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便問道:“怎麽想到這個的?”駱時行調皮地眨了眨眼說道:“陛下如今是真正的富有四海,自然也該嚐嚐四海之味。”這個理由不錯,武轉頭對張易之說道:“你且帶人去交割一下。”駱時行立刻提醒:“那些東西有些特殊,京中可能沒什麽人會做,所以我還帶了個廚子過來,還有,海鮮這個東西可能有的人不適宜吃,我不知道陛下是否適宜,所以一開始最好少吃一點。”武對張易之點了點頭,張易之這才領命退下,而張昌宗則有些好奇問道:“不知使君所說的海鮮都是什麽?”這年頭內陸對海鮮其實沒什麽了解,因為運輸不夠便利,他們最多吃一些幹貨或者親自去海邊才能吃到。連皇室和朝廷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張昌宗並不相信小小的一州刺使能解決。他這一問,駱時行頓時來了精神,小嘴一張開始念叨著:“有章魚、黃魚、扇貝、石斑魚、螃蟹、皮皮蝦還有一些海帶和海藻之類的,可多了,每一種都有特殊吃法!”武看他念叨的雙眼放光,深深開始懷疑這孩子當初建港口就是為了這些吃的吧?不過既然駱時行都帶過來了,並且說新鮮的才好吃,武幹脆就定下來晚膳吃這些東西。駱時行也強調了一定要準備點別的東西,萬一吃不慣還能緩一緩。這些當然有專門的尚食局處理,駱時行帶來的大廚其實並不能真正做什麽,隻能他指點那些人,然後操作的是別人。這還是武信任駱時行,要是不信,這大廚連宮門都進不了。好在海鮮這東西本身吃的就是一個鮮味,除了鐵板章魚用的醬料被尚食局經過好幾道工序研究半天,並且還安排了專人試毒之外,其他都是直接清蒸的。別的吃法當然有,但太過繁瑣,尚食局的人沒做過,海鮮一旦掌握不好火候那就真的不好吃。晚膳的時候,太平公主和武承嗣等人都過來參加,這些也算是熟人了,而除開他們還有一個麵容陌生的中年男子。從他身上的服飾來看,應該是皇嗣李旦,哦,如今他應該已經改名叫武輪了。如果說別人來參加宴席是為了吃喝玩樂,那李旦參加這一場宴席無異於受刑。他一個人坐在那裏,除了太平公主偶爾跟他搭話之外,根本沒有人理會他。看著他,駱時行就突然想到了一句話: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麽都沒有。駱時行跟他見過禮之後就沒多說什麽,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而且他暫時也沒什麽時間跟李旦說話,海鮮上來之後,大家都在跟他說話。不得不說,這些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還挺強的,當然也可能因為沒啥特別新鮮的東西。螃蟹這種東西最多也就是外形不太一樣讓人感興趣,實際上大家都吃慣了河蟹,不會對螃蟹感到驚奇。唯一讓他們好奇的則是鐵板章魚,從原材料到醬料都是大家沒吃過的,醬料的鹹香辣和章魚的軟糯彈牙結合起來,那真是讓人停不下來的節奏。哪怕駱時行一直在提醒大家先少吃一點,吃得少就算起過敏反應也會比較輕微。結果他們似乎壓根就不擔心一樣,吃的十分開心,第一撥送上來的章魚十分迅速就被吃完了,這些人一邊吃還一邊大呼痛快。尚食局的女官一看不夠立刻催促下麵的人繼續去弄,駱時行帶來的那些章魚這一頓飯就全給吃光了。吃完之後大家還都有些意猶未盡,武承嗣十分感興趣問道:“這章魚用的什麽調料,看上去色澤油亮紅豔,味道也很不錯。”駱時行解釋說道:“是我之前無意中弄出來的,原料是大豆,除了醬料之外還有衍生的醬水,作為調味品也不錯,我這次來帶了一些,等回頭送到諸位府上嚐一嚐。”武承嗣眼睛一轉問道:“賣不賣?”駱時行說道:“賣啊,當然要賣的,隻是之前產量不怎麽高,所以一直沒有運過來。”武承嗣頓時十分開心,駱時行在洛陽的生意是跟他和太平公主合夥的,有新東西賣就代表著能賺錢,他怎麽能不開心?要知道前幾個月玻璃製品的銷量分紅抵的上他一年所有收入總和了!一旁的太平公主舉起透明的玻璃酒盞問道:“這酒呢?也是新弄出來的?什麽時候賣?”海鮮當然是要配酒的,一般而言這個是時候都是配黃酒,隻不過駱時行這一次專門帶來了白酒給大家品嚐。在聽到太平公主的問題之後他立刻擺手:“這個不賣,你們若是喜歡我就送你們幾壇,宮中若是需要就專供宮中所需。”太平公主有些奇怪:“為什麽別的都賣,這個不賣?”駱時行解釋說道:“這個酒要賣價格就會很高,最主要的是需要的糧食很多,我擔心到時候會有商人為了賺錢大肆收購糧食專門用來釀酒,最近這幾年天時不好,糧食本來就少,若是再讓他們大量收購糧食釀酒,造成糧價飛漲,到時候要出問題的。”他這話說完了之後一直沒怎麽加入聊天的武和李旦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太平公主釋然笑道:“原來是這樣,你年紀不大,操心的倒是不少。”一般地方官員能把自己下轄的那片地方管好就行了,一般不會特別關注別的,像是駱時行這樣的反而少。駱時行苦笑說道:“哪兒是我操心啊,交州連續多年都不太平,雖然跟釀酒沒關係,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沒有糧食吃不飽,道理都是相通的。”他這麽一說,武承嗣頓時麵露同情,他看了一眼武,眼睛一轉說道:“讓你這麽個小郎君去那獠人的地盤當刺使也的確是為難你了,姑母,我看不如把無咎調回中原吧。”武承嗣這話一出口,駱時行差點把嘴裏的酒給噴出去。他一臉震驚地看著武承嗣心想我對你不錯啊,你怎麽還坑我!誰要來中原啊,中原內部無論是哪個地方勢力都盤根錯雜,那可不是武力值高就能解決的問題。說明白點就是,你打了小的到時候就會來老的收拾你。交州就簡單多了,因為交州太過封閉,就算有大家族也都是在當地盤踞,如果他們真的惹惱了駱時行,駱時行能夠把他們一鍋端,根本沒有後患。而且他的行事作風到了中原估計也會水土不服,更何況他身邊的先生們才是最大的助力,先生們年紀大了,過了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的年紀,再加上駱時行對他們都很信任,所以州府內部是沒有鬥爭的。換一個地方,萬一再有個心大的想要幹掉刺使自己上位,或者是那些人背後都有各自利益集團,他還不夠操心的呢!駱時行連忙說道:“我資曆太淺,在交州還能混一混,回來的話怕是要先學習一下才行。”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看了一眼武,生怕武會動心真的把他給調回來。武沉吟半晌說道:“交州如今的確發展的不錯,朕再看看吧。”駱時行:???陛下,陛下你怎麽了陛下?別聽武承嗣胡扯好嗎?這有什麽好考慮的?駱時行心中焦急,卻也隻能笑著說道:“中原當然好,隻是臣給交州製定了十年規劃,不完成的話總覺得有點可惜。”武很好奇:“十年規劃?什麽規劃?”駱時行硬著頭皮說道:“其實也就幾個方麵,第一就是海上香料之路的擴展,之前臣曾在奏疏中提到過的島嶼隻有臣知道方位,到時候臣必然需要親自走一趟的,還有就是陸路需要跟中原打通,隻依靠海路還是有些單一,然後就是經濟方麵,拉動內需增加外資引入,軍事方麵的話主要就是守好邊境,大家所熟知的六詔一直蠢蠢欲動,但其實除了他們林邑國也有點不安分。”駱時行越說越順暢,他這個人不太喜歡把還沒做到的事情拿出來宣揚,不過他轉念一想,反正沒有落在字麵上,隻是一個自己的預期,他也的確是這麽想的,至於中間會不會遇到什麽麻煩,誰也不知道。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無論是太平公主還是武承嗣都忍不住咋舌,這真是方方麵麵的計劃,看得出駱時行是真的在用心治理交州。就連李旦都忍不住將目光轉移到駱時行身上,他是知道駱時行的,雖然這是第一次見,但是當初駱時行往京中送東西的時候也給他送了一份,甚至送給他的東西比太平公主的還要好一些。此後但凡駱時行往京裏送東西,或多或少都有他的一份。給他送東西的人不少,但一般都是意思意思表示沒忘記他這個皇帝,很多時候他得到的東西其實還沒有太平公主那裏好,甚至很多東西壓根就不會到他手裏。而駱時行送的東西不是,他送的東西大多不是很貴重,偶爾有些金銀打造的擺設,但更多的是日用品,吃穿用度方方麵麵。作為被困居一隅的李旦一家來說,這才是真的能夠幫助他的東西。是以哪怕李旦知道駱時行是他母親的寵臣,對這個人的觀感也不錯,此時更是覺得這孩子難得體貼細心還務實。武表情比較平靜,她知道駱時行是有本事的,但是沒想到這孩子上限這麽高。駱時行以為自己說這麽多代表著交州的事情剛開個頭,他還不能離開,怎麽也要做出一點成績來才行。然而他不知道,他越是言之有物,武就越是覺得他留在交州有些屈才。第372章 武心裏怎麽想的沒人知道,聽了駱時行的規劃之後,她也隻是說道:“不錯。”駱時行歪頭看了看她,最後決定不猜了,上位者有的時候希望下麵的人聰明一點,能懂自己的意思,但有的時候也會討厭被下屬揣摩。而駱時行在揣摩上意這方麵的技能點大概是……零,他幹脆也不費心思,反正武想讓他做什麽會直接告訴他的,不讓他做的他也別伸爪子就行。等酒過三巡,場麵上就熱鬧了一些。武年紀大了,或許是精神不濟也或許是為了保養,吃的差不多就被張家兄弟扶著回了寢宮。她一走,這裏就是年輕人的天下。武承嗣湊到駱時行身邊可惜說道:“剛剛你若是求求姑母,或許就能被調回來了。”駱時行低聲說道:“我要是被調回來,咱們還怎麽發財啊。”武承嗣有些茫然:“啊?”一旁的太平公主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笨,你好好想想,若是無咎回來,無論在哪裏,弄出點新鮮玩意還輪得到你嗎?”武承嗣這才想起來,之前可聽說過駱時行現在可是世家乘龍快婿的上好人選。他連忙說道:“在交州也挺好的。”駱時行笑了笑:“我剛當了兩年多的刺使,當初已經是朝廷破例,不好一而再,而且以前我對朝廷的了解也不多,還是身邊的先生們教了不少,正好趁這些年多了解一下,也免得出醜。”這一點倒是真的,無論在什麽地方都有一定的遊戲規則,朝中尤其如此,駱時行之前的所作所為其實已經很不遵守規則,不過因為事情不多,再加上地處偏遠,升職過程也比較特殊,當然更重要的是有武的偏愛,所以大家對他比較寬容。不過一時寬容不會一直寬容,哪怕駱時行不喜歡也要想辦法融入進去。武承嗣還想說點什麽,然而駱時行看著他就頭痛,雖然知道武承嗣也是好心,但……辦壞事就不太好了。他連忙說道:“新的螃蟹上來了,趕快吃,冷了會腥味重,不太好。”剛剛他就觀察了,武承嗣對螃蟹接受度很高,喜歡的很。駱時行帶來的螃蟹也都是特地挑過的,都是母蟹,每一個不說滿黃也不差,他吃的十分過癮。相較而言,太平公主更喜歡貝類。新的菜品上來之後,大家繼續忙著吃。本來這樣的宴會一般都是主要用來社交的,但駱時行硬生生憑著一己之力變成了以吃為主。太平公主跟武承嗣繼續吃東西,期間他們還跟各自的另外一半討論味道,而另外一邊的李旦那裏就顯得冷清許多。武在這裏的時候,李旦還好一些,武一走,他的地位就尷尬了一點。駱時行看他坐在那裏略有些落寞的樣子,心中一軟,他知道其實最好不要跟李旦有過多來往。武對李旦還是比較防備的,或者說武對她的兩個兒子都很防備,畢竟每一次反武戰爭都是打著這兩個人的旗號。李旦雖然現在是皇嗣,並且住在東宮,但日子也絕對不好過。不僅是自己的地位被武承嗣等人覬覦,他更需要擔心的是自己的性命。駱時行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轉頭對程敬微說道:“你幫我拖住公主他們,我去跟皇嗣說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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