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驢可能得益於遺傳的聰明,家裏的人過來了,不論是鐵牛爹娘還是他侄子侄女,它看到他們都不叫,親熱的不得了,但隔壁的鄰居,他們的聲音它天天聽、時時聽,他們一到家門口它就開始嗷嗚嗷嗚的叫,一天來串兩次門的鄰居都不行。


    東邊的鄰居與鐵牛和秋菊隻周相隔十來米,那天有利的媳婦來找秋菊學做鞋,早上來了被小毛驢嗚嗷嗚嗷的叫了一通,中午她走的時候,小毛驢還一路把她送出去,盯的緊緊的,生怕別人把家裏的東西偷摸帶走了,吃了個午飯,有利媳婦再來又被它叫了一通,晚上看到有利媳婦手裏拿著鞋幫子走,它硬生生的跟到人家的山洞門口去叫,直到秋菊去喊它,“不是咱家的東西,走,回去”它才停止叫,有利媳婦笑它把家又摳門,它又要嗚嗚的叫,還是鐵牛回來牽著它的爪子才跟著回去。


    知道小毛驢認人後,它更得鐵牛爹娘和兄嫂、孩子們的喜歡,鐵牛爹甚至跟鐵牛搶著要去教它打獵,每天來都隻是來看看它,給它送骨頭。


    很多人聽著都不信,直到小毛驢單獨見到了鐵牛唯一的姐姐毛妞,沒見過卻親熱的迎上去。


    第23章 二十三章   端午解密


    再次見鐵牛大姐毛妞是在端午節,毛妞就嫁在山裏,離的不遠,但家裏也有三個孩子,不會特地回娘家,偶爾會在村子裏遇見,她總是匆匆忙忙的,見麵也就是互喊一聲打個招呼,於秋菊而言,大姐是個和善有些內斂的人,山裏的兒女都很大方爽朗,聲音洪亮,在家裏說話站在山穀外都聽出是誰的聲音,但大姐不是,她見人就抿嘴笑,聲音和善但似乎不太敢說話,也不大開玩笑,跟婆婆不是一樣的人。


    山裏和山下民間傳統一樣,端午節女兒是要回娘家的,端午是九毒之首,山裏人在山裏掙生活更注重這些,所以她們都是要回娘家住五日,以此求一年的平安,住五天後,夫家的人帶東西再來接。


    端午一大早,娘家是山裏、父母還健在的小媳婦兒、老媳婦兒都收拾東西單獨一個人回娘家,在這幾天不再操勞家務,不伺候老的小的,回娘家的閨女是最尊貴的客人。


    端午的時候秋菊懷的至少有三個月了,但她穿的比常人厚,看肚子什麽都看不出來,毛妞提著紅棗和一隻曬幹的母雞來看她的時候秋菊正在跟小毛驢玩,半大的小狗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一根棍子都能玩半天,之前大薑提了個豬腿骨給小毛驢磨牙,秋菊把骨頭扔出去它再撿回來,一人一狗玩的都挺起勁。


    迎著太陽,秋菊看著小毛驢甩著尾巴迎接人的樣子,以為是哪個嫂子來了,還笑著說:“看小毛驢親熱的樣子我就知道來的是自己人”。


    “我隻聽說你養的狗子分的清裏外人,還以為是家裏的人給它喂東西多才記住的,沒想到是真的,我跟它可是第一次見麵啊”,毛妞試探性的摸了一下它的狗頭,它一點都不抗拒,還往她另一隻手上蹭。


    直到聽到聲音,秋菊才知道是大姐來了,這是她嫁進來後大姐第一次來,她也沒提她沒認出來人的事兒,“這狗靈性,第一次見你就親熱的像是鐵牛回來了,這附近的鄰居天天見都不行”,秋菊看大姐用小毛驢蹭的那隻手摸它毛,小毛驢又想蹭到另一邊去,“大姐,它是想幫你提東西,你把布袋給它讓它叼進去就行了”。


    毛妞把裝紅棗的布袋放地上,就見小毛驢叼起綁著的疙瘩啪嗒啪嗒的往山洞裏去,大姐連誇幾聲好狗,眼裏滿是羨慕。


    毛妞走進,挨著秋菊坐在一截橫木上,“之前就聽到你懷孕的消息了,但一直在忙孩子,再加上當時也快到端午了我就沒回來看你,身上怎麽樣?”


    秋菊知道山裏的沒會把脈的大夫,會有一些懷假孕的情況,比如一個每月按時來月事的媳婦突然一個月沒來,第二個月又來了,所以不少人聽說家裏親戚懷孕都是過了三個月才會上門祝賀,“我也是連續三個月月事都沒來才確定懷孕,之前隻是一個勁兒的吐,加上三嫂說她懷孕時也這樣,鐵牛就堅信懷了,嘴裏答應的好好的等確定了再說,不出三天見過他的人都知道了”,秋菊假假的埋怨道。


    毛妞聽了連忙接話:“鐵牛是想娃了呢,幾個侄子侄女和外甥他都稀罕的不得了,除了大薑和茅根沒比他小多少,其他幾個孩子都騎過他脖子讓他架著走,他也跟他們玩的到一起”,她老實的本性讓她趕緊解釋,生怕她的一番話讓夫妻倆吵仗了,說完後不住的偷看秋菊的臉色,秋菊還沒咋滴她就一臉懊惱,心裏發恨自己不會說話,解釋都不會解釋。


    秋菊再也不敢在這老實的大姑姐麵前說些作作的內涵話了,這段時間她對鐵牛就常常說些假假的假話,鐵牛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她差點都養成習慣了,她趕緊轉移話題,“是啊,他的確是喜歡孩子,三嫂還是第一個知道我懷孕的呢,我確定懷孕了鐵牛還提了一隻臘兔子去感謝她呢”。


    “你三嫂她懷孕的時候也吐的厲害,你離她們比較遠,她們家裏也有娃要看著,你閑時可以經常過去問問她們的經驗,你大嫂、二嫂都生過兩個娃了”,果然一聊起懷孕經,大姐就忘了之前的話茬。


    “她們家裏嘴多,嫂子們都忙,我也經常在附近串門,她們也都告訴我要注意的事兒,大姐你生了三個都養活了以後我有問題可要去請教你啊”。


    “就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哪提的上是請教”,毛妞紅著臉連忙擺手。


    兩人就左一句右一句的聊到鐵牛回來,鐵牛看到毛妞挺高興,“大姐,好久沒看到你了,你這次回來住我家住幾天吧,正好秋菊回不了娘家,我還擔心她傷心呢,你來陪陪她”。


    “你天天在外忙,我們倆當然不經常見麵了,不住你家,你媳婦懷著孕呢,我就住爹娘的山洞裏,再去老三的山洞裏過兩晚就將就過去了”,毛妞瞪了鐵牛一眼,覺得鐵牛當秋菊的麵都這麽說,肯定是把家裏雞零狗碎的矛盾告訴秋菊了,頓時感覺在秋菊麵前掛不住臉。


    秋菊接到鐵牛的眼色,抱著毛妞的胳膊,“大姐,我過了孕吐的那段時間現在好的不得了,但鐵牛不在家就不讓我出去,我憋的不得了,你住這邊,既能陪我出去走走也能教我一些懷孕生產的事”,毛妞在秋菊的話裏沒聽到笑話她的意思,再加上她也不想單獨跟爹娘共處一室,就沒再推拒,就說今天晚上睡爹娘的山洞,明晚就睡過來。


    中午一行人都去鐵牛的爹娘家吃飯,由鐵牛娘和二嫂、三嫂做飯,大嫂也回娘家了,其他人就聚在一起歡迎大姐回來,接下來的幾天大姐要每天中午在一個兄弟家吃飯,哪怕大嫂不在家,由他人代勞做飯也要在大哥的山洞吃頓飯。


    今天中午的飯吃的尷尬而悲傷,二嫂三嫂看別人都有娘家回,而自己是被娘家拋棄才嫁進深山的,雖說生活不錯,但對比山裏姑娘的處境,心裏是酸的是苦澀的是心存期盼的,期盼著某一天回到娘家也是受歡迎的,是可以去苦除澀的,兩人都沉默著扒飯,而毛妞也是安靜著吃著,除了給爹娘夾了幾筷子菜也拘謹的沒說話,受她們情緒的影響,秋菊封存的回憶也出現裂口了。


    她娘在她十歲那年去世,她爹在她兩歲時給候府辦事淹死在江裏,她對她爹沒印象,有記憶時就是她娘一派淡然的撫養她長大,隻有在每個陰雨天會披著蓑衣走出院門愣愣的向村口盼著,在鄉下她給了不少人治病卻治不好她自己,臨死前拖著病怏怏的身體四處托人給她女兒求個棲身之所,閉眼前滿眼含淚的囑咐秋菊要活著,直到聽到秋菊答應的聲音才把眼眶裏的淚水擠出來。


    回去的路上秋菊不再像以前那樣走的歡快,逗鐵牛伸出手去護她。


    到家後,鐵牛把小毛驢趕出去,把秋菊抱坐在腿上,“想家了是嗎?明年秋天我帶你下山看看?”


    秋菊不願意吐露她的來曆也不願意說假話忽悠鐵牛,“不會下山了,我娘不在了,山下沒我的家,我的家是這裏”。


    “對,這兒就是我們的家”。


    看秋菊還是悶悶不樂,鐵牛就給她講他家裏這些矛盾的原因


    當年馬匪的小兒子帶人分立出來生活在這隔虎山,雖說打獵生活到死沒下山,但到了他們的兒女,也就是鐵牛爹那一代,身上沾染的有匪氣也不想過山裏的苦日子,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二三十個成年小夥子收拾包袱下山求生去了,下山後這些人分散著離開。


    那個時候新朝建立也就一二十年,一些規章還沒製定完善,就被鐵牛爹他們鑽了空子,是個黑戶也進了製炭廠,進去一段時間後鐵牛爹見到了他的兩個哥哥和山裏的兩個人,五個人裝作不認識卻偷學人家燒炭的技術,心養大後就打算出去自己幹,結果窯還沒蓋起來就被原主家發現,地方豪族讓幾個人幹幹淨淨的消失還不簡單,除了鐵牛爹其他四個人都死了,鐵牛爹帶了一身傷回到深山,躺了兩個月才能走出家門,但兄弟三個隻剩他一個,當初兄弟三人逃下山他爹就被氣死了,鐵牛爹回來後娘也改嫁了,他親眼目睹兄弟和好友的死亡,而且出去二三十個回來的還不到十個,個個兒都是一身傷的回來,最慘的是少條胳膊,他膽子都要被嚇破了,再也不敢下山,隻能靠學到的燒炭技術發了筆小財,娶了個婆娘過日子。


    有了孩子後從小就告誡兒女生活在山裏就不要盼著山下可以買賣的生活,在山裏既不交稅又不服役,山裏的人到山下沒有戶籍是要下大牢的,從小就絕了鐵牛他們下山生活的念頭。


    鐵牛祖母當年改嫁後也沒能再生孩子,又厭惡氣死亡夫的兒子,為了不能動了之後能有人伺候,就起了養個孫子的想法,鐵牛娘肯定不願意,但婆婆經常插手夫妻倆的事,鐵牛爹又對他娘氣虛,對他娘養孫子的事睜隻眼閉隻眼,鐵牛娘恨婆婆恨到骨子裏,那個時候鐵牛都已經出生了,但還不滿一歲,鐵牛娘又狠不下心拋棄孩子再嫁,如果她再嫁那她五個孩子就隨死老太婆選了,最後選了個長的像婆婆的女兒給婆婆養。


    鐵牛祖母從中作梗,不讓孩子見娘,但讓跟兄弟們一起玩,再加上鐵牛娘恨婆婆,也不願意見到長的越來越像婆婆的女兒,母女兩人都知道對方,但一年難見幾次麵,等鐵牛祖母去世了,毛妞回到爹娘家住了兩年,冷冷淡淡的相處著,也沒了對娘的渴望,心中的幻想落了空,到了成親的年紀選了個相熟的男人嫁了,除了每年回娘家避免不了見麵,其他時間隻要想避開一個人,隻要一方使力就能做到,何況兩方都有這個意向。


    第24章 二十四章   入夏


    秋菊也終於明白鐵牛和他娘之間時遠時近的關係了,鐵牛隻有鼻子長的像他娘 ,鐵牛、他爹和他大姐三人的眼睛是一個模子上拓下來的,臉型和她大姐相似,至於其他的估計綜合了兩代人的長相,既不像爹也不像娘更不像祖母,所以他娘對他的態度參雜著一份刻意。


    第二天剛吃過早飯,毛妞就過來了,可見待在那裏實在尷尬。


    鐵牛開始進山查看動物們的生長情況,這意味著進山打獵的時間快到了,終於可以吃到新鮮的肉了。


    好在秋菊懷孕了,跟毛妞坐一起有話可聊,說說懷孕時候的事、孩子們的醜事,說說笑笑把時間也打發過去了。


    不到中午,兩人就往大哥家去,嫂子不在家,飯肯定是要自己做自己吃的,就擔心其他兩個嫂子忙的丟不開手,隻有婆婆做飯,秋菊早點過去,人少就幫忙,人多就湊熱鬧,總比和大姐兩人嘮嗑來的熱鬧,時刻擔心著下一句沒話冷場了。


    男的都進山了,目前除了秋菊肚子裏懷的,就是二嫂家的老二最小 ,她要抱孩子,隻有婆婆和三嫂在忙活,秋菊過去看看也沒事可做,大嫂昨天離家的時候把醃肉都拿出來泡上了,現在都已經燉上了,就婆婆上午去挖的野菜還在清洗,懷孕到現在,鐵牛都沒讓她碰涼水,衣服床單要不燒熱水洗,要不就是鐵牛洗,所以秋菊也不會為了表孝心去洗菜,就坐灶門口去燒火,看一個菜都起鍋了蒜苗都還沒剝皮,秋菊就知道她們做菜又不講究了。


    前段時間他們幫忙蓋房子,秋菊每頓又炒又燉的,把家裏的醃肉消耗的差不多了,公婆哥嫂都吃的扶著肚子走,還請教這菜那菜怎麽做的,把薑蔥蒜之類的佐料也備的好好的,但當時秋菊估摸著她們堅持不了多久,一是她們利索慣了,肉菜大亂燉吃慣了也很香,什麽油熱放薑、花椒去腥,隻要量夠大,什麽時候放都能去腥,至於蔥和蒜,也就秋菊吃,鐵牛碰都不碰,更何況有肉就不碰青菜的其他人?二是飲食習慣,他們已經吃慣清燉的,經常吃肉易上火,重口味的吃著上下都疼。


    鍋裏燉的是隻風幹的母雞,燉的都有一個時辰了,秋菊坐在灶邊聞著從鍋縫裏冒出的香味,喉嚨不住的吞咽著嘴裏的口水。


    三嫂端著一盆泡發的香菇揭開鍋蓋,秋菊站起來盯著冒白煙的鍋,水汽散去,濃白的雞湯就露了出來。


    “真香,等明兒我也熬一鍋”。


    三嫂用勺子舀一碗湯遞給她,“喝碗湯,臘雞熬的雞湯油少一點也不膩人”。


    “不用不用,三嫂,我又不是個小娃”,秋菊羞的抬不起頭,意識到她露了饞相。


    “你肚子裏的小娃想吃,都是一家人,羞什麽羞,我們都是你這樣過來的”,三嫂把碗放鍋台上,把香菇倒進雞湯裏。


    大姐也這樣說,還給她拿個勺子放碗裏,示意她慢慢喝。


    秋菊沒用勺子,端起碗就抽了兩口,口感濃鬱,鹹味適中,濃白漂油花的雞湯既不膩人,口感也不寡淡,嘴裏不再泛口水了,秋菊才拿著那個木勺子舀著細品,不然再捧著碗喝兩口都該洗碗了


    秋菊喜歡吃各種菇,入春雨後摘的菇都不用曬兩三天就吃沒了,當然大家也都喜歡,不論是清炒、煮湯還是和肉燉,都是吃不夠的,像這種幹菇隻有人多的家庭才有,一旦下雨,過夜後能走路的都進山去摘蘑菇了,那種家裏有老人孩子多的,半天能摘好幾背簍,林子淺的緩坡菌子不等腐壞就沒了,像秋菊這才嫁進來過了一個春天,所有能吃的菌子認了個遍。


    到了飯桌上,除了喝酒的男人,大家都舀了半碗雞湯在碗裏,鐵牛看秋菊碗裏的湯喝完了,又給她舀大半碗香菇加兩勺湯。


    “鐵牛,你也給秋菊舀些肉,哪能隻吃菌子”,二嫂指揮鐵牛給秋菊個雞腿。


    “她就愛吃這菌子,雞腿給娃吃”,鐵牛把雞腿起來遞給他侄女小金橘。


    然後他二哥就大抽一口氣,趕忙站起來舀一勺子雞肉放他媳婦兒碗裏,覷著她臉色好轉了才磨蹭著坐下,大家看他那樣子都忍不住笑了,他娘也不例外。


    飯後,各回各家,秋菊吃飽了又想睡覺 ,隻好出去走走活動一下,今天坐了一上午,身體反而不舒服。


    鐵牛喝酒了,他就回去睡覺,毛妞是做慣了活,人一閑下來骨頭都不自在,她從大哥家背了個背簍,和秋菊一起往外走,沒走多遠就聽到後麵有大喘氣的聲音,不用回頭秋菊就知道是小毛驢來了,現在它已經不關在山洞裏了,也沒栓它,但家裏沒人它就窩外麵守著門,像鐵牛回去了它就放心的出門撒歡,秋菊在外麵的時候它總會聞著味兒找來。


    它跑到秋菊身邊上蹦下跳的,看那勁兒像是許久沒見了,直到秋菊吃驚的喊到:“哇,是小毛驢嗷,這麽快就找到我了,真聰明”,再拍拍它的狗頭,這才安靜的走在她旁邊,蹭秋菊一腿狗毛。


    “怪不得這狗聰明,你像哄孩子一樣的哄它,它也通人性了”,毛妞羨慕的看著跑前跑後的狗子,一會兒鑽進草叢裏打個滾,看見地上的鳥呼啦一下衝過去跑遠了,等鳥飛走了它要不轉回來,要不就坐原地甩著大尾巴等秋菊。


    “等它長大了,要有本事進山懷窩小狼狗,生了我給你留一隻,你隻要跟它好好相處,它的聰明絕不會浪費”,說完還補充一句要真心喜歡它,要不她再給抱回來。


    “行行行,到時候你可給我留住了,別把我的狗給許諾別人了,不然我打發你三個外甥住你家裏不走”,毛妞喜眯眯的。


    “聽你們這話像是小毛驢的狗崽都懷好了似的”,鐵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秋菊第一反應不是回頭,而是看小毛驢,果然,有她在的地方,鐵牛來了它像是沒看見一樣。


    “你怎麽也來了?”


    “家裏的菜不多了,我來挖點”。


    相處時間不長的毛妞也單純的相信了,“那哪還用你,我背著背簍呢,保管菜夠吃”。


    兩人都笑笑沒說話,悠閑的繼續走。


    “咦,這花都已經謝了”,秋菊看已經開始掛果兒的梨樹。


    鐵牛和毛妞經常在山裏山上的跑,對這些花開花落知曉的很清楚,“端午一過,山裏的最後一份清涼也要沒了,果樹的花大多都謝了,都掛果兒了,這顆樹長的高實,就是結的梨子木呆呆的,吃著像是嚼木渣 ,鳥都不吃,白瞎了這麽好的一棵樹”。


    秋菊聽了更稀罕了,畢竟她沒嚐過這中看不中用的梨子,隻盼著梨子成熟的盛景:量多、個大、品相好,鳥都不琢的水果除了長相扭曲的,表皮絕對是完整的。


    天氣熱了,野菜長的多,老的快,現在挖野菜都要扒開那些顏色深綠的,從根部去尋找嫩的,再過一段時間這些能吃的野菜就要起薹了。


    在野菜生長最旺盛的時候,秋菊就拖著鐵牛來回的倒騰野菜了,隔水蒸個半熟再揉成團給曬幹,這樣就不會像去年那樣,野菜支愣著裝麻袋裏,又占地方還要輕拿輕放,一個用力就隻能吃菜渣了。


    能蒸熟曬幹的野菜也隻有三月尾到四月中,太早了菜嫩了,蒸熟就爛了,太晚了像現在,菜葉裏的莖都恰牙縫了。


    秋菊覺得過完今年,明年不用人帶領就知道哪個時節該準備什麽了,不用像個陀螺一樣,跟著別人直打轉。


    毛妞回娘家的第五天,下雨了,鐵牛姐夫給鐵牛送了一隻新鮮的公山雞和十來個雞蛋,鐵牛讓秋菊把雞給炒了,炒辣點,他跟他姐夫喝酒,但雞蛋不讓她碰。


    “可以吃,不是你想的毛蛋,是我用鹽水醃的鹹蛋,我讓你姐夫帶來給秋菊嚐嚐”,毛妞扯著笑說,“哪怕你喜歡吃炭灰燒毛蛋,這個時候也不會有人給你送”。


    飯後,毛妞夫妻倆披著蓑衣拎著回禮回家了,秋菊才問他:“毛蛋是什麽蛋?”


    “就是沒孵出小雞的雞蛋,每年這個時候,我們進山就能發現有些草窩裏還有些許個雞蛋,發現的人就會撿走”。


    “那一定是毛蛋,不能是下的新鮮蛋?”


    “母雞孵小雞的時候是不會再下蛋,直到小雞能自理了,母雞會丟開手繼續下蛋”,鐵牛心想,這還真是個城裏的姑娘,常識還沒我個大男人知道的多。


    秋菊一臉想嚐嚐的表情,“毛蛋好吃嗎?”


    “不好吃,燒熟了聞著香,你知道毛蛋的毛是從哪兒來的嗎?是蛋裏的小雞沒長好破不了殼,有些都長毛了,吃著還刺拉嗓子”,鐵牛故意惡心秋菊,就擔心她饞勁兒上來了,死活要吃燒毛蛋 ,燒毛蛋吃著味道的確不錯,肉啾啾的,也沒他說的毛那麽長,山裏孵化的條件不多好,母雞過了那段孵化欲最強的時候,就會耐不住饑餓出窩覓食,最後孵出來的都是體壯的,體弱的在還沒長毛的時候就凍死殼裏了。


    第25章 二十五   割蜜采菇(含入v公告)……


    天剛蒙蒙亮,外麵就熱鬧起來了,鐵牛起來把秋菊愛吃的雜糧粥給煮上,粥煮沸了鍋上架個竹篦,把餅子和昨晚剩下的菜給放上蒸熱。


    秋菊在鐵牛起身時就醒了,就是不想動,鑽進被窩裏又眯了一會兒才翻身起床,她洗漱好去廚房裏,鐵牛已經在洗鍋了,“剛好,來,你炒菜,免得火大我把菜葉給炒爛了,你不愛吃”。


    秋菊現在早上要吃清淡的,油大味重的吃不進去,鐵牛又有個無肉不歡的胃,所以早上兩個人都要做兩樣飯兩樣菜,還好都不麻煩,鐵牛也不挑揀,隻有是肉,不論是新鮮的還是過夜的、清燉的還是味兒重的,都能把他喂飽,這不,秋菊喝了兩碗粥,一小塊兒餅子,剩下的粥和青菜都被鐵牛呼啦呼啦的收底兒了。


    “撐嗎?”


    “不撐。”


    “還能吃?”


    “不吃了,剛剛好。”


    但秋菊摸不準他這“剛剛好”的程度,她沒剩飯的時候他不吃也沒見喊餓,有剩飯不論多少他都能吃完也不喊撐。


    才來的時候,秋菊還被他的飯量嚇到,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孕吐的那個階段就喜歡坐的離他遠遠的看他大口大口的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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