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也感覺到了,撲通一聲跪下來,抱著陳玄奘的大腿道:“這是汙蔑啊師父,俺老豬是正經僧人,哪怕去那地,也是為了看歌舞,怎會有其他事呢?”有沒有,那真得自由心證了。陳玄奘說:“也甭管有或無,今天之前,你的過往,我一律不究,可既入了佛門,喊我一聲師父,少不得管束於你。”“以後切莫動妄念了,八戒。”豬八戒從善如流地答應了:“好,師父。”見他們討論得差不多了,高長鬆出來打圓場道:“那咱們就隨意看看?走走?”陳玄奘道:“有勞。”這時,孫悟空難得說話道:“師父,你們先去,俺老孫好容易回來,先回花果山看看。”陳玄奘也是通情達理的,點頭道:“既如此,你就去吧。”孫悟空點頭後馬不停蹄地離開,真急死了。……說隨意逛逛,高長鬆的宅邸卻在繁華地,出門走百步就是禦街。禦街這地方呢,一開始是皇家禦道,起點是皇宮宣德樓,一路向南,不斷延伸。先前就說到過,東華國的皇家存在感真不高,禦道專用了沒幾年,就劃歸民用。陳玄奘從坊間小道走出,先看見路邊叫賣的人與妖,吆喝聲中的熱情,讓他一驚。高長鬆道:“我第一回來,也被嚇到了,烏斯藏有商賈,大唐也有商賈,可這的小商販,與那兩地的都不同。”正如同都城,你到長安,除了繁華,還能感覺到莊嚴肅穆,萬國來朝,大國氣象。百姓生活是富足的,可在百姓上,淩駕的是國家。但在東勝神洲,國的概念被削弱了,市民階級成為了主體,若用精準的語言形容二地的區別,一定是這裏的百姓更自由。不能說唐不好,又或者東勝神洲不如唐,隻能說二者各有千秋。陳玄奘不置可否,他隻是安靜地走著,觀察那些人,那些妖怪。人族的打扮與大唐別無二致,商賈依舊是商賈,農民依舊是農民,就是妖怪,這裏的妖怪可太多了!有的維持人型,可誰都知道,妖怪的人型總不是黑發黑眼的,像獅子就長一頭黃毛,海裏的魚藍毛居多,還長著海族特有的腮。至於鳥類,發色跟著羽毛的顏色走,孔雀那種,頭發都是挑染,是七彩的。除卻人型妖精外,更多妖怪保持原型。有些是修為不夠,沒修煉出人型,還有些,單純覺著自己的原型比較酷炫。top級別的妖怪大王,都覺自己高人一等。於是,一些畫麵在陳玄奘眼中令人啼笑皆非,甚至驚駭。比方說,三人那麽高的棕熊屈膝在小攤販前,跟小農討價還價,隻為買一塊石蜜。又或者,匠人跟海族對罵,說他們的魚不新鮮。一幅幅畫麵在陳玄奘看來,十分新奇。高長鬆看他眼中閃爍著光芒,像被這人與妖怪其樂融融的畫麵給迷住了,很中肯地說:“玄奘法師,別以為東洲都是好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可不假,人族相信,妖怪也是如此。”陳玄奘不知高長鬆此時提這句話是何意,在他看來,這倆種族的人,不是相處得很好嗎?他卻沒想到,高長鬆才說完這句話,街上就出事了。刺人的血腥味鑽入鼻腔。陳玄奘猛地扭頭,待看全,已不知是誰先動手。隻知道人的胳膊被撕扯下一塊肉,魚人更慘,尾巴都被斬斷了,半截尾巴在地上撲騰。可憐極了。街上的氣氛也不對了,融洽做生意的人與妖怪默不作聲,場麵禁止了,有的人或妖流露出明顯的敵意,可殺氣是衝著誰去的?沒人知道。禁止隻有一瞬,下一秒,畫麵又生動起來,還價的還價,買賣的買賣,他們心中在想什麽?也沒人知道。從不迷茫的陳玄奘遲疑了,該怎麽做?要去管嗎?又扭頭看同行人,無論是高長鬆還是鍾離,亦或是敖烈豬八戒,都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哐哐哐”“哐哐哐”金屬片相互摩擦,其響整齊劃一。陳玄奘看,隻見一群金吾衛似的人、妖,身披鎧甲,氣宇軒昂,也不知用何法術,靈力凝結成一道金繩,捆住二人。魚人蹦得更厲害了。高長鬆說:“這是街道司的衙役,白日,街上的小打小鬧、疑難雜病都歸他們管。”陳玄奘問:“這是小打小鬧?”高長鬆說:“看著厲害,卻沒出人命、妖命,不就是小打小鬧?”他說:“妖有妖性,人有人性,大唐的人與妖怪對立,妖怪吃人,修士殺妖,一部分是社會風氣導致的,另一部分卻是先天。”“以人族的眼光來看,妖族性蠻,不堪教化,生而向往茹毛飲血的生活。”“這也不假,你看他們,喊打喊殺多容易啊,並不珍愛生命。”“人族看不慣,覺得不堪教化的種族低人一等,唐的修士殺妖怪,很多都不分三七二十一,看了就殺,覺著是匡扶正義。”陳玄奘喟歎道:“是這樣啊。”高長鬆說:“東洲情況好點,可你也看到了,到底不是同一族,摩擦不斷。有時,這爭端被賦予了種族意味,就會不斷擴大,這裏也不是沒出現過妖族一族群反叛,或者修士屠戮妖怪滿門之類的慘案呢。”聽到這,陳玄奘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他問:“既如此,為何東洲還會……”東洲怎麽還沒亂呢?按照高長鬆的說法,人族和妖怪都要把對方狗腦子打出來了吧?高長鬆張張嘴,想回答,豬八戒跟小白龍卻沒給機會,看他們侃侃而談,這倆要早就等不及了,就想在師父麵前顯擺一下呢。敖烈先說:“師父,我知道。”豬八戒緊隨其後:“師父,我也知道。”他倆如此積極,高長鬆退居二線,他往後退一小步,跟鍾離肩並肩。隻見一隻小千紙鶴搖搖晃晃飛到鍾離指尖,不言不語的人展開千紙鶴,對高長鬆點點頭。大相國寺打過招呼了。高長鬆彎眼睛,二者眼波流轉,眼神傳遞脈脈情義。有郎君如此,夫夫何求啊!這賢內助當的,太稱職了!*敖烈與豬八戒對視,想用眼神殺死彼此。他們在爭奪解說權。陳玄奘打破對峙:“八戒,你來說說。”要給差生一點機會。豬八戒咧嘴一笑,得意極了:“這簡單,東洲內部雖非鐵板一片,然外敵當前,不得不團結在一起。”“比起被天庭、西天歸化,都寧願異族相處呢!”天庭?西天?陳玄奘想:這倆名太耳熟了!敖烈不甘示弱地補上:“師父你有所不知,世上修士何其多,神仙卻隻有那點兒。”“是修為不夠嗎?非也,而是在封神大戰後,極少有人能冊封神位。”說白了,編製就那麽多個,有能力的人卻不少,更何況,在西遊的世界中,有神位就意味著修成正果、長生不老,非特殊情況,神仙不會死。覬覦長生的神仙不占少數啊!然而,有向往長生願意被約束的,就有寄情山水,想在天地間遨遊的,就像是佛,有在戰爭期間宣揚逃離現世苦難的,就有深入民間搞群眾運動的。敖烈說:“東洲一開始,是一群修佛卻不往西天去,修道卻不願意當神仙的修士,與妖族大戰後避世的妖怪一同組建的。”“這裏的修士同正統,不說天然對立,卻也沒同流合汙。至於妖怪,為了種族續存夾著尾巴做人,他們避走東洲,本就是為了延續種族火種,自不會與修士打生打死。”“如此綿延多少代,妖族的子嗣豐盈了,人族也繁衍了。”之後就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形成了南部西部外的第三勢力。陳玄奘:“……”這麽說,他西遊遊到敵對勢力的地盤上了?好在他並不在意這些事,陳玄奘是個有大愛的,心中有百姓,有佛,他隻想廣博地學習。東洲就大有可學之處嘛!陳玄奘沒糾結於東洲與正統的愛恨情仇,他岔開題外話:“四大洲中不還有北俱蘆洲,為何沒提到?”怎麽就三足鼎立了?豬八戒搶話,他不滿風頭讓小白龍出了。“北俱蘆洲,那是不毛之地啊。”他說,“大地被瘴氣籠罩,靈氣稀薄,到處都是魑魅魍魎,人族、妖族,除非是天生天養的,很少能在北俱蘆洲過活。”能在北俱蘆洲走一遭的人太少,絕大多數去後杳無音訊,東洲人對此諱莫如深。陳玄奘道:“原來如此。”經過豬八戒跟小白龍的科普,陳玄奘對東勝神洲的曆史與問題有了淺層認識。他的好奇心被激發出來,越來越想探究背後的事。對此,高長鬆產生一絲隱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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