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臉都氣紅了,還要爭辯:“你……”


    她旁邊的女子似乎認出自己的身份,一副息事寧人的姿態,她道:“算了,咱們還是走吧,再耽擱家裏要派人來尋了。”


    女子不甘心的被拉走了,寧悅兮懟完之後心裏舒服多了,轉身正要走,陡然見秦洵從另一側走出來


    寧悅兮怔了怔,目光落在他身上沒移開,男人站在鵝卵石道上,草叢零露漙兮,沾濕了他袍子下擺,有匪君子,如琢如磨。


    原本是做了件好事,可不知為何,寧悅兮被他盯著這樣看,臉上一陣發燙,有些心虛,仿佛內心有什麽隱蔽的東西被人發現了一般。


    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那個……剛才……”


    話還未說完,男人打斷了她的話:“剛才你為何要替本皇子說話?”


    “與你何幹?”


    他的語氣頗冷,似乎對寧悅兮也沒多少感激,反而有點不喜他多管閑事。


    寧悅兮沒想到他不僅沒感謝她,甚至還有些責備之意,她第一次見人這般不識好歹,原本要生氣,可想到秦洵的身世,好端端的一個皇子,母妃被賜死,自己又遭父皇厭棄,旁人都看不起他,又替他惋惜起來。


    她想著還是算了,不用跟他計較。


    她神色自若道:“雖與我沒關係,但他們這樣在背後詆毀你總是不對的,我替你說句公道話罷了。”


    當時她說完這句話,她見秦洵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仿佛在確認自己是不是真傻,接著,他似嘲諷一般笑道:“這世上居然還有人為我說公道話,真是新鮮的很。”


    說完後,他臉上的笑容一收,冷冷瞥了寧悅兮一眼,丟下一句:“多管閑事。”


    轉身大步離去。


    夢境結束,寧悅兮陡然睜開眸子,眼前一片黑暗,耳畔是均勻的呼吸聲,男人的手扣著她的細腰沒鬆開,寧悅兮睡意全無,兩人頭一回見麵算不上有多麽美好,可她後來卻情不自禁的愛上他,如今想來這何嚐不是一段孽緣。


    第14章 太妃


    長公主府。


    長公主剛用完早膳,侍女匆匆進來,附耳低語。


    舒瑩聽完之後,嘴角勾起一抹輕慢之色,她不甚在意的說道:“讓她查,就算查到了又怎麽樣,皇帝還能將本宮吃了不成?”


    秦洵登基後,先帝留下的子嗣,除了五皇子秦淹之外,大部分都被他給殺了,公主也殺了幾個,舒瑩是為數不多能活下來的,蓋因她的母妃虞太妃,曾撫養過秦洵兄妹,秦洵到底念著昔日的恩情,留下她們母女安享富貴。


    若是皇帝敢對付她,那就是忘恩負義。


    沒多久,楊嫵便查到了舒瑩長公主這裏,得知是長公主暗中讓人四下裏散布流言,楊嫵知道瞞不住,隻得如實說出來。


    秦洵聽了後瞬間冷了臉,他吩咐張懷初道:“去長公主府傳朕旨意,往後不經允許,舒瑩長公主不許入宮,另外,長公主私德敗壞蓄養麵首,將她府上的麵首全部驅逐出府。”


    長公主的已經和離了三次,府上蓄養麵首無數,若說風流浪蕩,誰能比得上她,她卻還派人在外頭詆毀他的女人,既然如此,那他也沒必要縱容她。


    張懷初一驚,瑩長公主這是觸到皇上的逆鱗了,他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楊嫵在下麵聽著很不是滋味,也隻有寧悅兮能讓他做到這個地步,她又何必自欺欺人。


    張懷初帶著人去長公主府傳完聖旨後,舒瑩聽了,氣的一躍而起,她怒道:“此事並非本宮所為,你們含血噴人,本宮要去見皇上討要一個公道!”


    說完,提著裙子就要衝出去,被幾個小太監給攔住,張懷初道:“長公主,您還是省點力氣吧,壽康宮偏殿的宮女和禦膳房的太監都招供了,再辯解也無用。”


    舒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一個下賤的閹人也敢對本宮這麽說話,你算什麽東西!”


    張懷初聽了,臉色微沉,他冷笑兩聲:“今日咱家奉旨而來,長公主府上這些男寵一個也不能留,來人,給咱家敢出去!”


    說完後,便朝身後的禦林軍招招手,禦林軍蜂擁而入,舒瑩攔都攔不住,不多時便從裏頭驅趕出二十來個年輕的男子,那名叫白忻的男侍同樣在內,張懷初沒廢話,擺擺手讓禦林軍都給趕出去!


    舒瑩長公主都氣瘋了,殺了張懷初的心都有,奈何他是奉聖旨,舒瑩就算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


    此事第二天就傳遍了整個皇宮,都說皇上是為了郡主才會這麽做的,這郡主可真是不簡單啊。


    事情也傳到了壽康宮虞太妃的耳朵裏,虞太妃得知皇帝如此對舒瑩,氣的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虞太妃身邊的老嬤嬤替她順著氣道:“太妃息怒,您可別氣壞了身子。”


    虞太妃將手中的茶盞狠狠的摜在桌上,“皇帝  他太過分了,舒瑩再怎麽說也是他的妹妹,他居然連半分麵子也不肯給。”


    林嬤嬤道:“都說那寧郡主生的國色天香,狐媚惑主,皇上被美色所迷,依老奴看這話倒有幾分真。”


    虞太妃沉著臉道:“去將那寧郡主叫來,哀家倒是要看看是個什麽貨色。”


    寧悅兮午睡剛醒,發髻鬆散,正坐在梳妝台前由著杏雨替她梳妝,音塵帶著一個老嬤嬤進來,那老嬤嬤見了寧悅兮曲膝行禮道:“奴婢是壽康宮虞太妃跟前伺候的,太妃命奴婢來請娘娘過去一趟。”


    虞太妃?


    寧悅兮隱約記起這麽個人來,是舒瑩長公主的母妃,她曾聽康蕙說起,虞妃此人雖沒有過分苛責他們兄妹,但對他們兄妹也十分冷漠,並未給予關懷,昔年謝皇後和廢太子欺壓他們兄妹,虞妃為了自保,對此視若無睹。


    這樣的人,秦洵還能尊她為太妃讓她在皇宮頤養天年,也是不尋常了。


    那老嬤嬤說完,寧悅兮就見音塵給自個使了個眼色,寧悅兮會意,她道:“你先出去侯著,本宮收拾一番便來。”


    等老嬤嬤退下後,音塵便道:“主子盡管去便是,奴婢會讓香零去乾清宮請皇上。”


    寧悅兮點點頭,稍微收拾一番後,便領著音塵和杏雨一塊出去了。


    長公主府的事情她聽說了。


    這老太妃找她必然與這件事情有關。


    秦洵執意要將她留在宮中,隻會招來更多的麻煩,也罷,弄得越麻煩越好,到難以收拾的地步,威脅到了他的江山社稷,說不定他會放她離開。


    到了壽安宮,寧悅兮見宮內朝南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年近四旬的婦人,婦人穿著絳紫色寬邊對襟褙子,挑線長裙,生的白皙秀麗,盡管肌膚不那麽緊致,也依稀可見年輕時的貌美。


    寧悅兮上前行禮,“臣女給太妃請安。”


    她行禮的姿勢保持了許久,都不見虞太妃讓她起身,寧悅兮的父王是習武之人,年少時倒跟著父親學過些基本功,就這個點子伎倆還難不倒她。


    既然虞太妃沒讓她起身,那她就規規矩矩的站著,一動也不動。


    虞太妃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寧悅兮,見她許久也不見身形晃一下,奇怪的很,也知道這樣做必然刁難不到她,冷著臉道:“起身吧。”


    寧悅兮站起來,虞太妃上下打量著她,見她生的花嬌柳媚,豔麗絕俗,往她這冷冷清清的壽安宮一站,這壽安宮忽然間有了生氣一般。


    可她這樣的絕色,太妃欣賞不來,反倒覺得她美而不祥。


    太妃冷哼了一聲,語氣嚴厲道:“寧郡主,你乃二嫁婦人,入宮侍奉皇上本就不合規矩,皇帝既然冒天下之大不韙將你接入宮中,你便要守規矩知進退,而不是攛掇皇上驅逐親妹,破壞兄妹之間的和氣。”


    寧悅兮見太妃故意冤枉她,心中不悅,舒瑩自作孽與她何幹,她的嘴角勾起一絲極淺的冷意:“太妃,此事並非臣女所為,乃舒瑩公主故意在宮中製造謠言詆毀臣女,壞了宮中的規矩,皇上這才懲罰公主,與臣女無關。”


    第15章 護她


    虞太妃見她如此說,臉色一沉,怒道:“寧郡主,誰是誰非哀家心裏清清楚楚,你竟然還敢狡辯,你如此不懂規矩,今日哀家就好好教你學規矩,林嬤嬤給哀家掌嘴!”


    林嬤嬤應了聲:“是。”


    走到寧悅兮麵前,正要抬手,音塵冷聲道:“太妃,寧郡主是皇上請入宮中的,若是您打了娘娘,惹了皇上不高興,豈非得不償失,還請太妃三思。”


    虞太妃抬眸,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哀家教郡主規矩,若是皇帝知道了,必然會感謝哀家。”


    “林嬤嬤,給哀家打。”


    “不可!”


    音塵閃身擋在寧悅兮麵前,林嬤嬤見音塵攔住她,二話不說,抬手就在音塵臉上扇了一個巴掌,嘴裏罵道:“賤婢,滾開!”


    說完,將音塵往旁邊一推,林嬤嬤生的粗壯,音塵被她推得站立不穩,左腳絆住右腳,身子摔倒在了地上,林嬤嬤再次抬手就要朝寧悅兮臉上揮去,這時,一個清冷低沉的聲音傳來:“朕倒是要瞧瞧,誰敢打她。”


    話音剛落,簾子掀起,身穿明黃色團龍袍的男人從外頭進來,林嬤嬤瞥見這個身影,嚇得打了個哆嗦,趕緊將手放下,屈膝行了一禮。


    秦洵沉著臉走到寧悅兮跟前,他握住寧悅兮的手腕,將她的身子往身後一擋,眸光如刀一般射向林嬤嬤:“老賤婢,朕的人你也敢動!”


    林嬤嬤被秦洵這句話嚇出了一身冷汗,她抬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打著哆嗦道:“皇上,寧郡主不敬太妃在先,老奴這才動手的。”


    秦洵根本就不聽她解釋,冰寒的臉上浮出一絲戾氣,他瞥了眼地上的音塵,見她半邊臉都被打腫了,若不是音塵衷心護主,那這巴掌就是落在寧悅兮的臉上。


    他這麽寶貝的人兒,豈能讓一個老賤婢欺負。


    他朝跟進來的張懷初使了個眼色道:“將她拉出去,掌嘴三十。”


    “皇帝,你這是幹什麽!”太妃見秦洵不顧她的顏麵要打林嬤嬤,疾言厲色的衝著秦洵喊了一句。


    秦洵轉頭朝太妃看去,俊美的臉上帶著冷漠之色,他擰眉:“當然是將這一巴掌打回來。”


    在太妃震驚之時,他又說了一句:“太妃,舒瑩是朕辦的,您有怨氣衝著朕來,動朕的人,可別怪朕不給您老麵子。”


    虞太妃看著他的樣子,隻覺得遍體生寒,生生打了個哆嗦。


    不等張懷初掌嘴完,秦洵便拉著寧悅兮離開了。


    秦洵一言不發拉著寧悅兮回到驚桃宮才放開她,寧悅兮蹙著眉揉了揉手腕,秦洵這才發現,剛才自己太過用力,將她的手腕都捏紅了,他又吩咐音塵去拿膏藥來。


    音塵將藥送來之後,秦洵瞥了她一眼,道:“你自己下去抹些藥。”


    音塵眼底露出一抹感激之色:“多謝主子。”


    音塵一走,秦洵低著頭,握住寧悅兮的手腕,拇指在她的手腕處輕輕的按捏,他道:“疼了怎麽也不吭聲?”


    他低著頭,陽光落在他冷白如玉的肌膚上,令他的臉折射出柔軟的光,那渾身的冷意似也散了幾分,兩排細密的長睫落在眼臉處,神色專注,又隱約有幾分執拗,寧悅兮一眼瞥去,便看到他這般模樣,恍惚間又看到了從前的阿洵,她閉了閉眼,睜開時又複清明,她冷嘲道:“臣女說疼,皇上就會放開臣女麽?”


    秦洵聽出她意有所指,手上動作一停,才舒展的長眉又皺起來,“你明知不可能,以後就不要再來試探朕。”


    藥也抹完了,秦洵心情不大好,寧悅兮也沒有上前討好的意思,秦洵幹坐了半響後離開了。


    壽康宮這邊,皇帝帶著人走後,林嬤嬤腫著臉進宮,剛順完氣的虞太妃看到她這張臉火氣登時又上來了,她猛拍桌子,怒道:“皇帝,皇帝他太過分了!”


    林嬤嬤半邊臉火辣辣的卻還要安慰老太妃,她道:“太妃,您息怒,別氣壞了身子。”


    虞太妃閉上眼,歎了口氣,似認命一般道:“罷了,哀家老了,皇帝也根本沒把哀家放在眼裏。”她心裏悔不當初,那時她若對秦洵好點,如今他也不會這樣。


    皇帝今兒說的那些話,不僅是氣話,而且是在警告她,讓她識趣,她也是因舒瑩之事衝昏了頭腦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不過是個太妃,在這宮裏,不過是靠著皇帝那一點點憐憫過日子,若是失去那一點點憐憫,那她再不能安享這富貴。


    想明白之後,她撥了撥手中的佛珠道:“你出宮去給舒瑩傳個話,讓她跪在午門口給皇帝認錯,求皇帝原諒。”


    林嬤嬤低低應下,然而,舒瑩長公主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炸毛了一般,讓她跪在午門口給皇帝認錯,那明日她就會成為全京城的笑柄。


    舒瑩當然不會去。


    憤怒無處發泄,正好府上有幾個做事不小心的奴才惹怒了她,她拿著鞭子將這幾個奴才就是一頓抽。


    那幾個奴才在院子裏被打的嗷嗷叫,這時一個白衣男子走入院中,低聲說了句:“長公主別打了,打死幾個奴才是小事,可別弄疼了您的手。”


    說完,伸出修長手指,猛地握住舒瑩拿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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