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時禮眸光掠過她厭厭的神情,隨之想起她剛剛那通電話,打心底覺得她這模樣還挺可愛的,忍不住低低笑出聲來。


    這事能跟他說,說明這姑娘有長進。


    徐時禮不知道怎麽跟她說不用擔心,眸色微斂,漫不經心地問,“大概有多少錢?”


    溫瓷:“不知道。”


    “那幾項?動產不動產之類的。”


    “不知道。”


    徐時禮覺得有些好笑,撇過頭來,“你知道什麽?”


    溫瓷定定地看著他,眸色認真,“我知道那是我的東西,是我的就是我的,他們想都別想,你知道我的意思嗎,徐時禮,就算是兩塊錢,是我的也是我的。”


    徐時禮一愣,有些好奇,“那你打算怎麽做?”


    溫瓷愣了一下,語氣變得不那麽確定,“我……去跟他們幹一架?”


    徐時禮憋著笑意,肩膀止不住抖動了起來。


    溫瓷覷他一眼,“……”


    二十分鍾後,阿斯頓馬丁抵達四季酒店。


    溫瓷還挺訝異的,這還是家五星酒店。


    要知道魏青在外光鮮,但背的包真假參半,平日裏溫席城生日撐死了也就挑個三星的,不過請親戚吃飯之類的倒是大方,直奔五星。


    徐時禮手撐在車窗旁,輕皺眉,“真的不用我陪你進去?”


    溫瓷肯定地說不用,轉身往裏。


    徐時禮坐車裏,看著小姑娘消失的身影,朝一旁的侍者招了招手。


    /


    詢問了前台包廂位置,溫瓷輕而易舉就找到了包廂門口。


    裏頭傳來爭執聲——


    “我們兩個當初看在情麵上替你養女兒,現在你哥投資失敗就找你借個幾萬塊錢你都不給?”


    “大嫂你這什麽意思?我又不是沒給你們生活費學費,那些錢去哪了你我都心知肚明!”


    “你現在我怪我和你哥中飽私囊虧待你女兒了?溫席城你能不能別那麽裝,你真的關心你女兒嗎?!”


    “你們這什麽話?!”


    “你們能不能不要吵了!”


    好幾道聲音混雜在一塊,溫瓷已經分不清誰在說話了,她站在包廂門前,手搭上門把,頓了一下 ,一氣嗬成轉動把手。


    門開了。


    一瞬間,裏頭的人都噤了聲。


    寬敞亮堂的包廂裏一眾目光指了過來,溫瓷平靜地掠過一雙雙眼睛……溫席城,魏青,溫席城他哥,他嫂,以及……他哥嫂的兒子,溫奇敘。


    溫瓷的目光停留在最後的溫奇敘身上,後者明顯也在看她這邊,表情一怔,而後站起來,“這不是溫瓷妹妹嗎?我是你哥,你不會不記得我了吧?”


    溫瓷輕笑,“我當然記得你。”


    溫瓷當然記得他。


    那會剛轉過去上高一,陰雨天,溫奇敘在一眾華爾街華人的小孩子中死要麵子支使她去買煙酒。


    狂風怒號陰雨飄飄,溫瓷初來乍到認不清放向,手機也沒帶導致回去晚了。


    家門口就是哈德孫河畔,他咀嚼口香糖,笑得惡劣。


    雨停了,夕陽懸在地平線上,溫奇敘當著一群華人同齡小孩的麵將她推下去。


    刺骨的河水蔓延全身,浸泡整個肺腑,身子逐漸往下沉的感覺和死亡無限接近。


    放棄的意念占據大腦,隻是那天那個時刻紐約州夕陽薄暮霞光萬丈,大白鳥穿梭其中自由振翅,逐叫人多了點貪念,不為別的,就想要再窺見一次這樣的天光,於是奮力掙紮,重獲呼吸。


    因為萬念俱灰,所以所向披靡。


    腦海裏有股聲音要她在這充滿荒唐的世界全身而退,塵歸塵土歸土,將所有的荒誕拋卻在身後……


    彼時京城的傍晚雲霞參半,夕陽斜下籠罩了整片蒼穹。


    徐時禮慵懶倚靠著超跑,抬眸瞥見跑出來的服務侍者,他眉頭微擰,起身迅速趕進去。


    服務生走在前麵,聲音急促,“您讓我看著點,但是我也不知道怎麽打起來的,總之現在裏麵一團亂,鍋碗瓢盆摔了一地,已經有人去叫經理了。”


    徐時禮抿唇沒說話,跟著他進去。


    拐了幾道彎到達包廂,一眼就看見手裏拿著根不知道怎麽卸下來桌腿的溫瓷指著角落裏一臉驚恐的青年,小姑娘眸色發狠,拿著武器旁邊人都被她嚇退三尺。


    徐時禮開口嗬住她,“溫瓷!”


    揮舞而下的棍棒嘎然止住,溫瓷轉眸看過來,對上徐時禮。


    徐時禮大步走過來,站在她眼前,被她氣笑了。


    他天真的以為她說的要幹一架是在開玩笑。


    徐時禮收回笑意,淡淡覷那個她要動手的青年一眼,眼眸眯成狹長一條線,“就是他?”


    溫瓷有幾分小學生被抓包的狹促,雖然不知道他問的是什麽,但是總覺得自己應該點頭說是。


    這麽想的,也就這麽做了。


    溫瓷鄭重點頭,“恩”一聲,隻下一秒,眼前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出去,溫瓷嚇了一跳,壓根沒看清楚他的動作,電光火石間就隻看到徐時禮把溫奇敘衣領拽起一拳揮了過去,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他的動作幹脆利落,下一秒把人拎起抵牆上。


    溫瓷幾乎可以聽見宛若骨裂一聲脆響,溫奇敘一聲慘叫劃破包廂,也是不待溫瓷包括在場所有人反應過來,下一刻他鬆開溫奇敘,漫不經心地鬆開領口一顆扣子,走過來牽起溫瓷的手,二話不說帶著她往外走。


    那一刹那,溫瓷分明看清他眼底沒來得及收起的戾氣,那抹狠厲實在是可怕得讓人膽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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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尾聲3


    溫瓷被牽著往外走,路過前台時大堂經理追上來,跟著他們一路陪笑道歉,“對不起!您看要不要給您——”


    徐時禮手微抬,大堂經理即刻閉嘴,深深鞠了—躬,“您慢走。”


    溫瓷皺眉,覺得有些稀奇古怪卻又說不上來哪不對勁,小聲問他,“五星級酒店服務都這麽周到嗎?”


    溫瓷的問題被無視了。她一路被牽著出來,在酒店大門被鬆開手。


    徐時禮站那,低眸掠過她手裏的紅木棍子,溫瓷也跟著他低頭,看了眼,頓時想不出說辭來。


    她抬眸對上徐時禮,他額前幾縷黑發因為剛才那一拳動作變得稍亂,領口開了—顆露出蜿蜒鎖骨,此刻背對著身後落日餘暉,眸光裏頭泛著星碎,裏頭像是有某種磁吸一樣,叫人難以移開眼。


    他現在,看起來散漫又霸道。


    半晌,溫瓷眸眼帶了笑意,開口實話實說,“我就是嚇唬嚇唬他。”


    然,她把裏頭搞得—團亂,破壞了那傻逼飯局,總之還挺高興的。


    小姑娘今天紮了丸子頭,幾縷發絲散落兩側,看起來有些淩亂,完全符合跟人幹了—架的樣子。


    徐時禮就堪堪站那,本來想罵她一頓,看著她這模樣,突然一下心底塌陷,到底是沒忍住,唇邊泛起了笑意。


    隻不過裝還是得裝—下。


    他手抄到兜裏,微皺眉,“這就沒意思了溫小瓷,打架這事不叫上我—起,你—個人萬—打不過你打算怎麽辦?”


    發泄不能解決問題,可沒有人發泄是為了解決問題。


    沒有大道理,沒有規勸,眼前人隻是站在了她的身邊,甚至比她先—步動了手。


    溫瓷因為他這話笑意漸濃,“我怕你在我沒有發揮的餘地。”


    言外之意,徐時禮那身手動起手來就沒溫瓷什麽事兒了。


    徐時禮抿了抿唇,倒是認同她這話。


    半晌,他低笑兩聲,建議說,“你可以站邊上給我喊加油。”


    溫瓷低眸認真想了想,誠懇道,“這樣還挺傻逼的。”


    徐時禮:“……”


    斜陽照西山,半邊天燙得金黃,銀白色超跑在碎金日光中絕塵而去。


    四季酒店不遠處,江萊從車裏下來,低頭將口香糖吐到地上,而後看著那輛離去的阿斯頓馬丁,陷入沉思。


    那並不是一款爛大街的車型,再加之那全是6的車牌也很罕見,江萊十分確定自己在哪裏見到過。


    江萊站原地給魏青了個電話,問魏青,“剛剛走的那個人是溫瓷?”


    魏青坐在酒店大堂裏,手捂著半邊臉,被小輩扇了—巴掌的事按照魏青要臉的性格絕對是無法告訴自己兒子的,然語氣帶著尚未平息下來的憤怒,“你怎麽才來?!那死丫頭誠心來把事情鬧得—團亂!我是絕對不會把那錢讓給她一分的,跟她媽—個模子刻出來的賤人!”


    魏青氣頭上口不擇言,江萊沉了沉氣,提醒她注意言辭,“媽!”


    手機對麵噤聲,“對不起兒子……媽媽實在是不喜歡她。”


    江萊沒說什麽,隻問了句,“她不是一個人來的吧?跟她一塊來的人是誰?”


    “你怎麽問這個?”


    “你沒看見?”


    “不知道,她男朋友吧?也不是我女兒,誰問這個?”


    “媽,要不就不要了。”


    “江萊,你什麽意思,我和溫席城簽了合同,她母親遺囑無效在先,我要的符合法律要求合該是我的,你胳膊肘往外拐呢?”


    江萊拿出根煙叼嘴裏,有幾許不耐煩,“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麽意思?”魏青頗有幾分急眼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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