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死嗎,她要死了嗎,要如了那老太婆的願,下去伺候她兒子了嗎?


    她流著淚搖頭,看著梅姑奔跑過來的身影,視線模糊了,“梅姑……”


    深夜,出海的船靠岸了。


    跟船的人幾下散了,都急著回家抱老婆睡大覺,謝銘最後又檢查了一遍船艙之後,這才跟著齊易南往回走。


    路上,謝銘興奮的說著話:“爺,這回咱們用那些上等貨和那兩職官搭上了線,知道了他們這個月的駐紮地,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在這一月之內,攻下海島,活捉他們?”


    齊易南幽暗的眼神裏,有著灼灼暗火:“一個月太久了,五日之內集結人手,攻島!”


    “那太好了,拿下海島,咱們就能回去了!”


    兩人說著回到了宅院前,可是推門卻發現門從裏麵栓了,謝銘便敲門。


    梅姑守在廳裏睡的不安穩,一聽見謝銘的聲音就立即起身去開了門,第一句話就是哀歎:“還好爺回來了,再回來晚些,寧姑娘都不知還能不能堅持住了。”


    齊易南一聽,眉頭微擰:“什麽意思?”


    梅姑直搖頭,就把事情跟他講了,一邊說一邊看著齊易南,見他臉色並未有什麽明顯的變化,便猜或許,他是否並無那個意思,是自己猜錯了?


    謝銘倒很是義憤填膺,在一旁嘀咕著窮山惡水出刁民,老太婆下手倒狠什麽的,齊易南也沒怎麽聽,轉身上了樓。


    梅姑正要跟上去瞧瞧,他是否要去看江寧,卻聽見他說:“備水。”


    梅姑愣了下,“哦。”


    她真是越來越想不通了……


    江寧睡不著,身體疲憊,傷口痛,一呼一吸都痛,每痛一次,對於元母的恨,就越發鑽心的折磨著她。


    她居然還想殺了自己,讓自己到了陰間,還去伺候她兒子,她可真是個好母親啊!


    可偏偏,她運氣不太好,沒能一刀捅死自己,她為她兒子最後的精心盤算,終究是要落空了,她肯定特別恨吧?


    就像自己恨他們母子一樣。


    床頭的燭光瑩瑩晃著,她望著那光,眼神虛弱又冷凝的一笑。


    短短幾日,她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從打傷方又榮逃出來,到元良的死,至今日受傷還能躺在這裏得到救治,能有生的希望。


    她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經曆了多少刻骨銘心的絕望時刻,又幾次拋下自尊像狗一樣跪在地上,求南公子救她……


    她也是個人啊,她也是要臉的,可是臉麵和命比起來,又有幾兩重呢?


    所以她跪的心甘情願,因為她不想死,她不想死的不甘心,不想死了還要便宜那對母子。


    所以她要活,要活的比以前好千倍好萬倍,就算是跪,是求,她也要跟他走。


    她不要再留在這長海,帶著這一身破敗不堪的名聲,隨便嫁個人,然後受人搓磨,窮困潦倒過一生!


    呼吸急了,腰腹間的傷就越發痛,可她聽見了外頭說話的動靜,知道是南公子他們回來了,梅姑也一定將事情告訴他了。猜著他肯定會來看自己,她便硬是強撐著整理了一下頭發,擦了擦頭上的汗。


    她如今能仰仗的,也隻有這張,偶爾會讓他失神的臉了。


    所以她一定要再賭一把,賭他到底,想不想要她。


    沒多久,房門輕響著開了,又關了。


    齊易南高大的身影緩步進來,一身閑散的黑色錦袍,來到了她的床邊坐下,看著她似輕歎了一聲。


    可他麵容上卻還是往常那樣淡然,微微透著點拒人的冷,眼神也晦暗不明,如同望不見底的深海:“我讓謝銘去給你叫大夫了,你再堅持一會兒。”


    江寧看著他,那雙從來都清靈明麗的眼,此刻含滿了淚和脆弱無助,聲音輕飄無力的厲害:“又給公子添麻煩了……我,不管我也可以的,或許,我就是命該如此……”


    他心中微動,麵上仍是疏離的淡然:“別說傻話了,梅姑說用止血藥給你包紮過了,在大夫來之前,你不會有事。”


    江寧看著他,心裏仍然惴惴不安跳的飛快,雖然她能感覺到他偶爾的眼神,是男人對女人的一些隱隱渴望。


    可是,他看起來又是那麽的清冷拒人,難以接近,仿佛那些偶爾的片刻,都是她錯誤的幻想。


    “我近來有事要忙,顧不上你,你有事叫梅姑,她會照顧好你的。”齊易南說著,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就欲起身離開。


    江寧卻小心翼翼的抬手勾住了他的手指,冰涼纖弱的觸感,齊易南身形一頓。他回眸看向床上柔弱的女人,濕漉漉的眸中裏閃著脆弱不安的微光。


    齊易南看著她,麵色蒼白,唇亦不見血色,瞧著是那麽的脆弱,像極了一個細美易碎的白瓷,一碰就會碎。可偏偏,她的眼睛卻那麽亮,像是混黑的夜間,一顆極亮的星。


    便想起了第一次見她時,黃昏日光下,她的這雙眼,明明清純明亮,卻格外勾人。


    他不禁滾了下喉頭,眸光微深。


    即便是隱藏的很好,可江寧依舊看清了他那一刻深眸中的欲,心內便生了幾分微薄的底氣。


    她忍著痛意支起身攀上他的肩,含淚吻上他的薄唇,像極了一隻撲火的蝶。


    唇軟幽香,細手綿綿,呼吸都在發顫。


    齊易南有一瞬的意想不到,反應卻如星火燎原。他瞬間反客為主,扣著她的後腦去肆意攻陷,她身上隻一件薄薄的小衣,他大手一拽就開了。


    長指霸道覆蓋,她痛又快意的咬唇輕吟一聲,身子顫著,眉心輕蹙。


    他登時清醒過來,大手輕輕揉捏她沾了淚的耳畔,眉宇間因剛才的情動而帶了些憐惜,語聲嘶啞:“弄疼你了?”


    江寧搖搖頭,柔婉清麗的麵上染上嬌羞的酡紅。她微微低首,似是羞得無法直麵對他,柔弱無骨的倒在他的肩上。


    一旦戳破了那層窗戶紙,他應當對自己不會再這般冷淡克製了。


    無論如何,她都要離開這個地方。


    至於害她受傷的惡婆婆,她不會再心軟了……


    齊易南微不可察的一歎,大手摩挲著她微燙的臉頰,聲音情緒難辨:“好好養傷。”


    “待你好了,我…”


    他眸色深深,話隻說了一半。


    江寧呼吸都急促了些。


    第27章 過往俱已死  入京   所以呢,他是要說……


    所以呢, 他是要說什麽?


    江寧靠著他的肩,微有濕意的眼眸看著他。


    齊易南呼吸沉下去了,可看著她微顫的紅唇, 深邃目光中暗暗翻騰的幽火還未能消退下去。


    好像是一刻, 又好像許久,他眸光一切歸於平靜, 扶著她躺了下去。


    江寧勾著他的手,疲憊的閉上眼。


    雖不知他那沒說完的後半句, 究竟是什麽意思, 但江寧知道, 至少自己賭對了。


    他對自己是想要的, 隻是他亦有他的考量,也許一時間他還做不出決定, 不過沒關係,她隻要有了這個結果,就可以安心了。


    一番動作, 她的衣裳早和沒穿差不多,極其虛弱的躺在那裏, 腰間梅姑包紮的傷口也散開了, 血跡滲透了白色的棉紗。


    齊易南掀開那棉紗看了一眼, 果然刀口緩緩冒血, 眼中閃過一抹憐惜, 他拿過床頭的止血藥粉撒在江寧的傷處, 又給她換了新的棉紗, 然後用手輕輕的按著那傷處。


    即便動作輕,依舊疼的江寧脖頸青筋浮起,她咬著唇側過臉, 悶哼了一聲,身子直抖。


    “再忍忍,大夫很快就來。”他話語溫和,眸光卻平靜,那一刻的失控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江寧心顫了顫,莫名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閉上眼聲音很輕很輕:“我好累……”好痛……


    “那就先睡一會兒。”他放開手,係好她的衣帶,給她蓋上薄被後,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離開了。


    出來門,梅姑在外站著,見他出來笑著問:“決定好了?”


    他聞言淡淡一笑,眸光深諳:“算是吧。”


    大夫沒多久就來了,是鎮上最好的外傷大夫,給江寧用了止疼藥縫了四針,留下一瓶祖傳傷藥後就走了。


    梅姑得了齊易南的囑咐,在江寧這裏守著,以防她夜裏喝個水什麽也方便。


    齊易南的房間裏,主仆兩個正在看海圖,商議著過幾日的攻島事宜。


    “我們帶過來的人要拿下這幾個海島倒是不難,隻是幽洲國那邊肯定也不會善罷甘休,一旦與海島失去聯絡肯定會派兵前來查探,到時候就需要海防駐軍來攔截了。”


    謝銘站在一旁,雙手環胸的點點頭:“駐軍問題不大,隻要長海軍務處出一道守令,下邊有的是人願意去搶功。”


    齊易南嗯了一聲,緩緩的坐下,沉思了片刻道:“此次收網一定要內外兼之,拿下海島的同時一定要控製住各路官員,以防他們聞風而逃,或者密信入京求救。長海的城防亦要下令最嚴,拿下海島後十日之內,隻許入不許出。待將所有牽涉之人捉拿歸案後,再開城門。”


    “是。”謝銘說著,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要走時都邁開了步子,看著齊易南提筆要寫信,看了兩眼後發現是寫給世子妃的,便又坐了下來靜靜等著。


    無聊期間,便問:“爺,今日寧姑娘受傷不輕,估計沒幾日好不了,那隔壁的老太婆,可要……”


    齊易南專注筆下,片刻後才回:“等她傷好,由她自己決定吧。”


    這是她的事情,雖然他可以幫一時,但幫不了一世。


    況且她若想跟著自己走,那就要具備處理事情的能力,不然……總之,他也想看看,她的性子,她的決心,究竟到了哪一步。


    一早天未亮,梅姑正迷迷糊糊的睡著,齊易南就來了。


    梅姑揉揉眼起身,站起來看著他坐在了床邊,小聲道:“後半夜就燒起來了,按照大夫留的藥灌了兩次,熱度總算是退下來一些。”


    齊易南點點頭,捉住了江寧露在外頭的手,就這麽一個動作,梅姑便一笑轉身出去了。


    江寧迷迷糊糊,覺得手心癢癢的,就緩緩睜開了眼,一見是他來了,蒼白的麵容上便浮上了虛弱的微笑:“你來了……”


    腦袋被燒的暈乎乎的,她還不甚清醒,說了這麽一句,就又閉上了眼。


    齊易南捏著她的手指揉了揉,等她再次睜眼後,看著她迷蒙的眸子輕聲道:“我有事要忙,這幾日不會回來,你好好養傷。”


    聽見他說這幾日不回來,江寧才清醒一些,眨了眨眼反手握緊了他,不說話但是也不放手。


    他無奈一笑,揉了揉她的臉,說了句:“等我回來。”便抽開了手,起身離開了。


    腳步毫不遲疑,也不曾回頭。


    那一刻江寧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也許會看著這個背影,追著他一輩子。


    下了樓,梅姑正站在屋簷下。


    他走出來,一身黑衣俊朗英武,囑咐道:“這幾日好好照顧她,另外,這裏我會派人來守,你無事盡量不要出門。”


    梅姑點頭,她還不想出門呢,隔壁的老太婆眼見著是瘋了,萬一衝過來要撕扯她,那她可打不過這種鄉下瘋婦。


    守衛是下午到的,一共六人,帶著好幾日的菜蔬米糧。


    六個人分成了兩班輪換,兩人守前門,一人守閣樓,都是年輕俊朗的小夥子,胃口也好吃的多,梅姑這下可不無聊了,光是準備這一日三餐都夠她忙活,更何況還要照顧一個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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