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看那女屍身上首飾不少,便想要摸師娘兩件東西當作「小紀念品」,孫九爺攔下他說:「大事當前,別想著發邪財了,按古代方術的使倆,屍體身上的衣服首飾裏,可能藏有梵煙香蠟一類的藥物,一同點燃才會引的鬼音出現,否則燒普通的屍體就能請仙了,可別因小失大。」 胖子正色說:「誰想著發歪財了?胖爺我這不是想給她歸攏歸攏嗎,您說這師娘老嫂子招您惹您了,您為了一點私心,就非要點火燒了人家?還不允許胖爺幫她整理遺容?舊社會軍閥土匪橫行霸道壓迫人民,可他們也沒您這麽不講理的……」 孫教授知道跟胖子這路人沒理可講,趕緊抽身而退,連說:「算我沒說,算我剛才沒說還不行嗎?你就快點火吧。」 這時我見麽妹兒顯得有些心虛,知她從沒做過這種勾當,難免心裏發慌,就同胖子把女屍體擺在墓室當中,我拿著打火機準備點火,動手前先對胖子使了個眼色,讓他對那女屍交代了幾句,其實都是讓活人心的說辭,胖子也不推辭,聲情並貌地對著那女屍說道:「老師啊老師,我們敬愛的老師,我們知道你的靈魂早就進入了天堂,可是……可是……可是在這個冷酷而又殘忍的現實世界中,我們還離不開你,需你的肉體來照亮黑暗尋找光明,為了追尋光明的春天,我們的鞋底都磨穿……」 我見胖子說得嘴滑,竟把師娘稱為了老師,而且說得內容也不太靠譜,當下就不讓他再接著抒情了,伸手點了火頭,那具屍體的衣服幹枯如蠟帛,遇火便燃,火勢立刻「闢辟叭趴」地燒了起來。第三十章 肚仙 我們事先盡量設想了各種應急方案,萬一有什麽不測發生,光求全身而退,早把另一口漆棺橫在墓室門口作為障礙,眾人在屍體燃燒起來之後,都躲到棺後的墓室門洞中,並且關閉了一切照明工具,掩了口鼻,秉息凝神地盯著墓室中的火光,明知有事將要發生,難免有些緊張,心口砰砰直跳,隻等古墓中的「降仙」出現。http://.guichuideng.org/</a> 烈焰雄雄,把墓室中照得一片明亮,那具「觀山師娘」的殭屍遭火焚燒,屍筋不斷收縮,平躺的屍體在火中「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屍體裹著火焰抽搐顫動,一時間光影搖曳,我們伏在墓室門洞裏窺視動靜,卻完全感覺不到火焰的熱度,反而周身都生起了一層毛栗子出來,惡寒之意直透心肺。 奇怪的是那具屍體被火焚燒,卻並未產生煙霧,也沒有濃重的焦臭氣味,反倒是有一縷隱隱約約的冷香氣息,正詫異間,忽聽墓室四壁間一陣悉悉挲挲的輕微響動,我心中暗道這是正點子來了,悄悄對眾人打了個手勢,讓他們提起精神仔細看著。 隻見在那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南鬥墓室的墓磚fèng隙裏,接二連三鑽出許多體形瘦小的「陵蠡鼠」來,這種灰鼠生活在陰暗的地下,因其喜食「脫胎蟲」,脫胎蟲也稱「陵蠡「故而得名。 「烏羊王古墓」如今已成了蟲鼠之輩的巢穴,那些灰鼠原本十分懼火,但似乎受不住焚燒屍體所產生的香氣,數十隻陵蠡鼠繞著屍體圍成一圈,伸頭探腦地伏在地上。群鼠目光閃爍,又驚又怕地盯著火堆。 我不知那些老鼠在搞什麽名堂,也想不出古墓裏如何有「降仙」出現,那若有若無的女鬼哭腔,究竟是從什麽東西上發出來的?心下疑感重重。眼前地景象更是離奇詭異,如同置身於迷黴當中,愈發的摸不著頭腦了。 我感到身旁的麽妹兒瑟瑟發抖,她這種山裏人,從來都是相信「降仙請神」之說,雖然現代此風已然不盛,可在荒僻地區,仍然是有人從骨子裏信服,而且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所謂的「降仙」,百分之九十九請不到真仙,一是這世上未必真有仙家,二是請降之術近乎行巫,真有仙家也不一定應念而來。 請上身附體的可能都是些「胡、黃、白、柳、灰」之屬,也就是「狐狸、黃皮子、刺蝟、長蟲、老鼠」一類地生靈,因為此輩狡猾,最具靈性,所以合稱「五通」。取通靈之意。也俗稱「五大仙家」,有道是「物老為怪」,那些生靈活得年頭多了,就擅於蠱惑人心,在民間普遍有「五通」成精為仙的說法,請降來的要不是這「五通」,也可能是些孤魂野鬼,這此東西很是難纏,不扒你層皮,就別想打發走它們。 這些傳說我多曾聽說過,連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卻從沒遇到有真實可信的「請降」之事,以前聽聞地種種鄉間野談,在我腦中一一浮現,此刻見墓室裏的灰鼠從四麵八方的磚fèng裏湧出,轉眼間已不下上百隻了,我冷不丁冒出一個念頭:「想那老鼠乃是五通裏有一號的灰家,在南鬥墓室中把女屍當做蠟燭燃燒,引得古墓中鑽出許多老鼠,難不成以鬼音指迷的真仙就是灰鼠?它會不會附在我們這五個人地身上?」 我想到這裏竟是心驚不已,不覺出了一身白毛汗,但此時墓室中又出現了一些異動,卻與我所料截然不同,在棺後借著火光看得請楚,那情形讓我心頭驟然一緊,暗道不妙,墓室中怎麽會出現如此可怕的東西? 原來那墓室中屍體遭火焰焚燒,火勢已自燒到最盛之處,那具物女的屍身幾乎成了一枚蠟燭芯,軀幹頭顱都熔作赤紅的焦炭,暗紅色的火光映在墓牆四壁,隻見西牆的墓磚上顯出一個漆黑的人影,體態豐滿肥胖,看起來是個貴婦的側身像。 鬼影般的婦人輪廓,十分酷似我在墓道裏所見地那此唐代壁畫,我心下又驚又奇,原來南鬥墓室中果然藏著一此唐代地妖物,多半是「觀山大保」從哪個唐朝古墓裏挖出來的,可壁畫中描繪的情形到底是此什麽? 我看棺後的胖子有些按耐不住了,趕緊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他沉住氣靜觀其變,現在還不是行動的最佳時機,這時麽妹兒似乎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景象,顯得極是驚訝,多萬孫九爺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她的一聲「驚呼」才硬生生咽了回去。 shinley楊也對我打個手勢,讓我快看墓室裏邊,我心知有異,急忙定睛看去,隻見屍身上燃燒的火焰逐漸暗淡下來,滿室灰鼠都如喝醉了一般,一搖三晃,緩緩爬向墓牆前方,不知是哪隻老鼠觸發了暗藏地機括,猛聽「哢」地一聲輕響,墓室那麵有「鬼影」浮現的牆壁上,忽然緩緩轉動起來,原來是一道「插閣子」的機關牆。 隨著一陣悉悉挲挲的怪異響動,暗牆後是一個端坐的女子,衣飾裝束皆如唐時,那女子厚施脂粉,妝容妖艷,滿身都是白花花的贅肉,皮膚紅潤細膩,似乎吹彈可破,但神姿消散,完全沒有活人那股生氣,一看就是一位唐代僵人。 群鼠顯得戰戰兢兢,紛紛拖著鼠尾,對著那具唐時古僵拜伏在地,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一幕,記得搬山道人的分甲術,乃是善用世間萬物的生克之理,有一物必有一製,老鼠的天敵極多,貓蛇之物都以鼠類為食,據說老鼠遇貓,是聞聲便伏,隻要聽見吃過百鼠的老貓叫聲,灰鼠就嚇得趴地上動不了勁了,但這種事隻是民間傳說,吃過多少碩鼠的老貓也不可能一叫喚就把耗子嚇死,而且那從唐代古墓裏挖出的僵人對於老鼠來說又有什麽好怕? 我心中恍惚,就在這麽一走神的功夫,就聽那唐裝貴婦般的僵人好象突然冷笑了一聲,我隻覺頭髮根子都「刷」地一下同時豎了起來,但既是打定了主意要窺其究竟,隻好橫下心壯著膽子伏在棺後一動不動。 這時就聽那唐代古屍發出一陣鬼腔,如泣如訴縹緲虛無的「鬼音」,再次在墓室中出現,我心想殭屍真能唱曲不成?睜大了雙眼竭力去看,一看更是吃驚,那體態臃腫的僵人身不動口不張,而且背後就是岩壁,一縷縷鬼音都是從殭屍肚腹中傳出。 我暗道作怪了,原來吟唱鬼音的竟是「肚仙」,那也是請降的一種異術,聽說會請「肚仙」的人都是會「腹語」之術,利用「腹語」說話可以不用張嘴,不知究竟的人,當麵見著這等奇事,自然是相信那術士肚子裏有位「神仙」。 但眼前所見卻是古怪得令人費解,使腹語請降「肚仙」的怎麽可能是一具屍體?死人的肚子裏還會發出聲音? 斷斷續續的「鬼音」在我聽來簡直就是「荒腔走板」,我連聽京戲都不太懂,哪裏聽得出失傳千年的「鬼音」是什麽內容,聽了一會兒,被那古怪的聲音攪得心下逐漸焦躁,正想從棺後的陰影裏走出去,把那唐代古墓裏的殭屍揪出來看看是什麽作怪,卻見一旁的孫九爺貓著個腰,正用螢光筆寫了許多字在漆棺的棺板上。 我見孫教授支著耳朵的樣子,多半是他聽請了「鬼音」中的內容,為了防止聽漏了,就把聽到的內容臨時記錄在了棺材板上。 孫教授寫的字跡雖然潦糙,我卻仍可辨認,低頭一看,他寫的是「巫峽棺山,地仙遁隱;群龍吐水,古墓遺圖;武侯藏兵,棺樓迷魂;生門相連,一首一尾;兩萬四千,百單有七……」 shinley楊等人也看到了孫九爺的舉動,眾人心口砰砰狂跳。一來慶幸孫教授能夠聽懂「鬼音」古曲;二是「觀山指迷賦」後邊的內容,深意藏玄,令人難思難測;另外如何確定這段「觀山指迷賦」是真地,萬一是幽靈做祟,搞出一些假象來迷惑盜墓者,象此前所遇的那座「無影仙橋」一般,再次把人引入絕路送死怎麽辦? 我又驚又喜,又是滿心的疑惑,聽得墓室中鬼音漸漸微弱下來,便立刻把注意力從棺材上移開,繼續去窺探墓室中的動靜,就見墓室中的灰鼠們,正魚貫鑽進墓牆後地暗室,它們就如同受到了催眠一樣,爬得那唐代古屍滿身皆是大小老鼠,唐代貴婦屍身的口部究然張開,從中探出一隻幹枯的爪子,揪住其中攀到頭臉處的一隻老鼠。一把拖進女屍嘴裏。隨著那隻灰鼠「吱吱吱」地絕命慘叫聲,瞬間就從殭屍口裏淌出一縷汙黑的老鼠血,隻剩了一條鼠尾在它口邊不斷抽搐,鼠尾的抖動越來越是微弱,象是用來計算死亡的鍾擺,無機的搖晃著。 我想起唐代壁畫中在那貴婦舌尖打坐地精瘦老頭,不由得毛骨聳動,在心裏打了個顫,此時不知是誰藏得久了腿腳發麻,或是被那殭屍吞吃老鼠的情形震懾,忍不住挪了挪腿,伸腿的時候無意中碰到了漆棺,發出一聲動靜,墓室裏燃燒的屍體跟著熄滅,眼前一片漆黑,等我再打開戰木射燈看時,南鬥墓室中隻剩下一具燒成焦炭的物女屍骸,墓室暗牆已輕閉攏,剛才混亂的群鼠都沒留下一絲蹤跡,好靠適才什麽都沒發生過,要不是還有孫教授寫在漆棺上的數行字跡,真會使人以為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心中的駭異之情,久久不能平復。 孫教授長出了一口氣,靠著漆棺坐到地上,對我說道:「剛才在墓室中的是不是肚仙?我緊張得連神經線都快繃斷了……」說罷,他自己反覆念了幾遍「肚仙」地指迷之語:「巫峽棺山,地仙遁隱;群龍吐水,古墓遺圖;武侯藏兵,棺樓迷魂;生門相連,一首一尾;兩萬四千,百單有七……這此話都是何所指啊?什麽是武侯藏兵?古墓遺圖又在哪裏?」