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明白。”


    秦洵說完,起身就要走,楊嫵見外頭天色已晚,她想留下他,在秦洵從身邊經過的時候,她忽然出聲:“皇上?”


    秦洵偏過頭去,當他看清楊嫵眼底的期待之色後,他將目光移開道:“朕還有政務要處理,今夜就不在春霏宮過夜了。”


    得到了意料中的回複,楊嫵心酸,她掐著手心,低下頭道:“臣妾恭送皇上。”


    從春霏宮出來,秦洵坐上龍輿,張懷初正要說回乾清宮,秦洵低聲道:“去驚桃宮。”


    第12章 自欺


    驚桃宮,寧悅兮上身隻著一件抹胸,露出雪白的削肩和藕臂,剛沐浴完,半幹的烏發如海藻般披在背上。


    烏眸轉動,她問:“杏雨,現在幾時了?”


    “姑娘,已經是亥時了。”


    這個時辰她猜測秦洵也不會再來了。


    她便讓杏雨替她去了紗裙,抹胸躺在床榻上。


    說道:“杏雨,替我抹香膏。”


    寧悅兮從外頭回來生了一陣子悶氣之後,沒多久便神色如常,就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般。


    杏雨拿著香膏細細的抹在她羊脂玉般的脊背上,寧悅兮沉得住氣,她可沉不住。


    忍不住說道:“郡主那些人這樣說您,您怎麽還能一聲不吭,奴婢都看不下去了。”


    寧悅兮趴著,臉朝裏麵,聞言,悶聲說道:“說了有什麽用,我本就不該留在宮中。”


    流言傷人,她聽了很不舒服,不去計較並非是因為懦弱。


    仔細一想,若是這些流言越演越烈,逼得秦洵做出讓步,最後不得不放她走,那也是好的。


    杏雨悶悶的哼了一聲,還是很不高興,她的姑娘嫁給世子爺之後,那世子爺將姑娘如珠似玉一般寵著,從不讓她受任何委屈,怎麽到了皇宮裏,卻處處受人刁難。


    杏雨道:“都說皇上是天下之主,可他連您都護不住,又算什麽能耐?”


    秦洵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寧悅兮趴著的一幕,她的肌膚像凝固的牛乳一般,蝴蝶骨展翅欲飛,細嫩的腰肢往下隆起一個弧度,一抹溝壑隱現。


    也剛好聽到杏雨說的這句話。


    杏雨看到他時,嚇得魂不附體,張大的嘴巴半天沒合攏,秦洵竟不知她身邊的侍女膽子如此之大,連他都敢編排。


    杏雨麵無人色,嘴巴動了動,想要說話,許是過於緊張,喉嚨裏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秦洵揮揮手,讓她下去,杏雨逃一般走了。


    秦洵坐在杏雨剛才坐的位置上,眸光深深掃過她的脊背,從一旁的罐子裏挖出百花香膏在手心,再貼著她的肌膚細細的揉。


    抹上之後,雪白的肌膚透著細潤的柔光。


    寧悅兮忽然感覺力道變了,她道:“杏雨,你的手掌怎麽起繭子了?”


    杏雨沒說話,寧悅兮偏向裏側的腦袋轉出來,看到的不是杏雨,卻是眼神晦澀的秦洵。


    寧悅兮嚇了一跳,水盈的大眼微瞪,詫異道:“你怎麽來了?”


    慌亂之下,連皇上都忘記叫了。


    急急忙忙的想要起身行禮,又覺得自己這樣行禮未免太丟人了,伸手去拿衣裳想要穿上,被秦洵伸手按住:“擋什麽?”


    寧悅兮沒動,想起剛才杏雨說的話,暗道一句:“壞了。“她趕緊請罪道:“杏雨那丫頭說了胡話,是臣女教導無方,請皇上責罰。”


    秦洵眸光一頓,他道:“是該責罰,責罰你乖乖躺著,讓朕來幫你抹完。”


    剛聽到杏雨說的那句話,他的確生氣,可看到她躺著的樣子,他的脾氣都拋到九霄雲外了。


    寧悅兮的臉紅了,她尷尬道:“不勞煩皇上。”


    秦洵眸光在她身上逡巡,喉結上下滑動,“怎麽是勞煩,朕樂意幫你抹。”不僅樂意,而且求之不得。


    他又瞥了眼寧悅兮的臉色,見她臉頰泛紅,像是初雪裹著寒梅一般豔,他的心情忽然變好了,眼底染了一絲戲謔,勾唇道:“你不會是在害羞吧?”


    寧悅兮避開他的目光,她板著臉掩飾內心的緊張,說話卻泄露了底細:“害……害羞……什麽,隨便你。”


    說完又將頭扭回去。


    她這樣可愛的模樣將秦洵逗笑了,秦洵的手指輕輕的劃過她的脊、背,似有意似無意的撩撥她,寧悅兮渾身一顫,他聲音放輕了些,湊過去在她耳邊輕輕嗬氣:“兮兮既然隨便朕,那朕一定會從頭到腳抹便你身子的每一處。”


    “朕還從未幫兮兮這樣抹過呢,抹完之後,全身定然香極了。”


    寧悅兮已經尷尬的說不出話來,在秦洵眼裏,她不說就是默許了,他說全身都抹,那真真是腳趾縫裏都不放過,比杏雨抹的還要細致,等他抹完,寧悅兮渾身綿軟。


    秦洵抹完之後,耐心已經到了極限,自己一直憋著,他隻感覺血液集中的某處都快炸了,此時再也不用克製,丟下手中的罐子,俯身親上去。


    屋內爐香細細,燭光搖曳,漸聞聲顫,微驚紅湧。


    到了下半夜,聲音漸歇,月亮也落下去了,外頭的宮人候著都快打瞌睡了,終於屋內傳來叫水的聲音,宮人們推開門提著桶,魚貫而入。


    幾個提著桶去了盥室,香零,杏雨過來收拾床榻,杏雨見秦洵用薄被將寧悅兮裹住,隻露出一對長腿兒,腿兒無力的垂著,細看那一對玉足的足背上,都綴著紅痕,杏雨臉一紅,皇上居然親吻主子那個地方了,真是……真是……杏雨越想越臉紅,匆匆移開目光,不敢多看。


    等熱水放好,秦洵抱著寧悅兮去盥室,浴桶裏,秦洵從後頭摟住寧悅兮,身體靠在浴桶的邊緣。


    他的頭伸向前麵來,吻著她被水汽蒸的通紅的臉頰,他道:“兮兮,朕知道你受了委屈,這件事情朕一定會嚴查。”


    寧悅兮本就昏昏欲睡,聽了他的話,倒是清醒了不少,她的身子無力的靠著他的胸膛,臉上無甚情緒,燈光底下泛著水光的眼底浮著幾分冷意:“皇上堵得住宮裏人的嘴,難道堵得住天下人的嘴嗎?”


    明明犯錯的是皇上,那些人卻罵她是紅顏禍水,狐媚惑主,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這件事情秦洵心裏有愧,若不是他逼著她入宮,她也不會招來罵名,秦洵貼著她的耳廓親了親,柔聲道:“哪怕被千夫所指,朕也不能沒有你,旁人想說,便讓他說去。”


    寧悅兮聽著內心依舊無波,他若真的深情,當初就不會娶楊嫵。


    那年父王戰死,她和娘親感覺天塌了一般,那時她常常徹夜睡不著,她找到他,在他懷裏哭訴,那時他什麽也沒說,隻是沉默了抱著她。


    後來,她才明白,他那份沉默的意義是什麽,她要的幸福,他給不了,再後來,便傳來他和楊嫵要成親的消息。


    他在她人生最無助最痛苦之時背叛了她,哪怕如今他說再多的甜言蜜語,她也不會再相信。


    對於他來說,她隻是一個可利用的籌碼,當她失去價值時,他轉頭就會找上別人。


    寧悅兮紅唇揚起一個譏誚的弧度,她道:“皇上何必自欺欺人,你愛的從來都不是我,何況聖上身邊也不止我一個女人。”


    第13章 孽緣


    秦洵被她的話刺激到了,他握住她的肩將她扳過來。


    他五指太過用力,捏著她的肩膀發疼,他道:“兮兮……朕從未愛過那些女人,朕心裏隻有你一人。”


    寧悅兮眼神冰冷的質問他:“那楊嫵呢,我記得皇上曾經跟我說過,您喜歡的是她。”


    兩年前的那個雨夜,她得知兩人要成親的消息,約他在六安巷的小院裏見麵。


    那時,天色陰沉,北風呼嘯,她急匆匆的出來沒穿鬥篷,站在院子裏凍的嘴唇青紫,她等了他許久,他才出現。


    他來時,神色冷淡,皺著眉頭同她說話:“這麽冷的天,你穿的這樣單薄跑出來做什麽?”


    當時她聽在耳裏,隻覺得秦洵是不想見她才那樣說,她怔怔的看著他,張了張凍的幹裂的嘴唇,她艱難的問:“我聽聞你要跟楊嫵成親了,你是自願的嗎?”


    秦洵垂眸看著她,沉默了許久才開口,他說:“是,本王是自願的。”


    聽到那句話,她感覺就像晴天霹靂,她聲音發顫:“為什麽?”


    他告訴她:“因為本王喜歡她。”


    這句話就像一把刀一般,多年前直刺寧悅兮的胸口,如今她舊事重提,刺的卻是他的胸口,疼的他呼吸都頓了下,當初他是故意說了狠話,為的就是讓躲在暗處偷聽的楊嫵相信,自己喜歡的是她,這樣楊嫵才會放心嫁給他,誰知她記了這麽久。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他根本沒得選擇,如果他不去爭,等秦淳登基後,他就會殺了他,而她是他的軟肋,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秦洵的喉嚨仿佛被一團棉花堵住了,他張嘴道:“楊嫵……她……”


    他要解釋,但轉念一想,解釋有什麽用,難道告訴她,自己當初說那樣的話不過是權宜之計,想要穩住楊家人的心,先助自己奪得帝位,連他自己都覺得卑鄙,說出來隻會讓她不恥。


    他歎了聲,無奈道:“你為何不信朕,你從前不是這樣的,從前的你,朕說的每一句話,你都相信。”


    寧悅兮見他不否認,果然,他心裏是有楊嫵的。


    她的眼睛霧潮潮的泛著濕意,她鼻子發酸道:“從前是我傻,錯信了你。”


    也不知是水汽熏的緣故,她的眼淚忽然不受控製的掉落下來。


    秦洵見她忽然哭了,心疼的不行,他抬手替她拂掉眼淚,可她的眼淚一直掉,滴滴答答打濕了他的手背,秦洵將嘴唇湊過去,吻上她的眼淚,一點點的將這鹹澀的滋味吞下去。


    他摟著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他溫柔的哄道:“兮兮,都是朕的錯,你別哭了好不好?”


    說完後,等了許久,她的哭聲漸歇,細細的呼吸拂在他的肩窩處,他低頭一看,寧悅兮的眸子已經闔上,濕漉漉的睫毛覆在眼瞼處。


    秦洵眼底透出一抹無奈之色,到底要怎樣做,她才肯相信他從始至終愛的都隻有她?


    而此刻寧悅兮卻做了一個,夢見她和秦洵初次見麵之時。


    永昌十八年冬,父王平定邊境叛亂,十四歲的她和母妃隨著父王的大軍返回京師。


    在父王的慶功宴上,她頭一次看到薨逝的麗妃之子,皇七子秦洵。


    麗妃是後宮中最美的女子,擁有令百花失色的容貌,生的兒子自然不差,彼時秦洵已到弱冠之年,哪怕他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裏,也讓人沒法不注意到他,他的那張臉,更是讓人見了之後便難以忘記。


    寧悅兮見身邊好幾個閨秀都在打量他,便順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後來她常常後悔,自個為何要看這一眼,並因為這一眼而誤了自己。


    她怔怔的望著他,秦洵一身白衣,頭束玉冠,如芝蘭玉樹,那張臉是無可挑剔的俊美,渾身帶著清冷孤高的氣質,似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她看了他一會兒,發現他就一直自顧自的品酒,也不與旁邊的人說話,而旁邊的人也不怎麽搭理他。


    寧悅兮看了許久都沒挪開目光,直到身邊響起母妃帶笑的聲音:“兮兒,在看什麽,是不是瞧上哪家的郎君了?”


    她就像偷東西被抓一般,趕緊收回目光,小臉紅撲撲的,低下頭心虛道:“娘親盡胡說,女兒才沒有呢。”


    宴席到了一半,她離席出去走走,行到皇家後花園裏,竟然迷路了。


    聽到假山後麵有人語,她正準備問路,忽然一個女子嘻嘻笑道:“七皇子長得可真不錯呀,隻可惜不討皇上喜歡,雖說身為皇子,可一點地位都沒有,否則嫁給他也真的不錯呢。”


    另一個女子嘲諷道:“臉長得好看有什麽用,又不能當飯吃,聽說七皇子生而不詳,是個災星,這樣的人咱們還是離得遠遠的才好,別想著嫁給他,若是被克死了怎麽辦?”


    寧悅兮聽別人這樣在背地裏詆毀那謫仙般的男子,十分生氣,她走出來道:“你不想嫁給七皇子,七皇子未必會娶你,或許他根本就不認識你,似姑娘這般容貌,若是想讓人記住也不易。”


    那女子見寧悅兮嘲諷她長得普通,氣的跺腳,怒道:“你是誰?我們在這兒說話關你什麽事?”


    她撇嘴道:“不關我的事,我隻是聽不慣某些人在背後說人長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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