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海空一時間倒也忘了還在和鬆田打電話,順嘴解釋著。  “我接到電話是下午一點鍾,但事實上村上在那段時間,一直在大版的警署裏開會,當地有近兩百名警察共同給他作證,所以那通電話可能是偽造的。”  比金剛石還要硬的不在場證明。  安室透沉默下去。這和他原本的推論產生了矛盾。等等,不對,電話可以提前錄音,犯人以喇叭的形式出現,這也可以遠程操控,村上依舊不能擺脫嫌疑。  難道是村上利用了港口黑手黨,組織和港口黑手黨還有聯係嗎?  他這個情報專家,最近真的遇到太多盲點。  他們在這邊解釋著,電話那頭反而沉默了一會。  “嗚——”  這一次火車間隔的時間格外的短。  火車的轟鳴聲透過電話傳了過去,新海空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還沒有掛斷電話。  他慌張的想要調低電話的聲音,但是顯然已經太遲了。  “新、海、空!”鬆田的聲音從電話對麵傳過來,格外平靜,卻把每一個字都咬的斬釘截鐵。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一個小時以前,我才剛剛把你送回去,你最好說清楚你現在,人在哪裏!”  糟糕了!鬆田前腳才把他送回公寓,後腳他又跑到大街上。  “你先別擔心,我和安室先生在一起呢!”新海空朝著安室透舉起手機,示意對方說話。  安室透配合的彎下腰,衝著手機說:“是的,鬆田警官,我現在和新海警官待在一起,我們馬上就回去。”  電話那頭的鬆田冷笑一聲,陰陽怪氣的反問:  “你還記得你和他是怎麽一起、被綁架的嗎?”  電話這頭的兩個人陷入尷尬的沉默。  安室透臉上的微笑差點沒繃住,下齒抵著唇肉,艱難維持著表情。  這大概是他公安生涯中最大的滑鐵盧。  追蹤綁架犯,不僅沒能夠把人抓到,結果自己也被綁走了,現在還被自己的同期嘲諷。  “給我保持通話,快點回去!”  還有班要上的鬆田顯然不可能再次請假回來送他,最終還是妥協性的用電話遠程送他們回去。  新海空和安室透除了還差兩個書包之外,如同兩個剛剛放學的男高中生,並排朝公寓走去。  兩個人走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需要有一個人來找話題。在他們兩個之間,按照性格來說,找話題的應該是相對而言更加溫和的新海空。  但是介於安室透前不久剛剛才自爆了酒廠馬甲,而且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解釋,新海空並沒有主動挑起話題的打算。  他在腦海中盤算著這一次的綁架案。幕後真凶就是太宰治無疑,但是他到底哪裏得罪過太宰治,這家夥為什麽要把他綁架過去之後,狠狠戲弄恐嚇一番,接著又把人送回去?  這是什麽樣的騷操作他暫時還沒有弄明白,拿著劇本的男人腦子和正常人的腦回路不同是可以理解的,但這並不影響他想要報複太宰治的心。  是的,報複。  他都做好原地去世的打算了,還那麽矯情的和鬆田、安室那些人道別,結果到最後跟他說,隻是跟你開個玩笑啦。  那個火從腳底板一直燃到天靈蓋,燒得他全身上下充盈著搞事情的力氣。先不管對方弄這一出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他必須先搞點事情出來給太宰治添添堵。  新海空的沉默讓安室透絞盡腦汁的尋找著話題。  他紫灰色的眼睛輕悄悄的瞥了一眼走在旁邊的人,青年頭微微低著,嘴唇緊抿,蒼白的鼻頭上泛起一絲紅色,琥珀色的眼睛大而無神,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該怎麽開口比較好,現在情況很緊急,新海空已經被組織盯上了,隨時有可能出現危險,那些情況越早告訴對方越好。但問題是他現在還沒能聯係上風見,對方未必會相信他的一麵之詞。  “走到哪了?”  大概是他們沉默的時間太久,電話那頭的鬆田一邊寫報告,一邊插嘴問了一句。  “快到了,還有兩條街就到公寓樓下了。”新海空把手機放到嘴邊,安撫到。  安室透的目光順勢凝在了新海空高高舉起的手機上。或許,除了風見之外,還有一個人可以幫他取得新海空的信任。第38章 坦白  深灰色的防盜門突然卡住。  金發青年修長的五指牢牢撐著門沿,紫灰色的眼睛目光灼灼的盯著他,讓想要關門的新海空無從下手。  攥在手裏的電話,鬆田還一無所覺的詢問新海空到家沒有。  “安室先生,還有別的事情嗎?”  新海空鬆開想要關門的手,疑惑的望向安室透,用目光暗示對方自己已經到家了。  原本說好的是安室透送他回家,結果到了家門口之後,又站在門邊不走是什麽意思?  “還是說,安室先生終於決定和我這個小警察談一談您當時麵對綁架犯時說的那些話了?”  新海空半帶著點陰陽怪氣,嘴唇抿緊,眼神銳利地望向安室透。  安室透順勢推門而入,冷凝的臉上不帶半點表情,將身後的門小心關上之後,先新海空一步走進了房間。  “安室先生?”  新海空疑惑地看著安室透在屋內上上下下反複搜尋,手指小心撫過各種死角,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該不會,是在找竊聽器和攝像頭?  這種東西他住進來第一天就已經找過了,什麽都沒有,他的房子再安全不過了。  也許是因為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一無所獲的安室透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新海空。  “您到底想要做什麽?波本?好像是這個名字吧。我不願意相信安室先生之後會對我做什麽不好的事情,但如果您真的抱著這樣的想法的話,也請記住,電話另一頭,還有一個警察正在聽著呢。”  新海空也跟著冷下臉,揚了揚手裏頭的移動電話。  從看到對方到處找攝像頭和竊聽器開始,他就大概猜到,對方應該是要坦白了。  會怎樣說出口呢,臥底先生?  聽到波本兩個字的時候,安室透的嘴唇顫抖了一下。  轉而又恢複嚴肅,他無視了新海空稱得上是指責的話,臥底多年,他的心理承受能力遠超過新海空這樣溫室裏長大的花朵,小打小鬧似的質疑並不會在他心中留下什麽痕跡。  他把新海空拉到沙發前坐下,自己坐在對麵的沙發上,接著又抽出新海空手中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把它放到正中間的茶幾上。  電話對麵的鬆田從剛剛開始就一言不發,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  安室透先是對著電話交代,“鬆田,請先保證你那邊出於一個安全的環境。”  鬆田沒有出聲,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正在轉移位置。半響之後,對麵傳來一聲短暫的“好了”。  安室透目光沉靜的注視著新海空。  “新海警官,從現在開始,我會對你說一些事情。在說這些事情之前,我要先證明我自己的身份。”  新海空很是配合的坐直了身體,琥珀色的瞳孔認真而疑惑地注視著安室透。  “我的原名叫降穀零,是鬆田陣平警校時的同期。”  沙發對麵的青年眼睛睜大,嘴唇微微張開,露出潔白的牙齒,似乎對這個情報很是驚訝,又有幾分不可置信。  他甚至震驚到,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隻是愣愣的看著自己。  的確,一個普普通通的咖啡廳服務員,一個和他關係勉強稱得上不錯的鄰居,剛剛才自爆了自己不良的身份,還被抓包跟蹤,後腳就告訴他自己也是警察,這份衝擊力著實有點大。  安室透按照原定的計劃進行,指著桌子正中央的手機。  “這一點,電話對麵的鬆田可以為我證明。”  電話對麵的鬆田饒是早有準備,聽到安室透很不客氣的話之後,也還是忍不住嗤笑一聲。這家夥這麽多年了,在這方麵倒是一點都沒變。  “這家夥確實是我警校時期的同學”,鬆田說完這一句之後,大概也意識到了安室透打電話給他的目的。  他不太情願地補充了一句,也算是再給新海空打一劑強心劑。  “雖然我不知道他現在跑到哪裏去了,但他一定是個警察。”  安室透聞言,嘴角泛出一絲帶著無奈的笑意。他紫灰色的眼睛溫和的注視著新海空。  鬆田陣平對眼前的年輕後輩所起到的作用遠超過安室透的相信,對方原本充斥著懷疑的眼神此時動搖起來。  麵上不自覺流露出一絲求知的神情。  “所以,安室先生您是——”  小警察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麵前這位前輩有可能的身份,一個警校畢業的警察為什麽會混進一個神秘組織,隻有一種可能。  而這種可能,絕大多數警察在猜到之後,都會心照不宣。  “難怪您會……”  “接下來的內容我需要單獨和你談。” 安室透伸出手準備掛斷電話。  “等等!降穀,我不問你準備說什麽”,電話對麵的鬆田出言打斷了安室透的動作,“但你既然借用了我,總該告訴我,新海空是不是被卷進了某些事情當中。”  他在“事情”一詞上意有所指地加了重音。  鬆田陣平從當初在咖啡廳再次見到降穀零開始,或者說是從警校畢業以後沒有再在警視廳見過降穀和諸伏之後,他就已經意識到這兩個同期應該是去承擔臥底工作了。  在他們能夠再次自由的行走在陽光下之前,保持距離,裝作素不相識,在心底默默為之祈禱,已經是他能夠做到的全部。  但是降穀再一次在他們的生活中出現,現在還在新海空被綁架這樣一個敏感的時間節點上聯係他,這讓鬆田不得不多想。  曾經的好友究竟臥底到了怎樣的組織,才會那麽多年杳無音訊。而那樣的組織又是為什麽和新海空扯上關聯。  聽到鬆田的質問,安室透陷入沉默。  而這樣的沉默已經證實了鬆田心中的猜想。  “後續的事情,我會斟酌著和鬆田說。”  新海空飛快地伸手掛斷了電話,抬頭看著安室透。  “現在,安室先生,安全起見我還是會繼續稱呼您這個名字。”  “既然您是鬆田的同期,那麽也就是我的前輩。我相信鬆田陣平,所以我也會試著相信你,安室先生。”  沒有說出口的話,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這份信任是對鬆田陣平的,不是對他安室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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