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人見禰衡並不還嘴,以為是他遭到了司空的整治,難得收斂了脾氣,於是變本加厲,花式嘲諷不絕於耳。沿路的司空府守衛因為禰衡前些日子“擊鼓罵曹”,光膀子辱罵曹操一事,對他全無好感,此時個個假裝樹樁,無人出麵幫他。禰衡就這樣被五人堵在路中,輪番挖苦。最終,他將頭上的發冠往地上一摔……擼袖子打人。既然不能動口,那動手總行了吧?一番混戰。最後,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禰衡和同樣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五名文士,被一同請到曹操麵前。曹操:……禰衡:一張豬頭對五張豬頭,血賺不虧。曹操看向崔頌,用眼神示意:你帶來的人第一天就給孤惹事。崔頌同樣用眼神傳訊:主公,一個巴掌拍不響。先問問是怎麽回事吧。曹操長歎了口氣,關切道:“怎麽傷成這樣?常寧,快取上好的傷藥過來。”曹操不先問責,而讓隨從取傷藥的做法,讓五個文史又羞愧又不安。禰衡沒半點壓力,低頭當他的啞巴人。藥送上,幾人擦了傷藥,從形似豬頭變成了……形似油光發亮的豬頭。對於講究儀態、風姿的東漢文士而言,這模樣比被打罵還要令他們難以忍受。五人看著各自的醜相,內心後悔不迭:早知如此,做什麽沒事去惹那個煞星!其中一人道:“我等與禰處士有口角之爭,在府中失態,還請司空責罰。”言辭間並未把責任全部退到禰衡身上,這讓禰衡有些意外。其餘四人大約以此人為首,紛紛出言附和。“子和,你素來穩重。而今崔部丞將千餘冊珍貴文籍獻於朝廷,孤知禰卿文采斐然,邀他前來謄寫,正想讓你關照一二,不曾想竟出了這樣的事。”“子和”麵露愧色:“是我之過,辜負司空的厚愛。”“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亦不算小。這樣吧,你們今後都要參與文籍的謄寫與編匯,而這些文籍乃崔部丞所獻,該如何受罰,當由崔部丞做主。”說罷,曹操看向崔頌,眼中透露著“交給你了”的意味,“子琮,你說子和等人該如何處置?”憑空被提過來一個大皮球,崔頌穩穩接下:“這正如榫接的木桌,鑿與枘之間總要經過磨合,方能正常使用。依我愚見,不如讓他們同吃同住,既方便公事,又能培養感情。”接收到禰衡的瞪視,崔頌視而不見,“主公以為如何?”“這處置甚妙。”曹操同樣無視五個文史的哀求目光,一語敲定,“就依子琮說的辦。”禰衡與五人被曹操的護衛拉到府衙後院“合宿”,堂中隻剩下曹操與崔頌二人。曹操道:“子琮對禰生用心至深,但願禰生不辜負你的這番好意。”崔頌朝曹操並袖一禮:“還要多謝主公成全。”“子和雖有文才,於某些事偏解甚深,孤亦借子琮之力,替子和磨刀罷了。”有了曹操與崔頌的涉入,此事姑且告一段落。又過了幾日,崔頌與郭嘉正在堂中對弈。聽到仆侍稟告“有一武士自稱崔家部曲,來尋崔部丞”,崔頌放下棋子,篤定笑道。“應是霽明。”霽明正是崔頌剛剛穿越的時候,隨身護衛他的劍士徐濯。曾經崔頌因為刺客疑雲與侍女甘姬的背叛,不再相信徐濯等人。但在崔父若不經意的一句“士者,畏懼己劍乎”的提點下,他不再刻意疏遠徐濯與喬姬,而在暗中探查他們的秉性。經過幾年的相處與磨合,崔頌斷定徐、喬二人有情有義,絕非見利忘義的小人,在付出信任的同時,亦獲得了二人全心全意的忠誠。崔頌來許都的時候沒有帶上徐、喬二人,而是派遣他們去往別地,暗中辦事。算一算路程與辦妥兩件事的時間,徐濯差不多該來向他複命了。郭嘉自然知道霽明是誰。這些年他與崔頌聚少離多,但時常雲雁錦書,事事交心。縱是不問,他對崔頌的事亦比旁人多了解幾分。“可是‘那件事’有眉目了?”“尚不能早下論斷。是否有眉目,見過霽明方可分曉。”兩次“刺殺事件”讓當時尚且不夠成熟的崔頌日夜警惕,提防著不知藏在何處的暗箭。長安之行,第一次“刺殺事件”的幕後黑手主動落網:原來是宗室劉曜因為酒後大逆不道的話被“崔頌”聽見,怕“崔頌”揭發自己,便先下手為強,派人刺探崔頌的身手。隨後劉曜命喪,崔頌雖然解決了一個隱患,卻也失去了“第二次刺殺事件”的線索憑借崔頌這些年探查到的蛛絲馬跡,原先的“崔頌”機敏早慧、進退得當,從未與人結下生死之仇;唯一的一次失誤,就是在出孝後被劉曜請去喝酒,出於某種不知名的原因,沒有拒絕,不但聽到劉曜大逆不道的篡位之言,自己也同樣喝高了,說出了驚世駭俗的逆亂言論……再加上第二次刺殺與第一次刺殺的前後順序、時間間隔,崔頌合理懷疑:這第二次刺殺,雖然不是劉曜下的手,但同樣與劉曜有關。那派出刺客之人,應是從劉曜這兒接受到了某個訊息。根據劉曜的人際關係一一排查,崔頌最終鎖定了其中最有可能性的目標。幽州牧劉虞。此人與劉曜同為漢室宗親,且忠於皇室。最為後世所樂道的就是“袁紹欲推劉虞為帝,被劉虞嚴辭拒絕”的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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