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在場皆是一陣沉默。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雖然覺得離譜,但畢竟是自家上司開口說話,就算形容詞變成貓貓狗狗,也微笑、默歎,以為妙絕。  琴酒則麵色一黑兄弟謠言外加哪些形容詞堆積讓他隻想拔槍,不過,身為top killer,該沉住氣的時候當然還是沉得住的。  他能敏銳發覺鶴田鏡和這個名為尤裏蒂斯話語間暗藏有其他,而琴酒了解鶴田鏡,對方做事雖然喜歡找樂子、但關鍵事情上的處事原則都十分靠譜。  也是因此,他沒多說什麽,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冷而猙獰的笑(鶴田鏡:愛笑的男人運氣不會太差)。  銀發黑風衣琴酒的蕭殺之氣,讓對麵那些石柱般的下屬都下意識繃緊身軀!  這樣一看,這場[家屬介紹]環節中隻有赤井秀一接受良好,甚至還眼波流轉勾起唇角、無聲勝有聲(降穀零:自戳雙目)。  尤裏蒂斯頓了頓:“......你這一大家子,還挺別致。”  鶴田鏡:“多謝誇獎,你知道的,我最愛公款吃喝,家眷旅遊。”  尤裏蒂斯:“......”  金色小卷發的尤裏蒂斯摸了摸手腕上的貓眼石串珠,點頭道:“好吧,朋友的家人,就算再離譜也要招待。”他笑容甜美,“那便一起來我家吧。”  尤裏蒂斯的別墅離這裏並不遠,警戒區域卻早已拉開。這附近全部都是尤裏蒂斯的地盤,眾人踏入其中的時候,能夠敏感察覺到周圍的些許不明顯變化,比如某些偽裝的監視器。  穿過暗藏有人員和槍支的街區,金邊柵欄之後便是一片大草坪,立著白色聖女雕塑和涼亭,不遠處還能瞥見大型遊泳池的剪影,富麗堂皇的別墅是這裏的主體,整體色澤是白棕色,造型卻與眾不同,結構顯得有些奇怪。  降穀零目光掃過,在心中收集信息、並規劃出每個意外情況下可能的撤退路徑。  鶴田鏡則目視前方,看向矗立的、造型獨特的別墅。  “如果從高處俯視,這是一隻展翅的鳥。”尤裏蒂斯站到鶴田鏡身邊,說道。  “你的品味真是十年如一日。”  “沒辦法,我戀舊嘛。”尤裏蒂斯精致的麵孔在勾唇之時、似能帶起春日和煦,連這冬日寒風都消減不少。  恰好注意著這邊情況的諸伏景光都怔了一瞬。  但是鶴田鏡卻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他隻是輕嘖一聲:“我可不覺得你是戀舊的人。”  “或許隻是曾經我沒表現出來而已。”尤裏蒂斯輕聳肩,話題一拐,“好了,鶴田和他的家人們,我先來給你們安排下今晚住宿的位置吧。”  眾人與尤裏蒂斯不熟悉,自然並未放鬆下警惕,鶴田鏡和他們說了句:“不用緊張,今晚好好休息就行。他今晚不會動我們。”  尤裏蒂斯的別墅很大,房間當然可以單人單間,但是為了安全配合期間,除了琴酒習慣選單間以外,諸伏景光和降穀零兩人一間,鶴田鏡和赤井秀一兩人一間。  分好房間的鶴田鏡卻沒休息,他看向赤井秀一:“我去和老朋友敘敘舊,你先睡吧。”銀發之人笑起,姿態還是慵懶中攜強大的姿態。  “鏡先生。”赤井秀一抿直唇角,綠眸明銳注視著眼前人。但他並未說出什麽勸阻的話語,隻是傾身向前,將自己的槍別到鶴田鏡的腰間。  “......我等你回來。”他嗓音磁性低啞,於耳側輕聲說。  =  會客廳明亮寬敞,公務氣氛十足。但是尤裏蒂斯沒有選在那裏,而是挑了別墅頂層靠窗的小房間,構造精致、視野開拓、風景甚好。  “別擔心,玻璃是特別定製的、連狙擊也能擋住的。無需憂慮窗外突襲,就當欣賞風景好了。”尤裏蒂斯說著,手指微抬,旁邊的下屬很快送上兩杯咖啡、一疊檸檬千層、一盤鮮青檸切片,接著又速速退下,離開這間屋子。  “這裏隻留兩個人,你也不怕我拔槍突襲?”鶴田鏡一路並為掩飾腰間的槍,姿態坦然,挑眉笑道。  “這裏可都是我的地盤我的手,動手不是明智選擇。”尤裏蒂斯白淨的手指捏著燙金雕花小勺,”況且你也不會動手就像我不會殺你一樣。”  “這其中可從未有過約定。”  “但我們卻都在默默遵守。”  他們兩人相識甚早,那時兩人都還是少年。  當時的鶴田鏡還不是fbi,尤裏蒂斯也並未有權有勢。他們是美國千萬普通學生之二,擠在同一間狹小的出租屋中,白日上課,閑時打工,自學修理家具、安裝燈泡、除蟲防澇。  他們一起打跑過偷家賊、街邊惡霸、無理醉鬼,一起坐在台階邊緣邊啃幹麵包邊看雨,也一起在睡不著的夏日夜晚暢談未來。  尤裏蒂斯男生女相,又偏愛各種精致物件,學校裏總有那種無聊的家夥欺負和嘲弄,過分的甚至把課程論文故意抽走。  不過尤裏蒂斯可不是什麽忍生吞氣的人,鶴田鏡自然也不是眼看著同伴受欺侮的人,兩人合力出計謀,設了幾出好戲、又讓他們找不出兩人動手的證據,狠狠報複了回去。  那日,鶴田鏡披著繡有飛鳥的外套,於二樓的窗前俯視那群狼狽歸來的家夥,輕笑著從窗上扔下一朵折好的漂亮紙花:“男生可以做漂亮玫瑰,女生也可以是陽剛獅子而你們永遠隻是充滿偏見的地溝老鼠。”  夕陽西下,餘暉照射中,銀發之人外套背後繡的那隻飛鳥恍若展翅,自由自在撲向無垠的高空。  尤裏蒂斯的視線隨之望向窗外,海藍色眸子與天際相接。  他們相識於微末,卻離別於鴻達。  兩人第一桶金共同創業。尤裏蒂斯無師自通許多手腕,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發展著錢財,同時延伸著這過程中自己接觸的地下勢力。  這其中,鶴田鏡與尤裏蒂斯有著許多觀念上的不合和利益上的糾葛,尚且年輕謐、又與彼此相熟的他們說話毫無顧忌,每次都吵得不可開交,狹小出租房裏彌漫著火藥味,而最後以鶴田鏡率先搬出為臨時結束。  這之後,尤裏蒂斯又被自稱是喬治家族管家的人找上門,搖身一變成為富翁家走失多年的少爺,離開美國回到了意大利,多年好友的兩人就此不告而別。  人生總是這麽奇怪,在貧苦時人們可以相互扶持成為至交好友,飛黃騰達後卻又各奔東西成為陌路。  兩人許久未見。鶴田鏡不知道尤裏蒂斯在意大利的故事,尤裏蒂斯也不知道鶴田鏡成為fbi的事情。  再次相見,是鶴田鏡以組織廊酒的身份,與某次任務合作夥伴的尤裏蒂斯相見。  當年兩人第一桶金投入後的產業,現在早已翻了不知多少百倍。但是尤裏蒂斯和鶴田鏡誰都沒有輕易動它,隻是默然放在那裏、偶爾抽點出來花。  他們少年時的這第一桶金投資,曾一起簽訂過一份協議:[當一人死亡時,另一人繼承全部的資產。]聽起來為了這一大筆錢,他們更適合互相殘殺,但他倆都默契的沒有動手過。  兩人時不時吵兩句誰欠誰錢、誰當年說話過分這種沒營養的閑聊和笑罵,卻不再是當年那充滿火藥味的爭吵。  他們現在既不是曾經的至交好友,也不是什麽血海深仇的敵人,大概隻算是曾經笑過吵過的老朋友,說起一切僅是從前。  尤裏蒂斯做了個[請]的手勢,“嚐嚐這個檸檬千層?是你喜歡的酸度。”  鶴田鏡毫不客氣地拿起小刀叉,切下一塊塞進口中,微微頷首點評道:“味道還可以,不過比起我家廚子還是差了那麽一點。”  “你還有廚子?”  “那位黑發藍眼蘇格蘭。”鶴田鏡眨眨眼,“貓貓當大廚。”  尤裏蒂斯愣了下,輕搖頭笑起。  “所以到底有什麽危險?”鶴田鏡問道,“你知道多少,一並說吧。”  當初他們是少年時曾搞過暗號,[檸檬千層]便代表著[前方有危險],因此,在尤裏蒂斯提起時,鶴田鏡便改口了話語,答應來他的別墅、並帶上其他同伴。  “解釋起來有點麻煩。”提到這裏,尤裏蒂斯細眉蹙起,抬眸時卻又彎起如新月,嗓音帶著好奇道,“再開始正題前,我還想問一下長發綠眸的那人,是你愛人?”  長發綠眸在場的可是有兩位。鶴田鏡頓了下,首先補了一句:“你問的是黑色長發那位吧?”  尤裏蒂斯輕巧wink一下:“其實是銀發那位哦~雖然你介紹的時候說他是弟弟,不過套路總是如此啦~”  “謝邀,沒有套路。”鶴田鏡麵帶微笑,“弟弟可以不是弟弟,但老婆就是老婆。”  “噗。”尤裏蒂斯笑出聲,“說真的,那位黑色長發的人,真的是你老婆?”  “還沒領證。”鶴田鏡聳聳肩。  尤裏蒂斯卻沒再笑著接話,他放下咖啡杯,海藍眼眸直視著鶴田鏡:“不,我的意思是你是認真的嗎?”  話語入耳,鶴田鏡心下卻忽地一頓。  ......自己是認真的嗎?  最一開始,他隻是把這一切當做fbi引領後輩的潛伏任務,選擇小情人的關係也隻是因為最方便。  後來,在認識赤井秀一後,他又對自家後輩這份心性與能力欣賞,兩人都不在意床榻之事,作為彼此放鬆、也作為任務需要相互契合和釋放。他對fbi未來王牌的赤井後輩是十分滿意和寵愛的。  此後,兩人相處更久,他們一起出任務、一起陪伴彼此,在戰場上合作、於家中親昵,他們攜手、他們比肩。  赤井秀一外表冷酷與瀟灑並存,卻又對鶴田鏡存著一份特殊,舉手投足間是體貼和愛意,他可以是凶惡狼王、也可以做一人的溫順家貓。  他們彼此照顧,他們戰場相隨。血與火是激情燃燒的背景,愛與笑是黑暗叢生中的一縷暖。  盡管這些相處中摻雜著演戲,盡管對方的感情或許並不是真的,但是,平心而論......鶴田鏡淺琥珀色眼眸微微眯起。此時的自己的那份感情,在對後輩的欣賞和寵愛之外,也不可避免地多出真真正正的、想要一起走下去的喜愛了吧。  他手指搭在咖啡杯的手柄上,指肚輕輕摩挲著。  所以自己是認真的嗎?  或許這假中有真、真中有假的故事早已將真心和演戲相互交融,無法拆分。  他可以若無其事繼續偽裝,但是直麵本心也未嚐不可。鶴田鏡本就是隨心所欲的人,束縛自我並非是他的選擇。  此時,尤裏蒂斯依然注視著鶴田鏡:“你是認真把他當做你的情人?”  鶴田鏡瀟灑抬眸,慵懶地舉起咖啡杯:“什麽情人啊,才不叫情人。”  他勾唇輕笑,“是愛人。”第54章   “是愛人。”  一貫閑散的語氣在說出這句話時變得富有神韻與力量,恍若清亮棋子重重敲擊在棋盤上,發出清脆又震撼的聲響!  尤裏蒂斯身軀微頓,他注視著鶴田鏡安靜了幾秒後輕呼一口氣:“......你認真起來還是這幅樣子。”  鶴田鏡捏了片檸檬放入唇舌間,沒有多說些什麽,隻是勾唇回望。  “真是沒想到,你也有如此珍重的愛人了。”尤裏蒂斯再度攪動起咖啡杯中的小金勺,動作緩慢,似有感慨道,“原來你喜歡的是這種類型的人?”  “不是因為我喜歡這種類型的人我才愛他,是愛上後才能說我喜歡他,而他是這樣的人。”鶴田鏡聲音平靜,“愛所給的不是一個大類,而僅限於他一人。”  尤裏蒂斯笑起來,他用手將垂下的金色小卷撥到肩後,聲線甜美道:“我是不是錯過了許多故事?”  “的確。”鶴田鏡挑了下眉,領首直接回複。  “或許我能有幸聽你講一遍?錯過的這些年,我想聽聽你的故事。”  鶴田鏡聞言也笑了,他頷首道:“抱歉,我想,這是屬於無話不談的朋友的。”  而他們早已不再是至交好友。  鶴田鏡抬起淺琥珀色的眼睛,表現出幾分未曾掩飾的警惕和探究:“我並不認為你是戀舊的人,打探我的經曆沒有意義,尤裏蒂斯。”  “你是這樣想的嗎。”尤裏蒂斯半無奈的搖頭,“我隻是單純的想要回顧舊時好友的過往而已。”  鶴田鏡再度捏起一片檸檬,輕描淡寫說著:“我可不這麽認為。你若是真的戀舊,當年就不會不告而別,留下一堆爛攤子給我。”  當初,尤裏蒂斯在當地發展自己勢力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與許多地下或地上組織有衝突和仇怨,而在尤裏蒂斯走後,那些仇人沒法追到意大利去,自然將矛頭指向了曾為同伴、還留在本地並且沒有靠山和背景的鶴田鏡。  那時候的鶴田鏡可謂無權無勢,雖然有高於同齡人的手段和能力,但到底還是個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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