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鬆點頭道:“既然行業龍頭都推陳出新了,咱們也跟著賣吧,就是菜譜……我詩詞歌賦讀得不夠多,也沒什麽天賦,還得請你帶著水茶坊的娘子共同研究。”敲定完本月的銷售計劃後,差不多就到了王鶯鶯的下班時間,她邀請道:“馬行街兒那今日整了項新花活,說調教出一名舌燦蓮花的女評書,到底是同一行當的姐妹,怎能不去捧場,十二郎可要跟我一起去?”“馬行街?”純情少男高長鬆猶豫道,“是東雞兒巷那兒?”王鶯鶯回道:“正是。”這下高長鬆真猶豫了,那可是有名的紅燈街啊!或許是東華國的娛樂業過分發達,這裏的紅燈街真太太太太太多了!王鶯鶯很清楚高長鬆的人品,強調說:“表演的是一名清倌人,往來人中全無白丁。”絕對沒有少兒不宜情節!高長鬆這才勉強道:“你等等,我去問下鍾離大郎。”王鶯鶯瞳孔地震:!這還要報備?!……太平車的車軲轆傾軋地麵,留下兩道清淺的軋痕。頭格外喜歡未施加減震措施的太平車,對他來說,這就像是礦車、過山車,坐時刺激極了。王鶯鶯是女眷,她坐的車施加棚頂蓋,下車時她很無語地看了隔壁的一家三口。再聽評書,這也是去妓院聽,哪有拖家帶口的!二龜公守在鑫雅閣門口,對流水般的貴客笑臉相迎,身後,灰白色的牆壁足有兩人高,遮擋住滿園的春色,所有的遐思都被關在半開的烏頭門內,而這通向內裏的門,又被兩人高大的身軀遮住一大半。太平車穩當當停在鑫雅閣門口,飛速地瞟一眼車壁,沒有誇張的紋飾,更不肖說代表權利與金錢的壁畫,然而,他們不敢小覷城中的任何一人,許多修士都缺少世俗的欲望,生活上得過且過,又有誰知道下車的人會是誰。可當明黃色的腳蹼從車門縫中擠出來時,龜公麵上的笑容寧凝固住了,隨即是頭一手兜不住的小肚腩。高長鬆滿頭大汗地抱著他:“鵝子啊,你發育得也太好了!”鍾離看他跨步下車的動作遲緩,手搭在高長鬆腰上托了一把,與有榮焉道:“都是十二郎你那吃食好,否則他也長不成這健壯的模樣。”頭深知自己收到誇獎,發出響亮而得意的“嘎嘎”聲。高長鬆大汗:“這可不是在誇人。”龜公看向這家人的表情很奇怪,一家三口,還是南桐,最重要的是,這小胖墩化沒化形啊,就往妓院帶,教育也太超前了。高長鬆對上龜公無語的眼神,大,哪裏猜不出他在想什麽,別扭半天跟鍾離小聲道:“行不行啊,鵝子年紀才多大,真要帶他進煙花之地啊。”鍾離的回答十分認真:“美色本空,嬌姿如幻,我兒為聽評書而來,隻要靈台清明,心中無美色,身處何地又何妨呢?”高長鬆訥訥道:“這麽說也沒錯……”可惡,理由太冠冕堂皇了,根本無法拒絕!頭聽見兩爹的對話,嚴肅的話語在他腦海中沒有留下絲毫痕跡,隻見他肥肥短短的小翅膀上下搖擺,似印證著本人雀躍的心情。下車後高長鬆捏住他左翅膀,鍾離捏住他的右翅膀,迎著龜公與其他賓客的注目禮,踏上石階。王鶯鶯特意慢半步下車,她覺得眼前的畫麵實在有點呔,甚至想回到過去打死邀請高長鬆的自己……*木吒身著道袍,手持羽扇,大搖大擺地坐在案幾後,時不時故作風雅地扇風。他來東勝神洲後,迅速被京城中的聲色犬馬腐蝕了,觀音的吩咐也沒徹底拋在腦後,就是不怎麽努力。前幾天,他聽說女評書橫空出世,說服自己道:“在此之前,世上從未有過女評書,人罕見,講得又是時下流行的劍仙傳奇,西雞兒街巷肯定會聚集無數人,我來這裏是身負菩薩使命,打聽消息,就算要深入靡豔的場所又何妨?”雙手一攤,長歎一口氣:“哎,這真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女評書講得果然好,咬字清晰、抑揚頓挫,聲音也比尋常評書更有穿透力,木吒的座次比較偏,也聽得津津有味。聽完後,打賞聲此起彼伏,木吒也混入其中。由於東華國的人族名妓都很有文化,捧場之後,肯定有詩詞歌賦環節,今天的主題是以評書才說的劍仙傳奇片段題一首詩或者詞賦,體裁不限,主題廣大。獎勵嘛,竟然有些多樣性。專心吃菜的高長鬆聽妓子朗聲道:“劍仙傳奇梨園初版手稿一份……”好在他沒喝水,卻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隨即就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鍾離大驚,一屁股擠在他身邊的頭渾身上下的毛也豎了起來,身處翅膀在高長鬆的背上猛拍。高長鬆哀嚎:“兒啊,輕點,骨頭要斷了!”頭:!我用的力也不是很大啊……頭渾身僵硬,不敢動。高長鬆還是緊張,他等氣順後就湊到鍾離耳邊氣音道:“不會是我的手書原版吧,我字實在拿不出手啊……”鍾離客觀道:“謄抄修改過的可能性更大,這初稿應該跟市麵上流通的內容一致。”高長鬆鬆口氣:“那還好,我每次送去的都是大綱文,距離完成十萬八千裏,哎,看不到我的字就好,軟趴趴的,也太丟人了。”他內芯是個現代人,寫毛筆字得追溯到小學!而參加科舉的“高長鬆”字寫得也不算特別好,比起那些有成百上千年時間慢慢磨的大能,真差遠了!除了書稿,剩下的不過是跟女評書拉拉小手之類,無論是追風花雪月的,還是求食色性也的,都能找到自己的歸處。鍾離心念一動道:“書稿……你想拿回來?”高長鬆給自己倒壺涼茶,一飲而盡後終於止住喉嚨間的癢意,他說:“算了算了,要那玩意兒幹嘛,就算真是我的,又沒有署名,就是想著有些丟人,過意不去罷了。”他對接下來的賦詩環境興致缺缺,在不當文抄公的大前提下,高長鬆是沒有詩才的,本想著將酒菜吃完就離席,誰知他看見了……“噗”這回是真噴酒了,看那戴襆頭作風流才子狀的小黑臉。這是豬八戒啊!*到底是天蓬元帥,正經起來還是有點樣子的,他挺胸氣宇軒昂道:“獻醜了,某不才,獻上先人賦一首。”“……吐豔四照之林,舒榮五衢之路,既玉綴而珠離,且冰懸而雹布……”女評書點頭道:“難得,這可是百年前梁帝所作的詠梅賦,小女子不才,也隻聽過其中幾句,今天聽您說一曲,耳邊就像是縈繞著仙樂。”隨即又辛辣點評道,“然而,即便都是詠梅花,呼延前輩卻有臘梅的傲骨,不是這些宮中梅花之柔弱可比的。”意思是豬八戒你的不行啊。而遠處的高長鬆呢,從聽見先天蓬元帥說這麽一大通話時就目瞪口呆了,乖乖,這老豬竟然會背賦?也太有文化了!鍾離此時比較了解高長鬆的心理活動,悄悄在他耳邊道:“聽聞天蓬元帥曾經是天庭中的才子,否則也不會自忖有才去調戲嫦娥,若我沒聽錯,這賦該是百年以前的,他當時聽說過也尋常。”天庭的生活實在是太一成不變了,過段時間就要下界進點新書,豐富天庭的藏書量,也為廣大天兵天將打發無聊生活作貢獻。讓高長鬆沒想到的是,豬八戒之後,他認識的幾人你方唱罷我登場,小白龍都紅著臉憋了幾句韻腳沒對齊的詩,可見他是非常想要那本手稿了。隻可惜他的文化水平不夠看,人族修士中傳來了哄笑聲,這下惹得妖怪們不高興了,他們中沒有讀書種子,有小白龍這勇氣者就很好了,竟然還要被噓。講義氣的牛魔王想他們都是從西牛賀洲來,與小白龍拐了無數個彎的碧波潭龍王跟自己關係還不錯,如小山般的巍峨身軀突兀地立在室內,甕聲甕氣道:“爾等何意?”他這話一出口,火藥味就蹭的一下冒出來了,高長鬆感覺不對,抱起鵝子攬在胸前,催促鍾離道:“快走快走,我看他們氣氛不大對。”又忍不住回頭望向亂局,心道,好家夥,你們竟一個不落!都擱這摸魚呢!鍾離不會讀空氣,卻聽高長鬆的話,看他抱頭有些費勁,幹脆提起頭的腳蹼,讓他橫躺在兩人中,遠處看,這一前一後兩個成年人,就像是扛著圓滾滾的米袋,喊著口號往外奔去。木吒比較唯恐天下不亂,他其實沒有認出豬八戒,也沒有認出小白龍,隻是看這群人像是要打群架的模樣,當時就精神了,不僅不走,還換了個姿勢,托腮撐在茶幾麵上,看得津津有味。隻是……“哎呦!”木吒猛地護住頭,“誰打你爺爺我!”……入夜後,觀音先去田邊逛了一圈,他聽見田埂裏傳來老鼠的吱吱聲,散了一大圈步遛達到養豬場,跟紅孩兒說:“田中有碩鼠,我唯恐貓頭鷹作業不仔細,叫他們咬壞了根子,你去看看。”紅孩兒給他教得服服帖帖,當即就拍著胸脯答應了。感受到資本家妙處的觀音露出一個有點邪惡的笑容,像是察覺到這笑不夠端莊似的,麵孔恢複平整。他回到宿舍,燒開劉庭象留在灶台上的茶水,待茶壺蓋子被水蒸氣頂開後靜置一會兒,等待水涼時,他的心也寧靜下來。望著窗外的一輪明月,他喟歎著,已經有多久沒有欣賞過這皎潔的月光了?躺上床後,觀音一秒入夢,今天他的夢境跟豬八戒與木吒相連接,然而……“哎呦……哎呦……哎呦……”鼻青臉腫的木吒見觀音菩薩來了,一分疼痛也要演出十分,躺在蓮台下不斷呻吟。“菩薩……您可要為我做主啊!”觀音菩薩略驚:“這都是怎麽了?!”木吒淚眼汪汪地爬起來,讓觀音看見他真誠的雙眼:“為了探查第一手資料,我身先士卒,深入京畿腹地,這其中達官貴人三教九流之徒皆有,正在我打聽龍王消息時,那些凶蠻的妖精與鼻孔朝天的修士一時看彼此不順眼,大打出手,把我這無關緊要的人也一同給害了!”他指向自己烏黑的眼眶道:“菩薩可要為我做主啊!”觀音也不疑有他,兩指撚的柳條輕輕拂過木吒的雙眼,淺薄的楊枝甘露掛在他皮膚表麵,別說是消腫,此刻他皮膚的白嫩程度好比剝殼雞蛋。木吒原地血滿複活,跳起來說:“謝謝菩薩,我一定謹記菩薩的吩咐,保證完成任務!”觀音看他的慘樣,還是很信任木吒的,自覺這一輪談話效果甚佳,點頭道:“那你先去吧。”等木吒沒影了,他又穿越障壁來到豬八戒的夢中。誰知……看躺在地上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的豬八戒,觀音嚇了一大跳,連忙說:“豬剛鬣,你怎會如此!”隨後故技重施,很快,豬八戒也恢複了精致黑臉胖的模樣。比起木吒,他就要實誠多了:“害,實在是晦氣,俺老豬不過想聽個小曲兒,摸摸小娘子的手,竟然被卷入這等爭端中,都是那大鐵牛給害的,他叫得最狠,打全俺老豬挨了!”觀音菩薩敏銳地發現了問題,他眯起眼睛道:“你給我好好說說,怎麽就打了?聽小曲兒、拉手,豬剛鬣你可是犯了色戒?”豬八戒縮頭道:“俺老豬也就是說說,怎麽能真幹呢?”即便如此,觀音菩薩依舊存疑,尤其是對他座下的木吒……菩薩:嗬嗬,別讓我逮到你們摸魚!第194章 清明節前一天,高長鬆特意去了趟南薰門旁的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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