在他的動作下晃來晃去,他的手就更無處著力了,顯得極為狼狽。    謾罵聲戛然而止,巫師發現了奶糖和隨奶糖一塊兒跑來的小八和小麵包,它們仰著脖子觀賞著他的洋相。站在網子外麵看巫師,對它們來說也算是個可遇不可求的別樣體驗了。    “我知道你們,你,或者你,隨便哪個,把我放下來!”網子裏的巫師,其實大家都認識,德校的新黑魔法教授尼祿·戈爾登,理直氣壯的對它們下達命令,以為它們會對自己言聽計從。    教授當然在異想天開。    仨動物繼續眨巴著眼睛,一臉的天真。    小麵包舔了舔爪子上粘的蟾蜍血,悄悄跑到小八身後,朝上猛地一撲,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吃了一嘴雪。和八眼蜘蛛玩偷襲,實在有點自不量力。    “我是你們主人的教授!”戈爾登吹胡子瞪眼。“我知道你們聽得懂我說的話,別裝糊塗!”    仨動物一副沒勁的失望樣兒,掉頭往剛才的道兒走去。    “你們要去哪兒!快放我下來!”戈爾登發現它們對自己置若罔聞,在網子裏大喊大叫。“對了,我記得你的名字,薄荷糖!”    沒有得到哪怕一個嗤之以鼻的回應。    “不是?硬糖?軟糖?水果糖?巧克力糖……”    仨動物早走的沒影了。    他和小拉卡利尼最終敲定的約會地在仲夏大道中段,那裏同時是一條支路的源頭,新開的餐館就坐落在丁字路的路口。    沿街的轉角玻璃窗戶高大寬闊,能看見裏麵色澤厚重的家具和由屏風圍合起來的高低錯落的陰影效果。亮橙色的燈光和大朵大朵的鮮花點綴其間,加深了視覺縱深,同時還營造出了靜謐而高雅的用餐氛圍。窗台上擺著一排天鵝造型的青銅高腳杯,裏麵盛著黃豆大小的五彩糖果,糖果上插著用小木棍子和布條做成的繽紛小旗子,旗子上畫著該餐館的招牌——辣椒天鵝。    這是家連鎖餐廳,聽說口碑不錯,返校那天隆梅爾帶海姆達爾在辣椒天鵝吃過一次,味道確實還行,但海姆達爾不認為味道和價格能劃上等號。    海姆達爾當初和小拉卡利尼敲定碰頭地點時就有了預感,他的猜測沒錯,除了這家辣椒天鵝比較上檔次,木棉古鎮上沒有哪家餐館能拿得出手。小拉卡利尼肯定是這麽認為滴。    沿著仲夏大道往前走,會路過多家璀璨明亮的小店,它們可能不夠氣派,甚至顯得逼仄,但是每一家都色澤豔麗,琳琅滿目。鎮子上的郵局也在這條路上,門麵也不大,墨綠色的招牌上刷著奶油色的字,門的兩側是雕刻著貓頭鷹和天馬的浮雕柱子。郵局是這條路上在用色上最樸實的一家。    海姆達爾看了眼南瓜小鬧鍾,離約定時間還有餘暇,猶豫著要不要進去選購一兩張明信片,對街有人大喊他的名字。    海姆達爾回頭,看見威克多朝他大步走來。    “哦,”海姆達爾毫不掩飾他的驚訝。“那位老資格的擊球手呢?”    “我吃飯速度比較快。”威克多一本正經的說。    海姆達爾止住大笑的衝動,裝模作樣的說:“您對我竟然如此重視,我真是受寵若驚,”說著拉住男朋友的手,一臉深情狀,“我好感動……”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威克多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唇角卻是上揚的。“我之所以不惜得罪老夥計狼吞虎咽匆匆辭別,即便身處千裏之外也要每周末堅持回到這裏,這和一個意大利人邀請一個叫海姆達爾·斯圖魯鬆的家夥吃飯不存在絲毫關係,僅僅因為我愛死了這裏的天氣。”    海姆達爾忍不住哈哈大笑,老爺俯身堵住這張嘴,把笑聲咽進喉嚨裏。        第496章 瞧這飯吃的……        海姆達爾推門而入,手持銀盤的侍者殷勤的迎上來——走路姿勢不緊不慢,卻極為迅捷——二人低聲耳語片刻,那侍者朝某個方向一擺手,不是更精準的指指點點。侍者幫海姆達爾脫下鬥篷,並揮動魔杖迅速清幹淨衣服、褲腳和鞋麵上的積雪,海姆達爾對他點點頭,轉身的同時二人交換了友善的笑容。    海姆達爾在一架鑲嵌著油亮五彩貝殼的黑木框屏風後找到了今天的約會對象,屏風似乎是這家分店用以分割空間的主要手段,前麵他分別路過了一架木雕屏風;一架油畫風格的畫布屏風;一架貼著泛黃老照片的屏風,小拉卡利尼預定的桌子在第四架屏風後。    辣椒天鵝木棉分店的屏風主題貼合店名,無論何種材質,何種造型,萬變不離其宗。    這處算是包廂的空間沒有設置情侶卡座,一張簡潔的長方形黑木桌擺放在中央,四把椅子兩兩相對,材質與屏風框架相同,應該是整體化設計。比較突出的,同時也是海姆達爾第一眼見到的是垂掛在木桌正上方的水晶吊燈,上麵掛滿了拇指大小的天鵝,每一個天鵝都雕刻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並不因為個頭小而在工藝上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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