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他們,我沒有意見。”朗姆說道。 “不過,同樣的,”七宮誠抬高了聲音,“如果先生的屍身並沒有任何異常之處,就要請朗姆先生向所有人承認自己猜測的錯誤,並受到降級的處罰,你有沒有異議?” 聞言,老男人麵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隨後變回正常的模樣:“我自然是沒有任何異議的。” 本該下葬的棺材被重新抬回了冷凍室之中,在不久之後就要被專員進行檢查。 “您為什麽會答應朗姆的請求?”琴酒幫青年平穩地撐著傘,走在他的身側,語氣透出些許的疑問。自從七宮誠代替先生成為組織的領頭人之後,他就改換了敬語來稱呼對方。 盡管知道對方不知用什麽方法獲得了先生親手寫下的繼任書,男人依然明白先生也確實是屬於非自然死亡,原因就在自己身邊青年的身上。 “自然是因為他們會一無所獲。”七宮誠勾起嘴角,胸有成竹地回答道,“這也是我留下boss屍體的理由。” 最隱秘的研究小組,也是研究出能夠讓人永葆青春,永遠年輕而充滿活力的藥物,同時也曾將他從死亡中拉起來的研究組。 裏麵的核心成員,同時也是保密等級最高的研究員,正副組長的名字分別是宮野厚司和宮野艾蓮娜。 因為了解組織最深的秘密,他們的衣食住行也受到了嚴格的限製,包括與外界的交流也近乎斷絕。 以至於,就連他們的親生女兒們,都不知道他們的生死。 外界的信息權當他們已然去世。 七宮誠能夠打動他們的,就是兩人的小女兒——宮野誌保的下落和近況。至於大女兒宮野明美,雖然她去世的信息依然被蒙在鼓裏,但也不難改變這樣的事。 “複活”這項研究,宮野夫婦已然達到的高度,比boss知道的更深更遠。 而且這也並不是他這個新人的錯誤,整個組織就仿佛是一隻巨大的、僵化的蟲體,、背叛與臥底已經充滿了這個岌岌可危的龐然大物。 它需要一場從上到下徹底的變革。 許多涉及到的黑色產業都需要被砍掉,或者是洗白重裝。至於那些有著二心的成員,也需要慢慢地像剔除腐肉一樣,一個個丟出去。 回到現在,因為七宮誠提出的條件,宮野夫婦並不會在屍檢這件事上來為難他,畢竟如果七宮誠失去現在的地位,他所承諾的東西,下一任首領就不一定能夠實現,反而可能成為他們孩子的催命符。 “如果把這個世界看作是一場遊戲,組織的事情現在可以視為一場模擬經營。”七宮誠對身邊忠誠的下屬說道,“不必緊張,朗姆那邊我會讓苦艾酒盯著,你就去一趟美國,整頓組織在那邊的勢力。” “隻是,你的身邊如果沒人,也許會有不長眼的成員們使小動作。”琴酒抿唇。 “那就盡管過來。”七宮誠並不將這些放在心上,“g,別忘了我現在是在哪裏就讀,組織的成員想動我,難度還是很高的。” “是,那我明日就出發。”殺手沒有再提出任何異議,而是鄭重地接下了這個任務。 片刻後,兩人坐進了由伏特加開來的車輛中,琴酒幫青年開了後座的門。 七宮誠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道謝,隨後補充了一句,“你倒也不必做到如此程度,陣。” 這次,他沒有稱呼對方的代號,而是換了更為親近一些的名字。 琴酒幫他關上車門,似是沒有聽見一樣,並沒有回話。 等到車輛發動,他才仿佛想起了什麽一樣,說道:“波本因為一些任務被拖住了時間,因此今晚才會過來麵見你。” “你是說近期在警視廳臥底的那個成員嗎?”七宮誠沉吟了一會,回憶起了幾年前,自己被蘇格蘭帶走,當時追擊他的那兩個成員,其中一個的代號就是波本,“見見他倒也無妨。” 因為知道七宮誠剛剛接手組織的事務,對於各個成員的了解也不夠多,琴酒繼續開口解釋道:“他對於組織的信仰極為狂熱,擅長情報的搜集,在格鬥和射擊上的成績也處在整個組織的頂尖水平。在黑麥背叛組織之後,發誓要殺死赤井秀一。先生去世的信息有可能會讓他的矛頭轉向內部。” “我明白了。”七宮誠揉揉額心,點頭應道。 橫濱。 深夜,江戶川亂步反常地沒有早早休息,而是最近一段時間頻頻上門的、穿著袈裟的可疑男人在會客室見麵。 國木田獨步站在會議室的門外,眉頭緊鎖,目光平均每過十幾秒就要往那邊的門口瞟一次。 以往,偵探先生雖然也曾與這個名為夏油傑的男子見麵,但卻從來都是非常簡短的交流一些隻有他們知道的信息。亂步先生說了將一切都交給他來負責,偵探社的其他成員也並沒有異議。 但是這個委托的持續時間也過於長了。 從一個月前開始,一直到現在,他們每隔幾天就會在會客室見麵,而今天,聊天的時間竟然已經長到了兩個小時。 梳著嚴謹的長辮的男子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打開自己封麵上寫著“理想”二字的本子,將裏麵關於今天的計劃重新修改了一些,決定陪著江戶川亂步一起加班。 然而,他剛剛轉過身去,卻發現偵探社裏的數個成員已經擠在了會客室的門口,疊著頭靠在門縫那裏,試圖聽清裏麵在講什麽。 “喂,你們都在做什麽?都下班回家吧。”他說道,“在這裏偷聽成何體統。” “可是,亂步先生竟然因此加班了,我們也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呀。”穀崎直美眨眨眼道。 下方的穀崎潤一郎和宮澤賢治同樣點頭。 “但是,偵探社的會客室,在建立之初就是完全隔音的啊。”國木田獨步扶額。 與此同時,會客室內,卻是與門外截然相反的凝重。 江戶川亂步緩慢地翻看著由夏油傑帶來的卷宗,麵上的神色分外難看,一雙翠綠色的眼睛冰冷地看著紙麵上的記載,關於他的弟弟曾經經受過怎樣對待的記錄。第73章 刺殺與拉攏 天氣逐漸轉涼,七宮誠隨便披了一件衣服坐在這座屬於組織財產的安全屋中,麵前的書桌上林林總總地散落著一疊疊資料,全部都是他最近要來處理的東西。 前任首領的忽然離世,加上變革組織的需要,導致篡位而上的玩家頓時負擔了極重的工作量。 時針一點點地轉動到了淩晨一點,擺在青年手邊的咖啡已然變涼,隻有他指間的筆落在紙麵上時的沙沙聲。 就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刻,木質的門扉忽然被叩響。 不待七宮誠出言準許,來人已然將整扇門拉得大開。 銀灰發的新任首領驟然往旁邊一閃,一枚子彈擦著他的耳邊劃過,在身後的書架上留下一塊圓形的深深的坑洞。 在閃身躲開之後,七宮誠才有空打量這個來者不善的男人。 對方黑皮金發,五官深邃,顯然是混血兒的長相,正以淩厲而夾雜著憤恨的眼神看著自己。剛剛開門的那一擊幾乎沒有留手,如果不是七宮誠躲得快,此時恐怕已經結束遊戲了。 對方頭頂的名字是,波本(降穀零(安室透))。 七宮誠一時默然。 ——嗯,疊起來的括號就非常有靈性。 兩人在房間之中周旋,安室透將目光落在青年身上。 與記憶中冷漠而僵硬的反應並不相同,對方此時望過來的目光靈動,透著再明顯不過的靈智。 在組織的奇跡出現之後,安室透就接下了對方的監護任務。然而那孩子表現得宛如機器,對外界的反應永遠都很被動。直到半年前,對方第一次提出要到組織外麵生活。 如今看來,所有人都被他騙了。 是夜,安室透第一次毫無遮擋地看清這個字麵意義上擁有致命容貌的青年,在年僅十八歲殺掉了組織的首領。 “你到底隱藏了多少年?”這個在外有著光榮履曆,已經上升到警部的組織成員詰問道。 男人眯起眼睛,試圖看穿對方,卻隻能看出青年卓越的外貌以及平靜的態度。 “以前也並非隱瞞。”玩家冷靜地答道,當然是因為係統自動托管的鍋,“隻是最近才忽然清醒過來而已。” “組織給了你生命,而你憑什麽背叛它?”安室透紫灰色的雙瞳之中透著憤怒的冷光。 “我當然為此感激涕零,”玩家半靠在身後的書架上,一時間戲精附體,用仿佛詩歌一樣的語言詠歎著說了出來,“並從先生將繼任書交給我的那一瞬間就發誓,要用生命來守護組織不墮的光輝。” “……花言巧語。”安室透欺身而上。 七宮誠抬起手臂格擋,接下了對方的重擊,一頭柔順的銀灰色發絲因此而微微顫動。 男人翻身上桌,步步緊逼,各種文件因著兩人的動作而漫天飛舞。 七宮誠且戰且退。 對方的招式依然讓他感覺到了壓力,在高專最多隻有不到兩個月的訓練,即使身體素質跟上,在格鬥上依然不如在此道上鑽研多年的波本。 一時不察,七宮誠被對方踢中了肩膀,露出吃痛的神色。 破綻一旦開始露出,就迎來了對方如同狂風驟雨一般的攻擊。 七宮誠一時間咬牙,他所能用出的招式和技能,一個不查對麵這個人可能就無了。之前殺死boss的那晚,琴酒果然對他手下留情,否則自己恐怕二十招之內就會落敗。 然而安室透是一個非常好用的下屬,如果能夠將對方爭取到自己這邊,能夠有力地鞏固在組織中的威信。 忙亂間,七宮誠腳下踩了兩張紙疊成的文件頁,猝不及防地往後跌倒,雙手下意識地亂抓,一隻手扯下了窗簾,另一隻手則是恰巧抓住了安室透的領口。 金發男人迅速反應過來,下意識就想推開他,然而餘光借助月色瞥見了窗外高樓上一閃而逝的細微反射光。 下一秒,他順著青年的力道,一起將他重重地撲倒在地麵上。 灰色的紗質窗簾隨著力道被扯了下來,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優美的弧度,仿佛慢動作一樣地覆蓋在兩人的身上。 與此同時,玻璃破碎的聲音在夜幕之中清脆地響起,狙擊槍的子彈毫無阻攔地破開了這扇玻璃,在地麵上留下了冒著細微輕煙的坑洞。 破碎的二氧化矽碎片紛紛揚揚地落在了地板上和覆蓋著的窗簾上,放出或清脆或沉悶的聲響,仿佛忽然開始的某種交響樂。 在窗簾的下方,是被隔出一片靜謐空間的二人。 安室透垂眸看著被自己壓倒在地的玩家,他的一隻手按在對方耳邊,另一隻手正從身後取出掩藏在腰後的另一把槍。 藍瞳的青年躺在地上,眉頭輕微皺起,顯然是背部撞擊地麵讓他感受到了疼痛。 七宮誠想要起身,卻被對方按住了肩膀。 “別亂動。”男人說道,神色中雖然依然透著厭煩,但是竟在此刻又表現出驚人的冷靜,“對麵的樓上應該有狙擊手。” “不要起身,慢慢地躲到窗戶 “如果是狙擊的話,那可拜托他要打得準確一些了。”七宮誠說出了在波本聽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哼,你要是因為犯蠢被殺,我絕對不會去救你。”波本刺道。 “好歹我現在也是首領,注意你的態度。”七宮誠靠坐在窗下,齜牙咧嘴地揉了揉剛剛被對方打中以至於現在還在隱隱作痛的地方。 波本沒有理會他的插科打諢,而是兩手持槍,半蹲在了窗台下,緩緩靠近窗邊,顯然在等待機會。 見對方不理自己,七宮誠也並不尷尬,而是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以極快的手速發出了一封簡訊。 就在他將東西收起的時候,安室透猛然出現在窗口,對著外麵的方向一通射擊,隨後又重新回到了牆壁的掩藏之下。 “我賭一碗關東煮,來刺殺我的人是朗姆派來的。”七宮誠抬起一根食指,信誓旦旦地說道,此時他赤手空拳,顯然身上沒有任何武器。 “你就這麽有自信,我不會殺你?”安室透從唇齒間擠出這句話。 “當然不是自信。而是,一向以組織利益為重的波本,必然不會殺掉‘名正言順’拿著boss的繼任書出現在這裏的新任組織首領。”就著外麵可能存在的危機,七宮誠擺出了仿佛在閑談一樣的態度,“如果我死了,原本就已經經曆過一場震動的組織,必然又會產生巨大的動蕩。” “屆時,成員們互相爭權奪利,混亂的狀況之下,組織因此被警方一網打盡都不是不可能。” 隨著玩家的講述,安室透看向他的目光顯得愈發可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