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落在大糙坪上,夏侯嬰的行李也隻是一個背包,對女人來說是少得很了。


    “謝謝你的援手啊。”救命之恩,除了說一句謝謝外,也不知該怎麽回報。


    “沒什麽,就算我不出手,路雲也行的,就是麻煩些而已。倒是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沒問題,你說吧。”我本不是不問究竟就會輕易答應的人,可夏侯嬰有事相求,不在施手相救前說,這等風度讓我很是欣賞,想來她總不會說出讓我難以接受的請求。


    “我想請你帶我進那個墓去走一趟。”她很鄭重地說。


    “太好了,我也對那裏心不死呢。”我是真的高興,夏侯嬰和我一起去,那些鬼畫符對我就沒危險了。


    “有一件事我想先說明,那本書對我很重要,我必須拿到它。不過請你放心,我不會像孫氏兄弟,有那樣無聊的念頭。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我微微一愣,便說:“那又不是我的東西,如果對你那麽重要的話,取了就是。哈,我本來還想學學怎麽撒豆成兵呢。”


    夏侯嬰用古怪的眼神看著我:“你該不會真以為那就是什麽《太平清領書》吧?!”


    “啊?”我張大了嘴,難道我原先的推測錯了?夏侯嬰似是知道些什麽,看來她所說的“頗有些淵源”並不簡單啊。


    夏侯嬰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而說道:“好,那到時就請相互照應了。”


    “嗬嗬,是你照應我才對吧!”


    九“第三隻眼”的秘密


    終於又回到了上海,坐在出機場的計程車上,夏侯嬰蒼白的臉上才微微恢復了血色。


    剛才飛機上,快到上海的時候,夏侯嬰突然臉色慘白,汗如雨下,雙手緊緊抓著座椅的扶手,太陽穴的青筋都隱隱浮現。我嚇了一跳,忙問她怎麽樣,她說是頭痛病,遺傳的,過一陣就好。


    看她的樣子,這頭痛還真是厲害得很啊。看來不管有多大的能耐,總還是有解決不了的麻煩在。夏侯嬰這病,她自己束手無策,現代醫學恐怕也沒什麽辦法。


    在這個社會裏,奇人異士隻要願意,總不會缺錢用,我等普通人隻好望之興嘆了,夏侯嬰入住的是四季酒店,上海最豪華同時也是房價最貴的酒店之一。和她約好次日上午九點在酒店門口碰麵,進行第二次的墓室探險。而今晚我則另有事做。


    夏侯嬰所能解決的是墓室中最神秘且殺人於無形的東西——暗示符,可我卻未曾忘記,孫輝祖所受的那幾十處有形創傷。這樣的墓室機關埋伏是一貫的傳統,死了衛先,這部分連夏侯嬰都有些發愁。她本想先進去看一看再說,我卻自告奮勇,說願意去請請能人看。


    有這份能耐,又不用我對這件事的內幕多作解釋的,除了衛不回還有誰?


    敲開了中央“三層樓”二樓衛不回的的門,盡管我想好了種種說辭,也預演了衛不回見到我後的種種反應,可他當頭一句話,還是讓我有點懵。


    “我等你很久了。”說完這句話,衛不回卻依然站在門口,沒有移開的意思。


    “等我?”我看著眼前的衛不回,往日若有若無籠罩在他身上的落寞,和有神雙眼背後的暮色,此時竟再也找不到一星半點。


    “你準備什麽時候再下去?”不給我喘息的機會,衛不回仿佛已經知道了我的來意,直接問了出來。


    “哦``````明天,大概上午九點半。”


    “好,我去。”說完這句話,那扇朱紅色的木門又砰地把我關在了外麵。


    這樣被動的感覺,這種不容置疑的口氣,是那個消沉了六十多年的盜墓之王又回來了嗎?


    衛不回是怎麽知道我要再次下去,他怕了六十多年,怎麽又忽然不怕了呢,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卻怎麽都想不通。


    第二天九點見到夏侯嬰的時候,我竟看見她穿了見寬大的長袖襯衫,這外麵可是三十六度的高溫。更誇張的是她穿了一襲水綠色的長裙,她當自己去參加舞會嗎?


    “那個,要不要換條褲子?”我忍不住提醒她。


    “沒關係,我們走吧。”夏侯嬰無視於我的暗示,揚手叫了一輛計程車。


    她鑽進計程車,回頭卻看見我一副為難的樣子,笑說:“你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種為了漂亮不知輕重的女人。”


    她都這樣說了,雖然我滿肚子的疑惑,還是隻能跟著她上了車。


    走進中央“三層樓”的時候,我看了看表,九點三十四分。


    正想是否該上樓去叫衛不回,卻聽見一個聲音從地下室入口樓梯的陰影裏傳出:“我在這裏。”


    衛不回穿了一身黑,陰影裏,我隻看見一雙閃著精光的眼睛。


    他真的是八十多歲的老人嗎?我忽然懷疑起來。


    “這位是衛不回,盜墓之王。這位是夏侯嬰,她能讓你我的直覺不再阻擋我們的腳步。”我替初次見麵的兩人作了簡單的介紹。


    打開地下室的門,再次關上的時候,我忽然看見黑暗中閃光的符號。


    嚇了一跳才發現是夏侯嬰把外麵的襯衫脫了下來,裏麵的白t恤上用能發光的顏色畫滿了符號。然後一條布滿閃光符號的褲子又出現了,那自然是夏侯嬰把外麵的裙子解了下來。


    “不管有沒有光,這些符號都能看到。這些符號能幫助你們心神安定,不受其他暗示符的影響。當然,這其實也是一種暗示。”夏侯嬰說。


    隻看了幾眼,我就已經感覺心神安定踏實了許多。


    貓腰走在孫氏兄弟挖掘的甬道中時,我終於搞清楚衛不回是怎麽算到我會再次回來的。


    衛先在見了衛不回之後,立刻就把這位傳奇人物的情況通報了家族,而衛先的死,雖然公安部門一時搞不清這位死者的身份,但他背後的龐大盜墓家族卻很快得到了消息,而請衛不回這位大佬重回家族的時候,當然也會把這個消息告訴他。與之相關的,還有我那多的資料。


    六十多年後,自己的侄孫再次因這個墓而死,這一噩耗刺痛了衛不回隱藏在最深處的那根神經。


    “我想我應該死於地下,我不敢盜墓已經很久了,就讓這個墓作為我復出的開始吧。”


    這位盜墓之王把重新站起來的起點,定在當年讓他遭遇最慘痛失敗的地方。


    衛不回當然不是無謀之輩,要再進這個墓,他必須要等我回來。


    相信他所拿到的關於我的資料,一定非常詳細,以至於他可以判斷出,如果我能逃過一劫,必將重新回來,而回來的時候,肯定會作好準備。


    他相信我不是個短命的人,所以他一直在等我回來。


    終於到了,厚重的石板旁,那條向下的青石階。


    “就是這下麵嗎?”夏侯嬰問。


    “是的。”我回答。


    衛不回長出了一口氣,這口氣在他胸中已憋了六十七年之久。他當先走了下去,夏侯嬰和我緊隨其後。


    轟然之聲接連響起,萬年連珠燈再次照亮了整條墓道。


    火光映著大理石的花紋,遠端的白骨猶在。在這妖異的氛圍中,我看了一眼身邊的夏侯嬰,心髒的跳動漸趨正常。


    “這條墓道上沒有任何機關,隻管向前走就是。”衛不回說。


    夏侯嬰點了點頭,向前走去,我和衛不回走在她的兩側,略略落後她半步。雖然畫在她衣服上的符號並不需要一刻不離地看著,暗示早已經種入我們腦中,但能時時看到這些符號,總更穩妥些。


    夏侯嬰一路走得很慢,她非常注意地看著周圍墓壁上和大理石花紋混在一起的那些符號,我看見她微微地點著頭,似在印證著她先前的某些猜測。


    離墓門已經很近了,我看了一眼衛不回,他向我點了點頭,這一次,我們都沒有任何惶恐不安的感覺。


    腳邊就是孫輝祖的白骨了。


    “咦,這個頭是怎麽回事?”夏侯嬰指著孫輝祖緊緊抓住的骷髏頭問。那個有著第三隻眼的骷髏頭!


    我這才想起,當日和夏侯嬰說的時候,漏過了這一節。


    “應該是墓主人的頭,不知怎的被這孫輝祖擰了下來抓到了這裏。”


    夏侯嬰蹲下身子,凝視著這個頭顱,不。她在看那個多出來的圓洞。


    我發現她的身體竟有些戰抖。


    衛不回嘆息了一聲,這顆頭顱當年必定風光無限,如今卻屍首兩分離。


    夏侯嬰站起身來,輕輕道:“沒想到,那個傳說竟然是真的。”她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我忙扶她一把。


    “怎麽了?”我問。


    “沒什麽,我隻是有些失望。”她臉上有著難掩的頹唐之色,又豈止一點點的失望。


    “我們進去吧,雖然我原先的目的已經無法達到,書還是拿走的好。”夏侯嬰說著,舉步向前。


    跟著衛不回和夏侯嬰,我邁進了墓門。


    裏麵的墓室也有類似萬年連珠燈的裝置,衛不回輕易就在墓門邊找到了開啟的地方,眨眼間燈火就點燃了。


    與衛先相比,衛不回的探測工具簡單得多,隻是一根金屬棒。在地上敲擊了幾下後,他抬起頭來,卻忽然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半步,轉頭去看夏侯嬰。不,應該說他在看夏侯嬰衣服上的那些符號。


    “是恐懼。”夏侯嬰說,“這間墓室四壁上的符號所暗示的是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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