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旺點了點頭說:“還是大姑娘的眼光好,奴才多雇了幾個人,專門看管著養殖,防著那些禽畜生病減產。


    “看誰養的好,死傷率低,到時候給他們獎勵,讓他們盡管去做就行。”


    養殖雞、鴨、鵝這些禽畜最怕的就是得病,一隻病了,能傳染一群,死傷是免不了的。有了蘇桐的這些話,柴旺便更好做事了,盡頭也足了。


    蘇桐接下來又道:“既然養殖了這麽多,就要提前和各處的飯莊聯係好,鴨子、鵝成長成很快,幾乎一兩個月就能出欄,到時候養成了也有地方銷售。柴叔,這往外跑聯絡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給你出馬車食宿費用,再從村子裏給你找幾個小子幫襯著,你可願意四處跑動一番。”


    柴旺訝異地看了她一眼,慌忙點了點頭說:“大姑娘,我樂意往外跑動,村子裏有那些健壯的後生,到時候我挑兩個跟著就行,有什麽事情你盡管吩咐,奴才一定做到。”


    蘇桐鄭重的點了點頭,跟他商議了具體的運作與流程,讓柴旺帶著人去做了。


    柴旺是個精明辦事能較強的人,雖然是個下人,但他想事情周道,他以往的主家是個富貴人家、知府大人、縣老爺、舉人老爺他見過不少,掌櫃的他也做過,可謂是見多識廣。蘇家人初得富貴,起初他還怕蘇桐會上當受騙,後來發現這蘇家簡直是直達通天的權勢,王爺哪裏是普通人家能結識到,更別說還在家裏住著了。


    蘇家人可好,這麽個大權勢的貴人在家,這一家人不驚不咋,普通的很。尤其是這蘇家的姑娘,小小年紀,偏就帶著股不怒自威的貴氣,哪裏都能想得到,安排妥當了,連他這個做了十幾年管家的人都自愧不如。


    若是蘇桐知道他這麽想的話,估計得笑的肚子疼,蘇家人哪裏是不驚不咋,蘇寶田有心無力,起不來身,啥都做不了,周芸娘是不知者不罪,根本不知道害怕。至於剩下的幾個小的,什麽也不懂,連什麽是害怕都不知道,蘇小六、蘇小七整日裏看見穆往就往他懷裏蹭,哪裏懂得什麽是貴人,整個蘇家,怕隻有香枝才真正的懂得王爺是權貴。


    下午的時候,沈四娘又來叫蘇桐,還是因為周芸娘的事情,她站在院子裏,看著蘇桐繃著的臉,期期艾艾地說:“大姑娘,夫人哭的很是淒慘,說你總歸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不心疼她,這世上還有誰會想著她。她說想給你說你外祖母家的事情,若是不告訴你實情,她這輩子良心都不安穩。”


    蘇桐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周芸娘的事情,她不打算管,周家的事情她不會管,上次黃秀才給她的信,她也看了,周家的事情無非就是周道先要來府城趕考,拖家帶口的想在蘇家住下。周芸娘這麽急著見她,估計也是預料到周道先快來府城了,讓她幫襯著接到蘇家來。


    她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頗有耐心的聽著沈四娘講話說完,然後才說:“四娘,你告訴夫人,我忙著呢?等不忙了就去見她。”


    沈四娘臉色一喜,忙說:“大姑娘,奴婢這就過去回話。”說完,轉身疾步走了。


    蘇桐瞧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也是難為她了,這麽個玲瓏心肝的人,哪邊都不想得罪,還要侍候好周芸娘的脾氣。她琢磨了一下,決定找個時間和蘇寶田好好的聊一聊家產的事情,等他的腿傷穩定了,她就提出來,將自己的那一份單獨拿出來,省得周芸娘見天的算計,不明白的還以為是她這個閨女心性不好,讓爹娘不夫妻不睦呢?


    若不是沈四娘這麽一說,她差點將周家要來奉賢府的事情給忘了個一幹二淨,估算著日子,也差不多到府城了。她拿起桌子上的脈論,才看了一半,今日大半先都在和柴旺商議山地的事情,也沒有背書。


    她剛拿起書,看了兩眼,七巧便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臉上煞白地說:“大姑娘不好了,門外好多的官兵找上來了。”


    “官兵!”蘇桐大吃了一驚,蹭地站起身就往外麵跑,待出了門才緩過神來,穆王爺現在蘇家住著呢?多少的官兵她也不用害怕,就算蘇寶田的身世曝光了,向老夫人也不敢當著穆王的麵打殺了她們家。


    她快步走到待客廳,柴旺已經在裏麵張羅多時了,待客廳裏吵吵嚷嚷的喊叫著:“哪個是蘇寶田,快把人叫出來,他們家宅院出了人命官司了,要帶到公堂上去。”


    “來人,給我搜,將這家的人都帶到府衙去,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們家宅院死了那麽多的人,防著人逃了。”


    緊接著,待客廳裏的“茶盅”被人摔在了地上,發出啪地一聲脆響,響起一片嘈雜聲。


    蘇桐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蘇家的前院裏站滿了挎著刀的衙役,待客廳裏也擠滿了衙役,為首的一人正臉色陰沉的喝問著柴旺,地上摔著他扔掉的茶盅。


    柴旺嚇得臉色一變,慌忙躬身衝著他陪著笑容說:“差爺怕不是弄錯了,我們東家可是個守法的良民,哪裏敢做那殺人的勾當,再說我們東家摔傷了腿,在床上躺了二個多月了,怎麽可能會跑去府城殺人。”


    那為首的衙役冷冷地一笑道:“都說自己是守法的良民,那殺人的案犯也沒蠢到在自己腦門子上寫字,宅院是你家的,大大小小死了十幾口子,還是今年趕考的秀才,是不是你們東家殺的不重要了,關鍵是他們家的宅院裏死了人,他就得跟著上公堂。”說完,將手一揮,衝著身後的衙役吩咐道:“將人都拿了壓入大牢,一個也不準留下。”


    柴旺急的暗暗叫苦,這簡直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他趕忙攔住那衙役道:“差爺,有話好好說,我們東家馬上就來,你稍帶片刻。”一邊說一邊將一塊碎銀子暗地裏塞進了他的手裏。


    那為首的衙役陰沉的臉色才緩和了下來,冷聲說:“我們也是沒辦法,牽扯到人命官司,那宅院是趕考的秀才租賃你們東家的,掮客說那租戶也就住了十幾天,一家大小十幾條人命就沒了。知府老爺命我們拿人,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不管你們東家是不是冤枉的,這一遭他必須等跟著去。”


    他嘴裏說著客氣話,那些手下的衙役們卻如狼似虎的拔出刀,在宅院裏搜索了起來,見人別推搡嗬斥著趕到了前院子裏。


    眼見那些帶刀的衙役搜到了西側院,柴旺臉上一變,剛想過去阻攔,蘇桐就進了門,衝著他擺手示意道:“你先不要管。”說完,自己走到那個為首的衙役麵前冷聲到:“我家西院子裏住的是貴人,差爺想問什麽隻管問,那處宅院是我租出去的,我跟你們去公堂。”她話音剛落,隻見幾個拿刀搜索西側院子的衙役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


    為首的那個衙役麵色猛然一變,大叫一聲道:“兄弟們,抄家夥,那院子裏定是窩藏著殺人凶手。”說完,帶著人氣勢洶洶向院子裏衝了過去。


    蘇桐沒想到會鬧騰成這個樣子,穆王身邊的那兩個侍衛,母蚊子都進不去,更別說拿著刀的衙役了,他們定時將那些衙役當成了行刺穆王的刺客,一刀一個的砍了。


    她慌忙轉身,緊跟著衙役後麵追了過去,剛走出門口,就聽院子外麵有人叫了一聲:“桐丫是你嗎?”她抬頭看向喊叫的人,為首的那人一身青灰色衣衫,一臉的風塵正是周道先。


    “你們……”蘇桐看了一眼滿臉驚慌和欣喜的周道先,眉頭微皺,下意識的出口問道:“你們怎麽在這裏。”


    第79章 惹到了硬茬子


    周道先見是蘇桐, 長出一口氣,走了進來說:“你娘年前來信說你們在府城安了家,通知我說要是秋闈了, 便可以在你們家落腳。你外祖母聽說你們家的日子現在好了, 吵鬧著要來,我這次秋闈都一起帶過來了。”說著,轉身往外一指道:“都在門外麵等著呢?不知道你們搬家了,前日到的,還以為你娘留錯了地址……”


    蘇桐顧不得聽周道先囉嗦,她對這個娘舅沒什麽好感, 他一來,這府城的衙役也跟著來了,說不定是他們引來的災禍。西側院子裏兵器交接聲響成一片,估計是穆王的侍衛和衙役們打起來了, 她四處看了看,見抱著孩子的七巧正躲著一邊,伸手將她招呼了過來, 吩咐她給周家人拿點吃的東西打發人上路,別讓他們進蘇家的院子。


    她說完,衝著周道先點了點頭, 麵無表情,語氣冷淡地說:“我們家裏犯了人命官司,衙役都上門抓人來了, 大舅還是帶著外祖母躲遠些吧!省的連累到了你們, 若是被抓起來下了牢獄,輕則耽誤你秋闈考試,重則丟了性命, 你們就先別進家了,我讓人給你們拿點吃的東西先走吧!”說完,指了指七巧,轉身疾步向西側院走去。


    周道先聽到蘇家犯了人命官司,惹到了衙門的人,驚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哆嗦了一下,轉頭看了看門外,他可是拖家帶口的將周家人都帶來了。蘇家這要是進了牢獄,他們這親戚也得連累上,一時間,又驚又怕又急,緩過神還沒說話,蘇桐就走沒影了。他暗自歎了一口氣,跟著七巧拿了些吃食便出去躲著了。


    奉賢府城的廖捕頭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碰上硬茬子,帶來的十幾個弟兄,轉眼就讓人給砍倒了多半,雖然沒傷到性命,但個個斷胳膊斷腿的也夠修養上兩三個月的了。


    先前向知府家的幹孫女蘇映月跟他告狀,說南壩村這個蘇家頗有家財,且是個新搬來的外地戶,在本地也沒有啥靠山,隻要他設個局嚇唬嚇唬,蘇家肯定會吧銀子大把的往他手裏塞。他還沒想到什麽好的辦法,那邊來客巷的一戶宅院裏就出了人命官司,他奉旨查探了一番,發現死的那些人是新租賃宅院的趕考秀才,抓了掮客審問了一番,巧了這房東還正好是南壩村的蘇家人,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南壩村的這處宅院他倒是知道原先的主人是京城的李家,現在李家將院子賣了,新買的這家確實是個外來戶。他打問清楚了,這家富戶也才搬來不到半年,家裏瞧著倒是富貴,又是置田地,買宅院,手裏頭花費了不少的銀錢,更讓人放心的是,這家的當家人不怎麽頂事,全是一個半大的丫頭在張羅。這樣富貴又軟弱的肥羊,他要是放過詐騙銀錢的機會,豈不可惜。


    於是,廖捕頭就點頭答應蘇映月懲治蘇家的要求,親自點了府城的衙役準備到蘇家威脅控嚇一番,然後將人都逮到大牢裏去。在讓他們都吃點苦頭,到時候那個當家的半大丫頭還不嚇的屁滾尿流,乖乖的捧上銀子買命,隻是眼下來看這件事情好像是哪裏不對頭。


    先不管蘇家那個當家管事的半大丫頭,就說這蘇家他也打問清楚了確實沒什麽厲害人物,這突然冒出來的武林高手是哪個,而且還打殘打傷了好多的衙役。不是說蘇家是個外來戶,沒什麽靠山背景嗎,這突然間蹦出來紮手的刺頭是哪個。


    看著倒在地上哎呦直叫喊的衙役兵丁,廖捕頭傻了眼,這麽多年的捕頭他也不是白做的,隻覺的自己怕是惹上了什麽不該惹的人物。但截至目前來看,這家人還沒有出來什麽當官的靠山和親戚,那就是說明這兩個刺頭也不過是多管閑事的江湖豪客,隻要沒有官府裏的靠山,他就不怕惹出來事。於是,看著擋在側院門前的兩個年輕男子,他陰沉著臉下令手下人一起上,格殺勿論,先將這多管閑事的兩個毛頭小子滅了,這小門小戶的蘇家還不大把的金銀都奉上來。


    蘇桐趕到西側院的時候,廖捕頭正在指揮著衙役們圍殺穆王的兩個護衛,柴旺緊跟在她後麵趕到,看到眼前發生的事情傻了眼,有的人想作死真是老天爺也救不了。


    他站在蘇桐身後,哆嗦著聲音說:“大姑娘,這可怎麽辦,要不讓人通知那個裴大人吧,奴才聽說裴大人是海灣集衛所千戶的護衛。”


    “不用了,他們不是對手,王爺在這裏,輪不到我們找救兵。”蘇桐抱著手臂看了一會,心裏確定這些衙役都不是西側院那兩個護衛的對手,她也就不在意了,轉身對柴旺說:“趙護衛去哪裏了,怎麽沒看到他。”


    柴旺茫然地抬頭說:“趙護衛和香枝小姐一早就去後山了。”


    蘇桐砸吧了一下嘴巴,趙俊生和香枝兩人的感情還真是突飛猛進,那麽快就進入到熱戀狀態了,她笑了笑,衝著柴旺吩咐說:“去找人將趙護衛叫來,然後讓家裏的人都躲好了,別被人傷到了。”說完,自己轉身往後院疾走,打算先將主院子的門都落了鎖,防止那些心懷不軌的衙役們進去。


    沒想到她剛走到前院的待客廳了,還沒有站穩腳跟,斜刺了突然跑過來一個人影,拽住她的胳膊說:“桐丫,你們沒事吧!你爹你娘呢?他們都在哪裏,怎麽家裏就你一個半大丫頭出來頂事,家裏的大人呢?你們家裏犯了啥樣的人命官司,惹出來這麽大的禍事,你跟大舅說說,不行就先跟著大舅一起躲躲。”


    蘇桐冷不丁的被嚇了一跳,緩過神來一看,見是周道先,臉色一沉,口氣不悅地說:“不是讓你們躲開嗎?這人命關天的案子沾染到你,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周道先蹙著眉頭說:“沾染就沾染了,大不了今年不考了,可是你們家這是怎麽回事,你爹你娘呢?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出來張羅,你這個孩子倔脾氣,你有多大的能耐敢跟官府的人叫板,趕快跟大舅說說怎麽回事,我好歹也能幫襯著出個主意。”說完,一撩衣裳下擺,往椅子上一坐,等著蘇桐說話。


    這是賴上了,蘇桐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坐在麵前的周道先,穿著一襲青灰色的衣衫,衣擺上有些褶皺,鞋底上沾染著黃土,頭發油膩,給人一種窮酸吝嗇的感覺。


    “大舅遠道而來,還是歇息下吧!本來想讓你們躲開這無妄之災,沒想到大舅倒是個仗義的,竟然想陪著我們家共度難關。大舅的心意,桐丫頭心領了,隻不過我們家這次犯上的是人命官司,剛才我也說了,沾染上了,輕則進牢獄,重則丟了性命,你們真的是犯不著跟著一起受罪。”


    周道先竟是油鹽不進地說:“桐丫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你們家裏有難了,被大舅碰上了,難道我就一走了之,不管你們家的死活了嗎?大舅不是那種人,今日你們家有難,我若是退了,哪裏還有臉在登你們家的門。你娘可是我的親妹子,你外祖母十幾年沒見她,眼睛都哭瞎了,這次聽說你們家日子過好了,非吵鬧著要來見你娘一麵,她老人家大老遠的來了,難道我們就因為你們現在犯事了,我們就得為了活命躲一邊去。”


    蘇桐被他說的話驚到了,這周道先怎麽變了心性,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若不是親耳聽到他說的話,她還真不相信,這話會是從他嘴裏說出來來的。她今日似乎應該去見見周芸娘,看她有什麽事情要告訴她。想到這裏,她太頭看了一眼站在待客廳外麵探頭探惱的七巧一眼叫了一聲說:“七巧,倒杯茶來。”


    七巧答應了一聲,將手裏抱著的小七往屋裏一送,轉身倒茶去了,小七下了地,咯咯笑著奔著蘇桐跑了過來,到了跟前,嘴裏叫著:“大姐,抱!”邊說邊往她身上抬腿伸胳膊。


    周道先看著他出了回神,然後一把將他撈過來抱進懷裏說:“這就是你娘豁出命去生下的那對三胞胎。”


    蘇桐應了一聲說:“這是小七,平時就是個淘小子。”說完,看到七巧端了茶水過來,便站起身來說:“大舅,你先喝茶待一會,家裏的事情我得著處理一下,先不招待你了。”


    周道先接過茶水沒喝直接放到了案幾上,跟著站起身來說;“桐丫,大舅這這裏呢?哪裏用得上你一個姑娘家拋頭露麵的處理那些衙役的事情,你躲著,大舅替你去說話。”


    蘇桐抬眼看了看他,也懶得在說什麽了,她管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周道先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這是蘇家,蘇家人還在這裏杵著呢?輪的上他一個外來的娘舅出麵處理什麽事情。她倏然沉下臉,冷淡地看了周道先一眼,語氣寒嗖嗖地說了句:“不勞煩大舅操心了,蘇家的大事小情都是我在管,家裏沒有掌家的主母,我便是管家的人了,你歇著吧!”說完,也不在跟他墨跡什麽,轉身疾步走了出去。


    她走過回廊剛想進主院的門,就聽身後七巧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大姑娘。”


    “什麽事!”蘇桐站住身,看了一眼手腳無措的七巧。


    “方才,奴婢跟他說讓他走的事情了,他自己賴在院子裏不出去,還在前院裏逛了逛,打問奴婢一些事情,奴婢都沒有說。”


    七巧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哪裏有周道先的心眼多,所以她也沒怪罪她,蘇桐衝著她點了點頭道:“沒事的,不怪你,去忙吧!帶著小七躲好了,別跟那些衙役碰麵。”說完,她便轉身往主院的正房走去。


    周芸娘今日讓沈四娘請了她兩次,說有什麽她外祖母的事情告知她,若是不說,良心上不安穩。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安不安穩的還有什麽用,來客巷那個死於非命的秀才一家,不用猜她也能預料到是誰下的手。聯係到周家人到府城的時間,一定是周家人被人追蹤了,周芸娘這個糊塗蛋,若不是她想的周全,現在死的怕是她們一家子了。


    既然周芸娘說有事情要告知她,她就去聽聽,她那個糊塗娘說的是什麽,還有周道先拖家帶口的一大家在人怎麽安排。不管如何,在怎麽怨惱周芸娘,但事情還是該怎麽辦就怎麽辦,看來,她得將分家財的事情提前跟蘇寶田提出來了。


    第80章 周家的事


    蘇家正房裏, 周芸娘盤腿坐在床上,看著垂掛的帷帳發愣,她眼圈泛紅, 臉色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自從程言忠說訓斥過她以後, 她不敢在尋死膩活的作了,但她這幾日她消瘦的飛快,兩頰塌陷,黑眼圈濃重,讓她本就蒼白的臉色更顯憔悴了。


    蘇桐暗自歎了一口氣,周芸娘這就是作的, 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何苦折騰自己,蘇家現在的日子雖然有些難處,但也比在鬆江村的時候好上太多了, 簡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別。人啊,就不能不接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情,沒錢的時候, 苦日子一家人相親相愛,剛有點錢吃飽飯,這就作上了, 作的夫妻兒女都離了心。


    周芸娘抬頭看見蘇桐進來了,慌忙從床上下來,看著跟在蘇桐後頭的沈四娘說:“你出去吧, 我給大姑娘說有事情說。”


    沈四娘為難的看了一眼蘇桐, 得到她的應允後便衝著兩人施了一禮轉身走了,走的時候還不忘記將門帶上。


    周芸娘眼看著沈四娘將門關好,自己走過去又到門邊上看了一眼, 確定外邊沒人偷聽,才轉身走到蘇桐麵前,突然撲通一聲跪到她麵前哭泣著說:“桐丫,娘求求你了,幫幫你大舅吧!那是我親大哥,這麽多年不讓咱們家上門,實在是他們也有苦衷,眼看著他就要來府城參加秋闈了,你去接應他們,讓他們住進咱家來吧!娘十幾年沒見到你外祖母了,那畢竟是生我養我的娘啊!”邊說邊拽著蘇桐的衣裳,嘶聲裂肺邊哭著。


    蘇桐被她著一跪嚇了一跳,慌忙躲開身子去拉她,見周芸娘不但不起身,還拽著她的衣裳給她磕頭,氣的她血氣上湧,啞著嗓子時嗬斥她說:“你給我磕頭不是折我的壽嗎?你這是嫌我的命長了。”說完,使勁拽著周芸娘的胳膊想吧她拉起來。


    無奈,周芸娘就是死活不起身,蘇桐沒辦法也撲通一聲對著給她跪下了,周芸娘做的在不對,她畢竟是生她養她了,她心裏對她在不滿意,也不能罔顧了人倫,讓她當娘的跪她這做閨女的。


    “桐丫,娘這十幾年過的苦啊。”周芸娘嚎啕大哭,邊哭邊說:“你爹腿斷的時候,你外祖父和你外祖母並沒有說要退婚,是那蘇老婆子在外敗壞的你爹的名聲,說他是個倒黴星,誰沾染到他誰倒黴,竟然還說到了你外祖父的麵前。”


    蘇桐拽著她的胳膊,眉頭皺成了一到深溝,她不想也不願意在給周家費什麽心思,別管周家以前怎麽樣,錯還是不錯,這十幾年的時間,周道先對她們家做的忒絕情了。現在不過是看著她們家有錢了,想貼上來沾點便宜,若是幫襯著周道先真考上了舉人,他做了官,幫不幫她們家倒是次要的,就怕他忘恩負義的被向府的人利用,毀了她們家。


    周芸娘是個糊塗的,哪裏會想到這些,她除了哭就是哭,周道先在她麵前哭兩聲妹子,她就心軟了。


    蘇桐沒看到周道先給周芸娘的回信,不知道信上她們兄妹是怎麽說的,但周道先跟著府城的衙役一起到南壩村這事情就透著蹊蹺,現在蘇家可還有衙役在綁人呢?隻不過是踢到了穆王這塊鐵板。


    她暗咬著牙,寒著聲音拽著周芸娘說:“這事都過去十幾年了,你現在說起來有什麽用,結果還不是周家不同意你和爹的婚事,這樣的事情,你跟我一個晚輩說得著嗎?你別說了,我不想聽。”


    周芸娘哭嚎的差點吐血,她淚流滿麵地說:“不一樣,你得知道怎麽回事。”


    蘇桐低頭看著失去理智的周芸娘,見她哭的實在是狠,便嗬嗬冷笑了一聲說:“我知道有什麽用,總而言之你嫁給我爹也十幾年了,這是你們的事情,你糊塗了,非得讓我知道。”


    “桐丫,娘知道自己糊塗,瞞著你爹做錯了不少的事情,都怨我,娘給你賠不是,咱們娘倆哪裏有隔夜的仇恨,你終究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娘就是有私心,也是為了你們想。”周芸娘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哭訴著拉著蘇桐的胳膊解釋說:“你外祖家的事情你你爹那裏我不敢說,他身子不好,怕他聽了心裏難受。”


    她這邊哭的泣不成聲,蘇桐臉色卻平靜的沒有一絲表情,她眼神複雜地看著周芸娘,冷著聲音說:“你想說就說吧,先站起來,別哭了,哭的人心煩意亂。”


    周芸娘拿衣袖使勁的擦了把臉,起身站了起來說:“蘇老婆子去周家莊敗壞你爹的名聲,你外祖父和外祖父當初也是擔心你爹,畢竟我倆定親了,他不能科舉,又種不了田,又被自己親娘說是倒黴星,沾到他就倒黴。你外祖父和你外祖母商議了一番,決定拿點銀子出來給他請個好點的郎中瞧瞧病,將你爹的腿治好。”


    周家當初竟然還想著拿銀子給蘇寶田治病,蘇桐心裏驚了一下,看了周芸娘一眼,衝著她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周芸娘捂著臉嗚嗚的哭了一陣子,才清了清嘶啞的嗓子繼續道:“誰知道你外祖父讓你小舅送銀子的時候出了意外,被人在半路打劫給摔進山溝裏,摔成了癱子。你外祖父急怒攻心一下子就病倒了,再加上蘇老婆子總讓人在周家莊說你爹是倒黴星,誰沾染誰倒黴,你外祖父就覺得你小舅摔成癱子怕是沾上了你爹的黴運,說什麽也不同意我們的親事了,若是娘非要嫁給你爹,就不認我這個閨女。娘就中意你爹了,腿摔斷也不是他的錯,娘要是在退了親,他這輩子就被蘇老婆子折磨死了。所以,娘硬著心腸在你外祖父和的大舅麵前發誓,若是嫁給你爹,就一輩子不上周家門,不能把黴運帶給周家,這些事情,你爹是不知道的,娘沒和他說。”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蘇桐抿了抿嘴唇,心裏暗自思量著,周家小兒子摔成癱子這樣的事情,恐怕是向府的下的黑手。那幾年他們就是折磨蘇寶田呢?哪裏容他讀書科舉娶親的事情順利。她沒有說話,這樣的事情對周家來說也是個飛來的災禍了,周芸娘嫁給蘇寶田十幾年都沒說。現在給她說出來,一半是覺得愧對周家,一半是覺得蘇家現在有銀錢了,能幫襯上了,就該幫著。事情過去十幾年了,她也不知道周芸娘說的真假,若真是那樣的話,蘇家現在確實應該幫著周道先科舉的,但她總覺的有點被人算計的感覺。


    周芸娘說完,哭的泣不成聲,邊哭邊扯著蘇桐的袖子說:“桐丫,娘是生你的氣,怪你拿著家裏的銀錢絲毫不往外露,娘手裏攢下幾個銀子,也不夠幫著給你小舅看病,大舅科舉的,上次你大舅說你姑丈段秀才去尋他,給他說咱們家有貴人幫襯,發了大財,他沒法子了才給娘借的銀子。娘是覺得,左右你爹的病情穩定了,家裏的銀子先借你大舅用一用,等他中了舉,還能沒有銀子還。所以,才私自做主將銀子借給他了,娘沒想到你和你爹會嫉恨我那麽長時間,我沒法子給你說實話,也不敢說,恐怕刺激到你爹了,娘這心裏苦呀!”


    “那是爹救命的銀子,你都給借出去了,那就是要了爹的命,他不怪你,你就不能為他想想。大舅科舉借了咱家二十多兩銀子,你到是大方,可知道那銀子也是我拿命換的。”


    周芸娘的哭聲猛然頓住,驚詫地看著蘇桐說:“閨女,你想讓娘怎麽辦!”說完,猝不及防地撲通一聲又給蘇桐跪下了說:“你把我的命拿去吧!”


    蘇桐拽著她的胳膊一把將她拽了起來,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語氣淡漠地說:“爹將家裏的事情都跟你說了,你執迷不悟,你年前跟大舅通信說讓他來府城秋闈的時候住在來客巷是吧!我告訴你,來客巷的宅院我估摸著大舅他們要來了,就趕緊租出去了,你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嗎……”說完,她語氣頓了一下說:“那家租戶十幾條人命,都叫人給殺了,現在差官衙役都在咱們家抓人呢?抓了都得下大獄,弄不好一家子人都沒命。”


    周芸娘驚呆了,半響她才睜著那雙哭的紅腫的眼睛看著蘇桐說:“你懷疑你大舅跟官府告的秘,讓人殺我們一家子。”說完,她惶恐的搖著頭,嘴唇囁嚅著說:“不可能,你大舅不會這麽做的,他根本不知道咱們家的事情……”


    “娘,爹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要是非要跟周家聯絡,你將事情跟爹說出來,跟爹商議一番,哪裏會攔著你,可是你看看你現在做的是什麽事情。十幾條人命,說沒有就沒有了,若不是我和爹兩個想到周道,搬到南壩村裏來,現在死的就是我們全家。”


    看著神情呆滯,差點崩潰的周芸娘,蘇桐無奈地笑了笑,繼續給她下狠藥說:“家裏的銀子大部分是裴川掙來的,現在我們家裏住的這處宅院也是裴川買的,你想讓周家人住哪裏。裴川現在雖然讓我們家住著,但他的東西還是他的,咱們家也貪不了,何況他現在又升了官,是殺人不眨眼的那種官。”


    “你大舅不可能跟官府告密殺我們家的,絕對不可能。”周芸娘瞪著眼睛喊著,周道先性子自私她知道,但他不會去跟官府告密要了她們家人的命,她可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子。


    “你出去看看,那些衙役都在咱們家裏抓人呢?大舅也跟著來了,在咱家待客廳裏待著呢?你換好衣裳去看看吧!”蘇桐嗬嗬冷笑了一聲說:“咱家新搬的這個宅院你沒給他寫信說吧!可是他帶著衙役到這裏來了,你覺得他是什麽意思,還讓我不要管家裏的事情,交給他去處理,娘,你覺得他在咱家裏能處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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