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君明顯臉上帶了話,欲言又止地看了範閑一眼,伸手在範閑手上寫了一個“天”字。天界耳朵萬千,指不定就被誰聽了去。程君如此反應,定是他借金印的消息走漏了風聲,或是這金印本身就有問題。能幫範閑的隻有這些,程君趕緊露出一臉非禮勿視的表情:“你以為我想來啊,還不是同施白猜拳輸了,被那殺身鬼盯上,可夠我吃一壺的。”“……”還不等範閑把東西收好,程君又恢複了八卦的樣子:“,你們剛才在幹嘛?為什麽不動手,海邊冷冷冰冰的,風景有什麽好看?”“動手?……你是指打架?”程君真是恨鐵不成鋼:“我說的動手,就是那個呀!”他雙手舉起大拇指,曖昧的靠在一起,“親嘴啥的。”“……”範閑差點跳起來,“瞎說什麽呢,我是那種人嗎?”程君怎麽看都覺得他就是那種人。範閑扶額:“人家現在難過的緊,我再衝上去豈不是自討苦吃,被他一通揍。”“佩服,佩服,小仙沒啥經驗,不愧是範兄,真上道,學到了。”“……”範閑選擇放棄同這人講話。收好了踏金印,範閑回到海崖,果然李承澤保持這方才的姿勢一動未動。範閑明白他現在需要什麽,同他一起坐在那塊石頭上看海。現在旭日東升,整個海麵都被鍍上了一層不均勻的金色,天空變成橙色,這片土地朦朦朧朧的就要醒來,正是一日之計在於晨的好時光。誰知道肩頭一沉,身邊那個威風凜凜以一敵千的殺身鬼突然脖子一歪倒在了範閑懷裏。“……”李承澤雙眼緊閉,麵色安詳,一隻手攛著範閑的衣角,動了動腦袋調整了一下位置,在他腿上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便更懶得動彈了。“……殿下。”李承澤抬了抬肩膀,單伸出食指往自己嘴上擺了個手勢:“噓別說話,有些累。”範閑聽話地噤了聲,脫了自己的外套替他蓋上。老實講,李承澤睡著的樣子頗有些乖巧的樣子,盛氣淩人的嘴角彎成一個小小的月勾,薄薄的嘴唇抿著,白淨的臉躲在劉海下,任由陣陣海風為他輕和撫摸。他很快睡著了。範閑幫他把散在臉上的頭發理好,拿出踏金印沉思。這法器不可多得,底部用篆體寫了個“封”,若被這東西蓋了印,妖魔鬼怪便介會成階下囚徒,聽令於印的主人。李承澤身為一個鬼,手還放在神官的衣服上,他的五指泛著粉紅,下意識輕輕握著拳,慵懶得恬靜,沒有任何防備和警惕。範閑吹了會海風,隻覺這風太鹹了,差點把他眼淚吹出來。他見李承澤熟睡,從乾坤袋掏出了天帝禦賜的小刀。純金偏軟,範閑用上了神力,毫不猶豫地用刀割去一小塊底部的純金,抹去那裏刻的“封”字,又從衣袖拿了方才撿的合歡花枝,照著那朵粉紅色的小花,一刀一頓,刻上了一朵合歡花。所謂四大皆空,心中若是隻留了花紅柳綠的空空世界,便隻圖為一人吟唱。此刻的範閑還未參悟到如此,他隻道天生我材必有用,也不怕世人笑他瘋。為了李承澤,折了腰便折了腰,他這一生活的太順暢,好似一場美夢,現在突然夢醒了,眼裏的人和事也都變了,他範閑不貪常人貪的,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麽。但此刻,他不會讓李承澤再胡作非為,也不會容任何人欺辱李承澤。活在當下,就要為當下努力。李承澤一覺醒來,範閑仍是那個坐姿,隻是歪著腦袋,一隻手貼著石塊滑動,垂下來的卷毛隨著他的動作晃動,不知道在做些什麽。李承澤不過動了一下脖子,他就有所察覺停下了手上的活。李承澤渾身還有點僵硬,他撐手起來,範閑的衣服便掉下來。他捏著那塊布料呆了很久,直到範閑的手碰上自己的頭發,才忽然神誌歸位,反射性捏住範閑的手問:“你做什麽?”範閑手掌一翻,將掌心的東西給他看,是一支小小的木簪。木簪通體白淨,流暢筆直的簪身,底部削尖,頂端微微彎曲,雖然不惹眼,卻也足夠素雅出塵。李承澤見他身邊放著一把一看就不凡的小刀,手邊石塊的位置被劃出一片白白痕跡,想他必是趁自己睡著做了這個小東西。範閑捏著李承澤的肩膀讓他背對自己,拿手指梳理對方及膝的頭發。其實李承澤生前頭發並未長成這般,隻是化鬼後身形多少有了變化,頭發便比普通女子長了不少。這幾天他們東奔西走,李承澤也從未束發,一頭長發早就打了結。範閑怕他疼,小心幫他解開幾個大的結,實在理不清的,就拿小刀直接割斷。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李承澤雖以斷了世間塵緣,但畢竟從沒被人剪過頭發,僵硬地不敢動。範閑替他揉揉肩膀放鬆,刀鋒利,幾下就削掉他數縷打結的頭發。範閑道:“剪了煩惱絲,就不要去想那些事,忍不住,就發泄發泄,別憋著。”李承澤眨眨眼,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回道:“但是有些煩惱是關於你的,也不要想嗎?”範閑被他的直白嚇到:“……你發泄的還不夠?咬的我脖子現在還疼呢,我的事你若不高興想,也不要想,開心更重要。”李承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君子動口不動手,下次不準咬人,有事情就說出來。”“那個替身術隻能用一次,你傷口好了,我就不能對你用了。”李承澤以為他對這個咬傷耿耿於懷,解釋道。“我沒怪你,再說了我也傷了你。”範閑利索的幫他處理好頭發,把長發束成一縷盤起來,又替李承澤綁了個發髻,拿剛才自己削的木簪固定上。李承澤奇道:“你哪來的木頭?”“在你墳頭撿的合歡樹枝,我給打磨了一下。”範閑把他丟在地上的外套拿起,撣撣灰塵,整理好東西站起身又捏捏大腿,李承澤在上麵躺了大半天,他身體早就麻了。李承澤生前經常束發,現在卻有些不習慣了。範閑替他紮得不鬆不緊,他甚是滿意,調皮地吹吹自己的劉海,又摸摸自己的後腦勺,果然自覺清爽了不少。範閑盯著他吹彈可破的後頸,藏在胸口的踏金印硌得他莫名心慌:“這樣比較像你。”李承澤整理好衣服伸了個懶腰:“嗯啊,海邊可真好。”範閑盯著他愜意的模樣,苦澀地開口:“是啊,容易靜心想些以前想不通的事情。”tbc第7章 廣陵是塊風水寶地,紫薇星護體,即使如今鬼門道大開,也是風調雨順,一往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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