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時行搖頭:“不知道,臣隻知道這幾位先生對大唐對陛下是忠心的。”他剛剛差點順嘴說出大周,還好他想起來武還沒有改朝換代。武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倒是膽子大,你可知最近有人彈劾你意圖擁立皇嗣?”駱時行一臉迷惑:“說這話的人過腦子了嗎?”武:……這大概是在她麵前最肆無忌憚的臣子了,這是在反問她?張昌宗立刻說道:“大膽,竟敢在陛下麵前出言無狀!”張易之心裏一顫,心道你跟著摻和什麽?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張昌宗會針對駱時行,無論駱時行再怎麽好看,跟他們兄弟也無法形成衝突,畢竟定位不一樣,更何況他們兩個在洛陽,駱時行再厲害也是在交州,距離那麽遠,陛下再寵信又如何?現在他正如日中天,就算有什麽不忿也先咽下圖謀以後啊。張易之心中著急卻又不敢隨意插話。駱時行看了一眼心說我真是給你臉了。他不太想跟武的男寵起衝突,沒必要,兩邊都不是一個賽道上的,更何況說出去也不好聽。隻是張昌宗一而再再而三挑釁,他脾氣再好也忍不了。駱時行理直氣壯說道:“我這麽想了就這麽說了啊,傳謠言的人怕是腦子裏灌的都是鹵水。”張昌宗:????武被他這個說法直接逗笑了,十分感興趣地看著他問道:“說說看。”駱時行認真說道:“他們如此傳言不過是因為臣與皇嗣說了幾句話,給東宮送了點東西,但無論東宮裏是誰,臣都會送啊,皇嗣是陛下金口玉言立下的,陛下承認他是皇嗣,那臣就以禮待之,千百年來也沒聽說過給東宮送點東西就是要擁立東宮的,他們如此說不過會因為臣手上有兵,可臣的兵都在交州,並且不過數萬人數,如何與朝廷大軍相比?更何況若臣真是擁立皇嗣,當初就該幫著虺氏。”他前腳剛平叛後腳就說他要謀反,這轉進如風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武本來就沒覺得駱時行會腦子不清楚非要擁立皇嗣,之所以問也不過是想要逗逗這個孩子,她總覺得這孩子說話挺有意思的。而駱時行也的確沒讓她失望,雖然坦蕩承認了與皇嗣往來,但也沒讓她覺得不滿。大概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那句皇嗣是她立下的,對方是遵循禮法。張昌宗心中暗道不好,雖然駱時行要擁立皇嗣的謠言不是他傳出去的,他卻在其中推波助瀾。若不是他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在武麵前提起,武也不會知道,如今駱時行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給摘了出去,坑的不就是他了嗎?張昌宗溫溫柔柔一笑:“駱刺使赤子心性令人敬佩,隻是外臣與皇嗣……難免會落人口舌,以後還是要注意的好。”駱時行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說道:“我與皇嗣交談乃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公主和武納言都在,便是送與東宮的東西他們也是知曉的,可公主和武納言都沒覺得不妥,張常侍的意思是說公主和武納言也有擁立皇嗣之心?”張昌宗麵色倏然一變,他猛地轉頭看向武,發現武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他連忙跪地請罪,委委屈屈地說道:“是臣擔心李氏死灰複燃,被謠言蠱惑,還請陛下恕罪。”武氏兄弟他可以不放在眼裏,畢竟為了討好他,武氏兄弟是可以直接為他牽馬遞鞭的,然而太平公主他卻是萬萬惹不得的。駱時行聽了之後十分好心說道:“張常侍對陛下忠心耿耿,擔心之下不能明辨是非也屬正常,隻是那妖言惑眾之人卻不能善了,全憑一己猜測便想左右陛下決定,實在是膽大包天。”他說完之後,看著張昌宗慘白的臉色心中冷笑:什麽玩意兒就敢蹦,按不死你我不姓駱。第374章 武看了張昌宗一眼吩咐說道:“既然知罪,那便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去查一查到底是誰口不擇言。”張昌宗瞬間冒出了冷汗,這……這不能查啊,武親口吩咐必然不能敷衍,但若真的要查……到時候出事情的怕是他。畢竟那是武三思酒後出言,也並沒有真的寫奏疏羅列罪名的意思。隻是他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可以趁機打擊一下駱時行,讓對方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寵臣,讓駱時行對自己恭敬一點。結果誰能想到這還是個硬茬子並且伶牙俐齒,每一句話都能討武歡心。張昌宗卻又不敢違逆武的意思,連忙叩頭說道:“是。”一旁的張易之冷眼旁觀一直沒說話,不是他不想管弟弟,主要是張昌宗已經惹了一身腥,他就更不能沾,好歹到時候還能撈他弟弟一把。駱時行卻覺得還不夠,不過他也知道憑著這麽點事情想要一把坑死張昌宗是不可能的。於是他也很委屈說道:“此事是臣不夠謹慎,應當先向陛下請示,否則斷不會造成如此誤會,隻是……皇嗣有名份在身,又不出東宮不與朝臣相交,行事也一向謹小慎微,臣擔心……對方的目的並不是給臣定罪,而是為了離間陛下母子啊,這世界上又哪裏有比母子更親的關係呢?”武心念一動,若有所思地看了駱時行一眼,這小混蛋是話中有話啊。駱時行也是見好就收,不敢多說什麽,他想的是把武承嗣跟武三思按下去,他們爭太子之位就意味著李旦可能有生命危險。雖然曆史上明確記載了李旦會登基,並且會立李隆基為太子,但問題在於很多事情都已經變了啊。明明要過幾年才會入宮的張氏兄弟如今已經進了宮,而早兩年就該登基的武卻又等了兩年。駱時行也不知道自己這隻蝴蝶到底影響到了什麽地方,不敢托大,萬一不小心讓李旦身陷險境,那大唐就涼了啊。李隆基後期的確有些昏庸,但前期他也創造出了開元盛世,更主要的是李唐皇室如今已經被殺得差不多了,除了他好像也沒有更好的人選。不僅如此,駱時行甚至還打算如果有能力的話,把李顯給按下去,別再搞出宮廷政變。多少人才都被卷入政變之中殞命,太可惜了。更何況李顯也不是什麽明主。當然想法是想法,具體實施起來還是挺難的,所以駱時行在邁出了試探的腳之後又迅速收了回來,之後的事情……就不是他能管的了。也不知道武都想了什麽隻是微微垂眸說道:“大典在即,不要多生事端。”駱時行連忙應了一聲,又小聲說道:“其實……臣這次還帶來了一些東西,當做貢品感覺不合適,昨日心思全在海鮮上麵又給忘了,不知陛下今日可有閑情看一眼?”一旁的張氏兄弟人都要麻了,怎麽這個人每次入宮都有禮物送?你就不能一口氣送完嗎?實際上駱時行也是真的忘了,他準備的東西零零碎碎有點多,昨天光顧著說海鮮,忘了說另外一件禮物,等想起來的時候有不合適。武微微頷首:“送上來吧。”駱時行趕忙讓人回家去取,小黃門也是跑得飛快,沒一會就抬著一個箱子小心翼翼地進了貞觀殿。箱子被抬到了武麵前,她一眼看上去還以為這隻是個梳妝盒,不得不說,這梳妝盒的確精致,底色是深紅色,采取了螺鈿工藝做出了花樹和各種顏色的鳥類,當然一些有顏色的部位是染色的貝殼。盒子打開之後也的確是梳妝盒的樣式,盒蓋內部鑲嵌了一塊圓鏡,第一層放置著一些銀梳之類,第二層是一些首飾,珠釵、項鏈、耳環等等都做的很是精巧,不過最引人注目的則是最下層的一層層珍珠。那些珍珠似乎是被串聯起來的,大小並不完全一致,最大的有葡萄大小,中間隱隱還透露出串聯其中的紅寶石。武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麽,若說是項鏈,這珍珠也太多了一些,便揚了揚下巴:“拿出來看看。”小黃門得了命令,立刻小心翼翼地將裏麵的珍珠拿了出來。等全部取出之後在場之人無不瞪大了眼睛被眼前的奢侈品鎮住那竟然是一件珍珠披肩!珍珠披肩全部選用的是最白的那種海珠,而且每一刻都很圓潤沒有任何瑕疵當然,就算有一點生長點的瑕疵也被打孔遮住,呈現出來的自然就是無暇狀態。珍珠披肩的扣子是用一顆紅寶石做的,周圍鑲嵌了一圈小珍珠,而最下麵垂墜的地方也按照對稱墜上了紅寶石和小珍珠做的流蘇,中間則是用珍珠編製出了月亮和太陽的圖案,象征著日月當空,應和了武的字。武就算本身已經疲憊,如今看了這珍珠披肩都精神了不少。沒有女人能夠抵擋珍珠寶石的魅力,武也不例外。她伸手摸了摸珍珠披肩含笑看向駱時行:“以前從未見過此物,你倒是有些巧思。”駱時行笑了笑說道:“以前沒有可能是因為沒有人能壓得住這麽多珠寶的貴氣,但陛下不同,這些珠寶也隻是您的陪襯罷了。”他說這句話還真不是單純的拍馬屁,武會被太宗賜一個媚字,可見本身長得就好看,當時後宮美人如雲,也就她一個人被賜了這個字。現在武年紀大了,雖然沒有青春少女的活力,但那份威嚴氣勢且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無論多誇張的首飾衣物她都能壓得住。小黃門笑著說道:“陛下可要試一試?”得了新的“衣服”,武自然是要試一試的,小黃門也十分有眼力見,直接讓人將穿衣鏡給搬了過來。武站在穿衣鏡前仔細觀察半晌,十分滿意點頭:“不錯,大典那天再加一件這個吧。”張昌宗在旁邊簡直是要窒息,他現在特別想知道駱時行的腦子是怎麽長的,為什麽總是能討得武歡心?要知道自從武登基之後,大家都很發愁送什麽,送文房四寶或者擺設一類的吧,又覺得不夠出彩,珍寶首飾又不敢送,總覺得已經不能把這位當成單純的女人來看待,要向男性皇帝看齊啊,但就算如此也不能送男式佩飾,萬一又被那些酷吏做文章怎麽辦?簡直是頭疼死了。然而駱時行沒有這些顧慮,作為古往今來唯一一位女帝,他覺得武對於自己以女子之身登臨大寶絕對是驕傲的。她不可能讓自己裝扮成男人或者讓滿朝文武把她當成男人,那還有什麽意思?駱時行就覺得很多大臣的思維簡直是太僵化了,當然也可能是因為男權社會的主流思維在這裏。武穿上珍珠披肩之後又將首飾盒裏麵的首飾都拿了出來,看得出這些都是一套的,全部以珍珠、紅寶石和黃金為材料製作。那根珠釵和項鏈都是做成了配套的花朵樣式,這樣滿身珠寶一不小心就容易變得十分豔俗,然而武的確壓得住,這些珠寶反而讓她顯得更加年輕了一些。張易之為武帶上那些首飾之後笑著說道:“這些珠寶樣式新奇,果然極襯陛下,這珠釵和項鏈上的花朵應當是牡丹,敢問駱刺使我可猜對了?”因為張易之的態度一直都不錯,或者說是很低調沒冒頭,所以駱時行對他倒還溫和,笑著點頭說道:“正是。”張昌宗本來張口想說什麽,張易之生怕弟弟再惹惱駱時行,搶著問了一句:“不知這牡丹造型可有講究?”他這句話本來就是胡亂問的,為的是把張昌宗的話給堵回去,倉促之間也想不出別的話題,隻好問了句廢話。駱時行看都沒看張昌宗一眼,眼睛隻看著武緩緩說道:“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武聽了之後臉上笑容更勝:“這可是你新作?”駱時行眨了眨眼:“對,剛剛看著陛下,腦海裏自然而然的就出現了這兩句。”誇獎女人兩大重點或者是雷點:第一,要麽別提及年齡,要麽就誇對方年輕;第二,要麽別提及外貌,要麽就誇對方漂亮。隻要抓住這兩點就足夠了。當然如果實在不夠漂亮,倒也不能強行誇讚,要不然人家還得以為你在嘲諷,這時候隻要誇讚對方氣質好或者其他地方就好啦。武這些年什麽風雨沒見過,誇讚她外貌的人數不勝數,聽都聽膩了,作詩誇讚的也不是沒有,然而論質量卻都比不上駱時行隨口兩句。張昌宗在旁邊深呼吸說道:“駱刺使既然寫了,不如將這首詩補全吧,也好請陛下賜命。”他這一次還真不是想挑釁,反而是想要跟駱時行修複一下關係。張昌宗並不是無腦驕橫之人,他也有自己的判斷力,駱時行這一套一套的,他自認是比不上,如果說送珍珠披肩和首飾還能說對方坐擁一州之地,足夠有錢,那麽詩文這東西可不是誰都能隨口說的。或者說是沒人能夠隨口兩句就出如此精品的詩句。他好歹也是官宦子弟,書讀了不少,詩好不好一聽就能聽出來。如今對方已經對他造成了全方位的碾壓,他又不傻,之前隻是克製不住內心的嫉妒而已。以往隻要他出現就是所有人的視線中心,所有人都奉承他,結果駱時行一來就搶走了所有的風頭,張昌宗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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