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驢呢?你喂它了沒?”秋菊就著鍋裏的熱水洗碗,突然想起她起來這麽久了沒見著狗影。


    “喂了,吃了條兔腿看見大薑他們往山裏去就跟去了,估摸著也快回來了”,秋菊洗碗,鐵牛就把竹篾都架起來放在廚房隔壁的雜物間,昨天下了雨今天也不可能出太陽,吹過來的風裏麵都含著濕氣,待會兒采菌子回來了直接晾在這屋裏,不用擔心發黴腐爛也不會妨礙人走路。


    鐵牛把自己的袖筒褲邊都紮緊,免得蟲子進去了,又檢查秋菊的紮的如何,再用塊布把她腦袋蒙住,隻剩眼睛和鼻子在外邊,最後把避蛇粉灑在身上。


    果然,等兩人準備出門的時候,小毛驢蹦噠著回來了,四隻爪子上都沾滿了泥巴,跑回來喝了點水又跟著鐵牛和秋菊上山了。


    雨後泥巴濕爛黏腳,特別是這上山的路一大早上就人來人往,早和的不像樣子,鐵牛穿雙草鞋在這路上走不遠鞋可能就散架了,他把鞋脫下來讓狗給叼著,他打著赤腳抱著秋菊走過這段泥濘路,到了山上草多泥巴也就不沾腳了,鐵牛把腳上的泥巴在草上蹭蹭,剛穿上小毛驢叼來的草鞋,就聽到大薑的聲音了:“小毛驢肯定是又跑回去看我小嬸去了,它最黏我小嬸了”。


    說話間一道黑影向他衝來,把他嚇得一跐趔,要不是鐵牛大喊一聲“小毛驢”,它能跳到大薑身上。


    “原來是小毛驢,下次看我背背簍就別往我身上跳,可接不住你”,大薑揉揉它的狗頭。


    “我說它從哪學的往人身上撲的毛病,原來是你們在教它!”秋菊想著前段時間小毛驢見了她就往她身上撲,鐵牛打了好幾次才改了這個壞毛病,原來隻是秋菊和鐵牛不撲了,跟大薑和小泉背地裏還是這麽玩。


    “嘿嘿,小嬸,我跟小泉還抱的動它的時候才跟它這麽玩的,現在它這麽大了,還這麽玩我倆也吃不消”,大薑這麽說,就說明在此之前肯定被小毛驢撲倒過。


    “該,下次再玩著這不著調的,我連你一起打”,然後就揚起巴掌把狗按地上揍一頓,邊揍邊說“再往人身上撲我把你皮給揭了”,也不管它是否能懂。


    打發大薑等幾個孩子下山,他跟秋菊也要去采菌子,尋個沒人的地方,兩人就忙活起來了,秋菊不敢長時間彎腰,就手裏拿個長棍在草叢裏巴拉,看見有菌子了就蹲下去采了,小毛驢挨了一頓揍,蔫蔫的跟在秋菊身後,秋菊沒搭理它,這麽大一隻狗往人身上撲,誰都要嚇破膽子,更擔心它養成習慣了以狩獵的姿態去跟孩子玩鬧,那就留不住它了。


    秋菊在地勢平坦的地方采蘑菇,鐵牛背了一背簍過來她才摘了半背簍,他讓她歇一會,他去把他之前采的那個地方蘑菇都給摘回來,之後秋菊和小毛驢在這裏繼續轉悠,鐵牛前一背簍後一背簍的把菌子背下山,這采菌子的地方很安全 ,沒有食肉動物過來,而且鐵牛腳快,一柱香的時間夠他走個來回。


    走之前給小毛驢下個命令“守好秋菊”,它才來了精神,兩隻耳朵又精神抖擻的豎起來了。


    鐵牛走後,秋菊采的菌子都堆在地上,擔心被小毛驢踩壞,就趕它走在前麵,結果一人一狗走到一個蜜蜂巢附近來了 ,可以看出這是個新築的,蜂巢不大,不然秋菊還沒靠近就能聽到蜜蜂嗡嗡的聲音了。


    秋菊看了又看也沒瞧見蜜巢,就沒啥興趣的帶著狗子掉頭走了,一個人沒啥準備她可不敢去捅蜂窩。


    等鐵牛過來,秋菊就跟著鐵牛走,一個人采菌子有些無趣,雖然有時跟他說一大通,他隻回一兩個字,那她也是覺得有趣的,沒白進趟山。


    她跟著鐵牛身邊采菌子,好處就是鐵牛找好了她蹲下來采密集的地方,鐵牛去那邊邊角角找散落的,“剛剛小毛驢帶我找了個蜂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小了 ,我都沒看見有蜜的蜜巢”。


    “嘿,你倆狗膽子不小,還敢湊近看,那蜜蜂就是太講禮沒蟄你們滿臉包”,鐵牛瞪了她一眼。


    “說啥呢,我可沒長狗膽,我才開始看的時候離得遠,看周圍也隻有兩三隻小蜜蜂 ,我就湊近去看了一眼,結果啥也沒看到”,秋菊把她腳邊的蘑菇采完站起來繼續用棍巴拉草叢。


    “這麽容易就被看到了,那蜜蜂都得餓死了”,鐵牛說等天晴了,村裏也要安排人去割蜜了,秋菊聽了果然就激動起來了,“你去嗎?我能去看看嗎?”


    “我可以去,但你不行,割蜜的地方離山穀很遠 ,要走一個半時辰才到,你不用勞累奔波的就為看個稀奇”,鐵牛也覺得去割蜜挺高興的,雖然他不喜歡吃這甜了吧唧的東西,但山下人喜歡啊,特別是山下來的媳婦兒,聽到割蜜都羨慕,他就高興看她們那眼巴巴的讚歎的眼神。


    果然,秋菊臉上又出現向往的表情,不住的問蜜蜂築巢的地方花是不是很多、草是不是比這邊綠、有花就有果,那裏有什麽果樹嗎?巴拉巴拉的問一通,恨不得自己代替蜜蜂去住在那兒。


    “等孩子生下來了我帶你去看,每年都有,放心,山中雜事可多可少,每一年都是相似的”,每一年要忙活的事都跟上一年一樣,都是為了填飽嘴而忙活,最初可能新鮮,時間久了也就覺得乏味,毫無新鮮的生活需要用新生兒來調劑,大山裏的人對孕婦總是很寬容,幹活不會誇,不幹活也不會貶,所以在兩人下山時被人看到鐵牛把秋菊抱過泥濘路,都是笑笑,轉而問起兩人采了多少菌子,不給秋菊尷尬的時間。


    這要是在山下,一個嫁過去半年才懷孕的媳婦,采個菌子還要當家的陪著、背過來抱過去的,村裏半年的笑料都被這人承包了,婆婆的鼻子都能氣掉,但鐵牛的三個哥哥都沒少做過這種事,摘花送果都是小事情,秋菊婆婆的鼻子也還是在那位置長著,這讓秋菊不得不感歎,希望這種傳統能永遠的傳下去。


    晚上秋菊就清炒了一大盤菌子,再來個菌菇肉片湯,就著才蒸出鍋的包著青菜肉丁的灰麵包子吃了個過癮。


    天晴後,路麵曬幹了,鐵牛和七八個小夥啟程進山割蜜,說是割蜜,工具其實就一條手臂長的薄竹板,走之前一位老人再三叮囑他們要用蜂窩附近的葉子把背簍給墊嚴實,蜜巢裝好後再給厚厚的蓋上一層,別回來了曬化了一半。


    鐵牛走後,秋菊把晾在屋裏能曬幹保存的菌子給端出來曬幹水分,留著想吃的時候吃,這時候有路過進山的人喊她一起去,秋菊拒絕了,現在蚊多、蟲多、蛇多,進去一趟要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渾身上下還要拍避蛇粉,這種粉味道著實刺鼻,跟鐵牛一起進山她也不用擔心拖後腿,累了就是累了。


    “那把你家小毛驢借我唄,它兩隻眼睛兩隻耳朵頂我們這些人加起來的”,剛問她進不進山的女人問道。


    “那可借不出,我一個人在家它不會往出跑”,秋菊有些得意,這麽好的狗是我的。


    “我咋就撿不到這麽一隻狗”,女人語帶可惜。


    “別說沒有,就是有也輪不到你,那兩處石灘天天都有娃子在那裏打晃”,另一位臉頰黑紅的女人接話。


    她們說說笑笑的離開,借小毛驢也是隨口說的,有它放哨更好,沒它這麽多年這麽多人不還是在林中穿梭嘛,就是多吃些苦頭罷了。


    小毛驢四腳朝天的曬肚皮,察覺秋菊看它,它身子在地上扭扭蹭蹭,算是打招呼了。


    鐵牛他們回來的時候太陽都要西斜了,每個人的背簍裏都裝了不少蜜巢,但對於這個已經擴張到兩百多人的村子來說是不夠分的。


    晚上回去秋菊問他不夠分怎麽辦。


    “這又不是多稀罕的東西,家家都有存貨,也就我們這才建立的小家這也缺那也缺,而且這隻是三個蜂窩割出來的量 ,另外兩個蜂窩在另一邊,我們明天還要再走一趟”。


    “三個蜂窩都割這麽多?你們不會把人家老窩搜刮幹淨了吧?”


    “我們傻?隻割了一大半,現在開花的植物多,蜜蜂很少吃攢下的糧食”。


    果然,又在秋菊臉上看到了迫不及待見見世麵的表情,“那蜂窩該是有多大啊!”


    第26章 二十六章   新鮮的血


    蜂蜜都割回來了就該著手分發了, 看著裝蜜巢的背簍多,但裏麵空隔大, 實際重量遠沒有看著那麽多,首先是給去年才成家的人發,秋菊拿到手估摸了一下大概有兩斤,然後鐵牛他們幾個去割蜜的又一人發一塊,還不足一斤,剩下的就是村裏的人之間的分發了,秋菊看很多人都沒來領, 來領蜂蜜領的最多的也就是兩斤左右。


    問過鐵牛之後才知道,山裏的野蜂多,大多數人家都是在打獵的時候碰到了就會在深秋前割一半回來,也夠家裏吃一年了, 如果是深秋發現野蜂窩那就是做個記號第二年入夏了再去割蜜, 野蜂產蜜量不高, 一年產20斤左右, 他這次割的蜂蜜類似於是村裏公養的,就是為了給新家庭和有急需的家庭救個急, 要是平分,村裏七八十戶家庭就是把那幾個蜂窩拆了也不夠吃一年,然而在山裏轉悠,隻要遇到個蜂窩, 小的都能割五六斤下來, 夠用一年了, 秋菊從嫁過來到現在一直喝的蜂蜜,就是這兩年他從山裏找到蜂巢攢下來的。


    回到家,秋菊也不知道這蜜巢裏的蜜怎麽弄下來, 用手擠那豈不是要浪費好多,難道擠完後把手洗洗再把洗手水給喝了?


    她把這個想法告訴鐵牛,鐵牛說她不喝他喝,秋菊嗔了他一眼,轉身出去了,問了隔壁的鄰居,才知道可以把蜜巢放麻布上,等太陽曬曬蜜就瀝下去了。


    在兩天後的早上,久違的銅鑼聲再次響起,鐵牛拿起他磨了一個春天的砍刀和箭矢,大踏步的奔赴進深山。


    鐵牛去打獵了,秋菊的生活好像都慢了下來,整個山穀也安靜許多,秋菊閑坐在家不一會兒就想躺炕上了,想起肚子裏這個出生在冬天,還沒有給他做包被,秋菊帶上來的布她自己在冬天做了兩套衣服後就隻剩下邊角料了,而鐵牛的衣服更糙,不適合給小娃做衣服,找了又找,把包袱皮給翻了出來,這是秋菊手裏還沒用的最好的棉布了,以後還想用這樣的好棉布,隻能把陪她逃命的被子給拆了。


    秋菊燒了一鍋開水,把棉布放裏麵燙直至水變溫,才把棉布搭在竹竿上曬著,打算再從棉被裏掏些棉花出來做個包被,反正冬天又不出門。


    做完這些,還沒到午飯時間,隻好背個背簍再出去溜一圈,當然,小毛驢就留在家裏看門了。


    ……


    下午,日頭剛剛西斜,秋菊看小毛驢焦躁的衝自家山洞方向叫,看到秋菊也站起來了就騰的一下衝出去了,秋菊顧不上跟有利媳婦打招呼,加快腳步就走出去了,有利媳婦不放心也關上門跑幾步跟上了秋菊。


    走近了聽到鐵牛的聲音秋菊才放下心來,短短的幾步路,秋菊腦子裏都有好幾種猜想:進賊了、狼來了或是野豬闖進來了以及小毛驢可別受傷了。


    然而走到門口,發現鐵牛身上穿的衣服染的都是血,小毛驢想必就是聞到血腥味才這麽焦躁,一直圍著他打轉。


    秋菊看到他袖子上、前領都被血浸濕了,當即心慌腿軟,要不是有利媳婦挽著她在,她能跪坐到地上去。


    。鐵牛看她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趕緊說:“不是我的血,我沒受傷,真的,秋菊你別害怕”,擔心身上都血氣衝到她,鐵牛把一直要脫卻因為小毛驢作亂而沒脫的染血上衣給扒了,用瓢舀缸裏的水直接潑身上,潑了幾瓢味兒才淡了下來。


    在這個時間秋菊也冷靜下來了,有利媳婦也急著回家看她男人回來了沒,秋菊還跟她說了兩句話,但眼睛一直盯著鐵牛裸著的上半身,確定沒有傷口才鬆了一口氣,但心還是嘣嘣嘣的快速的跳著,猛的一嚇,她現在手軟腳軟,就勢坐在門檻上蓄點勁兒。


    “先別過來,你先洗幹淨換上幹衣服再來說話,我沒事,就是嚇到了,歇一會就好了”,秋菊覺得這衣服上的血說來話長,就讓他把衣服穿好,免得來個人不好看。


    鐵牛穿好衣服出來,拎了個凳子和一個小板凳,讓秋菊坐凳子上,他坐小板凳上和她一般高,怕她害怕,故作輕鬆的說道:“是路生被野豬牙給拱著了,運氣還好,傷的是肩膀骨,當時包括我們好幾家都在附近打獵,聽到人的慘叫聲都連忙趕過去了,路生見了血,他幾個兄弟當時爬樹上去了,見路生被野豬傷了又趕忙下去,被野豬攆的老遠,要不是我們去的及時,他們幾個兄弟都要被野豬端了窩”,說道最後鐵牛還略開玩笑。


    “給我正經點,你要害怕,你要是不怕我都擔心會見到流血的你”,秋菊在他手臂上響亮的拍一巴掌。


    “我知道,從大哥開始,每當新進來一個去打獵的兄弟,爹都告訴我們:林中的狼不能碰,它們陰狠且記仇,帶崽的野豬要引開殺,有帶崽的母豬,公豬離的就不遠,寧可沒有收獲也不能賭命”,鐵牛看秋菊臉上又有血色了就安心了。


    “那路生是怎麽回事?我記得他兄弟比你們還多吧,怎麽還被野豬牙給拱著了?”


    “貪心啊,殺了母豬,半大豬崽跑了,還要去追,把公豬引來了,就他離的最近,還沒爬上樹就被發怒的公豬給堵上了,他其他幾個兄弟這時候下來也來不及,還好他躲了一下,沒把肚子戳穿”,鐵牛也是警醒,在心裏再三告誡自己打獵時不貪心。


    “噢,對了,秋菊,你從山下帶來的藥有治這個的嘛?”


    “沒有,我都沒接觸過紅傷,哪裏想得到要備這種藥,小李大夫不就是治外傷的好手嗎?”


    “小李大夫止血藥做的好,但後續還要養傷,我看上次你給秋杏的藥見效挺快,所以就想問問”,鐵牛撓撓頭打了個哈哈,他沒敢給秋菊說,打獵受重傷的人大多不是死於血止不住,而是血止住了人發高熱下不來或是傷口爛的受不了,家人放棄了或是自己放棄了。


    “小李大夫估計也是沒有方子,你們今年下山賣貨買東西的時候,可以去藥鋪裏給大夫說傷的情況,抓藥回來,小李大夫看了藥包裏的藥就知道要用哪些藥,你們就可以在山裏采藥再賣給小李大夫,兩全其美的事啊”,秋菊想到她熬藥多年也熟知幾個藥方,認得了不少藥材,就想起了這個辦法。


    鐵牛也覺得是個好辦法,就看小李大夫覺得這個辦法能不能行了,他看秋菊沒啥事了,就想出去了,“秋菊,你歇一會就做飯吧,我出去看看路生的傷是啥情況了,還有兩頭豬也給打回來了,我也去幫個忙”。


    “那你趕緊去,不用管我”,秋菊趕忙讓鐵牛去幫忙。


    鐵牛走後,秋菊靜靜的坐著,她反省自己,鬆懈了,懶惰了,有鐵牛寵著她像個不能自己生活的女人,鐵牛在家她粘著他,鐵牛不在家她就無所事事,這不像在候府裏的她——常年跟藥打交道就想方設法的認藥材背藥方,討好主子繼續學認字,不被其他丫鬟取代,更不像逃命趕路時的她——晚上敢睡在野外,不怕苦不怕累,而現在進趟山既怕蟲又怕蛇,冬天鍛煉身體的舉動在懷孕後也斷了。


    秋菊身體不錯,娘胎裏養的好,出身後她娘又把她照顧的好好的,進了候府更是吃的好,逃亡路上掉的肉成婚後也養了回來,鐵牛寵著她,她在懷孕後也開始偷懶躲閑,她心想,再這麽閑下去,她死記硬背的方子都要忘光了,草藥長啥樣都忘了,她娘能照顧好她,她卻不敢說能照顧好她的孩子。


    鐵牛拎著兩個豬頭回來,發現秋菊變了,不再粘著他了,以前他剛走近秋菊總能在他還沒進門的時候就出來迎接他。


    現在他都把豬頭放下了,她頭都不回的說:“回來了,飯已經好了,你給端上桌,我這裏還差兩針就好了”。


    鐵牛出去洗手,看見他那沾血的衣服已經洗好搭在竹竿上了,更是驚訝,不得不相信他婆娘真是膽子大,看見血臉都白了,在他走後還能把衣服給洗了。


    進屋把飯菜端上桌,秋菊也過來了,鐵牛瞅了又瞅,也沒察覺什麽異樣,隻好自己提起:“那染血的衣服你怎麽給洗了?放著我回來洗就行了”,不提還好,一提那味道像是長鼻子上了,受不了的說,“我是怕血幹在上麵不好洗,以後你帶血的衣服都是你回來了第一時間洗了再說別的,那味道熏死我了”。


    鐵牛嗯了一聲,放心了,他嬌氣的媳婦兒又回來了。


    飯後,兩人處理鐵牛打的獵物,燒一鍋開水燙雞毛,毛一拔,“呦,這時候的母雞真肥”。


    鐵牛再次教她,“不生蛋的母雞都肥的流油”。


    “噢,差點忘記了它沒下蛋,明年我就都知道了,小雞都長大了吧?”


    “比拳頭還大了,在換毛,不用母雞自己都能在草地裏找蟲吃了。”


    鐵牛在給豬頭燒豬毛,他手大勁也大,火燒大了,他兩隻手拽著豬耳朵幾下就把豬頭烤的漆黑,嘴裏雖然說道:“有肉不嫌毛多,豬頭肉就是有毛吃著才帶勁兒”,手上用刀刮豬頭的動作卻沒停,誰吃肉時嗓子被豬毛刺撓的難受誰知道。


    “那你別燎毛啊,你隻要不嫌棄我一個做菜的嫌棄啥”。


    “這不是考慮到你的細嗓子嘛”,鐵牛忍不住嘴賤。


    果然後背挨了一拳舒服多了。


    “就兩頭豬,豬頭怎麽都是你拿回來了?”


    “爹吃上癮了,沒讓我三個哥哥拿肉,隻要豬頭,麻煩你再做一次,我們幾家聚一聚”。


    “這沒啥,到時候肯定會有嫂子們來幫忙,也讓爹再給你們緊緊弦”。


    第27章 二十七章   下山


    晚上兩人躺被窩裏, 因為嫌熱,秋菊要單獨一個被窩睡, 鐵牛隔著被子摟著她,兩人胡亂的說著話,秋菊想著他們打獵的時間,“哎,像你們這種按季節的打獵,不就像在山裏散養牲畜嗎?一年兩季打獵,兩季修養生息, 隻要沒有大型食肉動物過來,咱們的生活就很安逸嘛”。


    “對啊,缺糧了就拿肉換糧,就是這肉我們覺得是我們養的, 那林中吃肉的也覺得是它們養的呢”。


    “比山下的生活好多了, 跟動物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省心多了, 至少不用低聲下氣的討口飯吃”, 秋菊覺得這種生活是很多人做夢都得不到的,沒有攀比、沒有炫耀、不比衣服不比吃食不比學識, 沒見過繁華世界也就不會向往,像山裏的婦人們,終其一生也不會出去,這種安穩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就是她們的一生, 不會覺得無聊, 山裏林中藏著很多有趣的東西, 隻要有心探索,聽過的鳥鳴她們都能描述出來。


    “還有傻瓜想下山生活呢,天冷了躲在山洞裏不暖和嗎非要去服徭役幹活, 一滴汗珠摔八瓣種出來的糧食不是要交稅就是要分給地主,反正我是想不明白的,如果我們兄弟幾個獵頭野豬回來,族長二話不說就拿一半走,我是不肯的”。


    “山下生活繁華呀,有村、有鎮、有城、有集市,想買什麽出門就能買到,還有學舍,能讀書” ,秋菊在記憶裏扯一些出來描繪給鐵牛。


    “那也得有銀子,沒銀子你臉扇腫都不會有人賣你東西”。


    “那以後我們的孩子要是想下山呢?你會陪著他們去嗎?”繞了這麽久,秋菊終於問出她想問的話,她也的確想知道這個回答,她是不打算出山了。


    “把打獵的技術練好,銀子自己掙,想出去就出去吧,生死有命,我可沒那個本事跟著他們屁股後麵收拾爛攤子”,覺得說的好像有些無情,他補充到:“別擔心這有的沒的,下山生活要有這麽容易山裏還能住這麽多人?我們可是沒戶籍的人”。


    鐵牛覺得這婆娘懷娃了總想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娃還沒落地呢都擔心他長大後的事了,要他說,這種幹半年吃一年、婆娘娃娃熱炕頭的日子誰會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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