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蹲下解開長筒靴,垂下去的金色長發一時間擋住了她的表情和動作。 下一秒,她身手矯健地驟然暴起,手中赫然是銀色的小型槍支。 七宮誠幾乎沒動,擺了下小臂,扣在扳機上的手指輕輕鬆開,一枚子彈就準確無誤地打中在了女人握著的槍上,擦過她的手。 那把銀色手槍頓時在空中甩起一個弧度,落在遠處的地上旋轉了好幾圈才停下。 對於此時已經是“槍械精通”的他,子彈已經能夠做到百發百中,更遑論這麽近的距離。 貝爾摩德悶哼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手腕,一時間有些狼狽。 子彈還是劃傷了她的手,同樣也震麻了她的手腕。 她半跪在地上,抬起頭仰視著依然漫不經心地坐在原地的青年,恍惚間想起了多年以前,先生也是這樣,看著被迫服下了藥物而永遠也不能像普通人一樣生老病死的她。 “所以,七宮君想做什麽呢?”沒有介意自身狼狽而淩亂的模樣,剛剛的攻擊仿佛也是普通的打鬧。女人就著半跪在原地上的姿勢,忽然撫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扯出一個嫵媚的微笑,試圖掌握主動權。 “我隻是差點懷疑,你對組織有二心,所以借著boss臨死前的指示,稍作試探而已。”七宮誠看都沒看她一眼,隻是把玩著手中那把有些年代,但是依然保養精心的槍, “什麽?”貝爾摩德的表情僵硬,顯然沒有預料到對方竟然會直接殺了先生。 她露出不敢置信的模樣。 “先生忽然感到身體不適,於是在苦艾酒的見證之下,提前將繼任書給予了七宮誠。”青年從桌上跳了下來,無論是語調還是表情都透著詭譎的氣息,手中拿著一個白色的信封,“隨後先生不幸去世,留下我來繼承首領之位。” 他說著莫須有的過程。 得知先生死亡的貝爾摩德仿佛失了魂一樣站起身來,往前走去,將顫抖的指尖搭在了趴在椅子上的男人脖頸的脈搏上。 沒有任何動靜。 先生真的死去了。 曾經撫養過她,又親手摧毀她的先生。 悲愴與欣喜在她的內心中交織,反而駁雜出一種空洞的心態。 視線裏忽然出現了一張白色的卡紙,上麵印著的正是屬於組織先生才會印製的燙金花紋。 熟悉的字體上,寫著不可能的話。 “……事務繁多……茲定於今日……將整個組織傳於七宮誠……” “這不可能。”貝爾摩德猝然說道,然而上麵的字跡確實是屬於先生的。 “沒有什麽不可能。”七宮誠淡淡地說,“事實就是我所講述出來的,你願意來配合嗎,莎朗?” 金發的女人沉默了。 對於先生,對於組織,她表麵上遵循著神秘主義,然而內心卻是處於矛盾的痛苦。組織是她的歸屬,也是她擺脫不了的陰影。 “那天在海濱,其實我看完了全程,才帶著雪莉趕到那裏。”七宮誠說,看著貝爾摩德聽到這句話之後驟然抬起頭。 原本失魂落魄的表情也一時間消失不見。 “你對fbi的態度並沒有墮落組織的名聲,但是為什麽卻會對打扮成灰原哀的江戶川柯南處處留手,包括從後備箱裏爬出來的毛利蘭,你都在一直阻止卡爾瓦多斯射擊。” 對方不緊不慢的話語讓貝爾摩德麵上的神色一寸寸變白。 她勉強笑了一下:“這隻是我不想節外生枝……” “不必解釋了。”七宮誠看出了她的窘迫,不由得更好奇她跟兩人的淵源,竟然肯冒著背叛組織的風險,“你已經知道了工藤新一的身份吧?多餘的辯解就不必了。” “這是一場公平的交易。”七宮誠按在了女人僵硬的肩膀上,平緩地說道,“我不會深究你對那兩個少年少女的保護,你則是為我的繼位作證。如何?” 半晌,貝爾摩德垂下頭,應下了這句話。 七宮誠這才鬆了口氣,按在貝姐身上的手也沒敢挪開。 這個boss,十幾年前初見的時候也並不是敵人的標示,大概自從他死而複生之後就變態了。書房中的資料已經被他全部翻遍,有關組織非法人體試驗的內容自然存在於其中,被稱為“奇跡”的樣本,正是他自己,也是組織唯一成功的一次將死人複生的嚐試。 忍受紅名黏黏糊糊的目光就已經十分不爽,加上對方還想要讓自己去實驗室抽血,還想讓自己就此不要再去上學,一直留在組織之中。 在星際時代,人體試驗同樣是被唾棄的研究範疇,幾乎人人喊打。於是聽到對方這離譜要求,七宮誠最終還是咬咬牙,從係統商城中兌換了三枚“令咒”。 可以指定任何一名對象服從自己的三個命令。 ——當然,命令對方服從自己的所有命令這種卡bug的行為是不被規則準許的。 七宮誠下了三個命令。 “告訴我組織內所有的隱秘,所有保險箱的密碼,所有秘密資料的儲存地。” “寫下令我繼承組織的傳位書,並將之宣告於全部成員。” “死去之後不可複活。” 做完這三件事,七宮誠就幹脆地摘掉麵上的遮擋,發動了“凝視獵物”,給了這個紅名boss一個永遠的死亡。 然而,如果組織的boss死掉,他作為一個年輕的繼任者,下方肯定有著相當多的人並不願意服從他的指揮,權力需要盡快掌握。 貝爾摩德就是七宮誠選定的第一個掌控者。 她在組織中的地位很高,資曆夠老,也是先生最為重視的女人,讓她作為繼任的見證人,可以有效地堵死其他成員質疑的話語。即使知道這雷厲風行的換位中有貓膩,也隻能暫時忍下。 至於其他人,七宮誠還沒想好。 ——畢竟,他殺了先生篡位都是臨時起意嘛。 緊急從商城中購買了令咒之後,七宮誠原本就不富裕的生存點,頓時下降到了岌岌可危的兩個小時。 因此,七宮誠這會將手搭在貝爾摩德肩膀上,隻是為了維持生存。不然他沒被紅名殺死,反而被生存耗盡,那就太丟臉了。 “先生去世的消息,需要傳給其他人嗎?”貝爾摩德勉強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管理,屬於大明星的遊刃有餘仿佛又回來了,她向年輕的組織首領征求意見。 “暫時封鎖消息,極少部分核心成員由我親自來通知。”七宮誠說,“先生確實需要體麵地下葬。但要倘若消息走漏,容易造成組織的混亂。” “至於死亡原因……” “大概是年紀大了,先生不幸心髒病發作去世。”七宮誠一錘定音,“相信苦艾酒會為我處理好這件事。” boss的屍體被平放在了隔壁實驗室的冰櫃之中,上麵蓋了一層白布。 貝爾摩德被七宮誠指揮著離開了這片住所,而他本人則是在boss的書房中四處查看,組織裏所有的隱秘。他都需要盡快掌握。 正在查看資料的時間裏,七宮誠打開了一直靜音的手機,發覺是琴酒不久前發來的郵件,詢問他是否結束了麵見先生。 當然結束了,還結果了這位先生。 七宮誠注視著麵前的郵件,思考了一會,以琴酒對組織的忠誠,會介意他篡位這件事,然後將自己殺掉嗎? 玩家瞥了一眼自己依舊岌岌可危的生存點,於是回了對方一封郵件。 “boss去世,速來。” 一處高樓的窗口後,琴酒收起了自己的狙擊槍,身邊跟著萬年戴著墨鏡的伏特加。 沒有任何懸念,對麵的任務目標已經被結果。 兜裏不明顯的震動讓他墨綠色的眼眸微斂。 “走吧。”收起槍,他對身邊的跟班說道,長長的黑色風衣衣擺在空氣中劃過肅冷的弧度。 一直等坐上了回程的汽車,有著銀色長發的殺手才打開了自己的手機,查看信息的內容,在看清了字體的那一刻,他的瞳孔瞬間緊縮起來。 車內的氣氛頓時發生了變化。 “大哥,發生什麽事了?”常年跟在琴酒身邊的伏特加頓時問道。 “沒事。”琴酒說道,“你在前麵的路口停車,然後回附近的安全屋。” “我自己嗎?”伏特加剛問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廢話。 他將車停靠在路邊,從車上下來。 伏特加看著琴酒打開車門,坐上了自己原本的位置,駕駛車輛離開了這裏,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第71章 未見的交鋒 七宮誠盤腿坐在桌子上,身邊散落著七零八落的資料和紙張。 boss果然所圖甚遠。 即使最初收留他,也並不是單純地出於與他父母的友誼,boss跟他的父母沒有任何現實關係,如果不算僅有的幾封郵件。 時間過去了那麽久,自己遊戲角色的父母死亡原因已經不可考,但是boss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他帶回去,且沒有讓任何不相關的普通人注意到,顯然是早有預謀。 七宮誠一頁一頁地翻看著,自從他被送進組織的第一天起,就有著全身檢查、異能力測定的記錄,上麵將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身體數值記載得極為詳盡,包括異能力的作用方法,作用結果,限製全部都一清二楚。 如果說最初是惜才,那麽後來,在琴酒堅持將七宮誠的屍身帶回來之後,boss也可有可無地將他的身體投入了組織的實驗室之中。 ——這也是大部分被回收的組織成員屍體或者已經背叛組織又被活捉的成員的去處。 自從玩家到來之後,作為組織的最高隱秘,原本停滯不前的“複活”實驗計劃,頓時如有神助,他們成功用一年的時間將名為“七宮誠”的個體複活。 一時的成功讓所有人欣喜若狂,然而接下來,明明是同樣的操作流程,卻無法培育出像他這樣複活的人類。 盡管七宮誠是珍貴的異能力者,boss依然起了將他加入人體試驗的心思。 不巧的是,七宮誠意外落入了橫濱的地界,直到一年半以後才回來,卓越的才能讓boss一時歇下了原本的心思。 然而,最近這段時間,七宮誠試圖在組織外生活一年的行為,讓這個控製欲極強的老人感到了不安。他想要將唯一一個組織的“奇跡”完完全全地掌控在自己的掌心裏,並通過他製造出更多的奇跡。 七宮誠看著對方在方案之中的記錄,不禁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光是紙麵上的數據和罪行,就足夠boss被槍斃上十次八次。 可惜,對方一定沒有想到,最終沒有死在警察的圍捕之中,反而是被隻掛了一個名頭的繼承人殺掉。 書房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吧,門沒鎖。”七宮誠說道,已經猜出了來人是誰。 有著一頭銀色長發的殺手從門外走了進來,墨綠色的眼瞳迅速掃視了整個房間的布局,最終定格在了盤腿坐在書桌上的少年身上。 “先生在哪?”琴酒沉聲問道,黑色的皮靴毫不留情地踩在地麵上淩亂散落的紙張上。 “正如郵件裏所說,他不幸去世了。”七宮誠晃晃手機,抬眸看了眼走到自己麵前的琴酒,實則繃緊了身體的肌肉。 作為組織裏最為鐵血無情的幹部成員,琴酒必然是絕對忠於組織的那個人。 即使是七宮誠,也沒有對方會站在自己這邊立場的把握。 果不其然,琴酒閃電般地出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