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有些毒辣,溫瓷在樹蔭下停住腳步,抬手遮擋日光,驚訝道,“散夥飯?”


    溫瓷的語氣還挺微妙的,魏青聽懂裏頭的嘲諷,卻也沒說什麽,隻是沉了沉氣,“大家好聚好散。”


    溫瓷腦海裏緩緩打上了問號,按耐住掛電話的衝動,“阿姨,我和你之間並不存在什麽好聚好散,我不大喜歡你,你也不大喜歡我,吃飯就沒必要了,有什麽事您就在電話裏說了吧。”


    她這話說的算是客氣,保持了基本的禮貌。


    本以為魏青沒溫席城虛偽,溫瓷發現她錯了,溫席城是明著虛偽,魏青是暗著虛偽,半斤八兩一丘之貉。


    “溫瓷,你媽留給你的東西不全是你的,不信你可以谘詢律師,那遺囑完全是無效遺囑,按照法定繼承順序你爸也有一份,我和你爸結婚後簽了協議,他的所有財產都是我和他夫妻共同財產,你應該明白我什麽意思吧?”


    溫瓷抬頭望了望天,“時間地點發給我吧。”


    掛了電話,溫瓷站在樹底下緩了一會兒,才給徐時禮打的電話。


    徐時禮這個點大概率是在組織院裏什麽會議不會看手機,溫瓷還是打過去了。


    隻響三聲,那頭就把電話接上了,溫瓷有些訝異。


    “寶寶?”


    刻意壓低的低啞嗓音穿過午後煩悶,穿過夏季聒噪蟬鳴從聽筒邊傳來。


    秋末的一縷風劃過樹梢吹動裙擺蹭臉而過,將溫瓷吹得過分清醒。


    很久之前,城軌站,夜幕沉沉,大概也是這樣一副場景。


    少年的聲音從手機傳過來,穿過周遭嘈雜環境,一字不落地落入她的耳中。


    那時對他有些小牢騷,但因內心知道人家壓根沒有那個義務,自己總是提醒自己得擺清楚自己的位置。


    這個世界從她初二三時開始崩塌得隻剩下一堆殘骸,溫瓷捧著那堆殘骸不知所措,被命運的手推著往前,命運要她去哪,她就得去哪……然後她就遇見了徐時禮。


    溫瓷這個人吧,很難心安理得地接受別人為她放棄為她付出。


    她不能理所當然地要求別人去救贖她。


    她總是禁不住地想——她是誰啊?別人憑什麽要拉她一把?


    可是徐時禮不一樣。


    他不一樣。


    白日天光透過細密的葉間縫隙灑落下來,落在溫瓷肩頭,聽到他聲音那一刻,她覺得她好像承住了一整片陽光。


    溫瓷本來下意識地習慣性地想說沒事,但話到嘴邊,變成了略委屈地,“徐時禮,我繼母打電話給我。”


    小姑娘的聲音委屈巴巴的,語氣裏雜糅著憤懣,幾欲帶了哭腔,“她好不要臉,她要搶我的錢!!!”


    “我才跟溫席城撂了狠話讓他別管我!!魏青就來搶我的錢,我錢本來就不多嗚嗚嗚!”


    “她還說什麽讓我谘詢律師說無效遺囑,她腦子有病嗚嗚嗚,我不知道遺囑是不是有效,但那錢是我媽的這事是真的嗚嗚我不要給她!!”


    說到一半,溫瓷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帶了點壓抑的哭腔說, “我還以為你還在開會不會接我電話呢。”


    徐時禮站在數統學院學生會辦公室玻璃窗前,側對著會議桌,眼眸低垂,低聲安撫,“我不忙,你繼續說,我在聽。”


    這話從徐時禮口中說出來簡直是溫柔寵溺到了骨子裏,在場的人從他那句毫不避諱的“寶寶”開始就驚掉了下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還是那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副主席嗎?


    他看了眼手機,大家以為他要按照慣例掛掉,沒想到他舉手喊停,說了聲稍等就走到一邊接起電話,神情和工作的時候大相徑庭。


    要知道徐時禮在學生會裏長相優異身家優渥,是多少女生暗戀的對象,可是有些人進了學生會才發現這和他們想象的不一樣。


    副主席身上總保持著淡淡的疏離感,除了給你布置任務不會跟你多寒暄一句。


    這哪追得到啊?大家早就放棄了。


    這種隻可遠觀的人竟然是那種會喊人寶寶的人嗎?!!


    約莫幾分鍾過去掛了電話後,徐時禮走回來,將椅背的衣服拿起撂下一句,“剩下的匯報給陳明,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人匆忙離去。


    出門口時,徐時禮被對麵門出來的大三的主席李栗叫住。


    “時禮!你真的要向我遞交辭呈?”


    徐時禮輕笑,點頭,“你放心,外聯的讚助不會跟著我一起走的。”


    被這人輕而易舉就看穿了,李栗有些不大好意思,“那些個讚助商都是看著你的麵子上才給我們外聯部讚助的,還是多虧了你,以前院裏很多經費不足被否掉的活動都辦得起來。不過你可別誤會啊!院裏可不是貪圖那些讚助才留你的,院裏惜才,你要是不走明年我的位置就是你的。”


    李栗這話沒說完,他在這明年學生會招新指定更多女生報!


    數統學院女生本來就少,學生會男女比例更是高達14:1,李栗還指望這人將數統學生會發揚光大呢,誰知道這人最近遞來了辭呈。


    徐時禮直截了當地拒絕了李栗的挽留,舉薦說,“陳明吧,他不錯。”


    說完他頷首,離去。


    進電梯時,一個人追了上來。


    “徐副主席!”


    正是陳明。


    徐時禮輕挑眉,“他們這麽快匯報完了。”


    陳明喘著氣進了電梯,按下一樓。


    電梯門緩緩合上,陳明有些感激地看向身邊人,衷心地說,“謝謝。”


    徐時禮知道他是聽到了,隻簡單明了地說,“沒什麽,你好好幹。”


    “您明明幹得好好的,這樣明年您就接替李栗的位置,我還能跟在您身邊學東西。”


    徐時禮覺得他的話有些好笑,“我也還是個學生,你跟在我身邊能學到什麽東西?”


    陳明不認同他這話,有些崇拜地說,“要不是有您帶著外聯部,外聯部怎麽可能一學期爭取到六至七位數的讚助!!這簡直是個神話!”


    此時,“叮”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


    徐時禮走出,隨即頓住腳步對跟著身邊的陳明說,“陳明。”


    陳明頓住腳步,“啊?”


    “其實那沒什麽大不了的。”他直言不諱地承認地挑明了說,“我不否認說這其中存在我爭取的元素,但那些錢有些是看在我的身份上讚助的,總之讚助方麵你以後可以不用擔心,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陳明一直以為傳聞都是假的,但是今天好像確實證實了這人的身份。


    他姓徐,其實也很好猜。


    見他要走,陳明急忙說,“副主席,我能問問您為什麽辭了嗎?”


    徐時禮走了兩步,轉過身來,漆黑眸眼望著陳明。


    他開口回答說,“以前加入隻是想讓自己忙起來,忙起來腦子就會放空,不會去想一些東西和人,但是現在不需要了,那個人就在身邊。”


    陳明被他的回答搞得稀裏糊塗的,沒懂,等想出了點苗頭,他卻已經走了。


    /


    溫瓷頂著大太陽在學校門口等。


    沒多久,一輛阿斯頓馬丁從校園裏轟鳴而出,停在她跟前。


    銀白色流線型的二座跑車在陽光下車身通體剔透,反著刺眼的光,緊接著車窗搖下,徐時禮的臉出現在眼前。


    他手鬆散地搭著方向盤,臉側過來,帥氣異常。


    溫瓷被他的派頭搞懵了,站在原地。


    車上的人挑眉,“傻站著幹什麽?快上車。”


    溫瓷“哦”了聲,坐進副駕駛,勒上安全帶,側過去欲言又止地盯著他看。


    他踩下油門,跑車迅捷而出,目視前方認真開車時分心看她一眼,勾著唇說,“怎麽,不認識徐哥哥了,還是說你更喜歡那輛勞斯萊斯?”


    溫瓷覺得有些別扭。


    主要是這差異有點大。


    上次的雷克薩斯撐死了就四五十萬,溫瓷雖然不了解車,但也知道這輛阿斯頓馬丁跟那輛雷克薩斯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但是,溫瓷覺得自己沒必要這麽訝異,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這人都能從勞斯萊斯上下來了,她總不會天真的以為那車是他租的。


    溫瓷故意說,“勞斯萊斯吧,沒坐過。”


    隻聽見駕駛座上的人哂笑一聲,溫瓷問他,“那輛雷克薩斯呢”


    “我堂哥徐欽的,他跟我換著開了幾個月。”


    說完又解釋一句,“林挽的男朋友。”


    溫瓷這人心裏素質不差,但是還是沒能消化這人的有錢程度,突然有些狗血的想法湧上心頭,“你不會有未婚妻吧?”


    徐時禮疑惑看她一眼。


    她往身後靠,眯著眼睛問,“就,家族聯姻什麽的。”


    徐時禮抿了抿唇,沒說話。


    這意思不言而喻,溫瓷覺得自己也過於聰明了點。


    她開玩笑說,“那會不會有人給我開張支票,讓我離開你啊。”


    他瞥過來一眼,溫瓷繼續說,“就,電視上都這樣,你不知道嗎?”


    她還認真想了會,“這起碼得兩三千萬吧?”


    徐時禮肯定了她這個想法,口吻挪喻,“我在你心裏還挺值錢。”


    第70章 尾聲2


    兩廂沉默了會兒,溫瓷把目光移到車窗外,沒有說話。


    徐時禮知道她因為那通電話情緒不大好,半晌開口,“溫小瓷,遺囑無效,她是這麽跟你說的?”


    溫瓷轉過腦袋來看他,重重點頭,“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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