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跟我不一樣,福吉先生很欣賞他。”斯諾無所謂地說。    隆梅爾仿佛對這個話題充滿了興趣,他饒有興致地說:“在你看來,這位馬爾福先生是什麽樣的人?”    斯諾警惕地看了一眼兄長,“能問問你的動機嗎?”    “裏格算不算理由?”    “你的父愛來的晚了點。”    麵對弟弟的責備,隆梅爾哂然一笑:“但至少還是來了。”    就臉皮厚薄程度來說,斯諾從來都是自歎弗如的。“他是一個精明狡猾的人,也是個汲汲營營追求名利的政客,馬爾福家在他的鑽營之下蒸蒸日上。他永遠隻選擇對自己有利的選項,還有……據說他曾經是一名食死徒。”說到這裏,斯諾歎了口氣:“隆梅爾,就某方麵而言他跟你很像,所以我不希望裏格與他們家過多的接觸,有一個像你這樣的父親就行了,沒必要再來一個湊熱鬧。”    隆梅爾遲了一分鍾,才答道:“很不幸的告訴你,精明狡猾的馬爾福先生現在就站在我們右前方大約十步遠的地方。”    斯諾吃驚地抬眼看過去,隆梅爾沒在開玩笑,那確實是盧修斯·馬爾福,此刻他正故作親切地和哈桑·穆斯塔發說話,讓斯諾擔憂的是,馬爾福隻消轉轉眼睛,就能看見躲在角落裏大快朵頤的裏格。    “你怎麽不早說!”斯諾覺得隆梅爾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有什麽好躲的。”隆梅爾不以為然,覺得他小題大做。“隻有幹了壞事的心虛的人才總是躲來躲去,你能保證躲過了今天就能避過以後的每一天?他們總有碰麵的時候。”隆梅爾扯住焦急的斯諾,不讓他去人為的幹擾。“一切交給老天怎麽樣?不是快聖誕節了麽,看看耶穌基督是怎麽安排的。”    斯諾氣急敗壞地說:“你什麽時候開始信教了?”    隆梅爾報以微笑:“聖誕快樂。”    ***    今年耶穌基督一定很繁忙,因為祂沒有理睬斯諾心底的禱告。    就在斯諾以為一切塵埃落定之時,盧修斯倏然轉回身,臉上出現了吃驚的神色,一個罩著完美麵具的男人忽然神色大變,這隻能說明他看見了足以令他摘下麵具的人事物。顯然,海姆達爾就是那個措手不及的促使者。    令斯諾有些意外的是,盧修斯沒有馬上行動,他沉著眉眼,似乎在思考,他的眼睛好像在找尋什麽緊緊盯住裏格不放。這個發現讓斯諾心驚不已,他覺得盧修斯正在一點一點剝開蒙住眼睛的白紗。    斯諾著急了。    “也許我們的思考方式存在盲點。”    斯諾沒有絲毫反應,但是他的耳朵正聽著。    隆梅爾續道,“或許並非所有的馬爾福都對艾薇漠不關心,也或許盧修斯·馬爾福就是個例外。”    “你到底想說什麽?”斯諾有種不好的預感。    隆梅爾揚了揚眉毛:“別忘了,這是神的旨意。”語畢,他朝海姆達爾那裏走去。    彼時海姆達爾正在大口大口地嚼著一份水果派,隆梅爾突然湊到他耳朵邊上說:“盧修斯·馬爾福在這裏,而且,他也看見你了。”    海姆達爾背脊一僵,下意識想回頭張望,卻被隆梅爾阻止了。    “別回頭,一旦目光接觸上了我們的談話就不得不終止。”隆梅爾輕聲耳語。“雖然我們之前做過一些討論,但那是針對布萊克的,現在擺在你麵前的問題是你將用何種身份來麵對盧修斯·馬爾福。”    海姆達爾慢慢咽下嘴裏的東西,然後回答,“我曾經對他承認我是國際魔法師聯合會芬蘭席分會主席的兒子。”    隆梅爾莞爾:“事實上你確實是。”他觀察著海姆達爾。“你想和他相認嗎?”    海姆達爾想了想說:“馬爾福家和布萊克家是兩碼事。”    “這就是你的回答?”    “順其自然不好嗎?難不成跑到他麵前說,嗨,你還記得艾薇·馬爾福嗎?對,別懷疑,我就是你妹妹艾薇的兒子。”海姆達爾做了個怪相。“一定要這樣?”    隆梅爾拖起他的手,轉過身來,領著他大步朝盧修斯·馬爾福走去。    “那就交給神來決定。”    海姆達爾被他拉得措手不及,一邊小跑一邊吃驚道,“你信教?”    隆梅爾忍不住想笑。“聖誕快樂。”說話的同時他也確實笑了出來。        第58章         盧修斯·馬爾福十分鎮定地站在那裏,表現得不會為任何東西所動,如果忽略掉那攥得發白的指關節的話。那個男孩和記憶中一樣,但又好像不太一樣,頭發的顏色、熟悉的眉眼輪廓、甚至於不經意間投來的目光都令盧修斯喚醒了心底的某些東西——曾經困擾他的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一種類似於迫切地想要領悟卻不得其所的失落感。    隨著那對父子的漸行漸近,盧修斯決定將這些暫且擱置一旁。    隆梅爾伸出右手:“馬爾福先生。”    “斯圖魯鬆先生。”盧修斯握住了那隻手,並帶著強迫的冷靜說道,“能在這裏與您會麵是我的榮幸。”說著,他低頭看向海姆達爾,笑容裏包裹著真心實意的歡喜。“還有你,小斯圖魯鬆先生。”他把右手遞到男孩麵前。    海姆達爾輕輕握住它,“您好,馬爾福先生。”    這時候,隆梅爾的眼睛突然被什麽吸引住了,或許是個人,也或許是其它什麽東西,他朝盧修斯抱歉地頷首。在離開前,他極為客氣地宣告:“對不起,失陪一下。”不露聲色地看了海姆達爾一眼,然後抽身離去。    他是讓他自己看著辦嗎?海姆達爾自然洞悉那抹意味深長的目光是何含義,他老是被他老子“拋棄”,入學那會兒是這樣,現在又要重新體味一遍?    盧修斯由衷的感激那個帶走隆梅爾的緣由,他渴望和男孩單獨交談,他想搞清楚懸在心裏的困擾是什麽。“德姆斯特朗怎麽樣?”他撿了個親切又安全的話題作開頭。    海姆達爾保持微笑:“很好,那裏很不錯。”    盧修斯可惜的歎道:“德姆斯特朗原本是我的第一考慮,我很想把德拉科也送去那間學校,遺憾的是未能如願。”    “因為馬爾福夫人舍不得是嗎?”    “你知道?”盧修斯垂下眼瞼,下意識地摩挲手杖頂端做工精美的蛇形杖頭。    “德拉科說的。他很幸運,我曾經當麵這麽告訴他,他的母親很愛他,他應該為此感謝梅林,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樣幸運。”    盧修斯神情一緊,前臂肌肉因雙拳的捏緊而緊繃起來。“為什麽要這麽說?難道你就很不幸?在我看來斯圖魯鬆先生對你很不錯,”說到這裏他悄悄深吸口氣。“而你的母親……”    “她已經不在了。”    盧修斯一驚,定睛打量海姆達爾臉上的神色,想從上麵找尋到蛛絲馬跡。    海姆達爾沉著回應:“我的母親已經過世了,在我六歲那年。”    “我很抱歉。”盧修斯訥訥低語。    海姆達爾揚起了眉毛,“您不用說抱歉,事實上這對您來說也不是什麽好消息。”當海姆達爾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時,他才猛然發現所謂的‘順義自然’不過是一腔空話。其實我想讓他知道?還是說我潛意識裏認定與盧修斯·馬爾福相認對我有利?海姆達爾飛快地進行著自我分析。    盧修斯卻因為這一席話愈發困惑起來,他應該忽略掉無法理解的莫名言論,適時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同樣是一名有教養的紳士必須具備的“美德”。盧修斯躊躇著,他發現自己該死的介意極了,為此,他感到困窘。    海姆達爾明亮的眼睛黯沉下來。“您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是嗎?”一個長長的停頓之後,聲音再次響起:“叫艾薇·馬爾福。”    盧修斯感覺自己的手輕輕顫了一下,他努力不讓自己失態。“是的,我有一個妹妹。”他咬緊牙關回答。    海姆達爾拔開目光,不再與其對視。“隆梅爾·斯圖魯鬆並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事實上我是由斯諾·斯圖魯鬆收養進他們家的,據說母親去世前曾寫信請求斯圖魯鬆家收留我,在魔法界替我保留一個安身立命的機會。”說到這裏,他又抬眼看向盧修斯,眼中溢滿了笑容。“很抱歉現在才告訴您,盧修斯舅舅。”    盧修斯上前一步並伸出了手,之後又為自己無法抑製的激動感到窘迫。他竭力克製住翻天覆地般的思潮,並努力不讓這些思潮反應在臉上。    海姆達爾第一次如此感性地接觸到日記本之外的“付出關愛時也不忘記要故作冷淡”的盧修斯·馬爾福,這份近距離的體驗讓他覺得親切。    “我以為您願意擁抱我一下。”海姆達爾笑眯眯地說。    他如願了。    盧修斯·馬爾福的懷抱稱不上溫暖,高檔麵料貼在皮膚上光滑而冰冷,衣襟上紋飾精細的錫銀扣子硌得腦門發疼,縈繞鼻尖的是高級熏衣香料帶來的淡雅芬芳。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貴族做派,某男孩如斯評價。    不同於海姆達爾不太舒適的體驗,盧修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我早該想到。”他喃喃低語。然後,他突然低頭,握住海姆達爾的肩膀焦急道,“艾薇……”聲音戛然而止,臉色猝然一白,是的,他想到了。    海姆達爾默默無語,他垂下眼瞼,等待這個男人重新武裝起來。    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盧修斯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她現在在哪裏?”    “斯圖魯鬆家的家族墓地。”    盧修斯緩緩點頭,他又變回那個馬爾福當家了。    ***    “西裏斯·布萊克?”盧修斯目瞪口呆,嘴巴大張,今晚的第二次失態。    維持了不過半小時的貴族做派再度告急,海姆達爾覺得看這位馬爾福先生突然變臉很有意思,他骨子裏應該是個容易衝動的人,隻是他太會演戲,把壓抑當成了習慣。    “你是說那個西裏斯·布萊克?”盧修斯機械性地重複。    “英國魔法界有幾個西裏斯·布萊克?”這話不是海姆達爾說的,而是隆梅爾。    在與盧修斯開誠布公的談過之後,另兩個斯圖魯鬆很快加入進來,他們離開了冷餐會,進了組委會為兩位斯圖魯鬆先生安排的帳篷內。    “喔,我的梅林。”盧修斯的臉色變得不怎麽好看了。“她怎麽會和那個布萊克……太讓我吃驚了……”他用手捏著太陽穴,一副頭疼欲裂的架勢。“艾薇怎麽會看上那個西裏斯?”    海姆達爾發現他有點語無倫次,看來西裏斯·布萊克的名字讓他受了不小的刺激。從另一個側麵可以看出,這個布萊克在上等人的圈子裏很不被看好,瞧瞧,就連他的堂妹夫都一臉吃到蒼蠅的表情。想想也是,這些有錢人一般都挺在乎名聲的,家族聲譽第一,誰沒事願意提起自己有個在阿茲卡班監獄裏蹲大牢的親戚。說出來肯定很沒有麵子。    “馬爾福先生,”隆梅爾決定把話題帶回正確的方向。“您的妻子是布萊克家的人,是嗎?”    “您是說納西莎?”盧修斯的神智恢複的很快,他的腦子也跟著動了起來。“是的,納西莎是布萊克家的人,而且是被族譜保留下名字的族人。”    隆梅爾當著幾人的麵,毫不避諱地問道,“您有計算過,或者說,您是否知道布萊克家如今的底細?”    盧修斯眯了下眼睛。“說實話不是很清楚,自從……您知道我指的是什麽,在那之後,布萊克家族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再加上西裏斯被關進了阿茲卡班,那就更……”    隆梅爾咧嘴一笑,笑容中的狡黠沒有逃過盧修斯的眼睛,後者眼睛一亮,立刻抓住了重點,目光中透出躍躍欲試的光芒。    斯諾眉毛微挑,他覺得這兩個人湊在一起那就是狼狽為奸的最佳寫照。    隆梅爾說:“冒昧的問一句,現如今,能夠繼承布萊克家族的人是誰?”    盧修斯不假思索地回答,“名正言順的自然是西裏斯·布萊克。”    “可惜他現在在阿茲卡班。”隆梅爾立刻說。    盧修斯毫無誠心地附和:“確實可惜。”    隆梅爾又道,“依照英國魔法界當年的審判,布萊克似乎得不到任何假釋的機會。”    “當然,”盧修斯露出他招牌式的假笑。“阿茲卡班不存在假釋。”    “如果,我是說如果,”隆梅爾用誇張的語氣強調,立刻換來盧修斯一個“但說無妨”的鼓勵眼神。“如果布萊克非常不幸地亡故在獄中,那個時候,布萊克家族將何去何從?”    “依照英國魔法界現有的法律來看,財產悉數充公。”    “真可惜。”隆梅爾喟歎。    盧修斯頷首:“確實可惜。”這次的語氣比前麵那次真心實意百倍不止。    “也就是說布萊克家的錢財早晚都要充進英國魔法部的公共小金庫裏。”    “確實,布萊克這輩子恐怕都走不出阿茲卡班。”    之後,兩個大男人又惺惺作態地長籲短歎一番。    一直在旁觀看他們表演的海姆達爾禁不住兩鬢生汗,默默為監獄中的某人念了一聲“阿門”。    “馬爾福先生,如果可以,能否請您的妻子來一趟?”隆梅爾如斯建議。“我想某些事情應該經得她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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