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似曾相識清晨的明月山隱在霧間,影影綽綽,如水墨一般,帶有令人看不通透的模糊感。一輛馬車與一匹白馬位於明月山山腳,馬車外守著三個錦衣華服的大漢,白馬則低著頭在啃地上的嫩草。雙方相隔五丈,從距離上便看出滿滿的疏離感。馬車是神通候方應看的馬車,白馬則是錦毛鼠白玉堂的白馬。而它們的主人,正在山道上一前一後的向上前行。白玉堂在前頭,與方應看隔了四五個台階,他與方應看未打過交道,隻在來時於山腳下打過一聲招呼。而自登上山道,兩人卻是一句話也未曾說過。此時他如芒在背,總覺得背後那位方小侯爺在盯著他瞧。白玉堂向來直來直往,駐足回首,居高臨下地望進那小侯爺的眼中。方小侯爺目光如鏡,也跟著駐足,麵露些許疑惑。“我聽說你曾教導趙……太子習武?”白玉堂問。方應看謙虛道:“當不得教導一詞。”他察覺到白玉堂是在等他上前與之並肩,心中略感趣味,走至對方身側時,兩人起步,自然而然地聊了起來。白玉堂對方應看的了解遠不如後者對他的了解,且方應看總是表現出一副溫良恭謙的模樣,因而白玉堂雖然覺得先前那針刺般的目光令人不適,但也未對方應看心生反感。兩人狀似和諧的向上前行,而此時,趙桓的意識則鑽進了傀儡的身體之中,正坐在院中吹著晨風等他們到來。他聽到方應看要與白玉堂一同來探望“他”時,便覺得不太妙。白玉堂會去探望太子時在意料之中,但方應看卻也一同探望顯然是……別有用心。趙桓對方應看並無惡感,隻是對方總是藏著掖著,即便他笑得再真誠,趙桓再欣賞他,也無法與對方坦誠相待。晨風微涼,山間鳥鳴蟲吟,樹葉沙沙作響,自山道遠望,可見初升朝陽,陽光燦爛,溫暖和煦。少年太子一襲單薄白衣,麵色蒼白如紙。他坐在院中桌邊,神色悠遠地望著枝頭綠葉,陽光斜打在他麵上,似是為他披了層薄紗,一看便知其虛弱無力。“白玉堂,小侯爺。”少年收回視線,對院外的兩人展顏一笑,語氣輕快。“你們來啦。”白玉堂見到太子那副模樣時微微怔住,聞言收斂心神,大步走上前去,笑道:“趙桓,好久不見。”“好久不見,白玉堂。”趙桓心情微妙,心想他們不久前才同行過,但仍真摯地回以一笑,“你氣色不錯。”白玉堂在桌邊坐下,沒好氣地道:“總比你一個病人強。”趙桓笑笑不說話,目光飄向方應看,後者為兩人彼此間的稱呼而陷入思緒,此刻察覺到他的視線,回以一笑,也在桌邊坐下,道:“與臣上次來時相比,殿下的身子似乎好了些。”白玉堂側首,他奇怪於方應看麵對趙桓時的自稱。疏離感顯而易見,與方應看的神情語氣十分相違。趙桓習以為常,回道:“確實好了許多,我這身體好好壞壞,總之是死不了的。”方應看不讚同道:“殿下莫要說死不死的,您這病定會治好的。”白玉堂眸光一閃,承諾道:“我會找到治好你的方法。”趙桓:……可他沒病啊。“……不必太過在意。”趙桓笑道,可他這笑襯著蒼白的麵容,在兩人看來總有幾分強顏歡笑的意味,“船到橋頭自然直,指不定哪日我就突然病好了呢。”白玉堂不語,他想,但凡見了趙桓這副麵容的人,都不會不在意。方應看與趙桓之間到底是隔了一層紗,遠不及白玉堂與趙桓關係親密,因而這位方小侯爺隻在明月莊中待了半個時辰有餘,便主動告辭了。趙桓目送他遠去,神色略顯落寞方應看到底是曾教導他武學基礎的人,趙桓心中對他有敬重,可對方顯然不想同他拉近關係。白玉堂為自己倒了盞茶。“這位方小侯爺,對你似乎十分敬重。”趙桓歎了口氣,道:“在他眼中,我是太子,卻不是朋友。所以我也隻好把他當臣子了。”白玉堂驚奇道:“可我聽展昭說,他探望你的次數不少。”趙桓淡淡道:“方小侯爺不過是在盡臣子本分,順便看看我身體如何。”他對有些事情,看得十分透徹。白玉堂嘴角微揚:“我並非你的臣子,來看你也不是為盡臣子職責,你可高興?”趙桓眉眼彎彎:“十分高興,喜不自勝。”接下來的時間,白玉堂與趙桓在明月山間走了走,談起江湖見聞,說到趙決明時青年微微一頓,說趙桓同趙決明有幾分相似。趙桓不知該如何回應,但白玉堂很快略過這個話題,轉而談起了正事。他說的正事便是與“醉夢浮生”有關的一係列事,天楓十四郎、無花、石觀音,楚留香、追命、冷血,以及金華城中的龜孫老爺和王憐花。此前諸葛太傅並未對趙桓提過這毫無證據的事情,但如今已隱隱有了線索,且向官家稟明後自然也不該對太子隱瞞此事。趙佶允許白玉堂對趙桓說出此事,前者並不想將這假事對一個假太子重複一遍,而這重任則被扔給了前來探望太子的白玉堂。趙桓懵然:“……醉夢浮生?石觀音?”他怎麽不知道自己中了毒?白玉堂見他確實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遲疑半晌,問道:“你病發前可覺得有何奇怪之處麽?”“未曾……”趙桓沉默了下,無比認真地道,“我並未中毒,諸葛太傅想多了。”“你這病病狀與醉夢浮生相似,且毫無預兆,更牽涉於南王。”白玉堂解釋道,“即便你未中毒,但僅憑南王這一條線索,我們便要查下去。”這話自然不能否認,於情於理,他們都要繼續去查醉夢浮生的種種線索。趙桓把南王的事記在心裏,仍未放棄糾正白玉堂的誤解:“我沒中毒。”他頓了頓,強調道,“隻是身體不太好罷了。”白玉堂心有所想,直率道:“那你快養好身子。”“我會的。”趙桓承諾。兩人久別重逢自然要敘舊,談了許久,相談甚歡,不說那些太過凝重的事情之後,兩人心情愉悅午時左右,白玉堂向趙桓告辭。後者送他至莊門前,白玉堂於山道回首上望。太子笑著朝他揮手,一襲白衣飄飄,恍若要乘風而去,白玉堂朝他點了點頭,喊道:“你注意身子,好好養病。”“好”少年的回應被山風吹得破碎,但語中笑意直掠入耳,白玉堂也忍不住伸手朝他揮了揮,笑著轉身離去。山道蜿蜒,清風自來,白玉堂步履輕快,隨著離明月莊愈遠,麵上神情便顯出幾分困惑。……趙桓與趙決明太過相似了。並非指言語行為舉止方麵相似,兩者的習慣根本不太一樣,而是指他們給人的感覺。蘇夢枕清晨時分收到白玉堂與方應看一同入明月山的消息,便派人去附近守著,兩人一前一後地出山,都有人一一向他稟報。方小侯爺離山時麵色如常,甚至帶著輕微的笑意,朝看守之人的地方看了一眼,乘上馬車離去;錦毛鼠白玉堂離山時麵無表情,也察覺到看守之人,卻並未分給他們一絲眼神。蘇夢枕若有所思。單憑描述他也無法想象出兩人到底情緒如何,但白玉堂在明月山中停留良久,可見他與太子關係親厚……是真正的朋友。朋友。蘇夢枕無聲地笑了笑。一個樂意交朋友的太子,脾氣大約也差不到哪去。*趙桓帶著一身被烈陽曬出的熱意回到了客棧之中,他摘下帷帽,對掌櫃露出笑容,上了樓。他為了去那頭見白玉堂和方應看而不漏餡,一大早匆匆忙忙趕到郊外山中以防他人打擾,送走白玉堂後便回到房中歇下,又回到了這邊。客棧中沒有王憐花和楚留香的身影,趙桓從他二人門前經過,回到了房間中。房間中靜悄悄的,趙桓在桌邊坐下,為自己倒了盞茶。他這回待的時間有些長且走動較多,此刻額角一抽一抽地疼,但趙桓並不後悔。他雖是裝病,但也不想教朋友們太過擔心,因而自認自己去見前來探望的朋友們時表現的十分普通。更何況……他知道了“趙決明”不該知道的事情。趙桓想到“醉夢浮生”,不由歎了口氣。王前輩早已知曉此事,卻未對他說,顯然是不太明白醉夢浮生到底與何事有關,因而並未太過在意。絳衣少年將茶水一飲而盡,又戴上帷帽出了客棧去找他的兩位朋友。如今午時將過,趙桓往客棧南邊的街上走,走至中間,見到二樓處懶洋洋地吃午飯的兩人。趙桓向酒樓掌櫃打了聲招呼,點了幾樣菜,上了二樓。王憐花對他一挑眉:“你大早上的便跑沒影了,去何處玩了?”楚留香見他額上露汗,為他倒了盞涼茶。趙桓將帷帽放在一邊,不急著解釋,端起茶碗朝楚留香一笑,喝了一口又放下。“沒有去玩,有些急事。”趙桓平靜地說,似乎壓根沒有意識到他這句話下藏著什麽意思,“我大概要立刻動身離開。”楚留香在福州停留已有七日,聞言也道:“我也該回濟南了。”他早有此意,畢竟宋甜兒李紅袖蘇蓉蓉仍在濟南海邊船上等著他歸去。王憐花不問趙桓要去做什麽,懶洋洋道:“司空摘星也要跑了,你二人要是走,不如帶上他一起。”趙桓目露疑惑:“前輩不走麽?”王憐花似笑非笑:“你還想要我陪你麽?這可不行,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趙桓很直率地承認:“前輩一路與我同行,我已經習慣了,一時忘記前輩也有自己的事業。不知前輩接下來有何打算?”“……”王憐花被他的耿直噎了一下,回答道,“這與你無關。”王憐花的回答明顯有些冷淡,趙桓卻並未放在心上。在他眼中,王前輩雖然有時脾氣古怪,但大部分時候都是位十分容易相處的人,趙桓雖然叫王憐花為前輩,卻是把他當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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