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開到司令部駐地,大尉下令整隊。全體都跳下卡車排好隊,我站在最後一個。姑娘們都帶著行裝,而我啥都沒有。因為我是突然跑出來的,所以什麽東西都沒帶。頭上紮著的也不是頭巾,而是媽媽的—件短衫。舒拉把她的吉他塞給了我:‘拿著,不然你手裏什麽都沒有……’“參謀長從司令部裏走了出來,大尉上前去向他報告:


    “‘中校同誌!十二名前來服役的姑娘聽候您命令!’“中校看了看我們的隊伍,說:


    “‘可是這裏並不是十二名姑娘,而是整整十三名。’“大尉還是堅持己見:


    “‘不,是十二名,中校同誌。’他絕對相信是十二名女兵。可是他轉身一瞧,立刻向我走來;‘你是打哪兒鑽出來的。’“我說:


    “‘我是來打仗的,大尉同誌。’


    “‘你給我站出來!’


    “‘我是和女友們一道來的……’


    “‘你要是和女友一起參加舞會,就—起參加好了。可這裏是戰場……給我走近些!’“我媽嗎的短衫還紮在頭上呢,我就這樣朝大尉走過去,向他出示了救護班的證明書,請求道:


    “‘您不用懷疑,叔叔,我是有力氣的,我做過護士工作,我還獻過血呢……您行行好吧……’“兩位首長都看了我的所有證件。最後中校還是命令:


    “把她送回家去,搭最早的便車!’


    “在汽車還沒來時,他們決定把我暫時放在衛生排。我坐在衛生排裏,做著紗布棉球,隻要一看到有汽車到司令部來,我馬上就溜進樹林。在那裏呆上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等汽車開走了,我再回來……


    “這樣過了三天,我們營投入了戰鬥。我們三十二坦克旅第一坦克營……全體出動去作戰了,我就在掩蔽部內做接納傷員的準備。半個小時不到,傷員就開始送回來了……還有犧牲的人……這次戰鬥中我們的一個姑娘也犧牲了。這下倒好,大家早把我忘在腦後了,他們對我的存在已習慣了。指揮員們甚至已想不起我是怎麽回事了……


    “現在該怎麽辦呢?我得有軍裝穿啊。上麵隻發給我們每人一個背囊,好讓我們放放私人物品。背囊是新的,於是我把收口的繩子剪斷,把袋底拆開,套在身上,就成了一條軍裙……我又找來了一件不很破的套頭服,腰裏係上一條皮帶。我決定去向姑娘們炫耀一番。可是,我剛扭著腰肢在她們麵前走了幾圈,準尉司務長到我們掩蔽部來了,後麵跟著參謀長。


    “司務長大喝一聲:


    “‘立正——!’


    “中校走了進來,司務長向他報告:


    “‘報告中校同誌!姑娘們中間出現嚴重事故:我發給她們背囊,讓她們放私人物品,可是她們卻把自己套進去了!’“參謀長一下子認出了我:


    “‘哦,你還在這裏呀,你這小兔子!那麽這樣吧,準尉,發給姑娘們全套服裝就是了。’“至於要我搭便車離開前線一事,早就沒人提了。給我們發了全套軍服。坦克兵有帆布褲,膝蓋上還縫有墊布,而給我們發的卻是薄工作服,象是印花布那種料子。土地裏有一半兒是金屬碎片,石頭也全都翻了出來。所以沒過多久,我們渾身又破破爛爛的了。因為我們不是坐在坦克車裏,而是在地上爬來爬去。坦克常常起火燃燒,坦克手就是活下來,身上也被燒傷了。我們也會燒傷的,因為要鑽到火裏去,要往外背渾身著火的人。從艙口往外背一個人很困難,特別是炮塔射手。


    “我們都是沒有經過軍事訓練就到部隊來的,所以對於什麽軍銜是什麽官兒,一無所知。司務長一個勁兒向我們灌輸說,現在你們是真正的軍人了,應該向任何軍街比你高的人敬禮,走路要挺胸昂頭,大衣要扣好紐扣。


    “可是那些男兵呢?見我們都是些黃毛丫頭,便總愛拿我們開玩笑。有一次,衛生排派我去打開水。我到了炊事員那兒,他打量著我說:


    “‘你來幹什麽?’


    “我答道:


    “‘打開、開水。’


    “‘水沒燒。’


    “‘為什麽?’


    “‘炊事員們還在鍋裏洗澡。現在先洗澡,然後用鍋燒開水……’“我信以為真,提起水桶往回走。迎麵遇到了醫生:


    “‘你怎麽空手回來了?’


    “我回答說:


    “‘炊事員們在鍋裏洗澡呢,水還沒燒。’


    “醫生搔搔後腦勺,問:


    “‘哪有炊事員在鍋裏洗澡的?’


    “他帶著我轉回去,狠狠教訓了那個炊事員一頓,給我灌了滿滿兩桶開水。


    “我提著開水桶,迎麵又碰上了政治部主任和旅長。我立刻想起來,上級教我們要向每個軍官行禮,因為我是列兵。可現在來了兩位軍官,我該怎麽同時向他們兩人敬禮呢?我—邊走一邊想。等走到跟前,我放下水桶,兩隻手同時舉到帽簷上,分別向他們兩人行禮。他們正走著本來沒注意我,這時卻驚訝得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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