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孩子都不怕手疼, 秋菊想歇一天再挖土的想法沒人支持, 她隻好也跟著一起拎筐倒土, 走在半路上手心火辣辣的,也不繼續走了,直接把筐掀翻倒在原地, 拖著竹筐回去後,從灶屋裏翻出以前蓋水缸的一塊木板,拿著砍刀劈裏啪啦的給削平整,敲個洞出來係上麻繩,衝裏麵喊:“來,隻要半筐土,我拉走試試”。


    滿月和燭光抬著半筐土出來了,秋菊給拎到木板上,人走前麵拉著繩子,果真比之前省力,就是雪是浮雪,拉一趟過去木板上也鏟了一大坨雪。


    滿月和燭光看著眼熱,看了看還在悶頭刨土的爹,“爹,你先歇一會兒,來玩一會兒再幹活”。


    男人摸不著頭腦,這才剛刨上就歇氣?頭都不回的說:“我不累,你們累了你們歇”。


    直到筐裏的土滿了,拎出去倒的時候才看到倆小子蹲塊兒木板,秋菊在前麵拉著跑,路上還有條壓瓷實的雪道。


    他走到半道上,滿月拉著他娘他弟迎麵走過來了,一個個臉蛋被吹的紅撲撲的,都還樂眯了眼睛,“都下來,我拉土試試”。


    倒了土,拉著木板往回走,“來,都蹲上麵,我拉你們回去”。


    男人像頭大水牛,把繩子掖在肩膀上,深一腳淺一腳的拽著木板在雪地裏淌,上坎的時候還要把控好力度,免得大力一逮,把木板上的人給掀下去了。


    回到山洞鐵牛繼續刨土,旁邊多了三個監工,土夠半筐了就掂著往外跑,外麵還等著的有兩個狗,滿月燭光加半筐土蹲在木板上,秋菊在前麵拉著跑,小毛驢和肥肥在兩邊湊趣跟著跑,倒了土後,倆小子拉繩 ,秋菊蹲木板上,還喊小毛驢坐上來,但這臭狗死活不上來,隻知道使勁搖尾巴,“算了,這狗不會享福,拉著走”。


    到了上坎的地方,秋菊打算下來走,還沒動就看到兩隻狗跑過來也咬著繩子跟著使勁,兩個娃兩隻狗,往三個方向使勁,木板一會兒前行一會兒下滑的,她被晃的隻能扣著木板邊,手在雪上冰的刺骨,“行了,停下來,我下來走,再晃一會兒我就像竹筐一樣掉下去了”。


    上了坎了是下坡,三個人都蹲上去,木板順著坡度滑下去,停下來之後再由滿月和燭光拉著走。


    然而到了下午,肥肥和小毛驢就跟人搶著拉繩,咬著繩子張著嘴,哈喇子順著嘴邊流下來又被凍成冰坨,秋菊把繩子搶過來,用裹了皮手套的手把它倆嘴筒子搓搓,“狗嘴再張大一點舌頭給你凍掉,傻狗”。


    把小毛驢半抱著給拖到木板上,看它一個勁的撲棱就拍了它兩巴掌,對滿月他倆說:“把小毛驢按住,我們帶它玩一趟它就上癮了”,把筐子提下來,順著這半坡一用力,木板就滑起來了,把小毛驢嚇得嗚嗚叫,肥肥也跑在木板旁邊跟著嗚。


    木板一停,小毛驢就跳下來了,把抱著它的兩個娃也給帶翻到雪裏麵,秋菊走過去捏住它的狗臉,“嘁,你是個勞碌命?嗯?”轉頭對另一隻蹦噠的狗說:“來,肥肥你來坐”。


    還沒碰到它,人家就趔著狗屁股扭走了。


    秋菊捏了把雪扔過去,真是狗也氣人。


    晚上飯後,把灶屋的油燭給端了過來,一家五口圍一起看鐵牛動手做皮毛綁帶,搓好之後秋菊再接手給縫補好,“去,把肥肥喊進來試試”。


    滿月站門口一喊,兩隻狗都跑進來了,鐵牛拿著綁帶在肥肥身上比劃兩下子,還沒想到怎麽綁,小毛驢就走過來把肥肥擠走了,站鐵牛麵前示意往它身上綁。


    鐵牛拍拍它墩厚的屁股,“還不服老啊?十來年的狗了”。


    “不老,它現在還是活蹦亂跳的,一點都不老實,還能再活十年”,秋菊毫不打盹的說,臉上也沒有絲毫擔心和傷心,哪怕小毛驢比滿月還大一歲,但它現在跟七八年前沒什麽區別,毛色黑亮,牙齒鋒利,喜歡瘋鬧,上山下水一點都不怵。


    鐵牛低著頭沒說什麽,眼前的這隻黑狗今年春天都沒下狗崽了,不知道是在養生還是身體不行了,但它身架子看著不錯,吃飯睡覺都和往常無異,還經常跟它的狗崽子們撲咬打鬧,看著也沒老的跡象,隻希望它是為了多活幾年不再生崽了。


    綁帶綁脖子上,不行,上坡時會勒狗脖子;繞著腿綁,又擔心繩子把狗絆著再被木板撞到狗腿了;試了好幾種方法,最後看這從脖子開始繞綁帶,在狗身上纏好幾圈,打結在狗屁股上這種方法還行,但縫好的綁帶長度又不夠,隻好繼續切割皮毛搓一起,再跟之前的接一起。


    續起來後又試了一遍,成了。


    看滿月他們都在打嗬欠了,鐵牛讓秋菊帶著孩子洗腳先睡,他再把木板削薄一點,前麵削個平滑的彎兒出來,免得碰到凸起的雪堆再給拉翻了。


    有了狗拉木板,秋菊就不玩了,一隻狗拉半筐土加一兩個小孩在雪地裏跑還不吃力,她要是再去蹲上麵,狗可遭罪了。


    就這她還是讓兩隻狗換著來,她就待山洞裏往筐裏裝土,往出拎,再接過空竹筐以及給小毛驢和肥肥換綁帶。


    在飯後的那段空閑時間,她抱著小久蹲木板上,讓鐵牛拉著繩子順著壓瓷實的雪道滑著玩,她做飯的時候囑咐滿月和燭光拉他爹,但每次出門看到的都是鐵牛抱著小久在拉他倆兒子。


    門前整天鬧哄哄的,在這寒冷的冬天非常罕見,離的遠的不知道,反正這附近的幾家孩子看著了也跟著在自家門前玩,但沒個三兩天他們就膩歪了,總覺得自己的沒滿月他們的好玩,經常玩著玩著就拎著木板子梗著脖子往滿月他們那邊看,身上被凍的冰涼才跑進山洞窩進被窩裏。


    有利家的兩個兒子,一個比滿月大一歲,一個比燭光大兩歲,他們住的離滿月家最近,看的最清楚,在家鬧著要讓他爹把這十來尺的雪給鏟了,要去找滿月和燭光玩。


    有利都被纏兩天了,這天晚上眼看這倆小子又苦著臉巴上來了,不耐煩的老話重提:“不都一樣?去那邊滑雪和家門口滑雪都是一樣的,鬧著要去,這十來尺的雪是那麽好鏟的?這還時不時的下大雪,鏟了不一會兒又給蓋上了”。


    他大兒子有點怵他,聽了這話有點猶豫,想說又不敢說,暗中踢了一下他弟,他弟沒領會到他的意思,嘴裏一直念叨著“我就要去,就要去”,念到後來還躺地上耍賴,彈的地上灰直冒,也把他老子惹火了,把地上的孩子拎起來就打,“老子看你就欠打,要跟人家玩,玩的連人家小的都比不上,嘴上說不過,打架還打不過,天天髒的像是茅坑裏撈出來的一樣,比燭光大兩歲,還聽人家的話做事,老子怎麽就養了你這個憨兒子”,有利把哭的鼻涕乎一臉的泥巴球推到他婆娘懷裏,氣衝衝的開門出去了。


    有利媳婦用腿頂著撲過來的小兒子,拽住他那亂揮的胳膊,擔心他打到自己撅起的肚子,對她大兒子說:“把你弟拉去洗洗,去睡覺吧,我晚上跟你爹說說”。


    第二天,有利鏟雪的時候,衝對麵也在鏟雪的鐵牛喊,“鐵牛,你婆娘帶你娃玩的那啥木板滑雪勾的我家倆傻兒子也要去玩,你看我這也過不去,你幫我把我們兩家中間的雪鏟一鏟?”


    鐵牛可沒那閑工夫去幫忙,鏟一次就有第二次,有利這個人就是喊人幫忙時嘴勤快,輪到人家喊他幫忙的時候他躲的快不說,話還說的難聽。


    他和氣的說:“我在忙著挖山洞,鏟個雪都要大半天,一下雪又要重新鏟,我哪來的閑工夫,你反正也沒啥事,就帶著你倆兒子鏟雪,說不定鏟幾鏟子他們嫌累,就不來了”。


    實際上鐵牛害怕那倆孩子來了也要讓狗拉著跑,別說狗不願意,自己一家子都心疼這倆肥狗,就說秋菊,狗拉木板給排班不說,做飯的時候還給人家加餐,所以還是各玩各的,免得在自己家門口幾個孩子打架,不管對錯,為了麵子好看總要把自己孩子訓一頓,給自己家找不痛快。


    看那邊的人不再吭聲,鐵牛胡亂鏟幾鏟子,打個招呼也就進了山洞。


    到底事情怎麽樣鐵牛也不知道,反正沒見有利再提過,他家的孩子也沒再鬧,偶爾在外麵也能看到他們在外麵玩,他也就跟秋菊提了一嘴,滿月和燭光都不知道。


    到了過年那天,秋菊把要帶的肉收拾好,一家人準備走的時候,小毛驢和肥肥咬著綁帶跑過來攔著路。


    “今天過年不拉繩,走,吃好吃的去”,秋菊把它們狗嘴裏的綁帶扯下來扔到灶屋門口,看倆狗還不死心的要去再叼上,秋菊拉著鐵牛喊倆兒子,“快跑,別讓它們追上”。


    “嗷嗚、嗚嗚嗚、嗷~”


    不回頭就知道小毛驢和肥肥攆上來了,它倆一直都是,一旦被騙就要風風火火的追上去,勢頭嚇人,但攆上了也就算了,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跟著一起走,但會把人盯的緊緊的,你一旦再跑它立刻就躥上去。


    這一次也是,秋菊低頭看見狗頭了就立刻停下來,害怕被狗給絆倒了,但停下了褲腿被咬住了,小毛驢趴在雪地裏咬著秋菊的褲腿不鬆嘴,肥肥也有樣學樣的扒著滿月和燭光。


    秋菊拍拍小毛驢的狗頭,“這麽喜歡拉木板?咱們回來了再拉,去阿爺家拉木板滑雪太招風頭了,萬一大家都要坐你拉的木板怎麽辦?可累狗了,還容易撞傷狗腿”。


    狗懂什麽,幾個字還聽的懂,這一長段話它們的感覺不亞於人聽狗叫,嗷嗚和嗚嗚沒區別,其實是說給滿月和燭光聽的,他倆跑的時候就不樂意,也是想讓狗拉著木板去阿爺家好出個風頭,想做惹禍的椽子。


    滿月聽到他阿娘說會傷狗腿,立刻就沒意見了,自己的狗自己心疼,自己都舍不得使喚哪會讓它出去給別人賣苦力,他蹲下把肥肥扒拉開,邁開腳往前跑,嘴裏還換著“嘬嘬嘬”,肥肥一聽到這聲音下意識的拔腿就衝,秋菊拍了拍小毛驢,“嘬,你也去”。


    小毛驢沒跑,隻是鬆開嘴跟在人後麵走,隻有這時候才看得出來它的確年紀大了,玩心不重,有些犯懶。


    鐵牛一家離的遠,是最後到的,秋菊脫了羊皮襖直接往灶台走,看阿麗坐灶門在燒火,她去把人拉起來,“阿麗我來燒火,走了一趟有點冷,我來烤烤”。


    阿麗喊了聲小嬸也就起來了,但還是搬了個凳子坐在她旁邊,秋菊本來想說“哪有新媳婦第一年就蹲灶門燒火的”,但看到她臉色就把話咽了下去,“怎麽,你有事要問?”


    阿麗鬆了一口氣,一兩個月沒見了,猛地見這麽多人聚一起,大家都有話聊,自己明顯就是插不上話,也不敢插話,隻能傻傻的湊到灶台找個事做才不顯得多餘,現在可是能搭話了。


    “小嬸,你嫁進來第一年的冬天是怎麽過的?一直待在山洞裏好難受,感覺出不過來氣兒”,說到後麵她留意著婆婆的身影,聲音明顯小了。


    秋菊爽朗的笑笑,“我跟你一樣,第一年一直住山洞裏,難受的想哭,找點事做心情就好了,大薑出來鏟雪的時候你也出來動動手腳,再學著編編籃子什麽的,今年過了明年就習慣了,秋天就會為過冬做準備”。


    她說話的聲音沒有壓低,二嫂三嫂聽到了也隨口聊著才嫁進來的那年冬天是怎麽熬過來的,說著說著就扯遠了,阿麗就手托著臉聽她們說,哪怕自己說不上話也沒再覺得尷尬和多餘。


    今天一大早,鐵牛拿著家裏的砍刀出門了,過年的時候跟兄弟們商量好的,雪化的差不多的時候,在天剛亮就去河裏敲冰往地窖裏搬,這個時候地上還有殘雪,泥巴沾不到腳上,河裏的冰也化了一些,能敲得斷。


    才摸冰塊的時候手被冰的都受不了,寒氣都進骨頭裏了,更何況還要抬著冰塊往地窖走,胳膊都沒知覺了,要不是地窖費了工夫挖好了,他們寧願夏天吃有臭味的肉也不想來吃這苦。


    他們兄弟四個從一開始每天早上來敲冰變成後來的到了中午才來敲了往地窖扔,等到冰全化了地窖裏也裝了半窖冰塊,把地窖口用石頭、木板和泥巴埋嚴實之後也鬆了口氣,隻等夏天在搬開看冰還在不在了。


    就連鐵牛心裏也在想著冰化了吧,化了明年也不折騰了,這天氣摸冰簡直是折磨人。


    秋菊這段時間都沒敢出門,就怕碰到大哥他們,雖然提議挖地窖的時候他們沒意見,但這主意是她提出來的,也是她想的太簡單了,沒考慮到冬末鑿冰寒氣傷身體。


    第87章 八十七   小久


    小久說話晚, 到了一歲半的時候才開口喊爹娘,不會說話的時候怎麽教她都不開口, 等她自己願意說了比她兩個哥哥一歲半時話還多,小姑娘每天跟著她阿爺玩,到了飯點被送回來了就跟著她娘身後,小嘴不停的叭叭,她娘燒火她搬個小板凳坐旁邊嘮,她娘出去摘個菜她也顛顛地跟出去坐地上繼續說。


    一直等到鐵牛回來秋菊的耳朵才會清淨一會兒,鐵牛一聽到他閨女清脆的小奶音就走不動路, 聽小姑娘說話的時候還給她順頭發,脫掉鞋子捏腳丫。


    小久抱住要來捏她臉蛋的手,“爹不捏肥腮,捏腳了”。


    鐵牛把手伸到鼻子下嗅嗅, “不臭, 小久的腳丫是香的, 肥肥嫩嫩的, 一點都不髒”。


    “嘔~”


    滿月捏著脖子作勢嘔了一聲,一臉怪像地瞪著他爹, “切,睜眼說瞎話,我們的腳臭都賴你”。


    這樣的話鐵牛聽多了現在一點都不受激,挨個兒摸摸小久的小腳趾, 瞅都沒瞅他大兒子, “那你直接找你阿爺去, 都賴他”。


    滿月有些無趣,這不是他想要的反應,他爹不應該攆上他硬逼著自己承認腳不臭嗎?現在這反應太平淡了, 他托著懶懶的長聲調,怪聲怪氣的說:“老爹,你現在臉皮越來越厚了,沒以前好說話”。


    “傻大兒,你現在是越來越陰陽子怪氣的,沒小時候好玩了,有話給老子直說,別給我刺刺兒的”,話畢就抱著小久躥出去捏住了滿月的耳朵,“你爹現在好說話了,你有什麽話要說?”


    滿月還沒出聲,小久就扯著大嗓門喊“不打不打,我大哥,我的”,胖身子還在他爹懷裏使勁撲棱。鐵牛仰著頭,免得被揮舞的小手扇到了,悻悻地把娃放地上,“好了,不打你大哥,看你稀罕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揍人家兒子”。


    小久腳落地了就從她爹懷裏掙出去,頂著胖身子歪扭扭地跑到她大哥身邊,抱著她哥的腿就想往上爬。


    滿月彎腰抱起她,肉墩墩的,抱著軟軟的,分明都是吃一樣的飯菜,小妹呼出來的氣兒暖呼呼的還帶著甜香味,不像自己,總覺得自己嘴裏臭臭的。


    “大哥疼”,滿月感覺自己耳朵被摸了,之後還有一股風吹來,就是風裏還帶著口水,他咳了一聲,摸把自己的耳朵,看看瞪著自己的老爹,隻覺得心裏舒爽,哼,心裏酸去吧。


    滿月眼睛轉了轉,就勢對他小妹裝可憐,“大哥耳朵好疼,爹給揪壞了,小久給我親親”。


    麽麽,“大哥不疼”。


    滿月得意地笑,“還疼,還要再親兩口”。


    啾啾又兩聲,小久還順帶著又吹口氣,緊張地問她大哥,“好了嗎?”


    “好了,大哥耳朵不疼了,都是小久治好的,我妹妹真厲害”,看小久羞澀的笑著往懷裏躲,滿月抱著她扶直了,親了親她的小胖腮,還長大嘴巴把她腮幫子的肥膘給吸到嘴裏含著,等她嘎嘎笑的時候自己也跟著一起哈哈笑,順便吐了口吐沫,總感覺小久的哈喇子掉嘴裏了。


    滿月抱著不再嘎嘎笑的小妹,轉頭看看,人怎麽不見了,之前不還在這兒坐著嗎?


    “別瞅了,被你倆給酸走了”,燭光在他身後坐著給花分枝,等笑聲停了抬頭看,他大哥果然在找爹,“哥你幹嘛總是氣爹?他不就稀罕小妹嘛,你不也稀罕?”


    “我可沒想氣他,是他自己每天一回來就抱著小妹不鬆手,我倆坐他旁邊他都不問句話,我們小久才不像他,小妹喜歡爹也喜歡哥哥,是不是?”


    外麵是三個孩子的嬉笑聲,灶屋裏秋菊在擰男人的耳朵,“給你說過多少遍?嗯?死性不改,才生燭光的時候你單單稀罕滿月,這有了小久你又單單稀罕姑娘,得虧我二兒子性子憨厚黏哥哥,不覺得他爹看重大哥稀罕小妹,要不然我早就把你這一對不著用的耳朵割下來鹵了給你當下酒菜”。


    耳朵被擰著轉圈,鐵牛吸著氣愣是不敢吱聲,直到耳朵被鬆開他才訕訕的開口,“我三個孩子都喜歡,怎麽會不喜歡燭光,他性情好,體貼人,心眼也少,一雙眼睛水潤潤的,看著我的時候我心裏可軟和了,隻是滿月嘴巴靈巧愛說話,小久愛撒嬌話也多,一大一小纏著我就顧不過來,我二兒子性子純真,隻是看著他我就覺得高興”。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沒錯,理直氣壯的反駁秋菊,“我是憨啊,黃鼠狼還知道誇兒香,我會嫌棄我兒子?你別給我亂扣帽子,就滿月心眼子多,愛挑事,你跟他說說他小時候我是怎麽稀罕他的,小夥子真愛拈酸”,說到最後他還揚揚眉毛,神色之間暗含得意。


    秋菊注意到外麵安靜好一會兒了,而鐵牛激動的大聲說話也沒注意,想著該聽到的都聽到了,隻此一回,以後誰再給她酸來酸去她可是要揍人的。


    掀開鍋蓋,在升騰的白霧裏衝外邊喊“擺桌子凳子,洗手準備吃飯”,頓時裏裏外外都喧鬧了起來,這頓飯就秋菊小久母女倆吃的最開懷,隻顧著吃菜,不用給人夾菜,也不把臉埋碗裏偷笑。


    *


    阿麗已經有喜了,春天的時候想跟上山去學采草藥,被她婆婆給壓在家裏安胎,秋菊也給拒絕了,上山下山的又是樹杈又是藤蔓纏繞的山路,一不留心就能被絆的歪跑幾步才穩住身子,她一個沒走慣山路的新媳婦,還懷著娃哪能冒險,這不,到了夏天,她又撅著肚子出來了,說是待在家裏待不住,現在胎也穩了也想跟著采點草藥。


    她婆婆想著秋菊才嫁進來第一年也是懷著孩子鏟蒲公英、摘菊花和金銀花之類的,也就沒再攔著,懷著孩子幹點活也好生養一些。


    秋菊沒說她在進山之前走了不少路,看她們婆媳想法一樣也就沒再說什麽,隻是不讓阿麗跟進山,“大嫂,你也知道山裏的路多不好走,進山還要往身上撲藥粉,懷娃的女人不好弄這個,阿麗要是想采藥就在山穀外挖蒲公英,到了秋天再摘菊花,空閑時間也能跟著你先認認草藥,明年生了孩子進了山也不用在認藥草上多花時間”。


    這個辦法兩人都接受,就最開始的時候大嫂陪著她兒媳婦一起在山穀外挖蒲公英,偶爾會跟著上趟山,到了夏末可采摘草藥最多的時候,阿麗也熟悉了周圍環境,就是嫁進來的時間還短,沒有交好的人一起摘花,剛好大薑阿奶這段時間閑著,大薑娘托她出來陪著孫媳婦,就擔心她滑著摔著喊不到人。


    小金橘得第一個弟弟的時候還會在家裏給她娘伺候月子、哄弟弟,自從她跟著小嬸學采藥賣錢後,回家了也就隻幫著做做飯,現在第二個弟弟出生了,她娘也沒把她拘在家裏洗褯子什麽的。她每天跟著采藥的隊伍早出晚歸,回來後也懂事的收拾屋子,每年賣了草藥後把銀子分一半給家裏,剩下一半自己留著,她娘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嘮叨她,什麽衣服沒洗幹淨、回來晚了、沒照顧好弟弟這些事不再困擾著她,她真正意識到自己有掙錢能力有多重要,自己親娘的前後態度都不一樣,何況他人?


    跟她一樣學采藥的姑娘不少都懂一些這方麵的變化,偶爾坐一起歇氣閑談的時候也有些憤憤不平的抱怨,每當這個時候金橘都是隻聽不說,年紀越大懂的越多,才開始的時候也覺得親娘認錢不認人,對親女還有兩幅麵孔,有用了就拿你當個寶,到了後來也就習慣了,自己也喜歡拿銀子去換取爹娘的重視,用彈弓零嘴送給大弟,讓他每天都在山穀口等著自己一起回家。


    小金橘滿意現在的生活,更想要成為像她小嬸一樣的人,有手藝能掙錢,會當家能教子,她家好像就沒有吵架沒有不耐煩的時候,一家人走出來都是樂嗬嗬的,看滿月離的老遠就往這邊跑,就是為了給他娘背背簍。


    她笑著看小嬸輕快的跟倆兒子說笑,真好啊,我將來有了孩子也要把他教成這樣,她心想。


    到了山穀口,她大弟蹲在地上手裏薅把草,聽到聲了也站起來拍拍手走上去接過背簍,“姐,累不累?”


    這是小金橘囑咐他每天都要問的,他是個愛玩不愛動腦的,說了這樣問,每天見麵就這一句話,之後說的都是他爬樹爬的最快,下河裏洗澡摸了兩條魚巴拉巴拉的。


    回到家後,小金橘看著她弟端出來一個碗,“姐,這是我下午摘的蛇莓,都洗幹淨了,這是給你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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