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孫九爺正自揣摩「觀山指迷賦」,現在不好打斷他地思緒,就站起身來向有暗閣的墓牆走去,剛走出一步就被孫教授一把扯住。 孫教授問我道:「胡八一,你去哪?」他不等我回答,又說:「我想我已猜出些眉目了,結合我以前搜集整理的資料來分析,這段指迷賦應該是說地仙村藏得十分隱蔽,外人絕難尋訪,好像還說古墓的群龍吐水處,遺有地仙所繪的一幅地圖,在棺材樓裏找到生門,就能發現地圖了。你想想……烏羊王地宮才三層墓門,高處有雕刻蒼鱗老龍的瀑布,咱們應當立刻去那裏取出地圖,然後……」 我推開孫教授拽著我的手說:「先不忙著去,這段觀山指迷賦真偽難辨,要是瀑布處有陷阱埋伏,咱們輕易過去豈不要吃大虧?胡爺我得先在這間墓室裏調查調查。」 孫教授奇道:「調查?你要弄清那墓牆後邊的古屍是什麽來歷?」我點了點頭:「肚仙之事格外蹊蹺,不看個明白,我終究是不能放心,唐代的殭屍腹中即便真有肚仙,它又怎麽會知道明代地觀山指迷賦?反正早已失傳的鬼音象是貓哭耗子叫,根本不象是人類的動靜,我是連半個字也沒聽清楚,現在要不冒險查個水落石出,今後的行動就要冒更大的風險。」 我心意已決,任憑旁人說出天來也不會更改,下意識地按了按攜行袋裏裝的種種僻邪之物,對胖子和shinley楊一招手:「上吧。」我們三人做此等勾當都是老手了,彼此間的默契也是外人難及,根本無需臨時部署,當即從容地繞過漆棺進了墓室,打開戰術射燈走至西側墓牆近前,在牆壁上築籬式的搜索機關,想要把機關牆重新翻轉開來。 我從左到右,又從上到下摸索了一個來回,不見有什麽機關,石牆厚重,凹凸不平之處頗多,正在我苦於無從著手之際,shinley楊低聲在我耳邊說了一句:「你有沒有發覺……孫教授的行為太反常了 。」第三十一章 行屍走肉 在我看來,孫九爺的行為從來就沒「正常」過,世上之人莫不為「名利」二字所累,為了一些虛空的浮名拋家舍業,更是不擇手段地捏造謊言,下作到連他自己的老朋友陳教授都騙了,而且性格偏執,竟然跟個賊偷一樣,在深更半夜裏悄悄翻窗戶溜進博物館,進行所謂的「考古研究」,試問他這種人的行為,能用「正常」來形容嗎?http://.guichuideng.org/</a> 但shirley楊想說的似乎並不是這些,她不想引起孫教授的注意,隻是壓低了聲音告訴我:「剛才大夥在棺材後邊的時候,我看見孫教授從……從他自己的耳朵裏掏出一隻蒼蠅。」 我聞聽此言,險些一頭栽到墓牆上,這廝也太不講衛生了,多少年沒掏過耳朵了?要不就是患有中耳炎,耳道裏化了膿發臭,都招蒼蠅了。 shirley楊顯得有些遲疑,並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隻是讓我留心注意就是,我知道她肯定是發覺了孫九爺有些反常之處,隻不過她怕我和胖子對孫教授作出盲目地舉動,在有確鑿證據之前,她還不願把事情挑明了。 我想起來孫教授確實患有中耳炎,而且此人常年埋頭工作,向來不修邊幅,也不能因為他不講衛生的原因,就把他從這次行動中開除掉,shirley楊並非是那種挑剔細節的人,既然說出這番話來,想必孫教授的舉動確實有異狀。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心中猛然打了個突,轉頭問shirley楊:「你剛說孫九爺耳朵裏的是什麽?古墓裏的食屍蠅?」shirley楊對我輕輕搖了搖頭,適才墓室門前火光昏暗恍惚,不敢輕言確認。 她如此說,我隻有當做孫教授身上出現的就是「食屍黑蠅」,在這座被「觀山太保」盜發空了的「烏羊王陵寢」中,凡有屍骸處便有「食屍黑蠅」的蹤跡,包括那些死鼠死蛇,以及水潭裏的死魚,無一例外的都成了黑蠅的食物和產卵地,「食屍黑蠅」不比普通昆蟲,它隻接近屍體,孫教授身上為什麽會出現「食屍蠅」?難道他已經死了?一具死屍又如何能夠跟著我們一路進入古墓深處? 一連串的疑問在我腦海中閃過,按「摸金校尉」盜墓發塚所遇「屍變」的觀點來說,死而不化謂之「僵」,死而如生謂之「行」,難道孫九爺竟然是具「行屍」?想到此節,我隻覺一股寒意從頭頂順著脊樑直貫足心,下意識地回頭瞅了孫教授一眼。 一看墓室門洞處的孫教授正自盯著我看,他神色如常,在一副古板表情中,帶著幾分略顯神經質的眼神,顯得有些憤世嫉俗,再直觀上使人覺得不太親切,和我在陝西古田縣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沒什麽兩樣。 我這才把心放下,暗想:「墓室裏陰晦潮濕,生氣龍脈早已經破了,死鼠死蟲所在皆有,漆棺裏的物女屍首也會招來黑蠅,我們和那些古屍屢有接觸,身上難免帶有一些屍氣,怎能隻憑一隻食屍黑蠅,就斷定孫九爺就是行屍走肉?」 我心中顛過來倒過去轉了幾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畢竟萬裏還有個一,「萬一」孫九爺真是「行屍」怎麽辦?「黑驢蹄子」專克殭屍,聽說也能對付「行屍」,據傳「行屍」乃是屍化妖物,說話行為都和活人一樣,卻是專要吃人心肝的魔頭,當年我祖父胡國華就遇上過這種事,凡事就怕先如為主,我腦中有了這個念頭,就總覺得孫教授有問題,就想示意shirley楊和胖子幫我動手放倒他。 shirley楊說:「你千萬別輕舉妄動,也許古墓裏除了屍蠅,還有別的飛蟲,我隻是想提醒你留意一些,棺材峽中多有古怪,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咱們這次的行動可能不會順利。」 我點了點頭,決定在沒有確鑿的證據說明孫教授就是屍妖之前,暫且耐住性子先不發難,有「摸金校尉」的「黑驢蹄子」在手,但有兇險也當可確保眾人全身而退,我怕他怎地? 這時孫教授在墓室門前催促我們:「怎麽樣?找到什麽了沒有?我估計那肚仙可能是種幻術,在南鬥墓室中燃燒物女屍體就會現形,在古代確實有利用焚香催眠的方術,恐怕這間墓室裏未必真有什麽腹藏肚仙的唐朝殭屍。」 我聞言一怔,覺得此事之奇實難思量,對孫教授說:「以前的古墓有種防盜手段,是在墓室裏的油燈、蠟燭、清水、美酒、丹藥之中,藏以毒藥或蜃霧迷香,一觸即發,可使人遭受圓光製幻,封師古竟然能將觀山指迷賦用障眼法般的幻術藏在墓室裏?是怎麽做到的?」 孫教授說:「那夥觀山盜墓的術士,其所作所為多不是常人所想,我要是知道其中奧秘,直接就奔地仙村裏去取周天卦圖了,還跟你們在這空空的地宮裏亂轉什麽?」 我和胖子等人,見最下層的南鬥墓室裏找不到什麽線索,就隻得按孫九爺的提議,前往古墓最高處的「群龍吐水」之處,「烏羊王古墓」主從疊壓,墓室眾多,廊道曲折,但格局不離風水古法,是以星宿星鬥方位排列,我帶著眾人穿行其中,並不擔心迷失路徑。 所有的墓道都要穿過墓主的「槨殿」,走到中層槨殿之時,隻見巨石砌成的冥殿內,也是一片混亂,石奴石獸倒了滿地,墓牆上至今還留有鑿取金珠的痕跡,殿中一口碩大的石槨,槨壁上浮雕著巍峨險峻的山川,數重棺槨命蓋已被揭開翻在一旁,裏麵的屍首明器全都不見了。 胖子還不死心,打著手電筒拿工兵鏟在裏麵來劃拉:「這夥觀山倒鬥的孫子,搞起三光政策來比日本鬼子還狠,連點渣子都不給咱留下……」 我對孫九爺說:「整座陵墓幾乎都是空的,按照那些民間傳說,當年地仙封師古是帶了上萬人進入古墓躲避兵災,人過一萬如山如海,那麽多人都藏哪去了?」 孫教授苦思片刻,才說:「棺材峽中有許多巫鹽礦洞遺址,山裏的洞窟極多,想來地仙村是在烏羊王地宮附近的某處洞窟裏,咱們想找到它的位置還是要依靠觀山指迷賦,除此以外應該沒別的辦法好想了。」 孫教授認為「觀山指迷賦」這條線索非常重要,他在勞改農場的朋友封團長,也未必知道此賦全篇,因為這一路走下來,從隧道入口處的無名屍體處,直到「無影仙橋」以及「觀山神筆」,最後是墓室裏的「肚仙」,每一處都藏有一段「觀山指迷」的暗示,地仙封師古這樣做,肯定是出於擔心泄露墓中機密的考量,可謂是「處心積慮、謀劃深遠」。 現在從肚仙處尋得的這段「觀山指迷賦」,應當是關鍵之中的關鍵,「巫峽棺山,地仙遁隱;群龍吐水,古墓遺圖;武侯藏兵,棺樓迷魂;生門相連,一首一尾;兩萬四千,百單有七」,這段暗示,好似玄機深妙,教人無從揣摩。 我們對「觀山指迷賦」之言完全難以理解,隻好商議著臨到近前再做計較,而且我還十分懷疑,假如是孫九爺聽差了其中內容,一字隻差,可就是謬之千裏了,到了古墓群龍吐水之處,會不會有意想不到的危險等著我們? 這時麽妹兒給我們提供了一些非常寶貴的信息,她說「蜂窩山」裏的手藝人,專做「機簧、銷器、轉芯鑼絲、八寶暗軸」,甚至可以設計一些構思絕妙的城防工事,所以這一行裏的人,最起碼都要具備「紮樓墨師」的本領,還要懂「五行八卦」的生克變化之理。 「蜂窩山」中歷來都有兩位祖師爺,一位紮樓的老祖宗「魯班爺」,另一位是設計「木牛流馬」的諸葛武侯。 「蜂匣子」裏有一本壓箱子底的秘籍,叫做「武候藏兵圖」,可以按圖打造木人木牛,機括原理類似於做運輸糧糙的「木牛流馬」,不過都是藏兵圖裏的機簧銷器,全部是殺人用的機關,按照古陣法生克之道排列埋設,根據地形地勢的變化,可以築樓藏兵,亦可起牆藏兵,最是神妙無方。 可正因為這套機關圖譜是「蜂窩山」裏的「鎮山之寶」,所以流傳不廣,在宋元之際就已失傳了,世上再也沒有人會打造「武侯藏兵樓」,麽妹兒聽孫九爺反覆念叨「武候藏兵」,就將此事相告,也許「觀山指迷賦」中提及的「武侯藏兵」,就是那種神秘無比的殺人機關,因為「觀山指迷賦」後文也提到了「生門」。 「蜂窩山」的李老掌櫃曾給麽妹兒講起過,「武侯藏兵圖」中必有一個機關總樞為「井」,不把它的「樞井」拆除掉,就會被層出不窮的機關陷阱下斃命,此「井」必在生門當中,但井有「明、暗」之分,如果是暗井,就很難尋到,而且根據不同的構造設計,隻有掌握機關圖的人,才知道真正的「生門」所在。 「觀山指迷賦」最後這句「生門相連,一首一尾;兩萬四千,百單有七」,大概就是指「暗井」方位,但以麽妹兒所知所學,就完全不知「兩萬四千,百單有七」之語是何所雲了,並非是「蜂匣口訣」中的內容,即便換了李老掌櫃在此,也多是半猜解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