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下意識笑了笑,想叫一聲小狐丸的名字,一張嘴,先吐了一大口血。  “三日月……這是怎麽回事?”小狐丸驚得瞳孔一縮,伸手扶住三日月,觸及之處盡是濡濕。他想把三日月扶起來,卻又怕碰到不知在哪的傷口,擔心得聲音都在顫抖。  三日月低咳幾聲,看了一眼身邊不知什麽時候聚起的一灘血跡,頓時說不出話。  因為睡覺時沒法主動修複,所以……  他看了一眼小狐丸的表情,覺得對方可能是誤會了什麽。  不,一定是誤會了什麽。  嘛……也不能說是“誤會”吧,畢竟身體確實出現了問題。  三日月頭一次知道無能為力是什麽感覺,因為他這個情況根本解釋不清。  就算解釋了,也不會有人相信吧?  即使如此,三日月還是執著地說了一句:“我沒事。”  小狐丸怎麽可能相信,他緊緊盯著三日月的臉,不放過他任何細微的表情,“三日月,你到底怎麽了?”  今天輪到他來照顧那些快要收獲的果子,沒等走近,他就看到了入口星星點點的血跡。本以為是受傷的野兔無意跑進來了,誰知走下來後,看見的卻是倒在血泊中的三日月。  早晨時還好好的,怎麽下午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三日月一邊修複著體內的損傷,一邊攀著小狐丸的胳膊慢慢地站起來,麵對小狐丸慌亂的眼神,笑著問道:“是姬君讓你來找我嗎?”  聽到三日月對審神者的稱呼,小狐丸的神情稍微緩和了一些,這樣就表示三日月接受姬君的【銘印】了吧?但是為什麽會搞成這個樣子?難道姬君帶他去戰場了嗎……可最近明明沒有安排啊?  他搖了搖頭,“我下午沒見到姬君……”說到這,小狐丸忽然反應過來,這麽說的話,姬君應該是知道三日月的情況的……三日月受了這麽重的傷,姬君為什麽不為他手入呢?  小狐丸的眉頭皺得更緊,“三日月,你到底——”  沒等他把話說完,三日月當場表演了個吐血。  鮮紅的血甚至濺到了小狐丸幹淨柔軟的頭發上,小狐丸顧不上這些,慌忙抬手團起袖角抵在三日月唇邊,不停溢出的血很快沾濕了大片袖子,黃色的布料被染成了暗沉的橘色。  根本止不住……  小狐丸的表情漸漸變得恐慌,他顫聲道:“你先在這等著,我去找姬君!”  下一秒,三日月拉住了小狐丸的袖子。  小狐丸以為他是不想麻煩審神者,於是沉聲勸道:“三日月,我必須去找姬君來檢查一下你的情況。”  三日月抬眼,已經看到入口處匆匆趕來的身影。  剛剛另一股力量突然變得強勁起來,果然是審神者來了啊……  “三日月!”  聽到熟悉的聲音,小狐丸回過頭,看到審神者向他們跑了過來,臉上一反往日的平靜,焦灼而不安。她徑直來到三日月身邊,望著他渾身的血跡,雙手不知道該往哪放,最後,隻緊緊地揪緊了自己的衣袖。  隨即趕到的歌仙兼定朝小狐丸微微頷首,轉頭對審神者道:“姬君,三日月殿已經找到,我先去通知其他人了。”  說完,他急匆匆地離開。  看到三日月的模樣,審神者的眼裏漸漸凝起一片霧氣,她眨了眨眼睛,盡力露出微笑,輕聲道:“沒關係,我都知道的。”  她知道三日月宗近是不好對付的類型,卻沒想到對方竟然連自身都不顧,寧願承受巨大的痛苦,也不願舍棄過去和舊主。  因為無法接受她,所以寧可碎刀、寧可找個無人的地方死去?  三日月選擇這樣的道路……她怎麽可能接受?  那些資料裏……他們的前主對他們所做的惡行,隻是想想就令她難以忍受。那樣的、那樣的人……根本不配做一名審神者!  “為什麽……”  審神者再也忍不住淚水,抓住了三日月的手,她感受到了那些還未散盡溫度的血,心中的痛楚再也壓抑不住,啜泣道:“為什麽不接受我呢?你的前主做了那麽多的錯事,你到底在堅持什麽……”  三日月笑道:“我沒……”  審神者泣音加大:“他真的值得你的忠誠嗎?”  三日月:“不……”  審神者哭出了聲:“三日月,不要再把他當成主人了……”  三日月:“……”  好吧,還是不說了。  三日月的沉默讓審神者愈發難受,她抬起頭,看著那雙平靜到沒有波瀾眼睛,浮著光華的新月仿佛沉入夜幕,她的心也仿佛沉至湖底。  一旁的小狐丸終於按捺不住,出聲問道:“姬君,三日月到底怎麽了?”  他知道姬君是個溫柔善感的人,可卻從來沒有見她哭得這麽傷心過……是三日月傷得很嚴重嗎?  審神者靜默良久,眸光微動,“三日月他……暫時無法接受我的靈力。”  “為什麽!?”小狐丸焦急地追問,“三日月不是已經接受您的【銘印】了嗎?”  “關於這一點,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審神者深深地看了三日月一眼,“應該與他的前主有關。”  “他的前主?”小狐丸不可置信,“可他的前主不是已經……?”  在得到自己本丸要合並其他本丸的消息之前,他也曾聽聞那座本丸幸存的刀劍弑主逃亡,而姬君今天前去,就是要保下他們。  為什麽其他刀劍都接受了姬君的靈力,而三日月卻……  難道是——!?  小狐丸猛然醒悟過來,看向了三日月。  而造成這樣局麵的“罪魁禍首”,此刻正像若無其事一般,靜靜地微笑著。  ……  傍晚的時候,小狐丸搬過來和三日月一起住了。  本來三日月就需要人照顧,現在……更需要。  一整個晚上,小狐丸都處於低氣壓中,氣得毛都炸了起來,直到該鋪被子睡覺了,他也沒有與三日月說一句話。  三日月隻覺無奈,雖然小狐丸不理他,但是依舊把什麽都準備妥當,往他手裏塞點心塞茶杯,鋪床整理被褥,配上那副氣鼓鼓的表情,實在有些好笑。  想了想,三日月決定哄他一下,“小狐……咳……”  聽到三日月咳嗽的聲音,小狐丸立刻來到三日月身邊,把氣悶全部拋在了腦後,眼底滿是擔憂,“感覺不舒服嗎?”  三日月搖了搖頭,在遠離審神者的地方,他還可以壓住另一股力量。  仔細端詳了一番,確認三日月的確沒什麽問題之後,小狐丸才又鬱悶地沉下臉色,“不是說要接受姬君的【銘印】嗎?你現在這樣算什麽?”  三日月坦然笑道:“我確實接受了姬君的【銘印】啊。”  聞言,小狐丸激動地抬手,死死地按住三日月的肩,“你知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  他的目光悲慟,紅色的眼瞳仿佛閃著淚光,“真的……會死啊……”  三日月怔了征,拍了拍小狐丸的手,輕聲道:“不會的。”思索了一下,又進一步解釋了一番,“隻是看著可怕而已,其實沒什麽感覺。”  小狐丸不語。  他後來又找姬君詳細問過,在那些“先例”中,同時接受兩條【銘印】是極其痛苦的,大概像有什麽尖銳而沉重的東西,將身體一點一點碾碎。  望著三日月真的像是沒什麽痛楚的平和神情,小狐丸深深低下頭去。  連他也要欺騙嗎……  “前線的隊伍快要回來了,”小狐丸低聲道,“再過一段時間,等安排下來,姬君也要帶我們去那邊了。”  他重新抬起頭來,看向三日月,“到時候,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我不能去嗎?”三日月問,他一個能打十個。  小狐丸怒視,“開什麽玩笑!”先把你自己的問題解決了再說啊!要氣死他嗎!  三日月看到小狐丸的毛又炸了起來,忍不住笑了幾聲,掀開被子,“嘛,已經很晚了,快睡吧。”  關上燈後,小狐丸凝視了幽暗的天花板許久,輕聲道:“三日月,不要勉強自己啊……”  “……嗯。”  半夜,小狐丸被身邊翻來覆去的動靜吵醒了,睡意散了一些,撐著手坐了起來,轉頭看到三日月似乎很難受的樣子,心中一陣憋悶。  他伸手,想為三日月掖起被子,這一碰,又是一片溫熱的潮濕感。  小狐丸大驚,心髒一瞬間仿佛停止了跳動,刹那之間完全清醒過來。  “三日月!快醒醒!”第29章 是易碎品不是藝術品(六)  午夜三點, 本丸庭院內的燈全都亮了起來。  由於各個刀派的住所修葺在一起,任何一個刀派的院子出了動靜,很容易就會被其他刀派發覺。  粟田口所在的庭院裏, 一期一振正哄著被吵醒的弟弟們。  “一期哥……出什麽事了嗎?”亂藤四郎揉著眼睛, 打了個長長的嗬欠。  “是不是又有鬆鼠跑進來偷東西吃呀?”包丁藤四郎猜道, “一期哥,別看本丸很冷, 但是有很多鬆鼠住在這裏。它們經常找不到東西吃, 都會開門跑進屋裏呢!”  “唔……有可能吧。”秋田迷迷糊糊地說,“哈啊, 好困……”  “沒事的,你們繼續睡吧。”一期一振挨個摸了摸弟弟們的腦袋, 壓低了聲音道。  “一期哥也早點休息……”亂藤四郎抱著枕頭, 困得把臉埋在了裏麵, 向一旁栽倒;包丁藤四郎也乖乖地鑽回了被窩。  見弟弟們重新閉上眼睛, 一期一振這才直起身來。  轉過頭,那雙金色的眸裏摻著無比凝重的情緒, 他剛剛注意到了, 是三條刀派的院子傳來的動靜,難道是三日月殿……  回想起手入室裏見到的場景,一期一振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徑直拉開門向外走去。  “一期哥。”  一出門,他便看到了朝這邊走來的骨喰。  “……怎麽回事?”一期一振斂下目光。他剛剛看到骨喰與鯰尾一起出門了, 應該是去打聽了情況。  銀發的脅差看著眼前的兄長, 紫色的眼瞳波瀾不驚,“三條刀派的三日月殿情況很不好,姬君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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