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法海:…… 譚昭一轉頭,也剛好看到熟悉的降魔杵,他立刻揮了揮手:“大師,好巧啊!” 剛安穩下來的容堯:!!! 他嚇得推著小福就走,索性他到了後院,那和尚也沒追上來,好險好險。 “相公,都是我連累了你。” 容堯立刻安慰起妻子來。 前頭鬧劇收場,人很快散去,法海拎著降魔杵進門,嗅著滿屋子的清淺妖氣,眉頭緊皺:“夏大夫,人妖殊途,倘若你助紂為虐,必會招致禍患。” 譚昭點頭,表示明白:“大師說得對,不過老夫這回救的是人。這麽大清早的,大師你吃早飯了嗎?” 俊秀的和尚一臉正容:“貧僧不餓,先論正事緊要。”隨後,和尚肚子咕地一聲,非常誠實地宣告著它的真實想法。 譚昭:“……” 法海臉上立刻出現了一層薄粉色。 劉娘子擺了早膳,法海還是受不住盛情邀請,坐在了飯桌上,連吃了三大碗白粥。等吃到第四碗的時候,小青從外頭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 譚昭:……這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吃粥吃粥。第46章 小青與小白(六)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守株待魚”? 法海見這妖孽竟然跑來自投羅網,難得楞了一下, 一人一妖四目相對, 就在某一個節點, 小青魚似乎智商回籠,罵了一聲夏天無, 便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妖孽!哪裏走!” 法海緊隨其後,提著降魔杵也衝了出去。 “喂——大師,飯後不宜劇烈運動啊!大師——”譚昭吼了一聲, 人早就沒影了, 他現在腿腳不便, 實在是愛莫能助了:)。 慢吞吞地就著新醃製的脆藕吃了一碗粥,譚昭伸了個懶腰, 剛要進裏頭去瞧瞧那小福娘子情況如何了, 便見到一陣風衝了進來。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這才發現這陣“風”竟是小青。 小青喘著大粗氣, 衣服全黏在身上,毫無女兒家的儀態, 叉著腰吼著:“夏天無, 小爺跟你沒完!” “……是什麽給了你我店裏挺安全的錯覺?” 小青得意洋洋道:“最危險的地方, 就是最安全……” 譚昭“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接下來的場景他有點不忍卒看了。 隻見不大的大門口, 法海提著降魔杵,進來了。 小青:!!! “妖孽,哪裏逃!” “哎, 大師大師消消氣,你看這頭魚,連逃跑都不會,就這腦子,要不再觀察觀察?”譚昭被迫橫在一人一妖中間,開口道。 法海還沒表態呢,小青先炸了:“喂——小爺的腦子聰明得不得了,要你說!” “大師,你看,他這樣……” 法海……法海竟然覺得這人說得有幾分道理,他思忖了一下,眉頭蹙起愈發緊了:“夏施主,你為何幾次三番要搭救這青魚妖?” 小青拳頭一緊,耳朵微微一動,顯然也挺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兩雙眼睛盯著他,譚昭想了想,道:“順心而為吧,人分善惡,妖也分善惡,這頭魚雖然衝動了些,嘴巴壞了些,還男扮女裝……” “喂——” “男的?”法海看向青魚的眼神,愈發奇怪起來。 “但總的來說,本性不壞,大師不如這樣如何,便按人間的規矩來,怎麽樣?” 法海想了想,很快搖頭:“人妖豈可一視同仁,妖便是妖!” 小青一聽,火得要命,他也不是惜命的主,立刻就嚷嚷開了:“妖怎麽了!妖吃你家大米了,就因為我們妖會法術,會變化,比你們凡人厲害,你們就歧視我們!你們凡人還要不要臉啊!” 說著說著,還委屈上了。 譚昭想了想,其實不是歧視,更準確來說,是畏懼。 妖有法力,凡人少有企及,故而令人懼怕,使人遠離。鬼呢,是由人而來,本質上也是人,可人還是厭惡鬼,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心中的害怕。 所以,小青魚啊,你根本不用委屈的。 “夏大夫,你快來看看小福,她又喊痛了!”原本容堯不敢往前頭來,可事關妻子,他也顧不上這許多了,衝出來就喊。 “果然還有一隻妖!” 譚昭:……大師,咱打個商量,能不能不要用這種看妖怪窩的眼神看他,他會慌。 小福的情況不大好,她原本體質就偏弱,樹妖的精氣帶著植物特有的生機,按照基本法,應是能強身健體的。但凡事都有個度,過猶不及,便是這個道理。 “原本,老夫是準備配合你循序漸進演完這場戲,但現在看來,恐怕是不成了。” 容堯都要哭了:“我隻要小福活著,隻要她活著!要我的命都可以!” 法海站在旁邊,眼中顯然帶著難以言喻的驚愕。 譚昭便安撫他:“那倒還沒到這麽嚴重的地步,你介意‘早產’嗎?” 容堯:“哈?” “小福體內滯留了大量草木精氣,你是不是因為培育新‘幼苗’,已經做不到對它們的掌控了?”見容堯點頭,譚昭才繼續說,“所以,為今之計,隻有一條路。” “什麽路?” 譚昭道:“早產呀,你能不能一下子催熟你的‘幼苗’?” 容堯訥訥,好半晌才點了點頭。 譚昭得到答案,轉頭對法海道:“大師,幫忙救了人,怎麽樣?” 佛和道,其實還是有本質區別的。譚昭自己是個完完全全的道修,精通的不是劍,就是符咒,這替凡人疏通氣脈,其實還是佛家的人更為精通一些。 法海眸深似海,不過對於救人,他還是責無旁貸的:“夏施主,你說便是了。” 於是,小青和容堯兩隻妖就被趕出去了。 “小青,你說小福她會不會有事?” “那夏老頭醫術還不錯,死不了。” 又過了一會兒,容堯又問:“這都多久了,會不會……” 小青臉上煩不勝煩:“喂——你好歹也是一隻大妖,有點大妖應有的沉穩好不好!我比你小了整整一千歲呢!” 容堯:“……”可他還是擔心。 小青氣得想去西湖裏遊泳,可那該死的和尚在門口畫了道結界,凡人能自由出入,妖怪卻不成,若不是他法力不夠,非要將這和尚做成糖醋凡人不可! “小青,我……” 小青滄桑地攤在太師椅上,他現在好想回山修煉啊,說起來,那許呆子哪裏去了,怎的不見人? 大概是說曹操,曹操不禁念,小青眼瞧著許仙從外頭走進來,緊隨其後的:“姐姐,不要進來!” 小青吼這一聲,把許仙嚇的,一個趔趄就要栽倒下去,後頭的白素貞見此,立刻伸手去接,觸到結界,她本能地縮手,許仙“啪嘰”一聲,臉著地砸到了地上。 三隻妖:…… “小生沒事,真的沒事,白姑娘你莫要自責。” 白素貞簡直想哭了,她報恩沒報成,還讓恩公摔傷了,著實是她的不該,於是兩人一個道歉,一個安慰,小青……小青覺得自己有點兒多餘。 “小青,你姐姐和他……” 小青凶巴巴地吼了一聲:“不是你想的那樣。” 容堯:那是哪樣? “許公子,我就不進去了,你拿了傘與我便是。” 許仙連連點頭,很快跑進去找傘了。 見許仙離開,白素貞立刻收了臉上的溫柔,道:“小青,你又闖了什麽禍?” 小青苦著臉,開始喊冤:“姐姐,這回真不是我,是……反正就不是我,姐姐你快走,金山寺的和尚在裏麵呢。” “那他又是誰?” 小青簡單說明了容堯的身份,白素貞心中微微一動,卻並沒有表現在臉上,隻變幻出寶劍,便要劈開結界救小青出去。 小青連忙阻止,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阻止:“姐姐,不必如此,若是傷了修為,我們就真沒有一戰之力了。” 白素貞有些猶豫,猶豫的片刻,許仙已經抱著油紙傘出來了。 “白姑娘,給。” 白素貞連忙收了劍接過傘,仍是不放心,她焉能將弟弟置於此等險境。可要讓她當真恩公的麵動手…… “容堯,進來!” 容堯早已等得急不可耐,剛聽到聲音,便直接衝了進去,他一眼便瞧見妻子的腹部已經癟了下去。 兩行熱淚,從他眼眶裏流了下來。 見此,法海握著降魔杵的手緊了緊,什麽話都沒說,沉默地走出去,又沉默地看著譚昭推著輪椅出來,這才開口說話:“你是道門中人。” 譚昭點了點頭:“嗯,我身上戴了隱藏修為的東西。” 法海的眼中愈發不解:“為什麽?” “每個人走的道,都是不同的,有人誌在天下,也有人藏匿市井,諸如大師你修的佛一般,無論是修的何種佛,隻有大師你自己想通了,才是你心中的那座佛,對不對?” 不得不承認,法海有些被麵前的人說服了。 “其實,你應該修佛的。” 譚昭立刻拒絕:“不用了,修道使我快樂,我愛修道,修道愛我。” “……”不,他收回剛才的話。 兩人交談的功夫,病房裏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為了跟凡人在一起,這樹妖也是拚了,竟拿著自己的精元與本體當兒戲,法海是愈發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